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膝下子嗣排行最小者二十四, 受宠者母妃多身居高位。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在这个美人如云,皇子遍地都是的皇宫里,色衰而爱驰的美人, 下场最为凄惨。
如果再加上风光的时候嚣张跋扈,盛气凌人,行事无所顾忌, 得罪无数人, 那么这个美人失宠后基本上就只有等着被人作践死一条路了。
容二十的母妃虞美人就是这样一个美人。
因着过人的美貌和不拘一格的床上功夫,虞美人初进宫时将睿帝迷得神魂颠倒, 夜夜侍寝, 君王从此不早朝。
她生了张绝美的脸,一颦一笑摄人魂魄。
据说她出身青楼, 从小被老鸨养大, 一身伺候男人的功夫出神入化。
喝的是露水, 吃的是花瓣, 皮肤比珍珠还白,比羊脂玉还嫩滑。
细嫩到什么程度呢?
上好的丝锦都能将那细腻的皮肤磨出红印来。
睿帝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却在看到虞美人第一眼就被摄了魂。
那种天真跟媚惑的结合, 任何男人都欲罢不能。
他甚至不顾身份将人召进宫。
一夜笙歌后, 更是食髓知味,爱不释手。
赏赐流水般送入虞美人宫里,她赤着白嫩嫩的脚丫在殿里挑挑拣拣。
她沉醉在帝王宠爱之中,对于那些嫉妒羡慕自己的女人,她向来是不屑的。
她自以为,凭她的美貌,足以将任何男人迷倒在石榴裙下。
皇帝也不例外。
却不知,后宫里笑到最后的女人,从来不是靠宠爱。
帝王夜夜宠幸,不出一月,虞美人有孕了。
她雄心勃勃,甚至觉得自己有当皇后的命。
那日,她还笑意融融,一边在树下吹风,一边让人在院里打死了不安分的宫女。
血从宫女身下流出,染红了青色石板。
太阳一晒,干在石板上,透着不详。
虞美人抚着日益胀大的肚子,沉醉在当皇后的美梦中。
却不知几月不侍寝,外头早就换了天地。
容二十出生这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虞美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闪电,只有冷风。
她一个人,生下了容二十。
皇帝身边有了新的美人,虞美人的脸不知得了什么病,溃烂得吓人,早就看不出曾经美人的样子。
她疯了。
宫里报给皇帝,虞美人生下了二十皇子。
皇帝早就不记得虞美人是哪个。
“那就叫二十。”
从此,容二十就叫了容二十。
虞美人是老鸨教出来的,调.教人,整治人的手段出乎寻常。
又兼性子里带着残忍暴虐,不知打杀了多少宫女太监。
她一失宠,立即被人赶到了冷宫。
她虽毁容,但曾经不少人惊艳于她的美貌,宫里流传着她的各种事迹。
后宫里藏污纳垢,腌臜手段多得是,这样一个疯疯傻傻的女人,活着比死了还不如。
容二十小小一个,长到了六岁。
样貌继承了母亲,美貌而惹人怜。
白嫩嫩的,嘴巴跟桃花瓣似的,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好看极了。
只是小小一张脸,阴沉沉,没有表情,谁看了都瘆得慌。
母亲房间里又有侍卫进去。
他阴翳着眼睛,离开院子,蹲在冷宫外荷塘边看水里的蝌蚪。
此时天色将晚,荷塘碧叶连天,青蛙吹鼓了肚子从这片荷叶跳到那片荷叶,平静的湖面荡起一片涟漪。
“是这个贱种!”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
容二十抿唇,迅速起身往回跑。
“逮住他!贱种要跑了!”
一群少年很快将他拦住。
为首金尊玉贵一身明黄的少年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脸上表情兴奋而残忍。
“上次让他吃.屎,这次让他干点什么好呢?”他脸上表情因兴奋而扭曲。
“喝尿吧!”
“让他学狗爬!”
“把他丢水里去!”
……
容二十握紧小手,蜷缩在地上,小脸惨白,额头不停地渗出汗水。
太子那一脚踢在他肋骨上,骨头断了。
他狠狠咬着牙,眼睛里恨意惊人。
太子又一脚将他踢翻:“哟,瞧瞧,这狗崽子眼睛会瞪人!”
容二十狠狠瞪着他,嘴唇咬得出血。
太子嗤笑一声:“喝尿这个主意不错,你们将他给本殿摁住了,本太子撒尿给他喝。”
容二十使出全身力气,奋力挣开,还没迈步就被太子侍卫“咔擦”卸掉了胳膊。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砰”一声砸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汗水浸湿了鬓角,惨白的脸上沾满灰尘。
少年们七手八脚摁住他,将他的脸抬起。
容二十疼得恍惚,心里有股恨意熊熊燃烧,恨不得毁天灭地,将这些人全都烧死!
如果给他一把刀,他要把这些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太子最讨厌他那双眼睛。
“明明就是个贱种。”他冷笑着掀起衣摆,脱了.裤子。
众人忙摁住容二十的头,将他下巴卸了,嘴巴张开。
容二十瞪得眼睛发红,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嘶吼,头疯狂挣扎。
众人嬉笑着摁着他细弱的脖子,拳脚冲他身上招呼。
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太子狞笑着往他嘴里撒尿。
“哈哈哈哈哈哈!”
“瞧他喝得多开心!”
“贱种就是贱种!”
“真好玩哈哈哈!”
……
黄色液体喷在容二十脸上、身上。
他睁大眼睛看着每个人的脸,拳头捏得发白,戾气在体内发酵膨胀,胸口仿佛要炸裂开来。
太子拿过鞭子,眼睛里闪过阴狠。
“啪——”
容二十闷哼一声,死死咬住嘴唇。
众人拍掌:“瞧他还敢瞪人!打死她!”
天闷闷的,一片云飘过,方才晴空万里骤然阴云遍布。
雷声咔擦,仿佛劈开了大地。
瓢泼大雨砸下来,打得荷塘一片喧嚣。
太子骂了声:“算你走运!”将鞭子扔给手下急忙跑去躲雨。
众人忙跟上。
一时间,荷塘边只余蛙声阵阵、雨声噼啪。
容二十躺在泥水中,雨水混着血水从他身下淌出,流进荷塘。
衣服四分五裂,浑身皮开肉绽,鞭痕被水一泡,泛白狰狞。
脸上泥土被水冲掉,露出乌黑的眼睛。
眼睛里发出阴翳残忍的光,浑然不似孩童。
令人毛骨悚然。
*
时值皇后寿辰,宫里大办,到处喜气洋洋。
又逢皇后最喜欢的侄女清然郡主允了燕王爷求亲,不久便要出嫁。
皇后遂将清然郡主接进宫中,每日作伴。
清然郡主出身皇后娘家镇国公府。
琴棋书画无人能出其右,堪称沅州一绝。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思之若狂。”曾有他国王子来沅州游览,对清然郡主一见倾心。
自从清然郡主及笄,求娶的人家踏平了镇国公府门槛。
最后意料之中却又出人意料地,她选了燕王爷。
消息一出,沅州城中相思成疾者众。
相思诗竟成一时风气。
于清然对此哭笑不得。
皇宫她从小来,除了前朝,后宫跟自家后院一样熟。
早就没甚稀奇。
她陪皇后姑妈用完午饭,姑妈每日小憩,她便自己出来瞎逛。
今日天阴,穿了最上等的绡纱,仍是热得慌。
她想着即将要嫁的人,心里甜滋滋的,粉白的脸上容光焕发,熠熠生辉。
本就美丽,如今更因心中喜悦添了三分夺人风采。
容二十第一次见到于清然的时候,便是这副场景。
他几天没有饭吃,浑身伤口发脓溃烂,去膳房讨吃的没有讨到,反而挨了一顿打,昏昏沉沉倒在了花园。
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
那些欺侮他的人活得恣意,他却要死在这里,心里又酸又涩,他恨得浑身发抖,却无能为力。
于清然见到这么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小孩,有些可怜。
小孩瘦得皮包骨头,身上没一处好的,她把人抱回去,清洗了伤口,擦了药。
小孩脸上洗干净了,白白嫩嫩,好看极了。
后宫里会出现的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份。
她叹了口气。
“你醒了?”她看着睁开眼睛的小孩笑眯眯道。
容二十警惕地盯着他,动作迅速地从柔软温暖的茵褥中起来:“你想做什么?”
他看见床头有一把剪子,立刻抓到手里。
“你别过来,我杀了你!”
于清然看着他眼睛里的戾气,有些诧异:“小心,会伤了自己的,我没恶意,我在花园里碰到你,你晕过去了。”
她没有贸然靠近。
容二十双手握着剪子,目光阴狠,盯着她,仿佛一只饿狼。
只要她敢上前一步,他就会扑上来咬死她!
于清然退后两步,坐到桌边,倒了杯茶,啜了一口,又吃了一块点心。
“如果我是你,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就不会乱来。”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的腿。
容二十浑身无力,双腿站都站不稳,隐隐抖个不停。
他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盘糕点,喉咙里不停地咽口水。
他太饿了。
前心贴后背,肚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仿佛能听到肚子餮食血肉的声音。
于清然捕捉到这丝目光,心里了然:“我要害你趁你昏迷的时候就害了,你饿了?过来吃东西。”
容二十站着不动。
于清然挑眉。
她起身,在容二十恶狠狠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轻而易举夺下他手里的剪子,提着人脖颈,把小孩提溜到凳子上。
“吃。”她将早已备好的各色吃食放到容二十面前。
容二十仍然不动。
哪怕他饿得浑身冒冷汗,脸色都开始发黄。
于清然笑了笑。
她从每样菜中夹了一口送入嘴里。
“吃,没毒。”
容二十这才一边警惕地看着她,一边猛地端起一盘糕点,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他在宫里六年,第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食物,第一次吃饱肚子。
于清然适时地递上茶水。
当然,她会先喝一口,然后再给小家伙。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容二十吃完最后一口菜后,于清然问他。
容二十感受到肚子里的饱腹感,眸光盯着她看了一眼,没有回她的话,趁她不注意蹬着小身子迅速跑了出去。
于清然吃惊:“喂——”
等她出去,早就不见人影。
宫女欲言又止道:“郡主,那小子出身低贱,小小年纪心狠手辣,捅瞎了太监的眼睛,郡主日后还是远着些。”
于清然若有所思:“此事不必告知姑妈。”
宫女一惊:“是。”
自那日以后,容二十每日都能在院门口收到一盘热气腾腾饭菜。
*
于清然再次见到容二十,是在皇后寿辰前一天。
她陪姑妈说了一晚上话,有点累,刚踏入寝殿,目光一顿。
“出来。”
幔帐没有动静。
她退后一步:“我喊人了。”
那个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满是戾气,小脸惨白泛青,执拗地盯着她。
于清然注意到他满身血迹,吃了一惊:“你受伤了?”
“不许喊人。”小孩声音沙哑。
于清然忙找来剪刀纱布,将小孩抱到床上,剪开他血迹淋淋的破衣衫,被那深深的刀痕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谁干的?”
小孩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她打开金疮药,手掌摸着他毛躁的头发:“会有点疼,忍着点。”
金疮药撒上去,小孩额头汗水如注,浑身抖个不停。
于清然将他轻轻揽在怀里,抚摸他的后脑勺:“别怕,没事的。”
包扎完,她替小孩擦了擦脸。
她这才发现,这小孩居然一直乖乖的,任她摆弄。
“容二十。”容二十眼睛盯着她道,“我叫容二十。”
于清然将一块甜糕塞进他嘴里,小孩两颊高高鼓起,费力得咬着,眼睛里的戾气散了许多。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你叫我清然姐姐吧,今日是我最后一天待在宫里,明日就出宫了。”
她想起宫外的情郎,想起马上就要嫁人,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进宫,我会叫人每日给你送饭,悄悄的,不让人发现,你要好好长大呀。”
她摸了把小孩的脸:“这么好看的家伙,长大一定招人喜欢。”
然而容二十退了一步,让她的手落空。
“不用你假好心。”说完人就跑了。
于清然哎了一声,摇摇头。
*
之后于清然嫁人、生子,幸福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有时候想起宫里那个狼崽子一般警惕的漂亮小孩,想起自己让人给他送饭,教他读书,不由好奇那小孩长成了什么模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睿帝会突然驾崩,长公主不久也撒手人寰,朝廷混乱,皇室操戈,一切都乱了。
容宴之安排她和容离前往别院,远离是非之地。
这场动乱持续了三年,太子杀三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还没有登上皇位,又被四皇子联合众多皇子所杀。
皇后一夜病重。
不久,四皇子也死于兄弟阋墙。
沅州城硝烟颓靡。
三年后,永昌侯和荣国公扶持平定大乱的二十皇子登基时,容离八岁。
新帝登基,万象更新,朝臣恭贺,命妇觐见。
于清然再一次见到当年那个小孩,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小孩已经君临天下。
容二十登基后残杀兄弟,将太子和皇后鞭尸,尸体抛到乱葬岗,任野狗抢食,手段阴狠无比。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当年救他是不是错了。
这场宴,新帝一直待到最后。
容二十看着于清然跟燕王爷言笑晏晏,眉眼相合,内心暴虐翻涌,胸口鼓噪,脑子里叫嚣着想杀人!
他仰头喝尽杯中酒,眼中戾气肆虐,底下朝臣噤若寒蝉,屏息凝神。
于清然笑着替容宴之夹了一筷子菜:“吃点东西再喝酒。”
容宴之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言语间温情脉脉。
容二十目光刺痛,倏地甩袖起身:“朕累了,散了!”
众人立即叩首恭送。
容二十目光深深看了眼容宴之旁边那道倩影,压抑着浑身暴虐离去。
所有人猛地松了口气。
*
三年后。
于清然受凌丽华邀参加茶诗会,只是等她醒来,人却已在宫中。
容二十冷冷看着她:“醒了。”
于清然惊骇莫名,她扫视四周:“陛下,臣妇——”
还不等她跪下,人已被容二十宽大的手掌箍进怀中。
那份霸道蛮横的占有欲令她骇然。
她大惊之下大怒,顾不上礼法,一巴掌甩过去:“放肆!”
容二十伸手抹了把嘴角血渍,薄唇勾起,眼神暴虐:“谁放肆?”声音低沉阴翳。
于清然后退一步,转身就往殿外跑。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中一片震荡,粗喘着气,拼尽全力向殿门冲去!
一定要逃!
她脑子里一个声音尖叫着,刺得她头一阵一阵发昏。
“砰——”
于清然撞在了一片僵硬的胸膛上。
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头缓缓一寸一寸抬起,对上了容二十阴翳暴戾的眼睛。
“我用三年时间整治朝堂,就为了有朝一日将你掳进宫来做我的皇后,这天下都是我的,你能逃到哪里去?”
于清然的手在肚子上顿了下。
她脸色苍白,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你……你……畜生。”
容二十轻笑一声,将头埋进她脖颈,着迷地嗅着:“这个畜生,是你救回来的,你要是没救我该多好。”说着,眼睛蓦地发红,暴戾之气肆虐。
那双大掌箍得于清然骨头隐隐作痛。
她满腔羞愤,手掌留恋地抚摸着腹部,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滑下,一只手迅速从头上拔下朱钗,猛地后退一步扎向脖子:“滚开!”
容二十瞳孔皱缩,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他便邪肆地笑了。
“等你死了,我便杀了容宴之和容离,将他们的尸体剁碎,喂狗。”
于清然浑身发冷,她白着脸,瞳孔收缩:“畜生。”
容二十笑了,声音低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现在,乖乖过来。只要你乖乖做我的皇后,我便留那父子一命。”
他嗓音发沉,眸子里残忍一闪而过。
于清然深吸口气,颤抖的手缓缓定下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二十:“你比我更怕我死了。”
容二十手指一颤,面上笑得邪佞,目光肆意打量着于清然:“清然郡主国色天香,朕早就想一亲芳泽,不知这具身体脱了衣服是如何的——”
不等他说完,于清然冷冷道:“闭嘴。”
她冷笑:“别装了,收起你的龌龊想法,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如你的愿。”
容二十双手握紧,垂下眸子,低低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阴森恐怖。
“于清然。”他上前一步。
于清然警惕地拿朱钗对着脖子,手心里全是汗,她用力一划,血流如注:“别过来。”
容二十蓦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翻腾着黑暗,什么情绪都瞧不清:“你若是敢踏出这里一步,明日我便将容宴之的人头送来。”说完他甩袖便走。
背影高大,浑身阴寒。
于清然浑身力气仿佛被人抽走,瘫软在地,眼睛里泪流不止。
“宴哥。”她喃喃。
容二十在外面听到,嘴角凉凉勾起,眼睛里戾气喷薄而出,一掌拍碎了殿外廊柱。
那一夜,皇宫惨叫声不止。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
宫里人心惶惶。
自陛下登基,后宫还未纳妃。
椒房殿突然住进女子,不日陛下便宣布封后。
一时间朝堂动荡,人人劝谏皇帝三思。
熟料皇帝挥手便斩了三名大臣。
“还有谁?”他斜倚在龙座上,目光阴翳。
封后一事便定下了。
于清然的肚子五个月的时候终于藏不住了。
容二十砸了满殿东西,双手箍着于清然的肩膀,眼睛发红:“野种!现在就给我打掉!”
于清然笑得疯狂:“我偏不,你要是想让我死了,那你就打掉啊!”
容二十大发雷霆,让太医滚来把脉。
院首瑟瑟发抖地诊完,心里狠狠松了口气,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启禀陛下,是喜脉,恭喜——”
还没说完,便被容二十一脚踹了出去,咯血不止。
满殿人跪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容二十浑身戾气横扫殿内,他一双眼睛满是暴虐:“滚!”
所有人连滚带爬涕泪满面滚了出去。
容二十一把提起院首,将他拖到冷眼看着的于清然脚下:“开方子,打掉。”
院首浑身如坠冰窟:“陛,陛下?”
容二十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还要朕说一遍?”
院首抖着满脸皱纹,头“哐”“哐”“哐”在地上磕个不停,额头鲜血淋漓。
“陛下,不可啊,娘娘气血两虚,此时打掉……娘娘之命危矣!”
容二十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院首老泪纵横:“陛下,不可啊,娘娘的身子受不住。”
“砰——”
皇帝一把将人扔出大殿。
他狠狠盯着于清然,眼眶发红,手掌攥得发疼:“于清然,你信不信,就算生下来,我也杀了它!”
于清然把玩着垂在胸口的头发,语无伦次:“我早就不想活了。”
容二十胸口蓦地一疼,他死死盯着于清然,一只手捏住她下巴,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字一句:“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了容宴之和容离,我会把他们的皮剥下来,把他们的肉剁成一块一块,他们的尸骨会爬满蛆虫,骨头会被蝼蚁啃噬,永世不得超生!”
“啊!”于清然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咬得鲜血淋漓。
她死死盯着容二十:“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畜生。”
容二十沉沉地笑了:“我等着。”
他眸子漆黑一片,暴戾满溢出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
于清然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她看着窗外,假山,花草,跟燕王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假的就是假的。
她双眼无力地睁着,思绪飘到燕王府,飘到容离处去。
她爱的人,她的儿子啊。
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喊,奶娘正在哄。
她缓缓眨了眨眼睛,看见眼前这个人。
容二十几乎是有些僵硬地蹲在了她面前。
他甚至用从未有过的声音轻轻喊了声:“于清然?”
于清然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艰难地看着他:“畜……生。”
容二十满身黑暗,眸子发红,双手用力,攥得骨头都发了疼,落在她身上时却轻得仿佛没有一丝力气。
他阴狠道:“你不准睡,你睡了我就杀了你儿子!”
于清然声音发颤:“杀了他们,你做鬼,我也不会见你。”
容二十浑身僵硬,他无措地看着她:“容宴之知道你在这里,我派人关着他,还有你儿子容离,他七岁能诗,天资过人,还有容戈,他长得多像你——”
“你我是……孽缘,本不该,相见的——”
孽缘。
话没说完,她眼睛已经闭上,嘴唇再也无法张开。
容二十浑身颤抖,冷得好像身处九幽寒冰之地。
他双手颤个不停,死死咬着牙,颤颤巍巍捧着于清然的脸,眼睛里茫然无措,魂魄仿佛被人抽走了。
“啊——”
那天,皇宫中低头干活的人听到一声凄厉哀嚎,仿佛大雁失去伴侣,盘旋九天,哀鸣不止,让人心底发寒。
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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