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十年3:生死局中局-客栈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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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我们就走到了那座客栈,光头口中的那家客栈。

    因为整片腾格里沙漠边缘只有这一家客栈,无论是居住在沙漠里的人,还是穿过沙漠的人,都知道这座客栈。

    客栈的店家是一个赤红脸面的中年人,脸上是风沙留下的道道印痕,光头在这条路上走镖二十年,他在这里开了二十年客栈,他们彼此都很熟稔。

    店家说:“光头他们在这里一直等候了你们好几天,还派人去沙漠里找你们,但是都没有找到,他就走了。他走的时候留话了,要是你们来,就好好招待你们。”

    店家是一个性格很豪爽的人。能在沙漠中长期生存的人,性格不能不豪爽。店家听说我是光头的朋友,他就搬出酒坛,要和我喝酒。我在沙漠中苦苦煎熬了这么多天,具体多少天我也不知道,本以为酒瘾已经被饿干了,没想到一看到酒,口水立即在喉咙里打转。

    店家吩咐小二切了一大盘牛肉,烙了两张饼子,要来两个海碗,他抱起酒坛,倒了满满两大碗,他的面前放着一碗,我的面前放着一碗。

    我们开始猜拳行令。北方的猜拳,酒令通用,只要是黄河以北的地区,喝酒的时候都是这样行令的。首先喊“高升”,这是一句吉祥语,相当于体育比赛时候的“预备”。然后两人一起喊出从一到九共十个数字,这十个数字后面连着的话,也全是吉祥话:一枝梅、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九长久、十满堂。每喊出一句,必须伸出指头,做出表示数字的手势。如果对方喊出的数字,与你喊出的数字相加,等于你手势表示的数字,那么你就赢了,输了的对方就要喝酒。

    北方人,尤其是西北人,性格豪爽,几句话过后,觉得很投机,就要喝酒。

    店家划拳划得好,酒量也很好。我酒量不错,但是拳法很臭,不到半个时辰,我就一个人喝了大约半坛酒。

    酒喝多了,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站起身来,指手画脚,不可一世,我说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见过了无数英雄豪杰,但能够将各种江湖技艺融会贯通,博采众长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今晚喝了半坛子烈酒的我。

    我的声音很高,吸引了客栈里的所有人,小二也过来了。

    小二说:“我们这家客栈开了二十年,来来往往的英雄好汉我见得多了,简直比见到的毛驴还多。那些英雄好汉们都是绝技在身,你有什么绝技?”

    小二的话一下子把我问住了。我仔细一想,自己尽管熟悉江湖上各个门派,但每一行都不精通。就说杂耍吧,也只会走个绳索,走绳索在江湖上连末等都算不上,根本就说不出口;打卦算命吧,也学艺不精,依靠它糊口都难;倒卖古董吧,连门槛都没摸到,我在做旧行里只是一个小角色;做过老荣,但后来不做了,手艺都生疏了;想做老千,可惜天资不够……目前只是跟着豹子叔,混在镖局里走镖。确实的,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但是,小二的话已经难住了我,所有人都盯着我,我要拾起这个面子,我丢不起这人。我一看到坐在身边的丽玛,立即有了主意。

    我扬扬得意地把丽玛拉起来,让所有人看,我说:“你们还见过比这更漂亮的女人吗?告诉你们,这是我老婆。”

    丽玛本来脸上蒙着头巾,喝醉了酒的我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头巾。丽玛的魅力像阳光一样,辉煌地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叹。

    店小二看到我喝多了,就戏谑地说:“你拐走别人的老婆吧?”

    我说:“胡说,我老婆就是我老婆,怎么会是拐走别人的老婆?你们看看,我要抱着亲嘴了。”

    我抱着丽玛,嘴唇凑向了丽玛。丽玛看到这么多人看着她,羞得满脸通红。我亲了她一下,她没有反抗,但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我扬扬得意地说:“看到了吗?这是我老婆。我们从沙漠那边过来,穿越了腾格里沙漠。是我带着她穿越了腾格里沙漠,你们说,我是不是男子汉?”

    人群轰轰然,有的说是,有的说不是。

    二楼的楼梯口,一直站着一个男人,他头上戴着白色的布帽,布帽遮住了他半张脸。所有人都在起哄,唯独他一言不发。

    我指着楼梯口说:“楼上的兄弟,下来喝两杯。”

    那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摆摆手,然后走进了房间里。

    我继续在楼下吹牛,我说:“我这一生走南闯北,如今厌倦江湖,我这次来你们这里,是走镖的,走完这趟镖,我就拿着十万银票,息影江湖,找一个世外桃源,和我老婆生一堆娃娃。”

    丽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她看到我豪情满怀,她的眼中充满了钦佩;她看到我满面笑容,她也笑容满面。

    我看到刚才楼梯口的那个人,在房间的窗户后向楼下偷看,我就高声叫喊:“楼上的那兄弟,下来喝酒,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怎么像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

    楼上的那个人立即离开了窗口。

    我觉得那个人很可笑,像个娘们一样鬼鬼祟祟,我就笑着对楼上喊:“你不是好汉,不是好汉。”

    那个人没有回应。

    店家说:“呆狗,你喝醉了,赶快睡去吧。”

    我还要和店家喝酒,店家不愿再喝,他让两个小二搀扶着我走进房间。

    酒壮怂人胆。那天晚上,喝了酒的我在楼下胡言乱语,自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喝酒后的男人都自我膨胀,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那天晚上,我和丽玛在房间里睡到了午夜,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客栈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撞门声,还夹杂着叫喊声:“店家,开门,开门。”“不要让喝酒的小子跑了。”

    我爬起来,从窗缝向外望去,看到外面密密麻麻全是火把,火把下人头攒动。

    丽玛也起床了,她看到那些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些人显然是奔着我们来的,然而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们,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拉着丽玛跑出去,在客栈里寻找着能够出去的路径,可是,围墙外都是人,都是火把。人群在闹嚷嚷地叫喊着,火把照耀得墙外如同白昼。现在,即使我冒险带着丽玛翻墙出去,也会被他们抓住。

    我拉着丽玛,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楼上开始有房门打开了,住店的客人拖着迟钝的脚步声走出了房门,我无处遁逃。

    突然,身后有人抓住了我,我下意识地翻身抓住他的手腕,可是却无法扳动,他的手劲很大。

    他说:“呆狗,快跟我走。”

    我一看,是店家。店家带着我们来到了厨房,扒开柴火堆,里面露出黑乎乎的洞口。店家将我们推进去,我来不及细想,就和丽玛进去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店家又将柴火堆好了。

    我拉着丽玛,一步一步向前走,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丽玛也看不到,我只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她的惊悸。我把她抱在怀中,她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只暴风雨中躲在树叶下的小鸟。

    她很恐惧。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恐惧。此前,在沙漠中面临绝境,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恐惧过。

    门外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应该是奔着丽玛来的。

    我拍着丽玛的肩膀说:“别怕,别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们已经从沙漠里走出来了,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丽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她的身体依然在颤抖。

    我们在洞穴里等候了很久,后来,看到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就睡着了。

    等到我睡醒的时候,看到洞穴里有了亮光。店家打着火把,站在我的面前。丽玛还在熟睡,她可能惊惧过度,太需要休息了。

    店家说:“小兄弟,那些人走了。”

    我问:“那是些什么人?”

    店家说:“他们生活在腾格里沙漠西面这一带,一直到甘肃北面。这些人势力非常大,连官府和军队都不敢惹他们。”

    我问:“他们找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他们。”

    店家说:“你没有得罪他们,但是你带的这个女人得罪了他们。其实,也不算得罪……”

    我说:“我老婆?丽玛?丽玛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和他们作对?”

    店家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只是听到他们说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抓回去。”

    我大吃一惊,问道:“他们怎么知道丽玛在这里?”

    店家说:“都怪你,你喝了酒,就胡言乱语,把丽玛的头巾解下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丽玛的长相。”

    我说:“看到了丽玛的长相又怎么样?难道每个人的容貌不是让别人看的?”

    店家说:“你不懂,这是他们的规矩,女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否则会被认为淫荡,是要遭受处罚的。”

    我说:“莫非就因为丽玛的容貌,被客栈里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就要找丽玛的麻烦?”

    店家沉吟着说:“绝不会仅仅这样的……她可能有什么隐情没有告诉你。”

    我说:“我不会说她的话,她不会说我的话。”

    店家说:“这样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说了镖师们在沙漠边缘遇到她拉着一具骷髅,我送她去她家,她家豪华漂亮,她一把火烧了房屋,跟着我追赶镖师……

    店家说:“你老婆真不简单,她做的那些事情,普通男人都做不到。”

    店家顿了顿,又说:“你是光头的朋友,我也是光头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少一个朋友少堵墙。你的老婆是个奇女子,她很不简单。现在外面那些人走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那些人肯定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我拉着丽玛向洞外走去,店家又在后面说:“树下拴了一匹马,鞍鞯也披好了,你们赶快骑着向贺家岩走。顺利的话,三天内就能够赶到贺家岩,追上他们。他们带着镖,走路慢。”

    我们钻出洞穴,看到天色已经大亮了,客栈房顶上的一只公鸡在踱着方步,可能它刚才叫鸣叫累了。客栈中间的地面上,长着一棵高大的枣树,枣树下拴着一匹马。

    我和丽玛翻身上马,一走出客栈,就快马加鞭,向前猛跑。

    我们跑出了很远,回头望去,看到后面没有追兵,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我按辔徐行,感觉到腹中饥饿,丽玛从后面的布袋里取出饼子和水。没想到店主准备得真充分,连干粮和水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果然是“出门靠朋友”。

    我们走到正午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座集镇。这是我们走出沙漠后看到的第一座集镇。看到街道上行走着那么多的人,突然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集市上行人熙攘,卖东西的摊点一直摆到了街面上,骑着马不能通过,我们就跳下马背,牵着马向前行走。

    集市上的女人都蒙着面纱,丽玛也蒙着面纱。我们徐徐地穿过集市,很多人都在好奇地看着我们。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看着我们。

    我们快要走到街头的时候,突然从街对面冒出了一个男子,他留着两撇小括弧一样的胡须,对着我叽里咕噜了一番,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丽玛抢前一步,用波斯语和他交谈。那个人边和丽玛说话,边用骨碌碌乱转的眼睛看着我。后来,丽玛拉着我离开了,身后只剩下那个人惊讶的目光。

    他是什么人,他和丽玛说什么,我一概不知。

    丽玛走得很快,脚步坚定,看起来她好像生气了。

    我们骑着马,迎着太阳走,天快要黑的时候,来到了一座村庄。

    村庄外有一座寺庙。村道上没有人,人们都去了寺庙。丽玛把马缰绳交给我,指着一棵笔直的白杨树,然后转身走向寺庙。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是让我在白杨树下等她。

    我看着丽玛走到了那座有着白色圆顶的非常气派的房屋里,就牵着马在村道上溜达。我看到家家门扉洞开,却空无一人,房间里的东西随便摆放着,有银器,也有食品。如果老荣来到了这里,简直就像看到天上掉馅饼,直接走进房屋里,就可以洗劫一空。

    夜幕降临了,村庄做礼拜的人还没有回来,我来到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下面,拴好马,等着丽玛回来。

    暮色愈来愈浓,丽玛没有回来,寺庙那边突然传来了歌唱声,是很多人的歌唱声,声音整齐而洪亮,就像很多只蜜蜂在飞舞。

    我担心丽玛有什么危险,就走向寺庙。寺庙的外面是石头台阶,台阶下放着很多双鞋。寺庙里灯火通明,墙壁上挂着很多油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其余的人匍匐在她的脚前,那个女人身材高挑,坐姿端庄,一动也不动,像一尊塑像。

    我想着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多人对她顶礼膜拜,我还想多看几眼的时候,礼拜结束了,人们有条不紊地走出寺庙。我担心他们发现我在偷看,就赶紧离开了。

    我在白杨树下等候不久,丽玛就回来了。丽玛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老人,他们每个下巴上都留着花白胡子。黑暗中我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花白胡子很显眼。

    丽玛的脸上蒙着面纱,看起来她和任何一个本地女人都没有任何区别。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一个老人的家中。老人的家中很整洁,也很富有,有十几间房屋。

    老人的家人给我们做了拉面,红色的辣油,绿色的蒜苗,黄色的油花,白色的面条,酱色的牛肉,组成了一碗人间美味。

    吃完饭后,老人和丽玛谈论了很久,老人看着丽玛的表情很谦恭,而蒙着面纱的丽玛看起来神情很端庄。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早早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阿訇送给我们很多东西,有吃的,有穿的。全村人都来到村口给我们送行。

    我们骑着马继续前行,一路上,村庄渐渐多了起来,人群也越来越多,山坡上出现了羊群,也出现了牛群。我们已经把可怕的腾格里沙漠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心情好了,我就想唱歌,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歌曲,只好唱起了秦腔中的《将令》,也只有《将令》,才符合西北这种辽阔的场面。我唱道:

    将令一声震山川,

    人披衣甲马上鞍,

    大小儿郎齐呐喊,

    催动人马到阵前。

    头戴束发冠,

    身穿玉连环,

    胸前狮子扣,

    腰中挎龙泉,

    弯弓似月样,

    狼牙囊中穿,

    催开青鬃马,

    豪杰敢当先。

    我的歌声粗犷雄壮,像雷声一样在无人的山间回荡,惊起了一群群鸟雀,扑啦啦地飞到半空中。每次唱起这首《将令》,我就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驰马扬枪,杀入尘烟滚滚的战场。

    丽玛听到我在唱歌,她也唱歌了。我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是她的歌声婉转动听,让人柔肠百结。

    我们坐在一匹马上,有时候我坐在前面,有时候她坐在前面,有时候我从后面抱着她,有时候她从后面抱着我。我们拥抱在一起,感觉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感觉今生今世都会在一起,永远也不能分开。

    尽管我们不能用语言交流,但是我们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我们继续向前走,远远地看到了一座村庄。之所以判断出有村庄,是因为那里有树木,还有垒砌而成的一两尺高的土围子。

    村庄外有一座山冈,山冈上站着一个抱着长鞭的放羊娃,放羊娃的脚前是一群白色的绵羊,他看着我们,突然唱起了“花儿”:

    头一帮骡子走远了,第二帮骡子撵了;阿哥的身子儿不见了,尕妹的清眼泪淌了。

    我听到他这样唱,就知道他是故意捣蛋的,明明看到我们亲密地在一起,他偏偏要唱我们分开。

    我略一思忖,就用“信天游”回敬道:

    走头里的那个骡子呀,三盏盏的那个灯,哎呀憨娃子抱着羊鞭呀,哭得哇哇的那个声。

    放羊娃听到我回敬他,就立即又唱道:

    山丹花来刺玫花黄,马莲花开在了路上;我这里扯心你那里想,热身子挨不到个肉上。

    听到他这样唱,我马上回应道:

    烧开的水后有下锅的米,马配上了鞍后没了人骑。放羊娃只懂得拿个羊鞭,握上了马鞭他心发虚。

    放羊娃不依不饶,他继续唱道:

    雨点儿落到个石头上,雪花儿飘到个水上;相思病的给者心扉上,血痂儿粘给者堵上。

    这个放羊娃越唱越不像话了,我就故意气他,接着唱道:

    村头的河水哗哗地响,哥哥我快活地直喊娘;花瓣瓣落下果子熟,我们生下娃娃遍地走。放羊娃见了,给我娃磕头。

    放羊娃听了,怒气冲天,他捡起石头,向我们丢来。

    我打着马,从山冈前飞快地穿过了。身后只留下放羊娃气急败坏地叫喊声。我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放羊娃一语成谶。

    村庄里有上百户人,在西北,这样的村庄已经规模很大了。

    村庄里的每户人家,都是挖地穴居。先找到一块地,划成四四方方的一块,向下挖,挖到了两三丈深后,再向侧面挖掘窑洞。窑洞挖好后,人们就住进去。因为窑洞地势低矮,担心下雨的时候雨水倒灌,就在院子的上方,用黄土垒砌起一两尺高的矮墙,阻挡雨水。

    黄土养人,西北最不缺的就是黄土。西北人对黄土的感情,是其余地区的人远远比不上的。黄土可以挖掘窑洞,黄土可以做成砖瓦,黄土可以种植庄稼,黄土为人提供死后的归宿……千百年来,黄土养活了西北世世代代的人,人们对黄土顶礼膜拜,给它修建了庙宇,黄土在西北人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东西都难以比拟的。

    村子里有一家客栈,所谓的客栈,其实就是几间窑洞。窑洞里是土炕。这里是中国最简陋的客栈,也是中国最简陋的窑洞。

    我们住在一间窑洞里。

    月亮透过门缝,照在地面上,让窑洞里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想到再过一天,就应该能够赶到贺家岩,就能够见到豹子和光头他们,我非常高兴。

    丽玛也没有睡着,朦胧的月光中,我看到她的眼睛有一种淡蓝色的光亮。看得出来,她也很高兴。

    我用手掌摸着她的脸,她的脸颊柔软而温润,让人心中悲悯和怜惜。

    在这个静静的夜晚,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听到的一个笑话,我太想给人讲了,尽管我知道丽玛听不懂,但是我还是要给她讲。

    丽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而我说完了把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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