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太妖娆-半片玉璧引发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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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鸾,如果你是别国刺客,潜入敌国之后,首先的任务应该是什么?”凤珏坐在大棋社的二楼,无聊地敲击着茶盏。

    今天的大棋社,似乎异常的安静,上会看到的那般打扮嫌疑的商贾并没有再出现,只是一些无所事事的读书人在品茶对弈。看来,于璟熙已经将那家黑店的贼匪都大换血了。

    “青鸾认为,首先是刺探敌国内政,而内政最关乎紧要的,便是军情。其中,军队人数实力,驻扎调遣动向,还有新铸秘密武器等等。”

    凤珏点了点头:“兵部一向做事严谨,防守严密,这点我自然是放心。怕就怕,这些奸贼钻了什么空子,洞悉了我大周军情命脉就不好了。”

    “这一点,女帝必定清楚,这几月,恐怕兵部的防守要比平日要高出几倍,自当是铜墙铁壁。然则,若是这些细作知道从兵部下不了手,这可就有一点麻烦了。”

    “怎么说?”凤珏警惕起来。

    “有一句老话,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青鸾道。

    凤珏暗叹,青鸾啊青鸾,你果然是本王的好随从加好军师啊。忽然又一拍大腿,道:“那皇姐岂不是有危险?”

    青鸾道:“王爷,不急不急先,女帝身在九重深宫,皇宫内院守护森严,安全得很。我说的这个王,并不是皇上。”

    凤珏大惊,抽了抽嘴角,心想:难不成还是我?

    忽然凤珏浑身一颤,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她当年是威震天下的青云将军,扶国一战,平定两国边关之乱,若不是因为养病,现在恐怕早就戍守边关,在这大周朝廷之上,她可谓是举足轻重啊。

    且她又是皇族亲王,举足轻重,若是她被刺杀,天下惶惶,大周国体必然动荡!

    凤珏有些发抖地说:“青鸾,下次咱们出门,多带几个侍卫,不不不,我去宫里头,问皇姐要一支羽林卫,本王去到哪跟到哪,一看见可疑人物就格杀勿论!”

    青鸾眼神透过窗看着内堂,点点头:“是的,可疑人物,十分可疑。”

    凤珏嘴巴一歪,满脸哭丧:“青鸾,明日我就进宫跟皇姐商量,本王还没婚娶,还没享受到七情六欲啊人间极乐啊,会死不瞑目的……”

    凤珏却发觉青鸾没理她,顺着青鸾怔怔的眸光看去,竟然看到内堂的院落里头,有三个黑色的人影!

    心头猛然一沉,不会吧,来得这么快!?

    凤珏下意识地去抓了一把青鸾,青鸾按住凤珏的肘腕,压低了声色道:“王爷,你看中间那个身披斗篷的人,是不是很眼熟?”

    凤珏细细一看,虽然隔着老远,但是他那身形绝对是她熟悉的一个人,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干脆将头向窗外探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我也觉得,可是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太远了。”凤珏可惜道。

    正当两人在努力想着此人究竟是谁,忽然凤珏背后闪过一道人影,用极快的速度将她拉下塌,凤珏摔得浑身一痛,深觉五脏六腑都快摔裂了,正想破口大骂。

    还没反应过来,一柄泛着青光的六角暗器便牢牢地钉入了凤珏原先那位置的门窗之上,发出嗡嗡的回响。

    好险!好迅速,这刺杀,竟来得这么快!

    睁眼一看,原来刚才拉扯他的人,正是于璟熙。

    “啊,疼疼疼……于璟熙,本王跟你有仇么,你究竟是不是扫把星来的?为什么你一出现本王就一定倒霉!”凤珏抬起头破口大骂。

    于璟熙却不理她,朝一旁还刚适应过来的青鸾道:“快走,此地不安全。”

    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青鸾心下清明,拽起还趴在地上的凤珏蒙头就往大棋社外头跑。

    匆匆从大棋社一路疾行,凤珏差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一路累的气喘吁吁,感觉气都快没了,估计天底下没有一个王爷比她更窝囊了,动不动就要被追杀围堵,跑起来还经常没坐骑,逃命都只能用两条腿。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跑了,再跑我就要薨了。”凤珏停下来大口喘气。

    于璟熙前后瞻顾,发现并没有人追来,于是便对凤珏道:“请王爷迅速回府,今日都不要再去大棋社了。臣下此番还有事要办,先告辞。”

    凤珏一把拉住要走的于璟熙,道:“刚才那是什么人,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对不对,他们为何要刺杀本王?本王明明化装了啊,他们怎么认出来的?”

    于璟熙眉眼鄙视,没好气道:“谁叫你没事探出个头偷看人家的!”

    “谁偷看了,本王那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凤珏顶回去。

    “今日大棋社有异样,本王也看出来了,你是要过去抓细作对不对,本王也要去,这次你休想撇下本王!”

    于璟熙眉头一锁,正当无奈之时,有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原来是上次他的侍从,萧迟。

    他下马向三人拱了拱手,看起来很是情急,在于璟熙耳边私语了两句,只见于璟熙的面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凤珏连忙问。

    于璟熙道:“上都护府副都护赵齐被刺杀了,尸体被发现在大棋社。”

    凤珏心头一惊,这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长年戍守边城,如今告假回京,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刺杀在了大棋社,这下恐怕要出大乱子。

    “青鸾,真被你给说中了,擒贼先擒王,只是这个王不是我,是猪肉赵!”凤珏猛然回头看着青鸾道。

    于璟熙拔腿就走,被凤珏一把拉住袖袍,道:“唉唉唉,你先别走,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扶国的细作干的好事,女帝任命本王查出细作,猪肉赵如今一死,本王也难辞其咎,本王自当随你一起去!”

    凤珏的手碰触倒于璟熙微微发凉的掌心,心中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于璟熙看着凤珏倔强的模样,也只得做了退步,沉思片刻,一拍凤珏的肩正色道:“那好,请王爷立即回府,立即遣人围住大棋社。刺客必定还跑不远,肯定还在大棋社,王爷,成败在此一举,切记,速度要快!”

    凤珏一听,喜上眉梢,总算有自己的事要做了,立即和于璟熙道别,撒手就奔向王府调人。

    一路狂奔,忽然半路一想,不好,怎么觉得这么奇怪?

    杀千刀的,又被这家伙给骗了!王府离大棋社相隔大半个燕京城,等王府的人赶到,刺客早就出城了。

    “青鸾,走,咱们调头,追上去!”

    “是,王爷!”

    大棋社现在果然是一片混乱,兵部的人早就将大棋社围得水泄不通,不准出入。

    赵老太师亲自从府邸乘车过来,步履蹒跚。

    这一已经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妪,早就不问朝政,如今嫡女一死,她雷霆震怒,满面悲恸。

    凤珏挤进了围观的人,始终没看到于璟熙。

    “刺客就在他们当中,来人,把大棋社里头所有的人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老太师一声令下,顿时便有人冲进去抓人,告饶声冤枉声一片。

    老太师老泪纵横,看着自己的嫡女躺在血泊里,忽然,在尸体的手上发现了什么东西,蹲下身子拿起一看,竟然是半片墨色玉璧。

    凤珏看清那东西,蓦然的心头一惊。

    那玉璧,不正是于璟熙的玉佩么!

    “来人,给我调查这半片玉璧,究竟是谁的,此人便是凶手!”老太师权杖生生钉入青石板中,怨怒啸天。

    凤珏瞬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怪不得于璟熙不希望她牵扯其中,难道是他杀了猪肉赵!?不会吧,即便猪肉赵玷污了他的清白之身,也没必要将她杀死在大棋社啊,还如此光明正大!总之,既然老太师已经发现了玉璧,查到于璟熙的身上,这是迟早的事。于璟熙适才骗她走,恐怕也不想让她牵扯其中。难道他早就知道今日大棋社会出事?!

    青鸾也已经明白了,她扯了扯凤珏的袖子,瞪大了眼睛,想必也是很吃惊,道:“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凤珏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她却潜意识觉得于璟熙不可能啥猪肉赵,他官居丞相,怎么可能会蠢到亲手杀一个刚刚戍守边城回来的兵部官员,于公于私都不合理。

    “咱们先别慌,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于璟熙。那玉璧他随身携带,朝中肯定有人认得出来,为今之计,只有找到他,问明真相,说不定,他知道猪肉赵的死因。青鸾,回王府指派人马,我先去一趟丞相府。”凤珏心下决定,便策马朝丞相府驰去。

    ……

    那丞相府邸的管家已经认得凤珏,看到是她来,于是乐呵呵的请安,生怕她再踢门,于是大开府门迎了她进去。

    而今日凤珏并不是气势汹汹来的,她急着找于璟熙问清缘由。

    “你们家主子在府中么?”凤珏问。

    那管家一脸笑意,浑然都要把凤珏当作一家人了:“回王爷的话,丞相今日卯时出门之后,并未回府。”

    凤珏心中一惊,不是吧,难道他早就准备好跑人了?

    凤珏正准备说不信,要进去看看,那管家很通情达理的把门大开,朝里头喊道:“王爷是上客,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见外,里头请,来人,给王爷看茶!”

    里头的仆从家丁通通拥了过来,都面带喜色,想不到王爷又重新登府,恐怕这次来是要提亲了罢。

    凤珏既然知道于璟熙不在府中,转身就走。

    青鸾和师爷随王府的众侍卫恰好赶到,青鸾上前请安,面色阴郁的尾随其后。留下丞相府一众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师爷,上次丞相府送来的那本名册,本王让你去细查的事情,如何了?”凤珏边策马边问刘师爷。

    刘师爷道:“回王爷,小的派人私底下去查过那些人的背景身份,除了一个叫做连开的身份不明,其他都知根知底。”

    “这个连开现在在哪?”

    “在易货镇。”师爷道。

    凤珏一勒马缰,朝着身后的人道:“走,去易货镇!”

    “是!”

    ……

    凤珏一众人来到易货镇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甚至还有触目的血迹,看来是经过一场厮杀,她们来迟了。

    青鸾抓过旁边的一个小厮,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小厮哪里看得这种场面,战战兢兢道:“回,回大人,刚才丞相带人来过了,说是要抓一个什么人,开始都还好好的,结果要走的时候两方竟然打杀了起来。”

    “那现在他们人呢?”

    “小的不清楚,只知道有一个异国来的商贾突出重围逃出城了,丞相立即便带人追了过去。”

    凤珏摇头叹息,终究是来迟一步。于璟熙啊于璟熙,此时此刻你还在忙着细作的事情,本王此番再不找到你回去,恐怕到时候皇姐问下来,你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刺杀朝廷四品官员,图谋不轨,够你吃一辈子牢饭了!

    “王爷,怎么办?”青鸾在一边小声地问。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凤珏发号施令,凤珏皱了皱眉头,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从嘴角吐出两个字:“出城。”

    “出城?”青鸾有些吃惊。

    “现在若是不出去,太师禀报皇姐之后,皇姐的缉拿令一下来,恐怕要封城。于璟熙带着的随从不多,现在出了城在追那些个细作,如若遇伏,恐怕凶多吉少。再怎么说,他也帮过本王几次,本王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凤珏道。

    青鸾深知凤珏心存大义,暗暗钦佩,随后朝着身后的人道:“立即调转马头,出城!”

    咚咚的马蹄声响彻南门大街,凤珏感叹似乎好久没有出这燕京城了,此番大张旗鼓的出城,恐怕又会引来闲言碎语。

    王府令牌一亮,城门洞开,一骑人马飞奔而去,带起一片飞飞扬扬的尘土。

    于璟熙却如消失了一般,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追了大半个时辰,丝毫线索没有,凤珏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

    却在这时,发现在官道不远处的浅草处竟然有新鲜的马蹄印,蔓延着朝着西北方向而去,想必刚留下不久。

    “追!”凤珏一声令下。

    沿马蹄追去,一路上竟然发现有不少血迹和凌乱的马蹄,偶尔还能看见交刃后掉落的残败兵器。

    这兵器她认识,她曾经和扶国交战,这种战场上常用的暗器,她可熟悉的很。

    看来,于璟熙正追着的,就是那一群扶国细作。果不其然,往前追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只见前方便出现了一道长河,那商贾假扮的细作被于璟熙逼至死角,只是,于璟熙带的人马显然不够,此时,那细作正和于璟熙一众人杀作一团,满是马嘶人嚎的声音。

    凤珏细细看去,看到于璟熙修长的身子灵活的穿梭其中,进得凌厉,退则杀伐。

    虽然于璟熙的随从也个个英武,但是扶国细作毕竟是训练有素,这种近身拼杀,时间一长便成了劣势,眼看于璟熙的人就要吃亏。

    凤珏一声令下:“亲卫听命,协助丞相缉拿罪犯,如若抵抗,格杀勿论!”

    “是!”

    喊杀声由远而近,于璟熙蓦然回首,竟然看到了凤珏趾高气扬的姿态,在马上笑的狡黠。凤珏嗤鼻道:“哼,你于璟熙也有需要本王营救的时候,经此一役,咋俩可扯平了!”

    那扶国细作倒也血性,眼看着对方来了救兵,心知都逃脱不了,为了死守住情报秘密,于是干脆朝着扶国的方向跪地,大喊一句:“上苍眷顾,天佑大扶!”举刀便自刎了,毫不惧死,连着就倒下了十几人,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此时天色近晚,四周的山水在暗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凤珏得意道:“怎么样,此番,咱们算是扯平了吧!”

    却看见于璟熙眉头紧锁,面色不祥。“怎么了?”凤珏问。

    于璟熙少见的没有露出笑意,道:“王爷,臣下需要你帮一个忙,否则,真的来不及了。”

    凤珏不明所以,道:“什么?”

    “您曾经是叱咤沙场的镇国将军,曾经的旧部如今都分部在四周各个城池,臣下需要你给周边几座城池的守将一人一封密函。”

    凤珏不解:“为何?”

    “那个连开,并不在这群人之中,好一招金蝉脱壳。王爷,细作各各身怀武艺,且善于乔装打扮,这些人不抓住,恐怕我大周的军机图就要流入扶国了。”于璟熙急道。

    凤珏大惊:“什么!”

    一国的军事机密竟然被细作给偷走,这很可能会引来倾国之乱!

    “他们刺杀赵齐,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军机图。”

    “原来如此,那好,本王这就照办。不过,丞相,你现在恐怕有一点麻烦。”凤珏道。

    于璟熙似乎还不知道此事,凤珏看着他腰间那半片玉璧,道:“赵齐死的时候,手中捏你腰间另外半片玉璧,现在,应该朝野皆知了。”

    于璟熙脸上透露出一丝吃惊,沉思片刻,随即换做飒然一笑,浑然没有适才的杀伐气势,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道:“看来王爷专程是为这事,不远千里来寻臣下了,臣下深感王爷恩宠,也不亏那一晚臣下尽心侍奉王爷,臣下真是惶恐之至啊。”

    他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凤珏白了他一眼:“你不怕皇姐抓你吃牢饭么!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

    “王爷,有你在,臣下不怕。”于璟熙神秘一笑,面上似乎还有若似无的带着娇羞,惹得一众随从面色青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棋社会出事,怕我在那里会牵连到本王,所以急着把本王骗走?”凤珏突然这么一问。

    于璟熙眉眼含笑,道:“怎么,王爷莫不是因为此事,不顾大周律法不顾小人谗言,追着微臣八百里之外,就是想要报恩?啧啧,微臣真是万般荣幸啊,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凤珏依旧不习惯于璟熙老没个正经的姿态,狠狠剜了他一眼,从嘴巴里挤出几个酸酸的字来:“就你这德行,活该你二十八了还没找到妻主!”

    于璟熙倒也不在乎,笑的葳蕤生光。

    一夹马腹便朝着前方奔去,还招手凤珏,道:“王爷,快点吧,否则亥时之前赶不到邶城了。”

    即便朝廷怀疑是于璟熙杀了猪肉赵,恐怕皇帝的缉拿令也不会这么快就下来,现在天色已黑,燕京城早关闭城门了,天大的事,必定也是明日再说,皇姐得知这个消息,自当也会压一压的。而如今,他们的当务之急,是真正捉拿到那个刺杀猪肉赵的细作,夺回军机图。

    凤珏还在想于璟熙的那句话,什么叫有他在不怕啊,难道于璟熙是想拉她垫背么?凤珏忽然脊背一阵发凉,说不定这无耻的家伙干的出来的啊,一口招供跟皇姐说是她指使他杀的赵齐,那不坏事了?

    凤珏面色两眼一翻,心中不快,也无奈跟了上去。

    ……

    邶城位于燕京西北一隅,距离燕京有五百里之遥,作为接连北方各郡的重城,邶城戍守森严,军备充足。

    太守刘牧恭恭敬敬地跪在凤珏身前,跪地行军中大礼。

    凤珏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太守何必如此大礼,本王只不过恰好路过,过来看看你。几年不见了,身子骨可还硬朗?”

    刘牧老泪纵横,哽咽道:“王爷功成归京,一病一载,属下王事鞅掌,身负重任,这些年来,都未曾去看望过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凤珏挠挠头,呵呵笑道:“太守不必自责,你是大周栋梁,劳烦公务未及,还要顾虑到本王,本王在燕京日日无所事事,如今上门叨扰,真是惭愧啊。”

    “王爷切莫这么说。唉,饱食终何用,难全不朽名,微臣愧对朝廷啊。”

    一旁的于璟熙干咳着提醒凤珏别忘了大事,此时刘牧才注意到一旁的他,于是也跟他拱手作揖:“参见丞相,照顾不周,丞相恕罪。”

    “无妨,在此之前,王爷的密函,可有悉数冠翎加急送至各个关隘守将手中?”于璟熙倒是切入正题,毫不含糊。

    “回丞相,接受到信函,微臣当下便着斥候去办了。算算时辰,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各个关隘的守将手中。”刘牧谨言,想了想,再上前拱手道:“只是这连开善于乔装打扮,若是让他混过邶城关隘,一路北逃,恐怕就难抓住他了啊。”

    于璟熙眸光潋滟,划过一丝尖锐:“本官在燕京伤了他的右臂,削去他一枚小指,此事,本官在密函中有提及,只要各个关隘防守没有出什么意外,这连开在劫难逃。”

    “丞相英明。”

    凤珏在于璟熙一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密函,其实就是他写的书信,只是逼她盖上了珏亲王府的玉章。怪不得他胸有成竹,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了,连开伤了右臂,削了小指,这只要不是一个瞎子,必定能抓的到他。

    于璟熙倒是真会装,在这刘牧面前倒一副一国之相的威严摸样,凤珏恨不得昭告天下,其实他根本就是一个又淫荡又无耻极度下流无道的扫把星!

    毕竟兹事体大,大周军事机密图纸若是落入扶国,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凤珏第一次彻夜无眠,缩在被窝里头听蛙叫虫鸣。

    毕竟皇姐将抓细作这是任命与她,如果在最关键这一环出了差错,她该以什么颜面面对皇姐?说到这,这于璟熙也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恐怕他现在也难以入眠罢。

    于璟熙的房间恰好在她的厢房对面,凤珏看到户牖之下,他的窗纸上透着橘色的油灯,一夜未熄。

    本来想要去找于璟熙说说话,但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是一国之相,她是一国亲王,传出去总归不太好,虽然燕京街头有关他俩的谣言已经不能再淫靡了。

    凤珏想了许多事,若是抓不到连开会图纸落入扶国会如何,若是第二日京城的缉拿丞相的诏令传到邶城,又该怎么应对,她身为亲王,没有皇帝特命,私自出城,恐怕也会招来非议。

    起身立于窗前,看着对面于璟熙的窗前撒下柔柔的灯光,心中竟怎么都静不下来。

    终于熬到次日丑时,伴随着鸡鸣,一骑快马策入邶城太守府。

    凤珏匆匆洗漱完毕,来不及用膳,跑到厅堂,便看到于璟熙和刘牧一众人齐齐在堂。

    她一来,众人便朝她请安。

    “怎么样,抓住没有?”凤珏问。

    “嗯。”于璟熙点点头,眸光深邃如墨。

    凤珏松了口气,才发现于璟熙的眼眶里头有血丝,恐怕昨夜他也彻夜未眠,做丞相的,这种日子,估计是习惯了。

    “军机图纸呢?”

    “已经拦下了。”于璟熙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

    “他们会不会,临摹一份?”凤珏疑惑。

    于璟熙摇摇头,嘴角一勾:“不会,这图纸绘制极其麻烦,他们没有时间。不过,若是晚一步,那就未知了。”

    凤珏松了口气:“那便好,现在他人在哪?”

    “为防他自缢,已经将他五花大绑,废了他的武功。现已派上囚车,在运送至京师的路上,准备交给皇上处置。”

    凤珏顿时就长吁一口气,转过脸一拍于璟熙的手臂道:“于相啊,咱们这回算是立了功了。”

    凤珏的指尖触碰到于璟熙的手臂那一瞬间,她明显看到于璟熙神色露出一丝痛楚,倒抽一口凉气,但是他咬牙忍住了。

    凤珏道:“咦,你受伤了?”

    “在易货镇的时候,丞相被连开暗算,刺伤了手臂。”一旁的萧迟接话。

    凤珏挑挑眉,于璟熙真是只千年老王八啊,一路来,她竟然没发现他身上带着伤,藏得真深。

    “哇,丞相你负伤了,疼不疼,要不要紧,来让本王瞅瞅?”凤珏看了看那手臂讽刺道。说完还在那伤口上戳了一把,看到于璟熙吃痛,笑的龇牙咧嘴。

    于璟熙倒也是变脸高手,立即眼角含笑,无端生出媚态:“王爷关心入微,臣下别说是一点小伤,即便下一刻就要为王爷去赴死,也毫无遗憾了。”

    凤珏面色一青,佯装要吐,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既然王爷和丞相的公务已经办妥,那大家就别站着了,早膳已经备好,王爷,丞相,偏厅请。”刘牧上前道。

    凤珏点点头,摸着空瘪的肚子,睨了一眼一旁的于璟熙道:“还是刘太守知道本王的心思啊。”

    或许是事情都办妥,心情也格外的好,一口气便吃了个饱。何况这邶城的饭食也极具地方特色,燕京呆久了,整天吃着王府的饭菜,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错失了这么多好东西。

    于璟熙看着她的吃相,神色眄晲,十分奸诈可恶,凤珏也不理他,美食当前,雷打不动。

    “王爷可吃的真香,莫不是亲王府的平日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于璟熙在一旁眉眼弯弯。

    “就你话多,好饭好菜都塞不住你的嘴!”惹得凤珏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蹬了他一脚。

    于璟熙脚上吃痛,一不小心就被口中食物呛到,脸憋得通红,一阵猛咳。“咳咳咳,咳咳……”

    凤珏幸灾乐祸地讽刺道:“啧啧,看看,被本王说中了吧,叫你不好好吃饭!”

    刘牧看着于璟熙时红时白的脸色,嘻嘻的陪着笑,凤珏也不拘小节,张嘴哈哈一笑,心情格外的舒畅。

    饭毕,女帝的诏书即刻就传到了太守府,命于璟熙即刻进京面圣,片刻都不可耽误。

    那掌事太监尖削的嗓音中透漏着一丝凉意,于璟熙上前接了旨,默默不语。

    宣旨完毕,那温公公笑着向凤珏请了安,在凤珏耳边提醒道:“珏亲王,皇上也叫亲王随丞相一同进宫,她有事情需要您禀告她,这次的事,恐怕王爷要好生回答,万事皆小心,莫让自己吃亏便罢。”

    凤珏点点头,平日里,跟皇宫的这些公公们,关系不错,往来也算是客气,她道:“温公公不说,本王也是要去见皇上的,劳烦公公牵挂,公公请。”

    事不宜迟,众人依次走出太守府,上马准备出发回京。

    刘牧却在凤珏准备离去的时候叫住了凤珏,众人已经走出,只剩下了两人。

    刘牧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明的神色,好似担忧,又好似不安:“王爷。”

    凤珏不解,为何这个老将会有这么一种情绪,在此之前,他都是规矩严谨,难不成他有什么事要说么?

    “何事,太守但说无妨。”凤珏尽量微笑,看起来平易近人。

    刘牧犹豫了些许,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眼中的忧色又加深了几分。

    “王爷,五年了。不过,不管过多久,王爷的旧将,依旧是王爷的人,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马前生死,我刘牧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终于,刘牧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凤珏有些咂舌,她本来以为这太守会跟他说什么许久不见,王爷要好好照顾身体,多娶几个王夫替王夫开枝散叶的废话呢,想不到他竟然说的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仗五年前不就打完了么,还要什么马前身死?这些人一辈子都在打仗,年纪大了都多多少少有些后遗症?

    凤珏有些难为的抿了抿嘴:“太守……事情过去太久了,本王有些记不清了,究竟还有多少旧将?唉,本王当年久病,醒来之后就无力瞻顾这些事情了,那些旧部,还请太守多家眷顾,咱们当年同生共死,我凤珏决计敢死不敢相忘。”

    “王爷,您不记得了么?怪不得,怪不得五年来,您从来都未给我们送过半分书函,微臣还以为王爷忘记咱们了……”刘牧显然很吃惊。

    凤珏笑道:“呵呵,怎么会,只是大周安平,天下无战,咱们这些武将啊,无用武之地,反而是件好事,不是么?好了,本王现在急着回燕京进宫面圣,改日,本王若是得假出来游玩,必定来邶城做客。”

    刘牧似乎意犹未尽,拉住凤珏又道:“王爷请记住微臣的话,微臣对王爷一片赤诚,旧部们亦是忠心耿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对王爷唯命是从!”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再说丞相可就久等了,就此别过啊,谢谢你的早饭,刘太守,下回再见。”凤珏拔腿就走。这太守真是话多啊,打过仗的人都喜欢拉着旧主表明忠心耿耿么,她又没有啥好处能给他,真是吃饱了撑的。

    刘牧追着送出。

    凤珏跨身上马,朝他挥了挥手,哈哈一笑,一夹马腹,便策马而去。

    刘牧眼圈竟然泛红,看着凤珏离去的模样,双膝跪下,任凭那滚滚尘土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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