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莲花殇-又一个见过心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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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三是杨家村的一个普通村民——杨家村离祝家庄不过几里路远——自从他听说了祝家庄命案的传闻后,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似乎自己与这件案子有一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联系。

    直到后来有人说两个孩子是被一颗像心脏的石头砸死的时候,他的思维就如同一片雪花的电视机刹时变得无比的清晰,没错,那颗像心脏的石头,自己见过。

    而且,他笃定那颗石头绝不是普通的石头,如果不是受到过诅咒,就一定是外星人的遗留物。

    作为一个缺乏科普知识也没有读过科幻作品的农民来说,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但他联想起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判断。

    “我见过那颗石头。”杨三说,这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以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半信半疑。

    “我真的见过。”杨三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他开始慢慢诉说这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如同那件杀人案一般,诡异莫名。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杨三去邻镇的一个赌友那里参赌,赌到半夜,将带去的钱输了个精光,他怀疑那些人合伙抽老千,但自己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于是不顾他们的挽留,执意要回家。那些赌友本来就只是虚情假意地留他一下,见他坚持要走,也就顺手推舟,送他出了门。

    杨三走了一两里路才感觉到后悔,要想回家得翻过一座山,深更半夜的一个人翻山,心里感觉有点毛毛的,可既然出来了,厚着脸皮回去必定会遭到他们的嘲笑,以后自己也别想抬头做人,于是他一咬牙,踏上了那山路。

    这山路白天走的人倒也挺多,可晚上却空无一人,寂静无声。路旁树木掩映,隐约可见青石板路,他把火把紧了紧,燃烧到最旺,仿佛将自己残存的勇气也燃烧了起来。

    月光很清亮,但洒不到这山路上来,远处的房屋清晰可辨,如镀了一层水银,柔和发亮。

    他三步一回头地走进了山路深处。

    在进山不远的地方有一棵传说中的怪树,树的底部有一座很小型的土地庙,庙的顶端披了红布,庙前有一个石坛,插满了燃尽的香烛。逢年过节都会有一些善男信女前来烧香祁福,也祈求怪树不要发怒。

    一阵风吹过,树影婆娑晃动,有如怪影,杨三的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地往土地庙和那颗怪树多看了几眼,而小时候听过的关于怪树的一些传说像电影般在脑海里闪回,这些传说让他更加心惊胆战。

    传说有一年,有个外地木匠经过这里,坐在树下纳凉,木匠的职业习惯使他的眼睛在树上搜寻,判断这树的年龄和木质,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一段非常好的木材,可做刨子或是其他工具。

    令他喜出望外的是,这颗树竟然有一段弧度非常好的木材,用来做犁头,简直就是完美无缺。

    木匠过于兴奋,以至于没有想到这么完美的木材本村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这个简单的问题。

    木匠嗖嗖嗖地三下两下上了树,掏出随身携带的斧子,咚咚咚地砍了起来。

    这时,一个本村人路过了,听到声音,他大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正在树上起劲地砍树,慌忙叫道:“哎呀,你不要命啦!怪树你也敢砍?快下来!”

    木匠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怪树的传言,于是他谢绝那个人的好意规劝,把那段木材砍了下来。

    本村人带着惊惧的目光走开了,木匠扛了木材,喜气洋洋地回了家。

    一到家他就把那段木材做成了犁头,安装好犁口,正要去田里试下是否好用,刚好他大哥过来借犁用,于是把这口新做好的犁借给了他。

    “你拿去试试吧,我也是刚做好的,不知道好不好用。”

    他大哥背了犁就去田里试,牛拖着往前走了几步,他觉得非常好使,省力道,插得深,不沾土,不禁高兴得吆喝起来:“伙计,走快点,这犁好使,你给我转二十圈包准可以犁完回家。”

    这牛仿佛听得懂人话一般,鼓足了劲加快脚步,呼啦啦地就在田里拖着犁走了二十圈,而这口田,却还需要走三四圈才能犁完。

    二十圈刚走完,牛就停下不走了,它哞哞地叫唤了两声,似乎在提醒他二十圈走完了,得回家吃糠拌草去了。农忙时节牛很累,所以一般都在草料里加了糠给它吃,以便补充体力。

    他大哥火了:“你这畜生,只要三四圈就可以犁完了,还不快点走。”然后在它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照平时,这牛吃了一鞭子就会老实了,规规矩矩地继续犁田,可今天这牛却是性情大变,它挣脱牛绳,居然拖着犁就往田外面跑。

    他大哥火了,抓住犁把不放,另一只手去捞牛绳,脚刚往前紧追了几步,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惊呆了……

    木匠借了犁给他大哥之后本想跟着一起去试试的,却碰上有人叫他去做一扇大门,只好带上工具跟那人走了。到了他家,木匠开始做准备工作。

    在农村里做大门是很有讲究的,尤其要掌握一个“看”字。

    木匠上下左右看了看,站在门框的两侧又朝远处看了看,说:“这门框没立好,是歪的。”此为做大门之大忌。

    主人过来看了看,对着远处的某个参照物比照了一下,说:“没歪呀。”

    木匠坚持说道:“肯定是歪了,我再看看吧。”

    说着木匠就又立在门框眯着眼睛看,而在此时,他的大哥正在田里被自己的脚惊呆了。

    锋利的犁口从侧面插进了他脚的外侧,起码插进去了一寸深,鲜血马上染红了浑浊的水面,已经撒了化肥的水使他的疼痛加剧的尤其厉害,他禁不住痛的喊了起来。

    他挣扎着往田外面走,却感觉到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田里,幸好旁边也有人在犁田,飞快地赶了过来,将他送进了医院,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而此刻木匠正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参照物,看着看着,他觉得那参照物有点模糊,莫非是这只眼睛看久了有点累?

    木匠于是换了一只眼睛,可是,这只眼睛也觉得有点模糊。于是他不再眯着眼睛看,而是睁大了眼睛看,可是,不仅那参照物变得模糊,就离近处的主人、门框都变得模糊起来,他捂着自己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木匠失明了。

    人们都说他是被那棵怪树报复的,有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人们对那棵怪树就更加地敬畏了。

    杨三想到这里,连忙停下脚步,给土地爷必恭必敬地鞠了几个躬,恍惚间,他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有如千里传音之神功,近在耳边,远在天外。

    杨三吓得有点魂不附体了,慌忙拔脚就跑,那火把晃了几晃,几欲熄灭。地上的影子随之扭曲变形,寂静的山谷中只听得到他仓皇失措的脚步声。

    跑了一段路,他有点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于是放慢脚步慢慢走,耳边似乎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把耳朵也竖了起来,倾听着那声音,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来源于路旁的一棵大树下,有三个人正围着一堆火在赌博,其中有一个人他认识,是邻村的王二,前几天他们两人还在一起赌过。

    杨三走上前去问:“你们怎么在这里赌呀?”

    “哈,我们本来是来打猎的,走累了,休息下手就痒了,你要不要来赌一把?”王二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不了,不了,我没钱了。”杨三慌忙摆手拒绝,他看向另外两个人,由于背光,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脸。杨三感觉那两个人的脸的轮廓就像是蒙着毛玻璃的月亮,毛毛的看不大真切。

    “没关系,我借你。”王二扬起了一沓钱说道。

    杨三的心被挠得痒痒的,终于按捺不住,一起赌了起来。

    出乎意料地,他的手气出奇的好,居然将他们的钱全部赢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慢悠悠地说道:“钱我输光了,但我还想扳回来。”

    “你本钱都没了,怎么扳本?”杨三得意地说道。

    那人笑了起来,王二和另外一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杨三却一点都不感觉到好笑。

    “我赌我的心!”

    杨三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他将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掏出一颗心来,那心还是温热的,扑通扑通的跳动,散发着一股腥味。

    杨三大骇,身子急忙往后躲,却见那人将心狠狠地朝自己砸了过来,看似柔软的心脏砸在头上竟然是如此的痛,他的头脑被砸得晕晕忽忽的,在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不是一颗简单的心脏”。

    杨三再醒过来时已经天亮了,一个放牛的老人叫醒了他。

    杨三头痛的厉害,却依稀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赢钱的事情,连忙在衣服口袋里一阵乱翻。

    这时,老人的一句话使他简直魂飞魄散:“你怎么坐在纸钱堆上,这纸钱是从哪里来的?”

    “纸钱?”杨三低头一看,自己果然坐在一堆纸钱上,暗叫晦气,说道:“昨晚我和王二还有另外两个人在这里赌钱,我赢了他们很多钱,怎么一分钱也找不到了?难道是被王二拿走了?”

    “王二?”老人的嘴巴突然张得很大,他的神情像是见到了鬼一般,“你说你昨晚和王二一起赌钱?”

    “是啊,怎么了?”

    “王二昨天去县城喝喜酒,他亲戚开小车送他回来,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听说是在凌晨死的。尸体刚运回来,我刚还去看了一下,唉,那样子真叫一个惨。”

    老人的话毫无疑问是真的,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咒别人死。杨三的身体顿时像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残留的躯壳,软耷耷的。他呆滞地看了那堆纸钱一眼,头重脚轻地走下山去。

    关于这件事,有人说他是做了一个梦,也有人说他见鬼了,众说纷纭,甚至于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可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成了一个未解的谜。

    杨三想起祝家庄的表哥——也就是祝微微的父亲——的儿子祝小涛似乎也遇到与他类似的事情,于是他就去祝家庄找他表哥。

    表哥不在,和表嫂上山干活去了,只有祝微微在家。

    杨三在柴房外观察了祝小涛许久,然后试着叫他的名字,可祝小涛毫无反应,只顾沉浸在他的自娱自乐当中。

    “他一直就这样子?”杨三问。

    “是的。”祝微微点点头。

    杨三感到有点恐惧,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祝小涛这样,于是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开了。

    “你找我爸有什么事?”祝微微跟在身后问了一句。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杨三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我见过一颗像石头的心脏。”

    “啊?”祝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在哪见到的?”

    杨三就将那个似梦非梦的事情完完全全地讲了一遍,祝微微轻皱眉头,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分辨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微微看着杨三颓唐的样子,于是安慰他道:“不要紧的啦,我想你应该是做梦,在那样的环境下,心理太紧张,容易产生各种各样奇怪的联想。”

    杨三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苦笑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祝微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如果杨三所看到的“心脏”与山洞里的那颗心脏是同一个的话,那为什么使用的对象不是同一个人呢?

    又或者他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梦?又或者他真的是见鬼了?而这些与山洞里的那桩案子又有什么关联呢?

    本就乱如一团麻的思维现在变得更乱了,就好像在黑暗中走到了一个布满陷阱的岔路口上,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就可能掉进了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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