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哼即时响起,在她身上隔着衣服狂肆摸索的大手也倏然停下,野田骏一抬起头,盯着她,眼神幽冷。凌语芊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看到忽然从他后脑淌流出来的殷红液体时,整个人顿时又是一股惊慌,目瞪口呆。
野田骏一大概也感觉到了,伸手往后一摸,只见黝黑的手立刻被鲜红的液体给沾满,那是血,从他后脑流出来的鲜血!
凌语芊趁机推开他,并非顺势逃跑,而是奔至他的身后先看了看,随即颤声大叫,“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料,被野田骏一推开,高大的身躯自行走到沙发上坐下。估计是被这么一砸的缘故,他醉意醒了不少,散涣的眼神恢复凌厉和严肃。
凌语芊咬了咬唇,继续劝解,“快去医院吧,否则你的血会流干的。”
“你这是在关心我,又或担心我万一死了你要填命?应该是后者吧,毕竟你要真的想到我,绝不会用酒瓶砸伤我!”野田骏一控诉,表情悲愤中又很失落。
凌语芊则热泪盈眶,使劲摇晃着脑子。对不起骏一,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是你先那样对我,我不得已才做出回击,抱歉,很抱歉!她满眼悲痛地注视着他,见他头上的血依然毫不间断,除了恳求,别无他法,“骏一,随我去医院好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答应我,求你告诉我。”
“我要怎样?你知道我想怎样的,丹,我要贺煜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还我们平静的生活!”野田骏一依然理直气壮,饱含深意地看着她,见她还是不肯配合,他忽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凌语芊视线紧紧追随,看着他颠颠颤颤的背影再无往日的潇洒自在,最终还是跑了过去,扶住他,痛彻心扉地答允出来,“好,我随你去,假如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我答应你!”
野田骏一双眼陡然一亮,望着她,继而把她搂住,“丹,谢谢你,谢谢你把我拯救,我爱你,永远爱你。”
凌语芊没半点喜悦之色,内心依然巨痛无比,“来,我陪你去医院。”
他随着她走,到客厅蓦然停下,对着她困惑的眼神,解释道,“直接在家里弄就行了,你去把药箱拿来。”
凌语芊又怔了一下,于是扶他到沙发那,事不宜迟拿来酒店备用的急救药箱。接下来,在野田骏一的指示下,她帮他消毒伤口,清洗伤口,止血,搽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和谨慎,大约一个小时后,总算搞定一切。
凌语芊把东西收拾干净,药厢也放回柜子里,再重返野田骏一身边时,见到他背靠沙发上,闭目养神中,由于失血不少,他脸色很苍白,样子也显得很虚弱。
内疚在心头再升起,凌语芊柔声道,”你的伤口确定没事?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
“没事,以前执行任务时都是这样,死不了的。”约莫数秒,野田骏一才开口,淡淡的语气透出了一种辛酸,又过片刻后,他睁眼,盯着凌语芊,“丹,我希望你说话算数。”
凌语芊清楚他指什么,稍会,反问出来,“你确定贺煜真的没事?不会身败名裂?他……他终究是琰琰的父亲,而且,我不想这件事闹出去,带来不可估计的影响。”
“好,我答应你。”野田骏一便也回应,趁势说服,“那明天你随我去警局录口供。”
凌语芊含着泪,点了点头,彼此,恢复静默,一阵子后,凌语芊离开,回卧室,先到床前看了一下依旧酣然熟睡的小心肝,继而进浴室,查看自己的身体。幸好,除了嘴唇直接受到侵犯而痕迹明显,身体其他地方由于衣物保护,且侵犯时间短促,并无多大影响。只是,有些事却避免不了,譬如,答应他去警局落案!
坚持挣扎了一整天,终究却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局,但愿,野田骏一说话算数,情况别节外生枝,同时也希望,贺煜有足够的实力“脱罪”,更希望,这件意外过后,真的能够风平浪静,自己真的很累很累,再也经不起更多的折磨。
这一夜,凌语芊彻夜不眠,看着东方亮起的鱼肚白,她感觉不到新的开始,反而心情极度沉重,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她愈加心绪不宁,忐忑慌乱。她有点后悔了,后悔昨晚一时之间的不忍心,可惜承诺已说出口,她再也找不到理由推辞。而且,时间容不得她后悔,外面响起敲门声,平时在早上极少出现这儿的野田骏一,来催促她起床了!
怀着不情不愿的心情,她逼于无奈打开房门,如期见到他巍然矗立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把整个门口给占住。
“我煮了早餐,你快出来吃吧。”他恢复了以往的精神饱满,还恢复了以往的温润笑容。
凌语芊的视线却是停在他的头上,“你伤口怎样,有无不妥的迹象?”
“没事,别担心,我能承受的,再严重的也经历过,去洗漱吧,我们早去早回。”
凌语芊身体再度僵起,而后,冲他点点头,退回房内,用了有史以来最长的时间洗漱,其实,她是在浴室里发呆,想拖延时间,可惜这次呼叫她的人,是琰琰。小家伙也醒了,正拍打着浴室的门找着妈咪。
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小脸,凌语芊越觉难过,但又不想自己悲伤的心情传染给无忧无虑的他,于是极力抑制,若无其事地为他洗漱,然后吃早餐,完后,用出去忙公事的借口,拜别家人,随野田骏一出门。
一路上,她都默不吭声,由于有的士司机在场,野田骏一也没说什么,只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温柔怜爱的动作,凌语芊却再也体会不到温暖,反而有点寒凉的感觉,当正式踏入公安局,身处气氛肃静凝重的问话室时,她更是惴惴不安,六神无主,面对铁面无私的警察,什么都说不出来。
野田骏一内心一沉,但也没办法,只好根据程序自个跟警察再阐述一遍案情。凌语芊神思恍惚呆坐一旁,静静看着他阐述,既不否认,也不赞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尽管如此,整个案件还是彻底落了案。
走出警局大门时,凌语芊忽然提出想自己走走,让野田骏一先回去。野田骏一先是一怔,随即提议,“你想去哪,不如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凌语芊拒绝,不再隐瞒自己的情绪,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你回酒店的话,顺便跟我妈说我碰到同学,迟点再回去。”
话毕,她截住正驶来的一辆空车,对司机报出梦之园的地址。
园内情况并没多大变化,依然烂漫唯美,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她将自己投入在这个如梦似幻的世外桃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忧,一直呆到太阳落山才踏上归途……
日夜穿梭,光阴似箭,两日后,贺煜正在主持着集团的股东会议,豪华气派的会议室大门猛然被推开,几个身着警服的男人阔步走了进来,直奔贺煜面前,带头的那个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道出,“贺煜先生,现怀疑你涉及一宗强奸妇女案,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瞬时间,偌大的会议室传出一阵哗然,伴随着无数道抽气声,大家皆被这出乎意料的大消息震住,惊诧的目光纷纷投注在贺煜的身上。贺煜其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到,不过,冷静如他很快平复下来,沉脸看着警察。
池振峰则迅速起身堵在贺煜面前,佯装不知情地辨驳,“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有没有搞错,等贺先生跟我们回去调查就知道。”带头警官依然面容严肃,丝毫不因为贺煜的名气而给半点情面。
与此同时,贺煜暗暗审视着带头警官,想起廖警官说过上头多派了一个人加入这个案子,一个月前刚从别省调过来,看情况,应该就是此人。目光缓缓收起,贺煜吩咐池振峰帮他通知林律师,紧接着,又朝众多股东宣布,“今天的会议暂停,改为明天再开。”
他话音才落下,贺炜迫不及待地嘲讽出来,“明天再开?你确定明天还能在这里,而不是被关在牢中?我的好堂弟,想不到你衣冠楚楚,原来是个衣冠禽兽,贺氏集团英俊潇洒的大总裁强奸有夫之妇?真是震动全城呐!”
贺煜没做声,只冷冷回他一瞥,而后,朝另一个人影看。只见高峻正好也注视着他,视线与他对上,黑蓝相间的眸瞳里,暗涌着复杂高深的光芒。
目光停驻约莫五秒钟,贺煜收回视线,冲警察点点头,随他们步出会议室。
抵达公安局时,林律师也及时赶到,林律师两年前开始帮贺煜做事,能力非常好。他陪同贺煜一起进入问话室。
那带头的警官,果然是廖警官提及的那人,姓华,仍然面无表情,根据程序刻不容缓地开始盘问,还播放了野田骏一递交的录像证据,令贺煜不容抵赖。
贺煜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录像里的人,不过,并没说强奸,而是说他与凌语芊两情相悦,情不自禁共度欲海。
华警官听后,眼中闪过一抹嗤笑,“贺先生,请问录像中的女人是谁?”
“我前妻。”贺煜依然答得淡定从容。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是谁提出的离婚。”
“三年前,是我前妻提出。”
“原因呢?”盘问的语气,步步逼近。
“因为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她当时年纪还小,意气用事,提出离婚。”
“那你呢?贺先生当年已是一个大集团的管理者,有足够的稳重和成熟,又因何允许她离婚,还把孩子的抚养权判给她?你没想过要解开这个误会?”
“我爱她,但我是个自尊性极强的男人,我想给她一些教训,把孩子判给她,也是爱她的一种表现,因为我清楚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这番话,其实应该他说给她听的,让那小女人知道,他是多么地爱她。
华警官的气焰低下不少,稍作停顿后,再问,“这几年你们有没有联系过?”
“没,当年航空公司弄错,我们都以为她和儿子已经遇上空难。”
“所以,半个月前你算是重新遇上她。你对她还有情,我可以理解,但据了解,凌小姐已另嫁他人,可见她对你的感情不是那么深,至少不是你认为的刚刚重逢就足以共赴巫山云雨。”
“我不清楚她为何嫁人,但我确定,她依然爱我,我们的过去足以让我们两情相悦,不管经历多少时间和多少事情,都不会改变。”贺煜依然誓言旦旦,胸有成竹。
“录像中的视频呢,又作何解释?”
“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一个房事情趣。”
“夫妻?我想贺先生你必须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你们已经离婚,她现在是野田骏一先生的妻子。”华警官这哪像是警察,简直就是律师,不得不令人怀疑,他是否受过某些人的特别叮嘱,咬死贺煜不放。
当然,贺煜也不是省油的灯,继续面不改色回答自如,坚定的语气配上不悔的眼神,“在我看来,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小小的审问室,再次寂静下来,这次,维持着好长一段时间。
华警官停止盘问,锐利的眼神却丝毫不减,紧盯着贺煜,宣布,“由于贺先生提供的供词无法与受害人达成一致,根据律例,我们必须暂时将贺先生拘留,以配合进一步审查。”
这样的结果,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中,贺煜没争辩,林律师则用眼神默默与贺煜交流,然后,林律师离去,贺煜被带进拘留室。
第二天,野田峻一接到警察局的来电,说要再录一次口供,故他带着凌语芊再度踏进了警局。接待他们的人,还是那个华警官,把贺煜昨天录口供时的录像播给他们看。
看完后,野田骏一勃然大怒,批判贺煜无中生有,狂妄污蔑与诽谤。凌语芊则心潮翻滚,跌宕澎湃,既为贺煜那个两情相悦彼此沉沦的胡说感到羞恼,更多的注意力停留在贺煜后面所说的个别句子。
“我爱她,但我是个自尊性极强的男人,我想给她一些教训,把孩子判给她也是爱她的一种表现,因为我清楚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在我看来,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想不到,素来倨傲狂妄的他会在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录口供的时候,可惜角度问题,她看不清楚他当时的表情和眼神,以致确认不到他说这话是发自真心又或为了脱罪才特意撒的谎。
凌语芊来不及揣测,华警官已开始审问。她思绪不觉更乱,迎着华警官锐利探究的眼神,心中窜起一丝莫名的排斥,怔愣着,并不回话。
野田骏一唯有再次替她回答,找借口这样解释,“我太太被那次的侵犯吓到,以致暂时无法正常自如地谈及此事。”
华警官略作沉吟,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和公式化,“她必须说,她不说的话根本构不成对方的罪状。”
野田骏一于是重新看向凌语芊,哄她说出事情经过。可惜,凌语芊无动于衷,依然神思恍惚状,野田骏一唯有作罢,继续以“受害者丈夫”的身份和华警官再录一次口供,仍咬定贺煜的罪刑,还七情上面表露得极为愤慨狂怒,不时嚷着要正义的中国还他这个抱着友好态度来投资的外商一个公道。
大约半个小时,审问过程结束,华警官安抚说会为他们还以公道,叫他们等消息。野田骏一这也带着凌语芊走出问话室,见凌语芊陡然清醒,美目四处张望,他本就沉郁的心猛地多起一股吃味,冷嘲出来,“在担心他吗,就算他被关在地狱,也是他应该受的。”
这是她头一遭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看到这种嘲讽的表情!也是她头一遭听到从他口中发出的酸溜溜的语气!凌语芊眉心不禁蹙起一朵梅花状,呆看着他。
野田骏一内心愈加憋屈和愤然,忽然拉住她,冲到走廊的尽头,气急败坏地低吼,“丹,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几时?ok,之前你可以保持沉默,让我来说,可今天呢,他都这样对你,你还有什么好顾念,他污蔑你,侮辱你,诽谤你,这样的禽兽根本不值得你维护!”
说到最后,过于激动忿怒的他还大力摇晃她的手臂。
凌语芊即时感到了痛意,娥眉皱得更甚,不过她没挣扎,只咬紧贝齿,默默承受着他的发泄。野田骏一顿时又是一阵抓狂,但终究还是停止对她的伤害,对她无奈又无语地瞪了一眼,重新踏上出警局的路。
凌语芊先木然地看着他,数秒后跟上去,在电梯口赶上他,一起进入电梯。
野田骏一不再做声,甚至不让自己看她,只因害怕会再被她的六神无主激怒,然后再对她做出伤害的举动,何况这些伤害的举动依然是无法让她清醒的!
凌语芊也继续缄默不语,神思恍惚地看着不停跳动的楼层数字,直到电梯门打开,野田骏一首先出去,她也又跟上。不过当她穿过一楼大厅出到警局大门口时,猛然碰上一个出其不意的人。
高大的身材,帅气的外表,阳光般的气质,低调的打扮,一张俊脸被一副大墨镜几乎遮住了一半,他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嗓音一如既往的亲切和友善,带来正能量。
野田骏一满眼狐疑和戒备,盯着不速之客越走越近,待解下墨镜完全露出真面目时,魁伟的脊背也倏然挺直,异样的寒芒在眼中消逝而纵。
肖逸凡!
那个红遍中国的大明星。
丹在中国的朋友,也是贺煜的朋友。
肖逸凡却仿佛没见到野田骏一,布满柔情的双眼一直锁定凌语芊,继续温柔地道,“我们能谈谈吗?”
“你是谁?”野田骏一抢先质问,语气不佳。
肖逸凡这才对上他,若无其事地答,“我是语芊的好朋友,多年不见想和她叙叙旧。”
“不准!”野田骏一不加思索立刻反对。
肖逸凡眸光一晃,唇角别有深意地扬起,“还以为日本男人自大专制只是一种传闻,料不到有事实可凭。贺煜比你更爱语芊,但对我和语芊的聚会是从来不会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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