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些是不再学习内容里的，是丑丫非要学。
“姑姑，我想有上官小姐那样雍容的气度，也想像李薇竹那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性，小姐的洒脱纯真，是旁人学也学不来的。能将自己的优势极致发挥，便是您最应该下功夫的地方。小姐应是旁人模仿的榜样。”静姑姑说话时，用手指粗的小棍子戳了戳丑丫的腰，见她行走间并未因此摇晃，又在她身前泼一碗茶。
行走姿态不过是给人看的，淡定自若不因外力干扰而乱方寸，这才是静姑姑想教她的。
“姑姑，我有时候看王爷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让旁人不敢抬头，您说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男子不怒自威，那是尊容。女子若也那般，就失了风韵了。奴婢在宫中伺候皇后娘娘多年，细算下来，皇后娘娘动怒冷脸的时候，屈指可数。笑语盈盈，说一不二，这样的气度，是否更值得学习呢？”
丑丫问什么，静姑姑便很耐心的回答什么。
说话不耽误走路。
顶着东西走路的丑丫小心翼翼，跟在后头的静姑姑各种捣乱法子层出不穷。
光是走路便累的丑丫腰酸悲痛，而接下来的各种跪姿与交接手势，则更是令她一个头涨的两个大。
月华普照，院外传来的曲乐之声，声声不断。
从房内到院中，丑丫顶着首饰盒与水碗，站、立、行走、坐、跪、转圈……
从头到脚神经紧绷的同时，还要回答静姑姑的各种问题。
“面前是皇后，怎么做？”
丑丫双膝跪倒，大礼跪拜，任凭头上首饰盒掉落，肩头水碗倾覆：“民女陈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从你身后过来了，你改怎么做？”
丑丫仍跪在原地，毕恭毕敬，一动不动。
“很好，现在皇后允许你起身，太子正要与皇后娘娘告辞。”
端正起身，仿佛头上肩上还顶着东西，丑丫再次双膝跪地：“民女陈氏，见过太子，太子千岁……”
静姑姑要求丑丫每走一步，头与肩都不能摇晃，脚尖也不许踢响那两个铜铃。但是围在她腰上的银铃，必须每一步都要摇响银铃，而铜铃是绝对不能有半点声音。
为主者，要有端庄，所以头不能晃，肩不能摇。为女子者，姿态要优美，所以每一步都要让那些撕碎银铃轻响，而铜铃……只有歌舞伎町才会刻意学习那种妖娆步态。
这哪里是教导，简直是折磨。
兰霜在另一头跟着花影她们学习，时不时偷看这边，很是心疼。
“若是心疼你小姐，就该好好学，学得比她更刻苦。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哪个府邸，因身边奴才一时不慎而引来灾祸的例子，数不胜数。做奴才的，应是主子的左膀右臂，也应是她的盔甲，是她的铁盾，更应是她手中最锋利的长矛。你若不想主子遇有麻烦，便要在端茶递水间，学会察言观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每一个得力奴才必须要修炼的……”花影低语缓声，又要兰霜走的快，又不许她弄断系在两脚之间细细的丝线。
在她的肩头，同样也有两个碗，从前在陈府便被教过的兰霜，倒是一次都不曾弄撒碗中清水。
花影不要求兰霜行走间脑袋有没有歪，但决不许她弄响腰上的银铃。
这样的规矩，兰霜听也没听过，她进陈家庄后没几个月就被调派到逍遥谷，伺候丑丫或者花花，哪里有这些规矩。
“花影姐姐，您就饶了我的老腰吧！”
“不行！为奴婢的必须持重沉稳，你见过我们谁走起路来如宫妃府妾那般妖娆？你将来是要跟在逍遥王妃身边的，难道入宫朝见的时候，你也……”
“姐姐别说了，我好好走就是了。”兰霜知道花影后面要说什么，于是赶紧服帖听话。
深秋月夜，风寒露重。
几盆摆在廊下的菊花上，渐渐有薄霜凝聚。
静姑姑见丑丫的裙摆都快被霜露湿透，再次搀住丑丫的胳膊：“一口吃不成胖子的，小姐早些歇息吧。”
这已经是静姑姑第六次搀住丑丫，让她早些歇息了。
丑丫点点头，仍保持原来的走姿朝房门走去：“姑姑若不嫌辛苦，不如到房里再看一遍我捧茶的手势吧？”
又一番端茶递水，又一番接茶捧茶，各种坐姿……
“姑姑，听说都城不光有咱们逍遥王府，另外还有其他王府，那些……”
丑丫趁着练习之余，闲聊似得问起都城内各名门府邸的底细，话题绕着绕着，便转到了英亲王府。
同样一个人，不同的人去评价，便会有不同的结果。
静姑姑是宫中奴婢，有些话自然说的很是隐晦。
“英亲王曾是临瀚朝内，除太上皇之外最著名的沙场英雄……”
历来谨言的静姑姑，先是将英亲王夸赞了一通，随后又告诉丑丫，英亲王曾被先皇禁在府中闭门思过。
虽说后来皇上解除了禁令，但这十几二十年来，英亲王府的大门再也没有开启过。
所以，都城内的英亲王府，几乎是快要被人遗忘的一座府邸。
即便是当朝皇帝，英亲王的亲堂弟，也不曾在登基后再见过他。
“若不是没到年节时，坤宁宫都会收到英亲王府的节礼，几乎连我这个宫中老奴，都要将英亲王这个人忘记了呢。”静姑姑将丑丫略歪斜了的手腕板正，上下打量后满意点头。
给坤宁宫送节礼？丑丫眉心轻动，换了玩笑表情道：“这个英亲王自己闭门不出，倒还知道给皇上送礼？他倒还有些心眼儿！要不是姑姑您说这事，我真要以为那英亲王是个沙场莽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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