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置身于黑色的药池,感受着背后那不断传来的热源,光洁的额头沁出热汗,湿了鬓发,可那面庞甚至比先前还要更苍白上几分。而随着体内有热源不断的涌上,他体内的冰寒之气开始不断的肆虐,与那热源对碰、激撞。真正交融之时五脏六腑就像被火灼烧一般,疼得他紧锁眉心,牙齿深深陷入唇瓣,殷红的血从齿缝里渗出来,源源不断的沿着他唇角流下,模样已是极其的狼狈。
“张嘴,把毒血吐出来。”
凤雪衣感觉到他在极力压制疼痛,而要逼出他淤积在体内千余年,如今已成毒的冰寒,即使知道这样做会让他痛楚不堪,她也不能停下。
一念之怜致死和狠心换一命,她绝对是选后者。
“玖兰,为我,要活着。”
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她睁开眼眸,凑到他耳边,低低轻语。
暖风拂心扉,春风回大地。
玖兰心底一阵激荡,不再克制痛苦,张嘴,‘哇’。的一声,一口黑色的鲜血猛地从喉咙喷出。
凤雪衣抬手,背后金色凤凰长鸣,药池的水随着凤鸣声而涨起,化作黑色巨龙紧紧朝玖兰的身体缠绕而去。
浓郁的药香和冷冽的清香扑面而来,玖兰眼睛一睁,双手结印,催动身体的真气,将药力转为灵力,在身体内流转,滋养修补体内的心脉。他能惊喜的感觉到,那药效奇好无比,不但是将他体内的筋脉修复看,且还有着洗筋伐髓的效果,让他的心脉比之以前更加坚韧。
心中久久压抑的东西,一瞬间得到释放,结果是相当令人欣喜的。
玖兰再次闭上眼眸,更用心的将那精纯的药力引入身体。
随着他将药力的吸入,黑色的水巨龙渐渐变成白色,最后竟然是一滴不剩,尽数挥发于光罩中。
当水巨龙散去后,一条懒洋洋的小蛇从池底摇晃着出来,凤雪衣一个反手,掌心火焰化作莲花心,对准小蛇的方向,强烈的吸力顿时爆发,黑色的小蛇跃起,她咬破手指,淡金色的血液滴在小蛇的额头,那黑色小蛇顷刻像是有了神智一般,竟然是睁大了一双金色的眼睛,哧溜一声钻进了玖兰的背部。
这小蛇在池底不知道待了多少年,其体内的药力比之药池的药力更要精纯,且在凤雪衣赋予灵智下,能主动修复玖兰的身体。
凤雪衣长吐一口气,收起掌心,从干涸的药池站了起来,走出赤金色的光罩。
金色的凤凰仍然在那赤金色的光圈之内,她身上的艳红长袍却是褪了颜色,还原一身素白,长长乌发散落在纤弱的肩膀,款款行走间,如弱柳扶风,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可是他知道,她是不会倒下的。
曾经的凤铃不会,如今的凤雪衣更是不会!
月怜决站在远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负手于身后,一动不动。
即使那么的想,那么的想要去伸出手……
凤雪衣走到了月怜决的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微微顿了一小步,终究还是没有停下,往前走去。
“等等。”
他却是叫住了她,“我有话跟你说。”
凤雪衣脚步微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不看他,也不要走太近,这样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不想打破,也不愿意去打破。
他们,就适合这样。
“说吧!”
她声音淡漠,不该有的情绪,全部压抑了下去。
就像是,对待陌生人。
月怜决心口一疼,明明之前那么多次告诉自己,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好,其它的不要太在乎,可是当真正听到她这般冷漠的话,心里却是那么的难受。
万蚁蚀心,不过如此。
稳了稳情绪,他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的说,“现在正值乱世,多一个人也是多个帮手,我跟你一起走吧!等玖兰愈合,天下定了,我就走。”
“你能想得到的,孤也可以。”
不想再与他有纠葛,就不要再拖着他一起。
凤雪衣纵使想要有帮手,这帮手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他。
“月怜决,忘记这俗世一切,归位吧!”
放自己一个自由,也放过她。
他与她,有缘无分,纵使曾有婚约在身,却也终因为那种种劫难注定无法携手与共。
玖兰,她无法辜负。
“这天下,于孤和皇夫有关,与你无关。”
月怜决唇边的笑容苦涩,无关,怎能无关?
他下凡历劫是为她,而今劫难已过,却是不能帮助她分毫,他这番的作为又有何用处?
“你爹已逝,你和玖兰成婚总要有主婚人吧!普天之下,还能有谁比我更适合担当这个人?”
话一说出口其实他就后悔了,亲手将最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的怀里,这种痛,怎堪忍受?
“如果这是你要的,孤成全你!”
凤雪衣终于是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也请你成全孤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月怜决伤痕累累的心再添伤痛,她,莫非真的要将所有人都逼走,一切一人承受才甘心吗?
为什么就不能示弱,让别人为她负担一些?
她的对手是夜御廷,还有董璇玑。
曾经的亲人,如今的仇人,真正刀戈相向,是伤人也更是重创自己。
就算最后她杀了他们,可那高高在上的真神呢?那一个在九天宫阙里掌管天地的神祗,又岂是好对付的?
凤雪衣将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心疼看在眼里,心头也是一阵阵的紧缩,可是却不能有任何的表达。她已经决定一切一个人承担,就不会再放任自己有任何的软弱。
“做不到,你就走吧!”
她转身,仰头,发出清亮的凤鸣声,高亢的鸣声穿透天地,召唤九尾狐的归来。
烈风起,天寒月冷,九尾狐踏烈火而来,凤雪衣坐上去,再没有回头。
月怜决看着那一人一狐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久久凝视,终于,一滴清泪滑下面颊。
他闭上眼眸,却没有扬手拭去眼中的泪。
天空中,突有雷云翻滚,不断翻滚的云中,隐隐传来召唤之声。
那是子民对神的召唤,更有一位是爹对亲生孩子的呼唤。
他们,召唤着他的归来。
急切地,焦急地,迫不及待地。
都在,召唤他的归来。
“玖兰,你受罪千年换得她的爱,如果可以,我也愿意这样去做。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她。她的心给了你,就再容不下旁人。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要是能换,我愿意以万年的生命换取她安全无忧,哪怕她是与你在一起,而记不得我半分。”
可是这个世界有遗失的、有未被找寻到的、有丢掉的、有放弃的、却没有‘如果’。
感情的世界,没有假设。
所有幻想堆积起来的城堡,都是沙漠中最脆弱的海市蜃楼,再美,走近了去触摸,也不过是虚妄。
爱一个人,惦念一生,孤独一世,纵使此情不可待,成回忆时也会笑着流泪。
1.3的更新。
一念成殇,断念过往。
当渐渐远离那魅罗山后,一口憋在胸臆多时的血,终于是吐了出来。
耗尽力气的她,连擦去唇角血迹的力气都没有,伏在九尾身上,将那雷霆传来的声音收纳入耳底。
想笑,却连弯起唇角都做不到。
眼皮,却是越来越沉,终于,陷入那黑沉的梦乡里。
九尾狐感受到背后那越来越薄弱的气息,速度越发的快,仰头长啸一声,身往前纵,穿过那厚重雷云,越过那凰族对外的壁障,抵达那凰族的禁地--凰族真树前。
“来者何人,竟擅闯……”
真树前,那守卫听到有波动,持戟前来,却是在看到九尾狐背上的女子时,瞬间失声。
真树颤抖,睁开眼睛,发出久违的召唤之音--皇者归来!
召唤之音响彻九天凰族的土地,凰族之人从四方天空聚拢来,在看见那真树前双眸紧闭的女子,莫不是激动地流下热泪,兴奋到口不能言语。
她们的皇,归来了。
带着重生的记忆,重归凰族了!
天空火云翻滚,凰族真树散发出纯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凤雪衣身上,与之呼应的,凤雪衣身上赤红的光芒从额心三菱花印记不断溢出,越来越浓,直至终于形成一个光罩,将整片天地笼罩。
神之印记,曾经被封印的她的灵力,如今彻底解开!
赤红的光芒成火凤,仰天长鸣。
魅罗山上为玖兰护法的金凰闻声,也是长鸣一声,与之喝应。
凤凰合鸣,万物新生。
雨下,龟裂的土地被雨水沁入,迅速湿润,并有种子发芽,快速生长,开出花朵;沉睡的鸟儿睁开眼睛,振翅高飞,却是纷纷飞过来,朝拜它们的皇。
九天凰族在变化着,人间也是一样。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东晖大陆虽然不再有暴雨洪涝、不再有任何的天灾人祸,但战乱仍然在继续。
画桡暂代替凤雪衣的位置,虽有重臣辅佐,却没有凤雪衣那等运筹帷幄于千里外的才能。战事上,连连失利不说,那本是盟友的邀月国却是不知为何,竟是和那大懿联合。大启腹背受敌,不再进攻,一退再退,却还是被逼得极其狼狈。
又是一年春,桃花盛开时。
上罢早朝,夜御廷行走在花园,拈起一朵粉色桃花,放在摊开的掌心,低头轻嗅,闻见那冷香。
又想起那一年,那个人在桃花树笑。
明明是狡诈的女子,却是生得那样一张清纯脱俗的面孔,将所有人的都骗了去。
“铃儿。”
低声喃喃,浅浅勾起的笑弧却是在下一秒僵在了唇边。
手心一紧,桃花冷香永远凝固在掌心。
“做不到最后那一刻,你永远无法拥有她。”
叹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夜御廷眉心一紧,双手负于身后,薄薄的唇抿成一线,再抬起脸时,那容颜已经像是被冰霜覆盖,比那出鞘的霜冷剑的锋芒更冷。
“朕知道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冷漠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
来人是董璇玑,这曾经有名的毒医,以风流闻名天下的男人如今已是白发苍苍,脸上虽未有多少褶皱,那一双眼眸却是已经浑浊不堪,整个人透出浓浓的疲惫感。
“那,也好。”
几近呢喃的叹息,有气无力。
两相沉默,远方忽有一声尖利的鹰叫声响起,一道黑色旋风由远及近,落在夜御廷的手臂。
一根素色布条,绑在鹰的爪子上。
这一次又将和大启交战,他将直面对她,鹰传递的是探子探听到的大启布防的信息。
或许,这会是最后一场了。
伸手,解开那布条,摊开看见那字条上的字时,那浅浅勾起的唇角顿时僵住,一双狭长的眼眸猛地瞠大,后竟然是狂躁的怒吼出声,将布条狠狠踩在脚下。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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