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丑丫仿佛听了一堆天书，明明他说的每个字自己的都明白，可这些字串联到一起，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绞尽脑汁也没想通。

    “日后这个呆笨的啊字，最好咽回去，否则君前失仪的罪名，随时都会让你掉脑袋。”

    “君前？”

    “皇上面前说错半个字，都会掉脑袋！懂了吗？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若被判个诛杀九族，那我陈家上下可就都给你陪葬了。”

    陈恒是在吓唬丑丫，除了用吓唬让这个毛手毛脚的丫头长脑子，他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

    结拜礼毕之后，自然是要大摆宴席，慕容云鹤与陈恒一桌，其余那些陈家老人，则另起一桌坐在下首。

    别别扭扭成了二姑娘的丑丫，跟在何琦身后像个小尾巴：“何琦哥，我是到厨房里帮忙啊，还是在这里端递伺候啊？那些老人总看着我笑，我该跟他们说什么话才不丢人呢？还有外头那些奴才，好几回都围着我要赏钱，我……”

    “妹子，乱转什么呢？过来！”陈恒笑眯眯端着酒杯，想要招呼丑丫过去落座。

    “丑丫，今儿这大好的日子，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慕容云鹤不着痕迹的拦了陈恒的话，看向丑丫的同时，斜眼瞥了瞥桌上碗盘。

    丑丫拘谨得快要哭了：“主子爷，奴婢……”

    “去做几道拿手菜来！也让你们陈家的长辈们都尝尝，就算以此表你孝心。”

    “哎！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丑丫乱乱的回话应声，话没说完，人影已朝后院奔去。

    “这小丫头其实还算伶俐了。”慕容云鹤下首坐着的一位长着执杯笑道。

    与他同座另一长者，提杯一举：“就是还不怎么懂规矩，要不，从咱们府里派个得力的姑姑过来教导着？好歹也是陈家的女儿……”

    慕容云鹤一筷子敲掉陈恒夹起的藕片，斜眼一凛，似是再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陈家的做派。

    “哼。”陈恒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对慕容云鹤尤其，还是气那些老人丢他脸面。

    似乎满心想着自己如何抬举丑丫，将来就能让慕容云鹤如何抬举花花的陈恒，一时冲动，所以请来了这几位族中长者。

    慕容云鹤曾听说，这些老人，早在陈恒爷爷在世时，便都不是省油的灯。

    最近几年，陈老爷子与陈恒的爹爹先后去世，这些被压在外面只有虚名的老人们，便都纷纷活跃起来。

    看着这些老人坐在下首，推杯换盏之间时常眼神交流，慕容云鹤不禁暗气陈恒思虑太浅。

    “云鹤，说起来，我真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带着陈家上下多敬你一杯。”陈恒朗声起身，并回首示意下首桌上的老人们跟随举杯。

    “嗯？”慕容云鹤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妖。

    “这些年，我陈家之所以能在临瀚壮大无忧，都是因你在宫内朝中内外打点，若不是有你和姨母，我们陈家，哪有今日安宁？”陈恒说罢举杯一笑，对那些老家伙们说道：“若不是有我这表弟费心，咱们哪里有今日悠闲啊？来来来，咱们一起敬逍遥王一杯！”

    “呵呵。”慕容云鹤举杯起身，清风似得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般疏远之言？”

    本以为陈恒是一时冲动做了傻事，此刻才发现，自己才是傻乎乎被当了立身道具。

    慕容云鹤带笑落座，伸手为陈恒斟酒：“这一两年，我能帮你的其实不多，陈家之所以越发昌盛，还是你自己争气。母后前些天来信时还说，若我能有你一半的聪慧，她也不用时常挂念惦记了。”

    “姨母给我的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陈恒单手撑着脸，另一手执壶斟酒，其实是不想那些老家伙看到他说谎的表情。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慕容云鹤，完全忽略下首桌上那些人精的打量，轻笑讽刺道：“母后是怕你骄傲吧？连我父皇都常说，阿恒年纪轻轻便继承这般家业，若不时刻警醒提点，谁知道会不会像外头那些公子哥似得，稍有成绩便忘了姓氏？”

    “嗯？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姨夫还觉得我……”

    “觉得你做的还不够好！”慕容云鹤含笑抢话，随后朝身后问：“去看看丑丫在做什么，让她简单露一手就好，别一时激动，把厨房烧了。”

    下首桌上，寂静无声，那几盏不省油的老灯似乎都陷入深思。

    “这丫头，估计还没从这巨大惊喜中清醒过来呢。还真是够单纯的！……但愿弘德知道咱们如此抬举她，也会领这份厚情。……他给丑丫的恩赏太大，弄得我这个做弟弟的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还好有你慷慨，丑丫做了你陈家义女，多少也配得上太子的厚赏。”

    “……”这样的话忽然从慕容云鹤的嘴里说出来，陈恒哪里接得上话茬。

    “对了，弘德那天还送来不少马具，有一套银环挂铜勾的，怎么看都像是给你定做的。待会自己去库房里搬吧。不过他送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我可不负责帮你找。”

    “好几车东西全堆在一个库房里，你让我自己找？你是想送好东西给我，还是想让我替你收拾库房啊？”前面的话，陈恒接不上，但这表达与太子亲近友好的话茬，他还是知道怎么顺下去的。

    说话间，慕容云鹤眼角余光扫着下首餐桌，眸光中深藏的阴沉，让对面坐着的陈恒很是不懂。

    才大半年不见，从前淡然温润的一个人，怎会变得这般心机深远。

    陈恒想不通，便也不去多想。

    因为他知道，他的云鹤弟弟再如何多了心机，也绝不会变成狡诈阴险的腹黑小人。

    “丑丫，做什么好吃的呢？记得给咱们也留一点啊。”被慕容云鹤差遣到后院催菜的，是早就满肚子绕馋虫的卫真。

    案板前，李佐正欢快切菜，瘦骨伶仃的李佑，则在锅灶前忙着制作菜单子上的最后一道汤羹。

    而丑丫正在做的东西，直接让卫真的下巴掉下来戳在腔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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