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叫许如意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能等到她去按着苏允儿所说的那些实施，却听闻，曹氏起兵谋反，其父亲许正则也被牵连其中。
曹氏借废帝连峪之名起势，欲要夺回皇城，可一切就好像都在当今皇上连城的掌握中一般，还未等曹氏之军兵临城下，便一举被皇城禁军拿下，同时被羁押受审的，还有当朝宰相许正则。
曹氏逼宫谋反，少不得要被株连，许正则此番，怕也是难逃罪责。
许如意披头散发地跪到连城跟前，苦苦哭求：“连城哥哥，如意求求你，求求你放我父亲一条性命吧，求求你……”
殿内的连城听着许如意一声接着一声的哭求，没有应声，许正则的谋反之心早就有了，而非今日被曹氏牵连，他杀许正则也是必然之举，只是可怜了许如意，她虽骄纵，却是真的无辜。
连城始终相信，即便今日许正则真的将兵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许如意也是无辜的——
连城最终还是杀了许正则，却保全了许如意。
他将许如意送往了曲水庵，好叫她休养些时日再做安排。
寿康宫里，德太后哭红了眼睛，连城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那样悲痛欲绝的他，默默捏紧了双拳。
“母后节哀。”
德太后未曾抬头，“你……终究还是杀了他。”
“他不死，儿臣就得死。”
“为何不能容他一回？”
“母后——”
连城跪地，朝着德太后深深磕了个响头，“母后受尽委屈，当在宫中好好颐养天年，儿臣会善待安儿和沅汐。”
这大概是连城对德太后最后的承诺了吧，很多东西，不是嘴上不说，心里就不明白。
他知道，连峪也是母后所出，他还知道，在母后心中，更为在意的，还是连峪。
连城回到正阳宫，聂岚心端坐着，连城慢慢靠近，聂岚心起身，拂去他发上的柳絮。
“都结束了吗？”
“都结束了——”
聂岚心握住连城的双手，分明感觉到他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着，她深知，走到今日这一步，他的心中承受着太多太多的讶异，可他没有选择。
次年初春，皇后宁岚诊出孕喜，连城请出药王谷谷主为其保胎，来的是谷主大弟子拾欢。
母子只能活一个，当拾欢看到聂岚心的胎像时，便明确告诉了她。
“替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吧。”
“你不后悔吗？”
拾欢抓着聂岚心的手，聂岚心摇摇头，“我本就是个死人了，能有这一番遭遇，是他给我的，他用性命换得我这几年光景，我又岂能贪生，保住我的孩子，最后求你一次——”
拾欢心中不忍，却终究是答应了她，整整数月，拾欢寸步不离地陪伴着聂岚心，他们之间的秘密，也终究是没能瞒得过连城。
但连城要比众人想象中坦然多了。
“没有一点儿机会了吗？”
拾欢摇摇头：“距临盆期不远了，这个时候，不论这个孩子保与不保，她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为何，为何不早些告诉朕！”连城又气又恨，他虽十分想要一个孩子，但若知道要她承受这样的折磨，他宁愿不要孩子，只守着她一人便是。
比起子嗣，他更想与这个女人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原在房中休息的聂岚心听到连城的话，拿了一件外披出来，娴熟地替连城系上。
“你看，你又动怒了！”聂岚心轻轻抚平连城的愁绪，“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泰然处之的啊！”
“是。”连城反握住聂岚心的手，“我答应你。”
“我们的孩子，你要好好教养。”
“是。”
“莫再惦念我。”
“不……”
他可以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却唯独做不到不再想她。
聂岚心叹息一声，脑袋重重地搁在连城肩头，“能与你有这一世姻缘，我已十分知足，可惜，你我终不能白首，当真是遗憾啊。”
“来世……”连城早已泪目，“来世朕定能早些寻到你。”
连城揉着聂岚心的头发，知她已然睡去，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适才那句话。
那是对她的承诺，今生不能，来世必诺。
冬日，聂岚心生下一名女儿，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自己的女儿便咽了气。
皇后薨逝，本该是一件举国哀悼的事，可连城却勒令所有人都不许哭，因为，这也是小公主的诞辰。
他想，聂岚心也不愿自己的女儿这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中吧？
连城给女儿取名为“素”，亲自带在身边教习。
自皇后去后，连城的后宫便一直空置，未再多添任一新人。
多少大臣劝谏，连城全当自己听不见，只顾陪伴小公主。
连城甚至将安儿从北苑接回来陪同连素，幸而这姐妹二人还算投缘，安儿生得乖巧，又十分照顾妹妹，这也让连城安心不少。
连城时常带着连素出宫游历，那些曾对聂岚心许下的承诺，他未能有机会兑现，如今，他将所有的愧疚与思念统统倾注在了连素身上。
连城时常指着画像上的聂岚心告诉连素，“你看啊，你的母亲，始终都陪伴着咱们呢！”
小小的连素，自是不知，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只在画中，看得见，却摸不着，她也想要母亲抱抱，却始终是个奢望。
“父皇，素儿想要母亲出来抱抱。”
连城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你父皇也想。”
不耐小丫头“哇”地一声嚎了出来，“母亲不要咱们了是不是？”
“你母亲，她一直都在。”连城亲了亲小丫头的脸颊，“素儿，你母亲不希望我们哭，不能哭知道吗？”
“知道。”明明还带着抽泣，小丫头却硬是让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来，露出了还未长齐的牙齿，靠近连城的怀中。
连城望着面前聂岚心的画像，不由笑了笑，“你当看到了吧，我与女儿，皆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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