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衣柜里，全是另一种颜色的素锦衣裳，连用来挽发的簪钗之类，也全被换了。

    “咱们自己的东西都还在吗？”丑丫噌得窜过来，将装着傻子户籍名帖的木盒，找在手里：“我的祖宗！若是这个没了，我就不活了！”

    先不管多出来的衣裳首饰，丑丫和花花，胡乱抱起自己的包袱，回到床榻上翻看。

    什么都没少，不过东西有没有被动过，不能确定。

    银票倒是都还在。

    对着从家里带出来的粗布衣裳许久，花花将一件娘亲的肚兜从衣服里取出来：“什么都可以丢了，这个……我贴身穿着！”

    “那我也贴身穿着，这个是娘亲为我们做的。”丑丫拿在手里的，也是个小肚兜，红艳艳的棉布上，绣着鸳鸯戏水的鲜活图案。

    “你说咱们是不是得把那些东西藏起来？”花花眯眼看着丑丫怀里的木盒。

    薄薄的户籍名帖，被丑丫从木盒中取出：“什么都能丢，这个不能！这个要是不见了，我发疯，会死。”

    可是，居所不定，门窗不锁，这样的生活环境，想要藏什么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要不，你把它缝在肚兜里？”

    “那肚兜脏了怎么办？”

    “那就在肚兜里缝个夹层！……对，咱们把肚兜里缝上夹层，你藏着姐夫的名帖，我藏着你的银票。”

    “咱俩的银票！”丑丫跳下床榻去取针线。

    找不到轻薄些的棉布，丑丫一狠心，扯了一天芝姑姑给的蓝色面纱。

    肚兜很快就缝上了方正的夹层，为了防止藏着的东西掉出来，花花还特意教丑丫将那夹层只留一个小口。

    这东西是女子贴身穿戴的，多一件少一件，外人不会知道。

    可是……穿好肚兜，两个丫头犯了难。

    不能穿昨天的脏衣服，不能穿家里带来的粗布衣裳，柜子的衣裳，又明显不是她们俩有资格穿戴的。

    “等等吧，待会浣衣房的人来了，咱们就有衣裳穿了。”花花披上昨天穿过的外衣，斜倚在门框上等着送取衣物的奴才上门。

    左等右等，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眼看太阳升到墙头，再不去大后厨，就要迟到挨罚了。

    “是她们自己送错了，跟咱们没关系！穿了再说！”丑丫跺脚起身，到衣柜里抱出衣裙。

    花花原地没动，还在伸长脖子苦等。

    她敢睡别人的被褥，却不想传送错的衣裳。

    她怕又奴才追着她索要，让她当众归还。

    所以，当卫真迎着朝露来到院外的时候，看到的，是长发如瀑的花花，内穿锦缎锦衣外皮蓝色长衣的仙子画面。

    柔软的阳光，笼罩她娇婉的身影，将那空挂闲愁的侧面，衬托的美妙绝伦。

    卫真后悔了，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让这本该挂着甜美笑颜的女孩，眉目带愁。

    “花花妹妹。”卫真梦醉似得唤道。

    满怀心事的花花，被唤得抬头，见他直直得凝望着自己，哎呦一声，转身回房。

    “怎么了？谁呀？”丑丫正笨拙挽发，还当是有奴才来取衣裳，赶紧把刚插在发髻上的簪钗都拔了。

    “是卫哥哥，他在门外呢。我这……”花花扯着外衣的领子，羞臊得满脸通红。

    “卫哥哥？他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主子有吩咐吧？”丑丫来不及管头上只盘一半的发髻，随便戴上面纱便出了房门。

    卫真还没从花花方才娇羞离开的侧影中缓过神，丑丫叫了他第四声，他在梦醒似得说：“是我来晚了。”

    “什么晚了？”丑丫问。

    一只带疤的小手，在面前晃着，打乱卫真定格许久的视线。

    卫真终于回过神，把主子仍叫她们伺候三餐，并允许她们每日挪出两个时辰，分别到芝姑姑与芳姑姑身边学习的话，详细转达。

    该是跟高兴的丑丫，确实乐了一瞬。

    只是一瞬。

    很不好意思，但又无计可施，丑丫将房里被放错被褥衣裳的事，吞吞吐吐的告诉卫真。

    她想请卫真帮忙，若是有奴才来找她们讨还衣裳，千万要帮她们说句话。

    “我们不是故意贪图好东西，是送东西的奴才，把我们原来的那些都拿走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管她什么对了错了，就算真的错了，她们自己粗心做错事，又怎能怪你们？放心，这些东西进了你们的卧房，便就是你们的！谁要讨还，让她来找我说话！”卫真拍着胸脯说完，抬手指指丑丫脑袋：“去收拾吧，主子快起了，别误了早饭。”

    一点点私心，一点点期待，卫真说了谎。

    明知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丑丫姐妹俩的，他却强装豪侠，想做这姐妹俩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明知这样的谎话若是被拆穿，和琦不敲掉他的头，主子也会罚他，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这么说了。

    卫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是得了什么病？还能不能治？

    卫真站在门外搓手懊恼，两眼却不自觉的偷看院中，盼着换上新装的花花，出现在他的视线。

    正这时，浣衣局的小奴才小跑前来，低头朝他身边的大缸看了一眼后，扬声朝内里召唤：“姑娘起了吗？奴才来取衣裳了。”

    噌……

    冲出门，结结巴巴道：“等，等一下，这还你。”

    “还我？还我什么？我是来取脏衣服的。”小奴才听不懂花花的意思，于是将自己来意再次表达出出来。

    “取脏衣服？你……”

    “姑娘，我是浣衣局的，快把要洗的衣裳拿来吧。”

    花花这才明白这人的来意，稍想片刻后伸出双手：“那我昨儿一早放外头的衣裳呢？拿来给我。”

    “……那些得跟今日拿去洗的衣裳一起整理了再送来的，这是规矩。”

    “那我穿什么的啊？你们这也有规矩，那也有规矩，难道我们就不要尊规矩了？”花花很想把这一肚子怒言说给那小奴才听，可是……她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昨儿有奴才送错了衣裳被辱到我们这里，你要是不把我们昨日送洗的衣裳换回来，我们今儿就没的穿了。咱都是做奴才的，谁都不想破了规矩，可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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