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十年3:生死局中局-这个女子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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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骑着马继续向前走,走到正午,看到路边有人在锄地,锄地的是一个老农民,一脸的饱经风霜和任劳任怨。我问:“大叔,贺家岩还有多远?”

    大叔拄着锄把,指指前方说:“不远了,转过那个山嘴就到了。”

    我一听贺家岩快要到了,立即精神大振,打着马向前跑。店家给我们提供的这匹马,还真是一匹好马,跑了这么远的路,依然斗志昂扬。

    乡间有句话叫作:看山跑死马。意思是说,你赶路的时候,看到前面有山,觉得快到了,其实把马跑死了,都到不了。马跑了一阵,就累了。我们舍不得让马再跑,就让它放慢脚步,慢悠悠地走着。

    一直到了黄昏,我们才来到贺家岩。贺家岩是座大镇子,足足有几百户人家。街道两边有各种店铺,不过现在都在准备关门。大街上有一个穿着像个乞丐的人,头发乱脏脏的,挡在了马前。自从听到采生折割后,我对乞丐就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我高声喊道:“让开。”

    乞丐模样的人抬起头来,看着马上的我们,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他怒气冲冲地吼道:“喊什么喊,欺负老子没钱?老子有的是钱。”

    我没有再理会他,我此刻心里非常高兴,马上就要见到豹子和光头他们了。即使再来十个乞丐挡道,我也不会在乎的。

    大小眼慢腾腾地走了,我赶着马直奔客栈。

    然而,客栈里却没有豹子和光头他们。

    当天晚上,我们住在这家客栈里。

    这家客栈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我们找不到店家。我想从店家口中打听豹子和光头他们的情况,小二过来说,店家很忙,顾不上这边。我学着江湖中人的口气耍横,说店家要是再不出面,明日我的哥们弟兄来,会让店家好看。小二又说店家不在了,天没有黑就出去了。

    这个店家到底怎么了,躲着不敢见顾客。以前住店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顾客只要一叫店家,店家就屁颠颠地跑过来,有求必应,满脸堆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去交通不发达,能够在道上跑的,都不是一般人,店家不敢得罪,要是把人得罪错了,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找不到店家,小二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不知道豹子和光头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在这家住店,如果住了,那么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尽管满腹焦虑,但也只能自己斟酌。

    后来,我就睡着了。

    我们睡醒的时候,天刚刚亮。我们穿衣下炕,准备洗脸出行。走镖的人,本来是不能洗脸的,可是自从认识了丽玛后,这几天我每天都跟着她一起洗脸。丽玛是一个爱整洁的人,我也学会了整洁。

    突然,客栈门外响起了浓重的叩门声,有人在门外大声叫喊:“死了人啦,死了人啦。”

    小二急忙打开院门,突然一跤跌倒在地。门外的喧哗声传进来,我看到门口站着七八个人。

    我过去查看详情,突然看到客栈的门楣上挂着一颗人头,那颗人头是女人的,脸上还涂着一层厚厚的白粉,头发很长,挽起来,挂在门楣上。

    门外一个老者手拿梆子,高声喊着:“死了人啦,谁可都不能走,谁走了谁就是杀人的。”看样子他是更夫。过去人没有闹钟,打更报时全靠这种更夫。

    又有人喊:“报官,快点报官。”

    马上有人说:“报官了,官府就快来了。”

    吵闹声惊醒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光着脚跑出来,突然看到门楣上挂着的一颗人头,魂飞魄散,他喊道:“挨千刀的,果然干出了这事。”

    立即有人问:“挨千刀的?谁是挨千刀的?”还有人说:“店家,你要说明白,可不能连累我们街坊邻居。”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店家。

    店家面色如土,说不出一句话。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吵吵闹闹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似乎全贺家岩的人都来了,似乎全贺家岩都知道这家客栈门口挂了一颗女人头。他们堵在客栈门口,紧张而兴奋地议论着。我担心这里面有人会认出我和丽玛,就躲在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马蹄声,接着是一声呐喊:“闪开,闪开,官府来了。”

    我从窗缝望去,看到一个矮胖子从马背上跳下来,他一挥手臂,身后的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立即冲进了客栈里,他们站在院子里大喊:“都出来,都出来,到官府说个明白。”

    我们只好走了出来。

    矮胖子让客栈里的所有人站成一排,穿过客栈的木门。我走过那颗女人头下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看到那个女人脸上都是血,被砍断的脖颈处也是凝固的血渍,看起来异常恐怖。

    丽玛戴着面纱,跟在我的后面,但纵然如此,她仍旧美艳逼人。她走在哪里,哪里的人就不说话了,静悄悄地看着她,忍不住向后退一步。宽大的长袍和面纱,也无法遮掩住丽玛的美丽。

    矮个子骑在马上,带着我们向前走去,他回头对留下的两个穿黑衣服的人喊:“看好现场,等仵作过来。”

    仵作,就是验尸的人,在过去地位低贱。当仵作的,都是最下等的人,要么是贱民,要么是奴隶。现在,仵作的名称叫法医。

    店家走在最前面,他踉踉跄跄,神思恍惚,矮个子在马上抽了他一鞭子,骂道:“走快点,一看你就像个杀人的。”

    店家不敢反驳,加快了摆动手臂的幅度,脚步却难以加快。所有人都在想,肯定是店家杀了人,要不然,他怎么会吓成了这样。

    有人向矮个子提出来说:“店家杀了人,不能连累住店的,你们把店家带走就行了,放我们走吧。”

    矮个子说:“说是这么说,但事情没有查明前,谁也不能走。”

    我们向县城的方向走出了四五里,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喊声:“留步,留步。”

    我们回头望去,看到那个人手中提着一颗女人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穿得破破烂烂,比叫花子也强不了多少。他追上我们后,捧起那颗女人头说:“这不是真人,这颗人头是假的,是用面粉捏的。”

    骑在马上的矮个子还没有说话,店家先大放悲声:“哎哟哇,吓死我了,老天爷你开眼了。”他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矮个子举起马鞭,想再次抽他,可终于没有再抽下去,他放下马鞭问道:“你的客店门口怎么会有假女人头,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店家擦擦眼泪,说了一段让人震惊不已的故事。

    三天前的一个深夜,贺家岩的所有店铺都关门了,客栈的店家也准备关门,突然门外闪进了一个衣着破烂的人,头发乱糟糟,脸上有污垢,眼睛一个大一个小。他一进来,就问店家:“金子多少钱一斤?”

    店家看到这个人一脸蠢相,而且说的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哪里有人卖金子的?而且还是论斤卖的,就让他出去,说自己要关门睡觉了。

    那个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打开布袋,布袋里居然是黄灿灿的金子。店家一见到金子,再不说自己要关门睡觉了,就问:“你这金子哪里来的?”

    大小眼说:“我家里盖房挖出来的,家里还有很多哩,装了一罐子。”

    店家拿起一块金子,一掂量,沉甸甸的,是金元宝。店家一下子心花怒放。

    大小眼又问:“金子多少钱一斤?”

    店家出门左右望望,看到没有人,然后关上房门,悄悄告诉大小眼:“你要多少钱?”

    大小眼说:“我不知道嘛,这才问你。”

    店家想了想说:“一斤值五块银圆。”其实,当时市面上一斤金子,何止只值五块银圆,一百块银圆都买不到。

    大小眼说:“你坑我,人家都有人说一斤金子要值十块银圆,你才给我五块银圆。”

    大小眼把金元宝装进布袋里,准备离开。店家看到这么好的买卖上门了,而现在又要走了,急忙拉住大小眼,他说:“兄弟你真是一个急性子,我还没有说完话。”

    大小眼看着店家。

    店家说:“别人出十块银圆,我出十一块银圆,怎么样?”

    大小眼想了想,说:“那你要先给我现钱,我不赊账。”

    店家说:“没问题。”

    大小眼把几个金元宝交给店家,店家如数给了银圆。大小眼问店家:“我家里还有,你要不要?”

    店家高兴地说:“要,要。”

    大小眼说:“那我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候,给你送过来。”

    大小眼离开后,店家关起房门,仔细打量那几个金元宝,又是称量,又是计算,没问题,全是真的。店家高兴得一宿没睡,他相信天上真的会掉金元宝。

    第二天晚上,还是在那个时间,大小眼又来了,这次,他又背来了几个金元宝,店家殷勤招待他,临走的时候,又给了他一堆银圆。

    店家问:“你家里还有多少?”

    大小眼说:“还有半坛子。”

    店家说:“那你明晚一搭给我送过来,我全要。”

    大小眼说:“明晚还是这个时间,你等我。”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昨晚,还是在那个时间,大小眼又来了,这次,他的怀里揣得鼓鼓囊囊的,店家一看就欣喜若狂,他想,大小眼这个二锤子,肯定连坛子都给他拿来了。

    大小眼一走进客栈,就自己关上了房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东西,放在了店家面前的桌子上。店家一看,一下子傻眼了。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头。

    大小眼说:“店家,你坑我。一斤金元宝,少说你也要给我一百块银圆,可是你只给了我十一块。我晚上和我老婆吵架,我老婆骂我笨,我一气之下就杀了她,这是她的人头。你说说现在这事该怎么办?”

    店家看到人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他颤抖着声音说:“你说怎么办?”

    大小眼说:“我们去见官,你坑我,也坑了我老婆。”

    店家吓坏了,这事情要是见官,哪里有他的好果子吃,他说:“可千万别见官。”

    大小眼说:“不见官也行,你把这两天拿我的金子取出来,还给我,再给我四百个银圆。你逼得我杀了老婆,以后成了光棍。要你点钱算什么。”

    店家说:“我没有这么多银圆。”

    大小眼说:“没有也成,我喊一声,让住店的都过来,你向他们借。”

    店家说:“别,千万别啊。”

    店家慌作一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四百块银圆,那是一大笔钱,他辛辛苦苦开客栈,一年也挣不到四百块银圆。而现在,大小眼一张口就是四百块银圆,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大小眼,就像割店家的肉一样,店家实在心不甘。

    大小眼又一次说:“快点,四百块银圆。”

    店家说:“我没有这么多钱。”

    客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敲门声不是一声两声,而是好几个人在敲门。门外还传来了说话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大小眼,开门,我听到你在里面。”

    店家吓坏了,他瘫倒在地,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大小眼赶紧把人头藏在衣服里,起身开门,外面走进了三个男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

    大小眼一看到这三个男人,就挨个称呼他们大舅子、二舅子、三舅子,三个舅子恶狠狠地盯着大小眼问:“你个狗日的,把我妹子怎样了?”

    大小眼吓得惊慌失措,他指着店家说:“你问他,你问他。”

    店家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大小眼扭住店家的衣领,说:“你还敢说不关你事,你要是不骗我的钱,我老婆就不会和我吵架。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你找谁!咱们都把住店的人喊起来,让大伙评评理。”

    店家很害怕,一害怕大小眼报官,二害怕大小眼喊人,三害怕大小眼报复,他一再央求大小眼不要声张,大小眼一再说拿钱来,店家没办法,只得给了大小眼四百块银圆,还把那几块金元宝全部还给了大小眼。

    大小眼走出去了,他的三个舅子也走出去了,店家关起屋门,他后悔得直抽自己的嘴巴:“叫你爱钱,叫你爱钱。”他把自己的嘴巴抽得流血,只有肉体上的疼痛,才能减轻心中的悔恨。

    天快亮的时候,店家终于蒙睡去,没想到门外的喧哗声吵醒了他。那个挨千刀的大小眼,讹了他的钱,还把那个假女人头挂在了他的客栈门前。

    当店家看到假女人头的时候,大小眼早就逃走了,此后,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来到贺家岩。世界这么大,他们在一个地方只骗一个人,骗一辈子,也骗不完全。

    大小眼他们就和高树林他们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想要找到他们,千难万难。

    听到店家这样说,我立即明白了,店家遇到的是耍腥的。这一带耍腥的怎么会这么多?

    我更加坚信自己那一天遇到穷酸书生的判断,这个地方确实是江湖老月的总部,而且江湖老月大当家的,就是那个我在砖瓦窑场比武中见到的大胖子。

    店家虚惊一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对所有人说:“今儿个晚上还有谁想住店,我都不要钱。”

    很多住店的欢呼雀跃,他们能够再白住一个晚上。可是,我们不想住店,我们只想赶快追赶上豹子和光头他们。

    矮个子让我们回去。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显得格外轻松。我们回到客栈,突然大吃一惊,我们的马不见了。

    刚才矮个子他们带走我们的时候,小二锁上了客栈大门,现在,客栈大门的锁子被人扭开了。然而,奇怪的是,客栈里再没有丢失什么,唯独丢失了我们的马匹。

    可见,小偷是针对我们来的。可是,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都不认识,更谈不上有什么仇家,谁会来为难我们呢?

    会不会是那支响马呢?应该不可能,响马们的马匹被我做了手脚,没有三两天,那些马是不会恢复体力的。响马们居住的客栈,距离贺家岩少说也有上百里,没有了马匹的响马们,要走过这上百里,至少需要两天。

    会不会是那些设局骗我买军马的呢?也不可能。他们骗我不成,犯不着再一路追上来。耍腥的有一个行规,只骗钱,不纠缠。骗局一旦被人识破了,他们立即就走,不给自己留麻烦。

    那么,到底是谁偷走了我们的马匹?

    店家经历了一场虚惊,人变得非常平和善良,他向我说起了镖师们住店的事情。

    店家说,镖师们来到贺家岩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他刚刚安顿镖师们住下,大小眼就来了,此后,他一心一意照顾大小眼,把镖师们交给了小二。

    大小眼离开后,他关上店门,在客栈里巡查,突然感到气氛不对,骆驼躺在树下悠闲地吃草,而镖客们却没有闲着,他们有的攀上树梢瞭望,有的藏在墙角窥探。镖师们看到他,没有和他打招呼,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店家很不高兴,你来到我家,还对我爱理不理的,这怎么能行?店家就问:“你们干什么?”

    黑暗中走出了一个光头,光头说:“店家,借一步说话。”

    我听到这里,感觉到很奇怪,就问店家:“你以前见过这个光头吗?”

    店家说:“没见过。”

    没见过?这就很奇怪了。这条路光头走了二十年,从张家口到嘉峪关的这一路上,他们一路住宿的都是同一家客栈,每一家客栈的店家,都是他们的朋友。而这个店家怎么会没见过光头呢?

    我继续问店家:“你真的没见过?”

    店家说:“真的没见过,我前天晚上不但是第一次见到光头,而且这些骆驼客里的每个人,我都是第一次见到。”

    奇怪了,在贺家岩,光头他们为什么要住在陌生的客栈里?难道就不怕有什么危险吗?他的身上可是揣着十万元的银票啊。

    店家接着说:“我看到这伙人身上透着古怪,所以那晚也没有敢睡觉。我在房间里,把灯吹灭,躲在窗后,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大概是三更过后,客栈外响起了一声鹧鸪的叫声,客栈里的树上也传出了一声黄鹂的叫声,我知道那是藏在树上的镖师叫的。他们在对暗号。”

    我心想,这店家果然经多见广,一听到鸟叫声,就知道是江湖对暗号。

    店家说:“树上的黄鹂叫声停止后,客栈外有一个人爬上了墙头。我当时看到了很生气,你们半夜三更爬我的墙头,眼中还有我这个店家吗?夜半翻墙,非盗即奸。可是,想到他们那么多人,舞刀弄枪的,我又害怕了。我且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店家说得太急了,连着喘了好几口气,然后接着说:“墙头上的人翻进来后,墙根后藏着的人走出来,他们低着头窃窃私语。一会儿,那个人又顺着墙头翻出去了。他好像有功夫,紧跑几步,一只脚踩在半墙上,一探手,就抓住了墙头。一翻身就出去了。”

    我知道,这个翻墙的人,用的是轻功,轻功好的人,要翻过两三丈高的墙头,根本就不在话下,抬脚就过。可是,这个通风报信的会轻功的人,是谁呢?

    店家说:“那个人翻出去后不久,光头就出来了,他来到我的房门前,敲门叫着店家店家。而其余的骆驼客把骆驼吆出来,把货架搭上去,看来他们是要离开了。我把院门打开,他们匆匆忙忙地走了,房间里留了一双袜子,有人走得匆忙,连袜子都顾不得穿。”

    我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离开?他们去哪里了?”

    店家说:“我不知道。他们走后不久,客栈外又传来了马蹄声。我从门缝偷看,看到他们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子,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然后,他们包围了客栈,有人又翻墙进来,直接闯进了房间里,我看到他们手中的刀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大气也不敢喘。他们看到骆驼客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后,就又翻墙出去了。我听到马蹄声远去后,才敢出来查看。”

    我问:“这又是些什么人?”

    店家说:“我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这两拨人都透着古怪,看他们那凶巴巴的样子,谁敢问?”

    镖客们夜半离开,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危险的事情,要不然,镖客是不能走夜路的,因为走夜路的风险实在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中了埋伏,落入陷阱。

    镖客们遇到了危险,我要赶紧赶上他们,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没有了马匹,我们只能徒步向前走,想要再买匹马,兜里没钱。

    我们走到午后,也才走了十几里路。突然,后面有一群骑马的人闹嚷嚷地赶上来了,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长袍。

    丽玛看到他们,脸色大变,急忙把面纱放下来。我拉着丽玛,向旁边的山上跑。

    山坡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骑着马无法穿过,那些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不得不跳下马来,他们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山坡上,向我们追赶。我们跑到了山顶上后,停住了脚步。山的那边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山这边追赶的人渐渐逼近,我想抱着丽玛从这里跳下去,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们为什么要追赶我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我们贸然从这里跳下去,那么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那些人追上了山顶后,我和丽玛手拉手站在了悬崖边,我们只要再退后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然而,谁也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齐声说着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我看着丽玛,丽玛戴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想,丽玛一定也很震惊,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跪着的人群中,有一位长者,他膝行而前,跪到了丽玛的面前,他对丽玛说着什么,说得泪流满面。丽玛一直静静地站着,好像丝毫不为所动。

    后来,丽玛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些穿着黑长袍的人,全部唱着一首什么歌曲,歌声雄浑婉转,让人悲壮忧伤,然后,他们全部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再然后,他们默默转过身去,一个跟着一个下山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惊讶万分。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开始那么凶猛地追赶,而见到丽玛后又态度那么谦恭,他们为什么又会哭着离开?

    所有见到丽玛的人,都说丽玛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豹子这样说,光头这样说,沙漠西面客栈的店家也这样说……唯独我爱令智昏,总是想当然地认为丽玛和我一样经历坎坷,总是想当然地认为我会和丽玛走过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一个能够令几百名男子顶礼膜拜的女子,她会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吗?

    那些人走远了,他们的背影看不到了,山风吹着我们,吹得丽玛的长裙飘飘冉冉,吹得我的衣襟飘飘荡荡,丽玛突然紧紧地抱紧我,她说了一句我们之间说了无数遍的波斯语:“土司迪埃刀嚷。”

    我用汉语说:“我爱你。”

    我说完后,抚摸着丽玛的脸颊,突然摸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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