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刻,曼罗忽然想后退,她不想面对他,从来没有此刻这样强烈的想躲开他。祁渊,这个像风像梦一样的男子,曾是她满是憎恨的心里最明亮的阳光,她不敢说出口,只想放在心底珍藏,可当他温柔缱绻的陪伴在她跟前,让她光明正大的享受那些原本以为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温暖。
可他那样好的一个男子,让她引以为傲的男子,死在了她的匕首下,死了……便再也感受不到来自他的半点温暖。
而她曾满怀幸福的以祁渊为借口,赶走了华丹诚,如今让他瞧见自己的这般模样,还真是让人心底难受啊!
华丹诚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红衣白发的女子,在起初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早就听闻了那件事情,事实上当她与祁渊开始闹僵时他就已经知晓了,原本也不过是耍耍女子心性,没想到最后竟然会酿成那样的悲剧……
天下对她的通缉,他也早就知晓,派出去查找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却始终找寻不见她。也曾想过她已遭人毒手,香消玉殒,毕竟让整个天下追踪的人,又能隐在哪里呢?
她曾要与祁渊为伴,来争这天下,为何如今只剩下你一人,还是这般凄惨的模样。那头曾经羡煞旁人的青丝,如今都已成华发,算起来她尚未年满二十,却经历这么多波折……这便是生在皇室的人么?那皇权富贵若是如此,还要它做甚呢?倒不如跟着他浪迹天涯,去享逍遥自在。
看到她有后退一步,他的心更加揪紧,她以为此刻他会嘲笑她么?在她经历那噬心疼痛时他没在身边,听闻后心一阵阵的绞痛。她在沧州雪灾时曾说过,她是医者,医者就要救死扶伤。回宫后她做公主,做帝姬,虽然少不了算计和争夺,可除了方倾涵他没叫她杀过谁,那场杀戮定然是她不愿意的,那她内心所受折磨定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女人,我来晚了。”
曼罗静静看着他,没有吭声。倒是听风,哭的一塌糊涂。自从那天出事,事实上曼罗都没有痛痛快快的哭过,她把自己封闭起来,短短几日便熬白了所有头发,可她始终不曾言语一句。
云景见这出现的紫衣男子自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心中顿时冷然,他是云国嫡皇子,十四岁便封亲王的人,何曾让人这样不待见过。
“你是谁?”他双眼冰冷的盯着华丹诚。
华丹诚侧头冷测测的瞥了他一眼,那些弓箭手的箭已不知射出了多少,他是来为难曼罗的。华丹诚腰间的软剑,以极快的速度架在了云景的脖子上,速度之快竟让云景没有半点还手的机会。
安王被挟持,那些被带过来的千余巡防营的人都不由惊诧,顿时全身戒备起来。安王虽然于国没有很大的功劳,可她是皇后嫡子,又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自然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此番倘若安王有个闪失,他们这些人便也休想活命了。
“本主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命令你的人退下,退出本主的视线,否则便叫他们来为你收尸。”
华丹诚的声音冰冷至极。云景不由紧张起来,这人自称“本主”,应是哪个江湖组织的头目,江湖上的人最是不能得罪,他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并不会考虑太多东西。它此番前来捉拿曼罗,不过是想在父皇面前邀功请赏,增加自己被立为太子的筹码。可若万一在此丢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好了。
“退下,都退下。”云景被挟持着,急忙命令属下退下,它紧张的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小心提醒道:“这位壮士可要仔细你的剑,本王所有半点闪失,皇上定然会诛你九族!”
诛九族?华丹诚的眸子倏然冰冷,如同实质一般,“本主的九族已被皇帝诛杀过了,怎么你还想诛杀一次?”
云景的心猛地一颤,那此人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了,亡命之徒最不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他还是要小心仔细些,以免真的惹恼了此人,带来性命之忧。
曼罗看出了云景的胆战心惊,心底不由一阵冷笑,尽管云池再怎么卑鄙无耻,冷血无情,也不会让自己露出这样惊慌的模样来,即便是令人作呕的人,也是不同的。云池是一味心思的算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可他再不济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这云景,虽也是一表人才,可终究是差了些。云皇身为一国之君,对他的孩子,尤其是要被立为太子的孩子,应是更加的了解,云池除了差在出身,旁的都比这个云景强,就算是论出身,那韩贵妃的位分仅次于云后,也不低了。
巡防营的人全部退到了另外一条街上,云景依旧担心的紧盯着华丹诚的剑,生怕自己的性命在不经意间丢掉。“壮士,你想要什么,一切都好商量,钱还是权?你只要说出来本王都能给你,你说吧,说出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华丹诚冷笑一声,“本主想要的,恐怕穷尽一生也难得到,你又如何能为本主得到?”
云景的眸子一亮,此人心中有欲望,那他就先稳住他,凭他堂堂安亲王的权势地位,除了皇位不能轻易得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他吞咽了一口唾液,扯了扯嘴角,笑的很牵强,也很讨好,“你得不到的,兴许本王能够得到,你说出来,本王便是穷尽一切力量,也会为你得到,你说吧!”
他不断地诱导着华丹诚。
而此时,华丹诚却抬头看向曼罗,那个红衣白发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双眸正盯着某一处出神,似乎是在想什么。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又是在这样的时刻?
“这个女人,本主看上很久了,可她心里有别人,你说本主该如何得到她,让她心甘情愿地跟本主走?”
女人?云景的眸子越发亮了,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更大了,“女人嘛,你哄着她,给她想要的,让她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它自然就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了。”
华丹诚眼中满是嘲讽,“如果她追求的真是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本主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想要的我恐怕此生都不能给她了,那本主又该如何去讨她欢心呢?”
云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驿馆内的曼罗,那样一个女子,美的有些让人移不开眼,可她发起狠来,便是男人也要怕的躲开,毕竟那样的杀戮发生在一个女子身上,那是多么的骇人?
可曼罗,她在曼国算计了那么多,甚至以女子之身进入朝堂听政,难道它想要的不是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么?
只是这个女子不太能让人看懂,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沉的仿佛一口枯井,以前是,现在更是了。她太过沉静,又太过杀伐果断,仿佛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她那样追求权力的一个人,难道想要的不是权力么?
“她想要什么?”云景不由问道。
华丹诚嘴角噙出一抹苦涩的笑,“她那华发因谁而白?只怕她心中最可求的就是那个让天下男子都嫉妒,天下女子都爱慕的人。只是斯人已去,又有谁能起死回生?她想要的终究是无法得到了。”
“祁渊?”云景扭头看向华丹诚,“这不可能,她跟祁渊闹掰了,俩人差点就相互厮杀了,她怎么会想要祁渊呢?”
“你懂什么。”华丹诚的声音骤冷,“你想来抓她邀功请赏?”
被他一语道破心机,云景别过头不看他,“本王想当太子,原本这没什么可争议的,可云池回来了,父皇便对云池青眼有加,本王在父皇的心中经历几次掉价,如今竟不如云池在父皇心中有分量了,本王欲成为太子,就要做几件让父皇高兴的事情。”
“难怪你成不了大事,处处让云池领先,你知道你和云池比,差哪儿了么?”
“差哪儿了?”
华丹诚抬手指了指云景的脑袋,“你比他少了脑子。”
云景的脸色很不好看,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没脑子,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有朝一日它定要让此人难堪,今日种种他都要偿还回来。
“你敢说本王没有脑子?”
“你若有脑子,便不会来此地抓曼罗了。她被天下通缉,为何敢大摇大摆的还回到这里?因为她手里有筹码,让天下不敢动她的筹码?你这般草率的前来捉拿她,你父皇知晓反而不会奖赏你,还会责罚你!”
“这是为何?”云景惊讶,“她如今只剩下一个凝梦阁了,还有什么势力可言?她杀了祁渊得罪了璟国,害得曼国面临灭亡,她在云国都城公然杀了那么多人,一点不将云国法度看在眼里,又得罪了云国,那曼国因为她而面临此危局,还会轻饶的了她么?她手中还会有什么筹码?”
“云池,以及你看不到的势力。”华丹诚看了一眼身后退的干干净净的大街,幽幽道:“还有一颗视死如归的心。”
曼罗收了阵法,缓步走到门口,略显苍白的脸色,尽是冷意,让人陡然觉得这寒冬似乎更冷了一些。“安王回去帮本宫带个话给云皇,就说本宫明日将入云宫面圣,商讨大事,还望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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