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王府中学习的礼仪规矩，以及她私心里预想的各种场面，来不及战战兢兢的面对，便全因颜夫人与皇后的宠爱，不曾有用武之地。
参拜皇后的礼仪，只不过是跟着慕容云鹤跪拜而已，随后便被皇后拉着手，坐下品茶闲聊。
身在福，很是知福的丑丫，除了惊叹坤宁宫内的奢华雅致以外，并没有领略到多少皇家威严。
此刻，背着齐思茵布置下的黑网，已经另其屋里翻身，丑丫心中不免松缓了精神，对即将上场的歌舞，很是期待。
东宫太子对歌舞美人的喜爱，仅次于夺权争锋，领略过逍遥王隐居山谷的寒酸，又得意于三皇子无官无爵，他此刻也很想显摆自己的无上风雅。
于是，笙箫奏响，歌舞美人翩翩入场。
姹紫嫣红的舞衣裙摆，随着舞女的肢体曼妙，如飞天惊鸿。
或绮丽，或婉转的歌声，似九天靡音。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丑丫，一时忘我，贪看得眼花缭乱，听得如痴如醉。
“二弟，看陈小姐的样子，似乎很是欢喜今日的歌舞，不如待会将这些歌舞美人带回去？”
“多谢皇兄抬爱，不过我那王府里哪有能给她们操练的地方啊？若她喜欢，日后常到宫里来看便是了。”慕容云鹤对歌舞不感兴趣，温声回绝了太子之后，便自顾把玩茶盏，不再说话。
须臾，歌舞已毕，皇后很有兴致的赏了那些歌舞班子。
不知何时端着金银物件进来的奴才，脚步无声，朝着歌舞班子散去的方向而去。
“光是蹦跶这么一阵儿，就能得这么多金银珠宝呢？做舞女的还真是很赚钱呢！”丑丫低声嘀咕，两眼紧盯着那些奴才的背影。
慕容云鹤将新换的温茶朝她面前推推：“等你见了她们平时练习歌舞技巧的辛苦，便不会这么说了。”
“也是，天底下就没有易得的工钱。看她们那腰肢儿软的跟过水面条似得。估计离了歌舞班子，连拎个板凳都没力气。将来这些小姑娘老了，若攒不下养老钱，又得不着个好归宿，少不得要晚景凄凉啦。”丑丫被歌舞痴醉，又正好口干舌燥想喝茶水，所以捧茶嘀咕的时候，全忘了自己这是坐在坤宁宫里。
对面席次首位上，齐月荣将她这些嘀咕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将来少不了要跟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打交道，不由得心生不屑。
正心里厌烦之时，恰好青鸾带人捧了些暖房里培育的花草从侧门进来。
歌舞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太盛，置换殿中花草，一来赏心悦目，二来也是为以花草清香，驱散那些尚存之味。
大朵大朵的盛放牡丹，以及那水中荡漾的亭亭碗莲，瞬间引起了齐月荣的注意。
眸光轻转，心思便起。
齐月荣等青鸾将那些花儿摆好，便聘婷起身，将开得最好的那朵牡丹折了捧着：“月荣在家时也爱侍弄花草，竟不曾见这般华贵的牡丹。想来这宫里的牡丹，都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福祉庇护，所以才开得如此繁盛。月荣曾听过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今儿月荣斗胆借花献佛，将这殿上最美的牡丹，赠与皇后娘娘赏看。愿皇后娘娘，福寿祥康，青春永延。”
“嗯，好好，是个孝顺的孩子。青鸾，替本宫将那花儿捧来。”皇后温声含笑，桌下素手，紧紧捏着裙摆上的苏缀。
皇后不爱香料爱花草，坤宁宫暖阁里的每一朵花儿，每一株草，都是她亲手栽培打理。
寒冬将至，精心培育半年的牡丹终于开了，若不是今儿兴致很好，她怎么舍得将这些花儿搬出暖房来吹秋风。
谁知这齐月荣，竟毫不怜惜，伸手便将她最心爱的牡丹折了下来。
皇后压着不悦依然含笑，齐月荣只当自己的奉承得了脸，转身又到睡莲盆边，抬手便将一朵半开的雪色莲花折了下来。
“这睡莲开的真好，如今这般天气，怕是只有宫中才能看见如此盛放的玉雪白莲了呢。”齐月荣说着将那花儿放在鼻息下轻嗅，一脸陶醉的走回自己的位子上：“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皇后娘娘爱牡丹，月荣却最爱这出淤泥而不染的玉雪白莲。不蔓不枝，香远益清。说这莲花是花中君子，一点都不为过呢。”
“你倒是会挑，这玉雪白莲，可是皇后娘娘费了好些功夫才从蛮楚带回的。”颜夫人的语气不是很好，所以话音刚落，便被皇后娘娘清咳眨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嘴上说喜爱花草的齐月荣，哪里知道颜夫人这番冷语因何而来，她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陈小姐。您看这殿上，牡丹盛放，倾国倾城，唯有皇后娘娘能与之媲美。而月荣爱莲，家中姐妹也常因月荣心性而将月荣比作这花中君子。……那么陈小姐你呢？”
丑丫读过些诗词，她知道齐月荣说牡丹的那些话，全是恭维赞美皇后娘娘，后面又说莲花，便是彰显自身的品味。
原本丑丫心里，还在赞着齐月荣的才情。
谁知对方竟连个招呼都不打，便抛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来。
“我？我什么呀？”丑丫茫然。
齐月荣要的就是丑丫这茫然愚蠢的模样，嘴角轻勾：“陈小姐喜欢什么花儿，或者觉得自己是什么呢？”
“喜欢什么花？凡是开的好的花儿，都值得喜欢啊。”丑丫在齐月荣眼里看出几分轻蔑，说完很没滋味儿的又道：“我们山村里来的人，不懂诗词，矜贵的花儿也没见过几株，你的问题，还是换个人问吧。”
“这花草喻人，都是最随性的选择，才最能彰显真实心性呢。陈小姐不如随性而答，不必为此伤神的。您拒的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是我是什么？”丑丫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眼珠子乱转两圈，便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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