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她的手，她羞愧地瞪着他，下意识地扬起手，却终究打不下去，最后，小拳头落在他宽阔的胸膛，呜呜痛哭。
贺煜先是静静任她发泄，一会待她打累停下来了，他裹住她的手，深情而诚恳地低吟出声，“虽然我是一个大坏蛋，但这个坏蛋只对你坏，这个坏蛋或许有很多缺点，可他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他会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永远对你不离不弃的人。就算他偶尔伤害了你，也是因为爱你，他会陪着你一起痛，然后会抚平你的伤口，让你重新快乐幸福起来。”
凌语芊的泪水更加不止狂流，猛然张开小嘴，朝他光裸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贺煜发出一声闷哼，却只一个劲地皱着眉头。凌语芊继续用力地咬着，然而，泪眼忽然看到旁边那排熟悉的印痕，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紧闭的贝齿陡然松开了。
宽阔的肩膀上，即便没有流血，可被她刚咬过的地方还是出现了触目清晰的红印，一排排齿痕，与旁边那个久远的一模一样。
贺煜的手，缓缓来到肩上，先是在她刚咬过的新痕轻轻抚摸，随即转到旁边那排旧齿痕，炙热的深眸紧盯着她梨花带雨的娇容，疼惜和怜爱之情持续膨胀，将她搂入怀中。
凌语芊先是轻轻挣扎一下，紧接着，妥协，顺势把脸深埋上去。这副胸膛，熟悉依旧，安全依旧，令人眷恋依旧，她的泪水再度抑不住地夺眶而出，弄湿了他整片胸膛。
贺煜一寸寸地收紧手臂，且不断亲吻着她的发丝，好一阵子，依依不舍地停下，捡起她的衣服，递给她，“先穿上衣服，免得着凉了。”
凌语芊不吭声，接过衣服穿好，而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周围一片昏暗，她小心翼翼地迈着双脚，不过才走几步，贺煜也已经下来，抱住她，一直到山头，坐在那颗大石头上。
犹记得，当年他与她翻云覆雨后，也带她到这儿来，也是这样的姿势，一起静静地欣赏着夜景，不过，当时的她，幸福而甜蜜，满足又快乐。
而今……她迷离惘然的水眸，对着山下凝望片刻，手指摸索着在裙子内袋掏出手机，找到那组熟悉的号码。
前几天这个号码不知怎么消失了，后来是骏一帮她重新输入，还直接把名字写成Honey。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拨出按钮上徘徊犹豫着，她清楚，只要她拨打出去，那个温柔的他定会第一时间接听，像以往那样对她展现温柔和关爱。
可是，这个时候打给他做什么呢？弄不好，岂不是让他知道这些事。他是个专门特训过的顶级杀手，敏锐力极强，因为尊重，他才没查问她的一些事，但关系到她安全的话，他定不顾一切，结果也就必然……
贺煜注意力一直围绕着她，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昵称，剑眉瞬时紧了起来。这个号码不是删除了吗，咋又回到她的手机，还改成了更可恶的称呼？
怒从心起，他直想将她手机抢来，再次删掉这个号码，甚至扔下山去。
当然，这只是一起气愤的冲动念头，他当然不会真的这样做，而是压住怒火，看着遥远寂寥的夜空星星闪耀，伸出手，做了一个抓住某样东西的举动，大喊，“有流星，快许愿！”
凌语芊被惊醒，下意识地仰起头来，却见夜空寂静如常，根本没有所谓的流星迹象。
“在这里，我刚才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它，来，说说你想许什么愿？”贺煜扬了扬紧握的拳头，俊美的脸庞，挂着笑。
凌语芊讷讷地注视着他，数秒，幽幽地道，“我的愿望是，希望你能遵守承诺，过了今晚便彻底放开我，不再纠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的生活恢复平静和安宁。”
刹那间，贺煜如遭当头一棒，连带胸口也激烈发疼起来，脸上笑容顷刻凝住，眯眼瞪着她，大手倏忽用力一甩，将握在掌心的宝贵的“许愿流星”给狠狠甩出去，让它陨灭。
看着他那乌云密布的骇人模样，凌语芊心头莫名的颤抖，这个恶魔般的男人，霸道、专横、不讲理，奈何她就是拿他没办法。
眼见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不想再出意外，于是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唤他，“贺煜——”
长长的尾音，透露出她的无助与乞怜。
贺煜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重新停驻她的脸上，这张亦纯亦媚的美丽容颜，令他神魂颠倒、不能放下，心里不禁一阵阵的揪痛。
芊芊，你明明爱我，刚才的翻云覆雨，你明明就有感觉，和以前那样对我深深眷恋，为何还是要离开我？今晚，你明明已被感动，又何必压抑自己的情感？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就算你真觉得委屈和不甘，想折磨我发泄，好，你先离开野田骏一，回到我的身边，我任你折磨，你想怎样都行！
越想，他心里越是苦恼和郁闷，在努力思忖着，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回到他的身边，他还要怎么做才能更加感动她，而想着想着，脑海一激灵，想到第三个计划，于是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凌语芊诧异，下意识地问，“你要做什么？”
他鹰眸一敛，揶揄，“带你去卖掉！”
卖掉？凌语芊当然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可还是心慌意乱，迟疑退却着。
男人却不给她任何机会踌躇，拦腰抱起她，健步如飞回到车内，离开山顶。
凌语芊身体疲惫地靠在副驾驶座上，神色讷讷瞧着他，本打算再问他要带她去哪，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倒是贺煜，手臂忽然横了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儿。
身体陡然一僵，凌语芊马上道，“专心驾驶吧。”
“你在担心我？怕我会出事？”贺煜也应答，语气意味深长。
“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平安无事。”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跟他说，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才不是对他特别。
贺煜先是俊颜一垮，紧接着，恢复战斗力，话题一转，“还记得咱们当初是怎么邂逅的吗？”
凌语芊一听，面色猛地又是一怔，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本以为那天是我的桃花日，实则是我的落难日，你用画笔，不是对我画画，而是对我画了符咒，让我不可自拔地沦陷，生生世世都无法摆脱！看，你很有魔力吧。”贺煜自顾往下说，修长结实的手指与她青葱玉指交缠搭绕着，脑海也浮起了当年的情景，手指逐渐从她指缝滑出，将她整个拳头裹在大掌中，声音恢复乞怜，“芊芊，真舍得不再见我？真舍得就此和我决裂了？”
凌语芊回神，不吭声，手从他掌中挣脱出来，身体往前一趋，打开汽车音乐。
播放出来的，竟然是她最喜欢听的《独角戏》，曾经非常符合她心情写照的一首歌。
那时，她痛失他三年后重遇上他，可惜他的记忆里已没她的存在，她只能偷偷看着他，思念、回忆、慰藉，她想过放弃，可终究做不到把他忘却，结果，飞蛾扑火，想尽办法嫁给他，最后，被伤得遍体鳞伤……
一幕幕的过往，代表着无尽的伤痛和不悔的坚持，像是播放电影似的连绵不绝涌上脑海，伴随着那凄美哀婉的歌曲，像是劲力十足的催泪弹，凌语芊很快泪流满面，身体还因此起了微微的抽搐。
贺煜听懂了歌词，且渐渐明白一些事，想起当年曾经对她的各种折磨和伤害，整个人更是悔恨万分，蚀心剧痛。
吱——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黑夜，车子猛然停下，贺煜解开安全带，不由分说把她深深抱住，“芊芊，别离开我，别放弃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让我补偿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像以前那样把你捧在手心呵护。你为花，我为叶，花不凋，叶不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顿时像是被浓烈的辣椒和洋葱呛到，眸眶涩得难受，泪水也无法抑制地冲涌而出。
凌语芊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更如断了线的珍珠，哗哗滚落不停。
不怨不悔地独爱着一个人的滋味，她尝试过，体会过，那种痛深深印刻在她的灵魂，即便现在，依然体会到，故她不能让另一个男人面临这样的痛。
那个男人，用他自己的命将她从地狱里救出来，给她换来自由和平静，尊重她，包容她，深爱她，无怨无悔。
所以，她不能辜负，不能抛弃，不能伤害！
贺煜，正如刘德华的那首歌，我们情深缘浅，我们是彼此的劫，我们注定没有结果。
含着泪，她毅然推开了他，把音乐关掉，坐直身子。
贺煜直盯着她，因为蓄着伤痛的热泪，双眼显得更加幽邃、黯黑和深情。
一会，直到她转脸看向车外，他才收回视线，重新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继续前进。
车厢里，更加寂静了，静得只有彼起此伏的呼吸声交错作响，还有那各自心在哭泣的声音。再过二十分钟，车子停下，凌语芊下意识地朝车外看，却由于外面灯光昏暗，她无法立刻看清这是什么地方，直到贺煜打开车门，带她走出车外，她才明白过来。
怡——芳——街
心头略略一颤，她对他投出困惑诧异的眼色。
心情已平复下来的贺煜，抿唇冲她淡淡一笑，牵住她的手，往前走了起来。
她满心纷乱依旧，但也随着他的步伐迈动，迷惘的水眸继续左右张望。尽管此刻是黑夜，到处一片寂静，可她脑海依然能清楚幻化出这里白天是怎样的情景。
当年，她和他只来过这里三次，她印象深刻，深深喜欢上这里的宁静、舒适和悠闲。特别是那座古老的影楼，是她和他第一次合影的地方，他还和她约好，将来带她到这儿拍婚纱照，他要在影楼对面买下一块地，建造属于他和她的城堡。
“三年前的某一天，李晓彤忽然带我来这里，给我看一张相片，相片里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是我，女的，名叫湮湮，影楼老板娘说那是我的女朋友，她长得很美，笑得很甜蜜，相片里的我紧紧搂住她，眼神很深情、很宠溺，然而，看着这个湮湮，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听到她是为我自杀身亡，我却感觉不到痛。”寂静的空气，响起贺煜低沉醇厚的说话声，他和她已经来到了影楼对面，借着昏暗的路灯看着整个影楼。
听罢他的话，凌语芊身体再度僵住。湮湮？他的女朋友？为他自杀身亡？呵呵，这个李晓彤还真能掰！自己叫凌语芊，才不是什么湮湮，自己也没有为他自杀，即便那几年过得很苦很累，自己依然努力坚持，好好地活着。
“看，是不是很逼真？”贺煜伸手进裤袋，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借着微弱的路灯，凌语芊看到那是一张相片，还看到里面其中一个人是他，至于另一个人，有着一张极好看的脸容，美得有点失真，可那衣服，非常熟悉，曾经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之一，再看那背景……
难道，这个不知是谁的女孩，就是他刚刚提及的湮湮？
“老板娘把故事编得很生动、很感人，相片里的女孩也在高科技协助下电脑合成得很真实、很迷人，但我毫无感觉，每次看着这张楚楚可怜的俏脸，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你，把你的脸换到她的脸上，那一刻，我才笑了，才感到满足和幸福。”他环住她圆润娇小的肩头，将她拥进怀中，然后，低首在她柔软的发上怜爱地轻吻起来。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有她，即便失忆，潜意识里却依然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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