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度空间-被颠覆的真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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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聪绕过一处假山,鬼鬼祟祟钻入湖边的竹林。钟义不由心生疑窦:深更半夜,马聪不在房间睡觉,到园子里瞎晃悠什么?正觉奇怪,灯光下又出现一个人影,看衣着装扮像是5号房的慕容恪,他蹑手蹑脚跟在不远处,像是怕惊着了马聪。这二人搞什么名堂?

    诧异中,背后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循声望去,见卧室墙角放着一台小冰柜。钟义知道,初秋的汃阳“乍寒还暖”,近几日天气忽而转热,这台小冰柜是陈雷两天前向主办方要来的,说房间的空调不太好用,需要冻一些冰块辅助降温。

    前一天中午,陈雷还给他送过两瓶冰冻的红茶,说在小冰柜里藏了很久,喝起来超级凉爽。现在看来,空调的制冷效果得到明显改善,想必主办方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不知何故,这台小冰柜没有立刻搬走。

    钟义走到冰柜旁边,伸出右手食指在冰柜盖上弹了两下,嗡嗡声戛然而止。转头看向地面,木板上似有轻微的水痕。蹲下细辨,见水痕以线状延向门口,这表明有潮湿而沉重的东西从屋内被拖了出去。

    正欲循迹追查,墙角的小冰柜又嗡嗡叫起来,并伴着咔咔嚓嚓的祟响,似有什么东西在崩裂脱落。

    钟义惶惑地站起身,小心走上前,深吸一口气,两手抓住冰柜顶端的盖子慢慢向上扳起。尽管做足了思想准备,但掀开盖子的那一刻,他还是震呆在那里。至少五六秒钟后,楼道里才传出他惊恐而尖厉的声音:快来人啊,救人啊!

    住在隔壁的安保员第一个赶到,边提鞋子边问发生了什么事。进入房间,他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陈雷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窝在冰柜里,浑身上下只穿一个小裤头,脑袋微微向上仰起,双目紧闭,头发根根竖立,略泛青紫的皮肤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最为可怖的是,陈雷的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揽着一颗沾满线状组织的眼球和一个鲜血淋漓的肝脏!或许是受到外界温度的影响,咔嚓声越来越大,终于,咚的一下,陈雷的脑壳撞上了冰柜内侧的铝板。

    钟义斜靠在客厅的沙发边,脸上的惊惶之色尚未完全褪去。

    文峥坐在他身旁,膝盖撑着胳膊,两手托腮,时不时地打个哈欠。紧挨文峥的是芸姐,她抽着一支又细又长的烟,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儿。最边上坐着的是符勇,他伏在茶几上,十指交叉搭于鼻梁前,牢牢盯着对面的马聪,眼睛困倦中不失锐利。

    马聪在对面的沙发边盘腿而坐,一边摆弄他那台DV相机,一边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剩余大半条沙发被慕容恪占去,这家伙一扫往日的温文尔雅,大黄狗一样蜷缩在沙发里,外套盖着脑袋,此刻正鼾声如雷。

    岳海洋则独自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他戴了一只灰色的礼帽,帽檐压得很低,身体微微前倾,使得整张脸隐没在灯光下的阴影里。尽管如此还是能够看出,撤去纱布的脸上,留下了数条紫红色的印痕,印痕中是密密麻麻的创口——那是章鱼吸盘所产生的威力。

    十几分钟前,他们被阿傣、阿晶及数名安保员与医护人员从房间请出,集中安置在楼下的客厅。紧接着,又来了四名警察,其中三个高宛出事那天他们见过。

    “大作家不都是夜猫子吗,今儿个怎么有点反常呢?”芸姐冷眼瞧着仍在昏睡的慕容恪,似被他的呼噜声扰得十分不爽。见无人回应,百无聊赖的芸姐瞥向一脸怪笑的马聪:“猴儿崽倒挺亢奋的啊。”

    “猴儿崽”是芸姐给马聪起的外号,后者却毫不介意:“人家高兴嘛。”文峥翻翻眼珠:“冷血。”钟义沉着嗓子道:“都是一路走来的兄弟,幸灾乐祸对你有什么好处?”岳海洋干笑一声:“他在庆幸又少了一个对手。”

    马聪放下手里的DV相机,看看钟义和岳海洋,又看看文峥:“没错,我是这样想,难道你们不是吗?十个人中只有一人能最终胜出,谁不想做留在最后的一个?”岳海洋冷哼一声,文峥摇头叹息,钟义则忍不住呵斥:“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承认我不高尚也不仗义,但我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马聪放下DV,嬉皮笑脸地反问钟义,“那么请问君子先生,你大半夜地跑到人陈雷房间干什么?一个清纯少年脱得赤条条精光光的躺在冰箱里,手里捧着血里糊拉的眼球和内脏,总不会自己跟自己玩SM吧?”

    钟义面红耳赤:“你……”马聪继续损他:“你说你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又为人师表的,怎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呢?就是寂寞难耐、欲火焚身,不还有黑玫瑰嘛,人家是专业的,何必同室操戈,摧残一枝含苞未放的花朵?是不是玩大发了没法收场才喊人救命来着?哎哟喂,这过程,想想都够重口味的。”

    钟义何曾遭受过如此羞辱,气得肺都要炸了:“你你……你混蛋!”岳海洋伸手拍拍钟义的腿让他少安毋躁,他看得出来,马聪亢奋得有点不正常。

    “是啊。”芸姐的思维还停留在马聪那番话的前半截,“好端端的,怎么睡着睡着就跑到冰柜里去了?另外,高宛被挖出的内脏怎么会在他的房间?”

    这时,住在8号房的安保员从楼梯上下来,芸姐摁灭烟头冲他喊道:“哎,上面搞完了没?”安保员没理她,打开冰箱,取出几罐啤酒和雪碧抱到茶几边,留一罐握在手里,剩下的顺势一推,意思是谁喝自己拿。这副态度也在表明,事件的处理还需一段时间。

    “嘿,在问你话呢!”芸姐不爽地用她染成银白色的指甲叩着桌案,“都快4点钟了,还叫不叫人睡觉啊?”安保员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口,吐出一口气:“别着急,警方和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对各个房间进行排查,这也是为了你们大家的安全。”钟义关切地问:“陈雷怎么样?”安保员瞟了他一眼:“没什么大碍,已经醒了,正在接受警方的询问,估计休息两天就会好起来。”

    “三天时间,连续发生四次意外,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安保员都在干什么。”文峥靠在沙发靠背上,言辞中带着强烈的不安和指责:“作为主办方,你们有义务给我们提供可靠的安全保障,有义务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给出合理明确的说法,但你们从来都是草草应对、敷衍了事。现在,待在这儿的人没有一丝安全感,谁都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保员试图为自己开脱:“这位小姐……”文峥不听他的解释:“你替我转告陈岚老师,我决定退出这个游戏。”

    安保员喝完啤酒,将手里的空罐慢慢捏扁:“陈岚老师有言在先,在这九天里,所有人不得随意离开或私自对外联系,否则将无权得到这笔财富。你们当初选择留下,就等于认同了游戏规则。既然这样,就该好好在这儿待着。毕竟机会来之不易,就这么放弃了未免太过可惜。”

    文峥闭了会儿眼睛:“我想清楚了,我弃权。”安保员认真纠正道:“这不是弃权,而是违反规则。弃权的人四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都是认同游戏规则的。跟所有的游戏一样,违反规则,就必须受到惩罚。”

    文峥挺直身子:“如果最后的胜利需要人性、尊严、健康甚至性命为代价,我宁愿净身出户,放弃一切所得。”

    安保员笑了:“我想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么跟你说吧,从最初的粉丝招募到欢迎晚宴,再到三十人中挑中你们十个,一直到选定最后的继承者,每一个步骤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就像一套缜密而细致的程序。当然,还包括各个环节的奖金配额、最后签署的保密协议,这些都是由律师和公证机构检查过的,具备法律效力。”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到了十挑一的关键时刻,我们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发生了意外或产生了什么想法,而去轻易改变规则或者再重新设计一套程序,那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所以,当你做出一项决定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因为这不仅仅包含你自己,还将牵涉到他人的利益和机会。”

    文峥撇撇嘴,显得进退两难。“真可谓‘圣人座前无凡夫啊’,看来之前是瞧错了你,以为所有保安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符勇拿起一罐啤酒,揭开易拉环遥遥举起:“来,为你不俗的口才,也为我拙劣的眼光,走一个。”

    “不敢不敢。”安保员也打开一罐啤酒,摆在比符勇略低的位置,“我就一小小的保安,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阿傣先生交代的,我不过照本宣科罢了。”

    这时,四名警察由阿傣和阿晶陪同从楼上下来。安保员慌忙丢下啤酒罐,到木梯旁站着。

    可能因为是第二次发生事故,警察们不约而同朝沙发边多看了几眼。其中一名警察还低声问了两句,阿傣微笑着作了回答,声音也很小,讲的什么听不清楚。出于紧张和好奇,钟义等人投以关切的眼色,唯独符勇没有转头,当然,还包括那个仍在沉睡中的慕容恪。

    送走警察,阿傣站在别墅大门口,又冲阿晶和安保员交代一番才返回客厅,对仍然等候在那里的粉丝们彬彬有礼地鞠上一躬:“深夜惊扰各位,我感到非常抱歉。刚才警方协同我们的安保人员对整个别墅区进行了地毯式的检查,确定安全无虞,现在各位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所有人坐着没动。“阿傣先生。”文峥缓缓起身,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作为本次活动的组织者,你不觉得,有必要就最近发生的事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能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阿傣左手掩着胸口,现出一副痛心内疚之色,“对于最近发生的事件,作为主办方,我们确实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说实话,在安全防范上,我们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我之前讲过,整个六百亩的庄园,三十九个岔道和出入口均安装了红外线摄像头,每天二十四小时专人监控。此外,还有五十一名安保人员分三组不定时巡逻。可以说,除了别墅区,其他地方的一草一木都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什么时候飞出一只鸟、钻入一只耗子都有记录。”

    “当然,别墅区未设监控完全出于保护各位的隐私考虑,不单如此,我们还特意撤走了原先居住于此的物业和工程人员。这么做,就是想给各位一个安全、舒适、隐秘、幽静的生活和休息环境。对于所发生的意外状况,老实说,我们是有一定思想准备的,毕竟陈岚老师一开始就强调,他所讲的故事具有强烈的心理暗示,可能会带来严重的精神刺激甚至致命伤害。”

    “然而,事件发生的频率及其恶劣程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所以,在苏成先生发生意外之后,我立即派进一个安保员,随后又加强了对别墅区的监控和巡逻。但没想到,还是不断有意外发生。因此从今天开始,我将增加两名安保人员和一名医护人员常驻别墅区,以备不时之需。”

    “顺便提醒一下诸位,若要平安无事,除了不违背九条禁忌、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外,最重要的就是信守承诺、服从规则,不然出了状况,后果一律自行承担。”说到这儿,阿傣快速扫了马聪和慕容恪一眼。马聪甩甩马尾辫,亢奋得面颈发红,慕容恪则依旧鼾声如雷。

    “既然不是外面的人。”钟义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那么,凶手便在我们七个中间了?”

    阿傣转头望着钟义,淡定地摇了摇头:“我刚才说过,意外发生的根源在于心理异常,换而言之,就是由心理异常导致的行为异常。苏成先生和高宛先生莫不如此。我说得没错吧,岳先生?”

    所有人看向岳海洋,后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应道:“不错,事实的确如此。”

    阿傣继续说道:“刚才,医生在陈雷先生的呕吐物中发现了疑似安定剂的成分。也就是说,他在临睡前有可能服用了过量的安定片。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类药一旦大量服用会有强烈的致幻作用。所以说,陈雷先生的遭遇完全因个人的错误行为而起……”

    “不可能!”钟义粗暴地打断对方,“陈雷担心晚上会出事,只能加倍警惕,怎么还会服用安定片?而且他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清晰地听到7号房有拖动重物的声音,所以我敢断定……”

    “他怎么就知道晚上会出事?又或者,是你替他作的这种揣测?”阿傣的声音不大,但口气强硬,不容辩驳。钟义显得更加激动:“是陈雷亲口告诉我的,他很害怕,还说要跟我一起住!”

    此时,阿傣的对讲机响了,他做了个表示歉意的动作,拿着对讲机走到木梯边。约莫半分钟后,阿傣挂断对讲机回到钟义跟前,嘴角浮起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陈先生已经醒过来了,而且承认了曾服用安定片的事实。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钟义疑窦未消:“那冰柜里的眼球和肝脏怎么说?”阿傣闻之笑得更开:“那些不过是从恐怖玩具店买来的仿真内脏,你不会给当成真的了吧?”钟义舔了舔嘴唇,一时无言以对。当时只顾着紧张和害怕,确实不曾留心细看。

    “至于地上的擦痕,警方已经勘查过了,系棉底拖鞋摩擦木质地板留下的。大概是陈雷先生洗完澡去锁门或者拿取什么东西,不小心滑了一跤所造成的。房间里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留下的痕迹,也没丢失任何东西。”讲到这儿,阿傣稍作停顿,而后问道,“你说陈雷给你打过电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钟义看看左腕的手表,简单计算了一下:“也就四十分钟前的样子吧。”“四十分钟前。”阿傣抱着胳膊,抬头望向客厅墙面的钟表,“也就是凌晨两点五十分左右,这绝不可能。根据医生的判断,陈雷从躲进冰柜到被发现,至少在里面待了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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