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丑丫,不禁让历尽繁杂俗事的何琦另眼相待。
“那这里交给你,记得,不管谁来问……”
丑丫朝腊鸭上,盖一层防蚊蝇的薄纱,嘴里快速道:“这里从不曾有王爷。我们身份卑微,究竟伺候的是那位主子,没见过,没听过。我们是新进来的乡下奴才,不敢多问多看。……你去吧,我都明白!”
何琦被丑丫的镇定所感染,顿时浮躁的心绪也静了几分:“好。”
何琦转身去了前院,很快又抱回来一堆字画之类的,让花花丢进灶洞里烧掉。
“别忘了收掉桌上的餐具酒杯,还有王爷的寝衣拖鞋。”丑丫从仓房里匆匆走来,悄声在何琦耳边说完,一把抢了花花怀里的东西塞进灶膛。
前院,陈恒与陈静婉乱转着收拾慕容云鹤的书桌,紫鹃和卫真则一个收拾内室,一个整理餐桌。
当院外传来奴才禀告:“太子爷驾到。”
正好何琦也从后院走来。
众人前后簇拥着去门口迎接。
太子,皇长子姬弘德,虽与慕容云鹤同父异母,可他们俩的相貌举止,却大相径庭。
一身明黄,一袭龙涎香,前有奴才开路,后有奴才举伞打扇。
陈恒与陈静婉并肩相迎,身后奴才,跪了一地。
快到太子面前时,陈恒才要拉陈静婉大礼相迎。
“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太子也是等他们做出要跪拜的举止了,才出言客套。
“太子哥哥,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奴才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收拾庄园好好接驾呀。”陈静婉越过陈恒,娇声上前,快要到太子身边时,稳稳当当的侧身施礼,给太子也道了声:“太子爷万福,民女给太子爷请安了。”
“哎呀,都说了免礼免礼了嘛!快站好了吧,仔细累着啊。”太子虚抬双手,算是回应了陈静婉的礼,随后有把玩着手中纸扇,笑道:“我也是一时兴起才来这里的,想给你们个惊喜嘛,说了就没意思了。”
陈恒这才上前,躬身拱手道:“太子爷大驾光临,陈家庄蓬荜生辉。”
“少跟我来这些虚的!”太子说着便径直朝院门里走,并在路过卫真与何琦面前时,低头迷眼:“你们俩怎么都在这里?不用去找我的好弟弟,你们的好王爷吗?”
“太子爷快别说他们了!”陈恒快走几步,到太子身边,将他的视线挡住:“我是看他们俩从前也是稳妥的人,且如今逍遥王府也荒了,所以想让他们帮我搭理些买卖生意。谁知这两个家伙,一个气的静婉见面就恼火,一个死活也记不住生意经。唉,除了喝酒的时候能给我解解闷,真是一无是处了。”
“你倒是懂得念旧。”太子深深看了陈恒一眼,随后让地上跪着的人起来伺候。
“这雅苑还是老样子哈!大半年了,连缸里鱼都还是原来那些。”太子闲逛似得在前院转了转,然后才一步紧似一步的,朝敞开着的房门走去。
迎面,是一大盆红艳艳的不知什么菜,周围摆着的小碟子里,小菜已被动了不少。
略数餐具酒杯,太子随意落座:“我说静婉怎么说吓得差点丢了筷子,原来你们是在吃饭啊!正好,我也饿着呢,都坐下一起吧?”
“卫真,把这些都扯了,让小厨房赶紧给太子爷上些可口饭菜来。”
“哎?不用!”太子拉住陈恒的袖子,亲切道:“这不挺好的吗?你们吃得,我就吃不得?”
陈恒躬身赔笑:“这粗茶淡饭的,哪能如您的眼,还是换了干净的吧。”
“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不拿我当一家是吗?”太子说着按了陈恒在身边坐下,又招呼陈静婉也在身边坐了。
“太子哥哥真要与民同乐?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陈静婉抬手让紫鹃去后头帮太子爷取干净餐具,随后又指着卫真何琦说:“拘着干嘛?原本什么样,就什么样吧!我太子哥哥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哈哈哈……就是就是,都坐!”太子虚伪朗笑,随后朝内室瞧了两眼:“这里还真是老样子,我去年用过的痰盂都还在呢。”
“您用过的东西,咱们哪里敢换?全都留着备着,等您什么时候有空闲,好再来小住呢。”
太子收回目光,再次深深的看了陈恒一眼:“我倒是想啊!可惜,政务繁忙,能出来转转透口气,就不错啦!”
正客套着,紫鹃抱着干净餐具回来,毕恭毕敬的替太子摆在手边。
陈恒与陈静婉也刚动筷没多久,那一大盆麻辣鱼片,已经盆里的各色配菜,还在勾搭着他们的馋涎。
“太子哥哥,您尝尝这鱼片,保准你在宫里没吃过这样的粗野豪放。”
“什么了不得的鱼,竟能让我的静婉妹妹连粗野豪放这样的词儿都拿来说菜了?”太子忍着嫌弃,尝了一口。
“嗯……”太子勉强咽下嘴里的东西,将手边刚斟满的西风烈一口喝干:“还真是,粗野,豪放!”
“是吧?我从来不骗哥哥的。”
“是啊,静婉妹妹最好了。”太子说着,朝身边人伸手。
描金漆盒,缓缓打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明珠,独镶为簪。
“喜欢吗?”太子问。
“太子哥哥,这太贵重了,静婉可不能收。”
“我送的,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没有贵重不贵重,难道非要我折两枝柳条给你,你才敢收吗?”太子说完亲手取了簪子出来,抬手便要给陈静婉戴上。
“静婉,太子爷看得起你,还不赶紧谢恩。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
陈静婉不等陈恒的话说完,便起身到太子身边大礼谢恩,双手接了金簪。
“这鱼是新花样?吃一口觉得粗野,可着辣味刚退,怎么又想着下一口了呢?”太子全当没发觉陈家兄妹藏在恭敬中的疏远,连连动筷,尝着他在宫廷中,品不到的民间美味。
陈恒与陈静婉偶尔动筷相陪,而何琦与卫真二人,则是完全不敢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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