“管他在干嘛，反正不会是给咱们做午饭就是了。”
铁娃等人在客座里聊得正欢，老掌柜竟真的提这个食盒从门外进来。
“今儿让你们受惊了，这点酒菜不成敬意，就当给各位压惊了吧。”
老掌柜放下食盒就走了，连铁娃在后头追着道谢问话，都没搭理。
“瞧他那没精打采的样子，估计真的是伤自尊了。身边的伙计被人家收买了，这放在谁身上，肯定都不好受吧？”张冬青一边说，一边开了食盒去看。
简简单单四碟子，分别是酱肉、烧鸡、烤鸭、糖醋鱼。
一壶不知名的清酒边，摆着四个精巧酒杯。
“哎呦，这可都是好东西，老掌柜对咱们可真是不薄啊。”
“……”向来最见了美食就挪不动脚步的铁娃，见了食盒里的东西后，忽然沉默。
其余三人都忙着端盘子出来品尝，也未注意铁娃的异样。
当酒菜摆好，大家各自举起杯中酒的时候，许正林敲敲桌子：“想什么呢？还不举杯？”
铁娃嗯了一声，没魂了似得端起酒杯。
“你想什么呢？”刘文问。
铁娃拧眉：“……似乎丑丫妹子说的不错！”
“什么不错？”许正林没听清。
铁娃放下就酒杯，将兄弟几个的脑袋揽到近前，悄声道：“安和堂不好惹，泰和堂也不是善地，他们或有权，或有势的，咱们有什么？这两家若真因醉胭脂挑了冤仇，咱们可就是夹在中间的包子馅儿了！”
“……”张冬青猛地抬头看铁娃的眼色，深深一眼之后，仍是哑口无言。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要退出恐怕不易……”刘文低头瞥一眼桌上酒菜，梦话似得嘀咕：“这好酒好肉，不是偿咱们辛苦，而是送行吧？”
铁娃单指蘸了蘸杯中清酒，吃糖似得放在嘴里尝着：“不管是或者不是，都当做是吧！把酒菜装回去，咱们提了食盒……走吧！”
刘文深知铁娃不是这种眼皮子浅的贪物之人，于是诧异问道：“带上食盒？”
“对，带上，也好让老掌柜知道咱们的心意。”
铁娃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捏了酒杯一仰头，杯中酒便进了咽喉。
刘文虽不太明白铁娃说的心意是什么意思，但自幼相处下来的兄弟，说话办事自然不会有错。
四人很快收拾东西出来，边上已有伙计等着。
酒钱一分不少，车马也已装卸弄好，只是老掌柜没再露面。
铁娃大摇大摆的提着食盒上车，那结算酒钱的伙计见了，只扫了一眼食盒盖子，其余一句不曾多说。
转出泰和堂的后院大门，才走不过二十米，迎面便见老掌柜正与安掌柜走来。
似乎这二人刚刚达成了什么约定，面上都挂着半真半假的随和。
铁娃自知根基太浅，没资格多问多说，赶紧撤离了这两人的视线，才是正经。于是，只当与兄弟闲聊太欢没有看到他们。
“小兄弟，这是准备回去了？再坐坐吧，咱们这里还有话要跟你说呢！”老掌柜不咸不淡的，邀请铁娃等人调转马头。
铁娃这才转脸看他们：“哎呦，二位掌柜在这里呢！不知老掌柜有什么话说？咱们家里还有农活要做，若有什么话不如就此说了吧。”
“瞧，我没说错吧？这些小哥确实就是乡间农夫。”老掌柜与安掌柜笑言过后，扭脸问铁娃：“家里真的没酒了吗？咱们都是实心求购，价钱上，绝不亏你们的。”
老掌柜说话的时候，态度亲和，言语顺畅，半点不似虚言。
铁娃捏了捏马鞭，在心里又将老掌柜敬上几分。
“老掌柜怎么还不信？咱们家里确实没了。若不是因着家里没存货，又怎么会硬着头皮做那得罪人的事呢！好在安掌柜大度敞亮，不曾与我们这些乡下人多计较。”
“小哥客气！”安掌柜淡淡上前，悠闲抚摸枣枣的笼头，沉吟着问：“不知，这大正月里小哥要忙什么农活？既然醉胭脂没了存货，何不加紧酿造？”
“哈哈，一看掌柜的就是常在城里的富贵人，咱们乡下哪有闲着的时候？再个把月就开春化冻了，咱们得赶在化冻之前，把今年地里要用的肥料翻晒……”张冬青本就是个农家汉，昨儿还在帮着家里掏粪拌肥的他，说起这些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好啦，安掌柜是什么人，也能听你说这些吗？”老掌柜打断张冬青的话，然后替铁娃回答了安掌柜的问题：“那酒也不是不酿了，只是时节还不对罢了。他们山里有山里的规矩，什么时候晒肥，什么时候耕田，哪一月做酱，哪一天开窑，都是有老话定着的。”
“呵，看不出来啊，乡里巴人罢了，竟还处处都拿着腔调摆着架子！也不知是做给谁看呢？难道那些说老话的人，就真的正月不动针线，六月不动火钳？”
安掌柜的眼角眉梢都透着阴阴森气。
“……”铁娃很想怼那安掌柜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无权无势无背景，不过是手里有几坛子便宜酒罢了，凭什么去怼他？卵与石，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安全。
铁娃等人都不说话，老掌柜便上前玩笑着接了安掌柜的话，并掏出两串铜钱给铁娃：“本想叫上你们吃喝一顿的，既然你们忙，我这里就不多留了！这些钱拿去买些包子馒头的路上嚼用吧！明年再有了好酒，要记得我这儿啊！”
铁娃下车接了铜钱，哈腰感谢后，扭头上车，挥鞭便走。
“咱们也不跟那安掌柜告别一声，恐怕不好吧？这不是得罪人吗？”
“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哪里还差这一生告别？”
铁娃说完扬鞭催马，不愿再在此地就留一分半秒。
一路畅通无阻，午后便到了兰娃山脚下。
快进村时，许正林问：“咱们是赶车回丑丫家，还是直接去宋家宅院？”
“什么丑丫家、宋家？宋家的宅院田地早就过给了丑丫，早都是丑丫妹子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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