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话是对的。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正如氢原子和氧原子构成了水一般,基因构成了人类的存在。
在生命被孕育的那一刻起,这一生的经历就固定了,并且可以被预测出来。
但是,即便如此,基因也不是万能的。
白镜已经钻到了某个牛角尖里无法自拔了。
看着疯狂状态的白镜,苏凤藻突然有些怜悯他。
“即便我们的人生被基因决定了,那又如何?我们不是基因的奴隶。”苏凤藻说道。
白镜沉默着。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是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从前在实验室里,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可是,当这种声音响彻在耳边的时候,苏凤藻竟觉得如此尖锐刺耳。
“你懂什么?”白镜突然冷冷地开口。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他说道,“如果破解了人体的基因序列,人这一生能够经历什么就能全部知晓。”
“通过破解基因序列而预测人类的生老病死,通过基因治疗来治疗不治之症,这才是最崇高的医学。”
“治病?医生?你不觉得现在的医疗水平只是笑话吗?我想要做的,是从根本上解决人类的疾病,延长人类的寿命。”
白镜笑了两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只有从基因上治疗,才是真正的医学。”
“不,不对。”苏凤藻几乎是下意识的地反驳。
旋即。
她也冷冷地笑了两声。
“即便你能破解了人类的全部基因序列又有什么用?”苏凤藻说道,“在这种地方?这种近乎野蛮的古代?”
“在这种地方,即便你能全部解析了人类的基因序列,能够未卜先知地知道了人类这一生即将面临的疾病,又有何用?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喝彩声,大概也就没有意义了吧?”苏凤藻淡淡地说道。
“啪啪啪……”
“果然是你最了解我。不过,我有必须在这里的理由。”白镜突然拍了拍手,“是你的话,应该知道遗传是什么意思吧?”
听到白镜的话,苏凤藻脸色一变。
她当然知道遗传是什么意思。
在理论上,判定一个物种能不能存在的根本方法就是能不能遗传。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这个项目,必须要在某个特定的时空中进行。经过上千年的遗传,进化,如果能够遗传下去,我所做的这些研究才算是成功的。”白镜淡淡地说着。
关于这方面,他似乎并不想说太多。
“事情就是这样,你知道的太多了。”白镜说道,“我想,如果放你离开的话,不仅仅是我,那个人应该也会苦恼吧。”
他说着,叹了口气,“你又何必问那么多让自己陷入险境中?”
“你错过了刚才的机会,我已经改变注意了。”白镜说道,“我已经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开这里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明所以,苏凤藻听得莫名其妙。
似乎,他刻意隐瞒了什么。
“哦,对了。”白镜继续说道,“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我的能力。这个实验,我一定会成功的。”
“你们。”苏凤藻轻咬着嘴唇,“真的太变态了。”
“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了。”她说道。
白镜淡淡地说道,“的确,你的说教我已经听够了。”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研究有多么伟大。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说道。
白镜说着,声音变得冰冷。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苏凤藻长长地叹了口气,“而且,你好像也不太了解我。”
她说完,嘴角轻笑,向着白镜身影消失的反方向走去。
白镜消失的地方有一个按钮,但是苏凤藻去看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按钮,墙也是实心的。
但是,她已经知道了。
她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镜面反射而已。
她和白镜,一个在镜子之中,一个在镜子之外。
刚才,那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与白镜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最开始的时候,白镜和她同时都在真正的实验室里。
后来他们两个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白镜在不知不觉间转换了场景。
这个过程,白镜一直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苏凤藻也没有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依据推测,场景的真正转换应该是在那个未成形的孩子被扔到营养液之后。
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白镜到底是如何将场景转变的了。
刚才,白镜已经很明显地动了杀机。
她现在,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苏凤藻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白镜离开的反向方奔去。
她眯着眼睛,刚才白镜用的右手在某个地方按下了按钮。
如果是镜面的话,应该都是反着的。
她抬起左手,在与白镜对称的地方按下一个按钮。
按下那个按钮之后,墙壁倏然变动。
原本是实心的墙壁像是流水一般,隐约能看到对面的场景。
苏凤藻冷冷一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水流墙壁。
那水流墙壁没有任何阻碍,她很容易地穿梭到对面之后,对面并不是什么实验室。
而是一个卧房。
那卧房有大床,有沙发,有茶几,茶几上有咖啡,墙上还挂着蒙娜丽莎的画像。
这个卧房,是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白镜的笔记本电脑还在茶几上,和刚才不同的是,那笔记本电脑已经关上了。
桌子上还放着一杯咖啡,咖啡的香甜味道充满了整个屋子。
苏凤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摩卡,也不是卡布奇诺,而是一种很特别的咖啡。
一袭白衣,黑色长发飘飞的白镜正斜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凤藻。
“白镜?”苏凤藻皱着眉头,慢慢地走到沙发前。
白镜轻轻一笑,放下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我就知道,是你的话一定能从那个陷阱里走出来。”他伸出手,将一杯冲好的咖啡递给苏凤藻。
“我说过了,在这个地方,我研制出了一种很特别的咖啡,你尝尝味道。”他轻笑着,盯着苏凤藻的眼睛。
白镜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淡然。
他就那么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白色长袍只用一根带子束着,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
长长的头发就那么披散在肩膀上。
青丝三千如同瀑布一边垂下,遮住他俊美无比的容颜。
他就那么淡然悠闲地斜倚着,一举一动贵气十足。
在实验室里的白镜,在镜子里的白镜,在卧室里的白镜,一个疯狂,一个冷漠,一个温润。
这三个,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白镜一会疯狂,一会嗜血,一会又温润如风,真真假假根本无法分辨清楚。
如果不是刚才亲身经历过,苏凤藻绝对以为刚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怎么?不想喝么?”白镜见苏凤藻没有反应,轻轻地将咖啡放下。
“来到这个地方,煮咖啡可成了我的唯一乐趣。”白镜轻轻地笑着,“毕竟,这是一个漫长又枯燥的工作。”
苏凤藻狠狠地咬着牙齿,“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白镜突然笑了。
他双臂相抱,抬起头,那张依然英俊无比的脸就那么盯着苏凤藻看。
苏凤藻蹙着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白镜摊了摊手,“你闯入我的小花园到底想做什么呢?”
“呐,不过无所谓了。你知道了那么多,我是绝对不可能放你离开的。”白镜的声音突然变冷,“即便是你成功逃出了镜中陷阱。”
苏凤藻有些警惕地看着白镜。
白镜的表情转换太过复杂,她根本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在不知不觉里布置陷阱,苏凤藻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陷阱。
所以,在面对白镜的时候,她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呵呵,你何必如此紧张?”白镜举止优雅地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咖啡的香味蔓延在屋子里,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
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苏凤藻紧紧揪着的心渐渐放松。
“这是我特制的咖啡,我给它取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白镜眯着眼睛,“你猜猜,叫什么名字?”
“什么?”苏凤藻蹙着眉,紧紧地攥着拳头。
现在这种气氛太过怪异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一下子转换成了这种场面,这白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镜将咖啡放下,翘着腿,“这种咖啡的名字叫做镜花水月。”
苏凤藻根本听不进白镜的话。
她暗暗环顾四周,这卧室虽然和刚才的卧室是一样的,但布局似乎变了一些。
暗藏机关的书橱已经不见了,就连刚才穿过来时的那墙壁也不见了。
这个卧房,似乎是随时都能随意变换。
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甚至不知道等会该如何撤退。
“你也别这么紧张。”白镜看到苏凤藻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苏凤藻没有理会白镜的话。
现在的他只是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云淡风轻地请她喝咖啡。
但明明,刚才他已经动了真正的杀气!
所以她一刻也无法放松下来,这个变态男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了。
“哎,看来你真误会我了。”白镜见苏凤藻明显不信任他,摇摇头,“我是不想你活着出去,但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只要进了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出去的。”
“不管是你,还是那两个男人。”他补充着,明明云淡风轻的声音,听在苏凤藻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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