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凤藻说得那般,他中了毒。
苏凤藻的计策是,她暂时顶住空空道人的暗器攻击。
他们两个趁着这二分钟的时间将周围的树木全部砍成粉末,并在粉末中混入荧光粉。
当第一步完成之后,秦崇歌用杀气笼罩着全部的傀儡。
与此同时,宇文墨川利用自身优势,用沉重的剑气形成飓风。
飓风侵袭傀儡的同时,隐藏在树木粉末中的荧光粉铺天盖地而来。
荧光粉沾染在傀儡和傀儡线上之后在黑夜中发出光芒。
虽然荧光粉的量不多,在黑夜中细微的东西上却异常明显。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计策,他们才能砍断控制傀儡的线。
但是!
他分明看见,就在他们即将回到苏凤藻的瞬间,空空道人的兵器已经快速地冲着她飞去。
铺天盖地的暗器,她根本无法顾忌。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来得及考虑便飞身到苏凤藻身边,险险地替她挡住了一劫。
只不过,他的能力果然还差了,那暗器还是擦过了他的手臂。
“能看到你为我担心,我觉得已经值了。”秦崇歌轻轻地笑着,想伸出手的时候,那只手被苏凤藻狠狠地压下去。
苏凤藻的脸色很差。
差得要死。
宇文墨川是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来替她挡剑。
秦崇歌也是这样,不顾自己的生命替她挡住暗器。
一个一个的,都那么奋不顾身。
这种被当成累赘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苏凤藻咬了咬嘴唇,她仔细检查了秦崇歌身上,伤口在手臂。
伤口不深,但受伤的地方已经变黑了。
傀儡中发射的暗器果然是含有剧毒的。
若是换了普通人,中了这么霸道的毒早就死了。
秦崇歌硬生生地撑了这么久。
“你相信我吗?”苏凤藻咬着嘴唇,语气中带着决绝。
秦崇歌点点头。
他轻轻地笑,释然,“如果是死的话,能死在你怀里,也算是圆了我的梦想了。”
苏凤藻一脸黑线地将药丸塞到他嘴里。
“你只管闭嘴等着就好了。”
“墨川,帮我点住他的穴道。”苏凤藻扭过头。
宇文墨川站在不远处,双眼微微眯起。
脸上一片不虞之色,那张俊美到无法形容的脸上,竟是一片委屈。
“墨川?”苏凤藻挑了挑眉毛,这个时候他在吃醋?
宇文墨川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到秦崇歌身边,将苏凤藻所说的几个穴道封住。
秦崇歌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思维也是极为混乱的。
苏凤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抓起秦崇歌的手臂,一点点将他的毒吸出来。
看着苏凤藻的动作,宇文墨川身子一颤。
他转过身,清丽的背影微微颤抖。
长长的头发随风飞舞,沾满了尘土的衣服上虽然有些狼狈,却掩饰不住那风华绝代。
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后,苏凤藻看不到他的表情。
将秦崇歌手臂上的毒吸出来之后,苏凤藻用力干呕了两声,将残余在嘴里的毒吐出去。
吃过解药之后,秦崇歌已经昏睡过去了。
那解药是在临行之前,鹿奈特意给她的,一共只有三粒。
这种毒药是用冰蟾蜍的毒性,利用多种极品毒药制作而成的。
只要是毒性不大于冰蟾蜍的毒性,绝大部分是可以分解的。
听着秦崇歌的呼吸逐渐平稳,苏凤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经过刚才的战斗头发散乱,面容狼狈。
“墨川,你在吃什么醋?”苏凤藻半倚在树根上微微喘着气。
经过刚才的激斗和疗伤,她有些脱力。
“才没有吃醋。”
宇文墨川一开口,竟是小孩子一般的语气。
苏凤藻挑了挑眉,“醋味这么浓,隔着十里也能闻到了。”
她说着,轻轻地笑了笑,“你闹别扭的这个样子,比七宝还要幼稚。”
“呀,也不知道七宝怎么样了,不知道欧阳宁次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苏凤藻的话还没说完,嘴唇被另外一个带着青草香味的唇盖住。
像是报复一般,唇上被狠狠地咬了一下。
“不准想其他的男人。”宇文墨川声音闷闷地说道。
苏凤藻一乐,擦了擦嘴唇,“连七宝的醋都吃?”
宇文墨川转过头,不看苏凤藻的眼睛。
有风吹过来,早已经不是凌厉的寒风。
夜风微寒,青冥苍茫。
天边隐约飞过孤鸿的影子,万里寂寥。
宇文墨川就那么站在青冥的夜色中,绝代风华中带着华丽丽的哀伤。
“我只是在气,为什么替你挡住那暗器的不是我。”
他的语气中有些哀伤,“保护你,是我毕生的任务。”
月高风定露华清,冷浸一天星。
雾气蹙成阴霾,迷蒙的月色下,宇文墨川长身玉立。
他开口时,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愁。
“我才不用你保护。”苏凤藻垂下眼睑,“这种当你们累赘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不想,不想再发生那种事情了。”
苏凤藻说着,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曾经因为她,身份骇人的宇文墨川冒着生命危险将她带出皇宫。
曾经因为她被困在冰城,宇文墨川四天四夜未睡疯狂寻找她。
曾经因为她,宇文墨川用身体替她挡住司马绝杀的剑。
也曾经因为她,宇文墨川承受了黑化陆羽和花无影的攻击,以及爆炸。
太多的事情萦绕在心头。
自始至终,宇文墨川都在单方面付出。
她,总是在浑浑噩噩中当了累赘。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差了。
“我很喜欢一首诗。”苏凤藻淡淡地开口,“曾经也幻想过,等我有了爱人,我一定要如同诗中那般。”
“什么诗?”宇文墨川问道。
“是我们那里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女诗人写的,名字叫做《致橡树》。”苏凤藻突然来了精神。
她坐直了身子,盯着宇文墨川的身影,“有点长,我也背不全,只是依稀记得几句。”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又仿佛终身相依……”
“大概的意思就是相爱的人在一起要相互平等,相互理解,相互信任,而不是依附和怯懦。”
听着苏凤藻有些沉醉的声音,宇文墨川嘴角抽了抽。
他突然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苏凤藻。
苏凤藻摸了摸脸上,有些莫名其妙,“咋,我牙上有菜?”
宇文墨川摇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你刚才读的那东西,是诗?”他蹙着眉,“确定?”
“哈?”苏凤藻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忘了,这里不是现代,而是某个时空中的失落时代。
对于古人来说,这种现代诗,甚至连街坊里流传的歌都不算。
“当然算是诗。”苏凤藻笑着,“在我们那里,像那种天边飘来一朵云,好像很好吃之类的都算是诗。”
气氛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宇文墨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我们那里很流行三行情书。”苏凤藻拉着宇文墨川坐下,笑得像只小狐狸。
“什么叫三行情书?”宇文墨川眉头紧蹙。
“嗯,怎么说呢?”苏凤藻歪着头,掰折了树枝在地上画。
“在这里都是竖着排列的,而且古代的文书都不分段,看起来很费劲。”她说着。
“但是在我们那里呢,都是横着排列的。”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三行。
“这种排列方式可是第一次见。”宇文墨川饶有兴趣地说道,“所谓的三行情书,就是写三行诗吗?”
苏凤藻点点头,宇文墨川果然是极为聪慧的,一点就透。
“枯藤老树昏鸦。这是第一行。”
“晚饭有鱼有虾。这是第二行。”
“你丑没事我瞎。这是第三行。”
苏凤藻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嘴里胡乱念叨着。
宇文墨川一脸黑线,用极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跟着重霄学了那么长时间,竟是半点学问都没学到么?”
“哈?”苏凤藻一乐,用树枝指着自己,“你看我长得像那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女么?”
宇文墨川审视着苏凤藻。
半响,表情凝重地摇摇头,“的确不像。”
苏凤藻哈哈一笑,揽过他的手臂,将头贴在他的胸前。
“若是放在现代,我这半吊子水平还能忽悠忽悠人的。”
“毕竟我们那里已经很少有人会注重传统诗词文化了。”她笑着,“但是在这里,我才不要班门弄斧呢。”
宇文墨川嘴角抽了抽,“上次在陆羽的斗茶会上,你不也一鸣惊人么?”
“还在吃味呢?”苏凤藻拍了拍他的胸膛,“上次是被人逼迫的,情非得已。”
“像我这种人哪里会做什么诗,都是剽窃的。”她笑得慧黠,“剽窃来的而已,也就糊弄糊弄不知道的人。”
“若是让我背诵,我能熟背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若是让我填词做诗,可是半首都做不来的。”
苏凤藻咯咯笑着,笑声传到远方,尔后消失在夜色烟暝中。
远方的战斗似乎已经停止了。
夜晚恢复寂静,杀气已经散去。
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惊醒了林中的鸟儿,鸟儿扑楞着飞向天际,胡乱徘徊在半空中。
不正常的狂风也已经停歇。
若不是地面上狼藉一片,绝对想不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殊死搏斗。
苏凤藻倚在树边,仰头望着天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狂风肆虐过后,夜空竟是如此苍茫。”她抬眼看着宇文墨川完美的侧脸,“这么好的氛围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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