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姑姑有话只说，这里没有外人。”陈恒对静姑姑的态度很是恭敬，似乎是在告诉丑丫，这位姑姑是可以信任的。
静姑姑开口前，先从袖中抽出一张写满小子的纸头。
那正是荣妈妈要拿给丑丫看到嫁妆礼单。
“这位荣妈妈，大约也是替银主子办事的。”
将纸头交给陈恒之后，静姑姑将荣妈妈与丑丫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一句话说完，恰好兰霜提着食盒回来。
静姑姑说完当时情形，似乎还要说些别的。
这时，陈恒将那纸条递还，温声道：“今儿车马劳顿，真是饿了，这事……晚些咱们再细说。”
“都先退下吧。让何琦他们进来伺候。”慕容云鹤扫了陈恒一眼，挥手让静姑姑和花影她们先下去候着。
看着静姑姑垂首退去，丑丫满带疑惑的看看陈恒，又朝静姑姑捏着纸头的手看看。
不过是一张不该存在的嫁妆单子，那荣妈妈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更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怎么看起来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沉的？丑丫想不通。
哐当。
就在丑丫狐疑乱看的时候，双手捧着汤碗进来的寒妈妈，不知怎的，竟失手将汤碗砸在地上。
“王爷息怒，奴婢该死，奴婢……”寒妈妈慌乱错步，说着就要跪下。
那汤碗在丑丫脚边摔得四分五裂，八分热的汤水撒了丑丫一脚。
正要低头擦脚的丑丫，眼看寒妈妈的膝盖要跪在破碎瓷片，妈呀一声伸手去扯：“当心！”
寒妈妈躲闪不及，且心中慌乱，被丑丫这么一扯，便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丑丫连呼天地老娘，忍着脚上的灼热蹦跳到寒妈妈身旁。
“还好还好，没伤着。”
“小姐，您的脚……”寒妈妈眼圈含泪，眼眸紧盯丑丫并未带伤的半边脸庞。
“我的脚？”丑丫低头看像灼热双脚，那半边带疤痕的脸，这才映入寒妈妈的视线。
“天啊！”寒妈妈疾呼出声，伸手便要来捧丑丫的脸：“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的脸怎么伤成这样？”
“寒妈妈！”慕容云鹤早在看到丑丫被汤水打湿的裙摆时便脸色阴沉，此刻见丑丫双脚都被汤水烫到，哪里还有耐心容忍那寒妈妈再去碰丑丫的脸。
怒喝之后，慕容云鹤一脚便将寒妈妈踢开。
来不及反应的丑丫，身子猛地腾空，直到被抱到小榻上褪下绣鞋，才想起脚疼。
纯白的布袜被汤水湿透。
“你是傻的吗？烫成这样也不知道疼？”
怒吼归怒吼，亲手替她脱好袜子，还是忍不住捧着轻吹。
“哎呀！”丑丫羞的慌忙躲闪。
“大公子，公子可还记得老妇人临终前说的明珠吗？咱们陈府的明珠，终于找回来了！找回来了！”餐桌旁，在地上蹭了一身汤水的寒妈妈，狼狈叩首。
“妈妈这是怎么了？您从前最是稳妥的，怎么今日也糊涂起来了？什么明珠，你在说什么？”陈恒不悦，眉头紧锁。
“公子可还记得那些绣屏吗？老夫人临终前，曾说让您找回遗落府外的明珠，您不会忘记吧？”寒妈妈泪流满面，疯了似得朝陈恒爬去。
对待陈府老奴向来温和的陈恒，原本心里就因那荣妈妈的事很是厌烦，此刻见寒妈妈这般无理取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伺候过祖母就高人一等！在我面前也敢乱用心思，你大约是活腻了！”
狠狠一脚，踹在寒妈妈刚爬近的胸膛，回手又将花花的眼睛用衣袖挡住：“这些不开眼的臭奴才，不值得多看！”
“公，公子……”寒妈妈后心撞在门柱，大口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当年，有人换了，换了襁褓中的大小姐，只留下一架……剪去绣品的绣屏。多年来，老妇人与奴婢苦守着这天大的秘密……老妇人，您遗失的明珠回来了……咱们的小姐，她回来了，她的眉眼，与您未嫁时一模一样，她的心底也与您一样善良……”寒妈妈吞吞吐吐，渐渐气若游丝。
断断续续的诉说，并未引起陈恒的多少关注。
他只当这个老奴是与荣妈妈一样，得了别人的好处，所以在这里故弄玄虚。
然而，被陈恒挡在身后的花花，以及榻上脚疼的丑丫，却在她的诉说中脸色大变。
“大小姐被换走的时候，是不是尚未足月？也是深秋时候，对吗？”花花推开陈恒，不等丑丫出言阻拦，已经挺着肚子奔向门口的寒妈妈。
“……是，就是那时候。若不是，若不是小姐还小，老妇人与奴婢又怎能瞒，瞒得住……”寒妈妈奄奄一息，几句话的功夫，脸上已经快没了血色。
花花的紧张，让陈恒诧异。
再看榻上丑丫，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回想从前在寿石谷中，花花也曾说过丑丫的身世。
深秋时节被人留在山野，能做信物的，只有一方精致无比的绣帕……
难道？陈恒这才惊觉事态严重。
几乎一闪身的瞬间，陈恒便到了寒妈妈身旁。
“您说的都是你真的吗？若真如此，静婉她……”
“静婉小姐并不是您的亲妹妹，她不过是被调换来的野孩子。老妇人曾着手查过，静婉小姐她是山庄奴才的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人偷走了。”寒妈妈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色竟好像红润不少，连目光也囧囧有神。
然而，这不过是一时假象，就在陈恒蹲下身想要再问其他时，嘴角带血的寒妈妈，已经永远的闭上双眼。
“这人，可信吗？”慕容云鹤低声问道。
陈恒默然摇头：“她是祖母的陪嫁，当初祖母离世，其他奴婢都自尽陪葬，唯独她受在祖母灵前。荣妈妈都能被外人指使，谁有能知道她不会是……”
“若她说的都是假话，又是谁将却是的绣屏，联想到被调换的婴孩身上？姐姐的事，除了我，再没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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