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在晚上,我出宫来看看你,稍后还要进宫。”
他声音里有一种刻意的关怀,似乎想拉近两人的距离,可又有一丝对抗的情绪在,他则不晓得为何会这样,对于曼罗的态度,他开始变得矛盾,一方面会不自觉的想靠近,另一方面又不受控制的想要远离。
他出征曼国的这些天,日日夜夜都在想她,听说她因悲伤而白了头,他会忍不住去嫉妒祁渊,可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不在。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曼罗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已经安静的几人,有条不紊的包着饺子。心情不由缓和了几分,转首对云池说道:“师兄,随我去正厅吧。”
两人到了正厅,听风奉上茶便又回了厨房。
屋里无人伺候,倒更能让两人说些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
“我尚未到京城时便听到了关于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此番还要多谢你为我筹谋。”云池喝了口茶看着曼罗,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曼罗别过头,不去看他,她还是习惯他的冷漠无情,忽然这样近乎讨好的对待她,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倘若是在前世,她一定快乐的要死,可现在她知晓,这伪善的笑容下,是多么彻骨的算计。
“师兄不必言谢,你我不过是相互帮扶,曼国的事情也是多亏了你为我打点。”
云池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自在,却只微笑着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原本是他们二人商议好的,他为她守住曼国,击退璟国的侵略,她在这云国皇宫为他筹谋,扳倒云后,除去云景,为他成为储君剪除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了身为嫡子的云景,诸皇子中谁的军功能比得过他呢,谁还能与他争夺太子之位呢!
可是,他千里跋涉前去曼国,牺牲那么多战士才攻占的城池,怎么能再拱手送还呢……
曼罗看出了他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自在,忽然就起了疑心。云池素来奸诈狡猾,此次若是明着答应他,背地里却不遵守承诺,强占曼国领土,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你近来身子可好些了?”云池不得不转移话题,视线也从她的脸上转移到她的头发上,“你的头发……”
“师兄不必担心,慧空大师说,这头发还有望恢复成黑色,只是那药还没有配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云池稍稍坐直了身子,“大师可有说,何时能配出?需要什么药材,本王……我那里有些珍贵药材,若能用上,我便派人……我再送来。”
他这样语无伦次,故意放低姿态的样子,让曼罗顿觉反感,前世也中了情蛊的他,并不是这样的。眼下这是怎么了?
曼罗与他又闲聊的几句,便借故身体乏了,让他回去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曼罗此次算是切身体会到了。等听风再进来时便吩咐道:“这几日,云池若是再来,你就说我身体抱恙,需要安心静养。”
“是。”听风迟疑了一下,看着以手扶额的主子,试探着问道:“驿馆门前云颐公主求见,主子还见么?”不等曼罗说话,听风就愤然道:“依奴婢看,不见也罢,她如今被云皇禁足在行宫,却还怎么有脸偷偷跑来见主子?先前她如何为难主子,说那些难以入耳的话,她自己都忘了么?她忘了,奴婢可是记得清楚呢。主子,奴婢这就去回绝了她吧?”
“何时要你来做本宫的主了。”曼罗看着听风气愤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扬,“你比从前越发厉害了,也学会记仇了。”
“本来就是嘛!像她那么刁钻的人,遇到这样的变故,如今来找主子,还能有什么事情?”
“你又知道。”曼罗嗔笑一声,“去把人叫进来。”
听风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跑进去叫人了。
云颐一身家丁的装扮,偷偷摸摸随听风走进来,一路始终低着头,生怕别人瞧见她的脸似的。
到了曼罗跟前,云颐这才抬起头来,不过些许日子没见,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先前的那种丰腴体态已完全不复存在。曼罗心叹,母亲被赐死,兄长又死的不明不白,外祖家的人被满门抄斩,经受这么大的挫折,她一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少女能挺过来已然不错了。
可到底是皇家的女儿,一个个心性都这么坚强。
“看什么?”云颐眼中多了几分戾气,“你我都是嫡公主,母后家族都被满门抄斩,看到如今的我,是想起曾经的你自己了吧?”
曼罗盯着她似被削尖的下巴,故意不去看她眼中的戾气,她们两个的经历确实相似。“那些事情,我不需要想起,因为从没有忘记。”
曼罗的声音很淡,似乎早已看穿一切。她的心中已没有悲哀,毕竟她成为独孤皇后的女儿,也不过是一场阴谋。当她从凤翔山奔回皇宫时见到的是养母被做成人彘的样子,这一点看来。云颐的遭遇其实比她还幸运一些,毕竟云颐看到和经历的都比她平静很多,最重要的是云颐对孟家并没有感情,孟家的倒台不过是让她失去了后台。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曼罗又比云颐幸运很多,毕竟独孤丞相曾为曼罗谋划,甚至为她留下了一个江湖排名第三的大组织。让她得以重新立足,甚至成为曼国的镇国帝姬,地位仅次于太子,可云颐她永远都走不到这一步。
“哼,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必拿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彼此。”
曼罗觉得好笑,难道素来嚣张跋扈的云颐公主,如今已开始自卑了么?
“云颐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云颐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我方才来时见云池从你这里离开,你们两个是何时勾搭到一起的。”
“放肆!”一旁的听风上前一步冷声喝道:“你与我们帝姬说话,最好注意你的言语用词……”
“呵?”云颐冷笑着看向听风,讥讽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这般没规没距,主子们说话何时轮到一个婢子吆五喝六的了?莫说本公主现在这般口气,便是曾经本公主当众羞辱你主子,也没见你主子狗急跳墙似的,你在这里瞎叫唤什么?”
云颐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听风气的脸色涨红,似乎想立即冲上去与她理论,可终究是没敢。泪眼巴巴的看向曼罗。
曼罗朝她摆了摆手,面有不悦的看着云颐,“听风是本宫贴身伺候的人,她的话便是本宫的话,云颐公主若是不服,大可与本宫理论。”
云颐现在哪里还有与她理论的筹码,如今来也不过是想求她帮自己,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倒也逆着性子忍了下来。可她依旧要先弄清楚曼罗是否与云池联合起来了。
那日,曼罗去见父皇,不知说了什么,她走后,父皇就怒气冲冲的去找母后了,屏退所有伺候的人,帝后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那日后母后便病了,再几日父皇就下了那样的杀令。这一切可都是眼前这个女子捣的鬼,她尚不清楚。
“我来是想问你,我母后与孟家的事情,可是与你有关?与云池有关?”
曼罗直认不讳,“没错,是本宫与云池联手做的,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你父皇早有怀疑,不过是没有体现出来罢了。”
云颐猛地后退一步,“难道皇兄真的不是父皇的孩子?”
“他若真是,你父皇走何必不让他入葬祖陵?”
云颐脸上的平静开始撕裂,她眼中有泪掉落,母后怎么那么糊涂啊!
“云池是不是让你助他太子位?”
曼罗点头。
“那条件呢?你助他当太子,他为你做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要让云池当不成储君!”云颐抬眼坚定的看着曼罗,“你帮我杀了云池!”
曼罗幽幽一笑,“那你为我做什么?”
“云池的把柄!”云颐的眼中不仅有坚定,还有恨,“云池暗中卖官鬻爵,培养军队!”
“这些你应该跟云皇说的。”曼罗并不在意,这些早在前世她就已知道。
“我见不到父皇。可你和云池合作,早晚有一日是要闹掰的,你倒是应该愿意知道这些,对你会有用处。”
曼罗早已为云池设计好了死局,她并不愿意多惹麻烦。“听风,送客。”
云颐见说她不动,便有些懊恼,心想此事也不着急,便也不再继续说了,扭身就往外走,颇有决绝的样子。
“主子?”听风见曼罗有些发呆,忍不住唤道。
曼罗淡淡一笑,“方才她说话你不必在意,去把离尘与井离叫来。”
离尘与井离来时,曼罗正放下药碗,那么苦的药,她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先前与云池的合作,本主不大放心,总觉得其中有诈,你且先回曼国看看,若云池真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本宫便亲自出马,集结军队,打回曼国,收复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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