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振峰!电视画面的人,是池振峰!他似乎正在出席一个什么会议,然后遭到新闻记者的采访。
“池先生,据有情人爆料,贺先生不出席本届工商慈善会并非因为出国公干,而是涉及一宗强奸案,正在警局拘留,请问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假如是真的,能否透露一下事情原由?贺先生素来言行规矩,应该不至于惹上这样的官司,他会不会被人诬告或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新闻记者问得婉转而又犀利,话筒直举池振峰的面前。池振峰面色立刻大变,嗓音冷冽地否认,“没有这样的事,我们总裁目前在墨西哥。”
“但听说贺氏集团的董事会都知道这事,还闹着要罢免贺煜先生的总裁之位。”
“荒谬!没有的事!”池振峰面色越发难看,语气也愈加严重。
这时,电视画面由录影拍摄片段转回到财经直播上,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慎重地述说了两句,随即转到下一个报道。
凌语芊继续盯着对面房间的电视,美目瞪得倏大,身体也抑不住地颤抖起来。正好野田骏一走近她,冲她低声唤了一句,为她的异状感到困惑,“丹,你怎么了?没事吧?”
凌语芊回头,不语,注视着他。
野田骏一略略沉吟,回到正题上,“等下,是最后的关键时刻,刚才的情况可能还会面临,你要勇敢说出心中的真实感想,只要你说了,一切就会结束,再也没人能伤害到你!”
话毕,他捧住她的小脸,头一低,在她冰凉的额上印下一吻,拥住她跟随检控官走出休息室,回到法庭内。
再次踏进这个大厅,凌语芊心情比方才还沉重纷乱,若非野田骏一一直带着她,若非脑海不停闪现着刚刚在电视里见到的报道,她恐怕已经掉头奔离。
双方律师再次争辩,场面又是火热紧张起来,如野田骏一所说,她再度遭到盘问,首先,又是辩方律师。不似先前的咄咄逼人,林律师面容凝重,语气柔缓,动之以情,“事情的具体情况,我刚才已经说过很多,相信凌小姐也已明白、领悟。在这里,我想说一句,在某种程度上,凌小姐无疑是非常幸运的,能得到一个优秀男人的痴心爱恋和守候,为了你,他不顾一切,不顾身败名裂,不顾面临牢狱之灾,本来,他可以另找办法脱罪,但他没有!只因为,对你坚定不移的爱!作为我当事人的辩方律师,作为一个感性的律师,故我希望,凌小姐能正视自己的心,好好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别因一时意气毁了一个深爱着你、是你儿子父亲的男人!请问,X月X日和X月X日,这两次你和贺煜先生发生性关系,是出于双方情愿的基础上吗?是吗?请你回答!”
凌语芊抬起头,迎着林律师,脑海无法控制地再闪现出刚在电视里看到的画面,结果,又是无法言语。
检控官也加入追问,他的言辞围绕着抨击贺煜的行为,把贺煜说得怎样无耻,怎样令人不齿,怎样罪有应得,最后,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冲她问出这样的话,“野田太太,请回答我,X月X日和X月X日,你是否遭到被告的强奸,请你大胆勇敢地指证出来,让法律为你讨回公道,将恶人绳之以法!”
检控官确实嫉恶如仇,可惜,他终究不了解凌语芊,或许说,野田骏一终究无法渗透到凌语芊的内心深处,尽管他能给凌语芊带来巨大的压迫,但也因此,让她彻底崩溃,她紧咬双唇,瞪着检控官,而后,看向被告席上的高大人影,定定凝望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在检控官的再次激烈追问之下,在审判长的严肃提醒下,终抱头竭斯底里地呐喊出来,“没有,他没强迫我,我是自愿的,自愿的……”
惊诧!震撼!欣慰!狂喜!在场的人,无不因此心潮翻掀!
野田骏一如遭五雷轰顶,面如死灰。
贺煜高高悬起的心顷刻放下,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愧是他又疼又爱的小女人,他就知道她一定舍不得让他身败名裂。欣喜若狂的心,持续加速地跳跃着,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她抱入怀中,狂吻她。
“基于受害人的作供,本席宣判,被告强奸罪名不成立,当场释放。”在各种反应中,审判长公正公义地做出了宣判。
林律师等彻底鼓舞和欢欣,朝贺煜举起拳头,做出一个胜利的举动。贺煜回他微微一笑,炙热的目光继续锁定凌语芊。凌语芊也忽然看向他,纯澈雪亮的眸瞳再无以往的怨恨和排斥,但也不是情意绵绵,反而,很淡,很淡,淡得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且很快地,她把视线收了回去,转到听众席上,瞬时被那抹面如死灰的颓然人影深深刺痛,愧疚之情如洪水,迅速填满了她整个心房。
他想方设法、费尽心机,以为稳胜,谁知结果……她辜负了他的信任,辜负了他的寄托,对不起,骏一,对不起!
她从证人席离开,拖着沉重的脚步吃力地奔过去,伸出手,拉他的手臂,“骏一,骏一你还好吗?”
好一会,野田骏一终站起来,却是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看也没看她,怒气腾腾地往法庭外冲去。凌语芊赶忙抬步跟上,他腿长,走得又快,故她几乎是用跑的,因为跑得太急,加上刚才审讯那一过程悲痛攻心,猛地打了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前面的人影,陡然一停,但仅仅一秒,又继续迈步。
也由法庭内追出来的贺煜,通过长长的走廊,见到前方扑倒在地的娇小身影,心头蓦然一揪,迈腿准备冲过去。
不过,凌语芊已经自个爬起来,不顾身体传来的痛,一瘸一拐地继续去追野田骏一,总算在大门口赶上他,香汗沁满额头,气喘吁吁,“骏一,对不起。”
野田骏一总算止步,总算看向她,看着这张即便此刻却依然惹他怜爱的容颜,悲愤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激动抓狂的模样,令凌语芊更觉愧疚,即时热泪盈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我要的是伤害你的人能绳之于法,能受到法律的制裁!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为什么啊!”他抓住她的两肩,使劲地掐,使劲地摇晃。
凌语芊整个身体起了晃动,可她没有挣扎,眼泪更流个不停,随着她身子的晃动,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狂风里乱坠的雨点,洒落她的周围。
贺煜已靠近,不由分说将野田骏一推开,冷若冰霜的嗓音蕴含着极大的怒气,“野田骏一,这笔账我会记着,会跟你慢慢讨回来!”
野田骏一注意力也立刻转到他那,火眸更像烧着了似的,凶神恶煞,“我也会记着,就算法官这次判你没罪,但我一定会上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强奸犯!”
“野田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否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告你诽谤!”林律师马上做出警告。
贺煜则勾唇,狂妄冷笑,“知道什么叫强奸吗?强奸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不情愿的情况下听懂不,她是我的女人,一直爱着我,我和她,是男欢女爱,是情不自禁……”
“啪——”
凌语芊猛然冲了过来,扬手狠狠地甩了贺煜一巴掌。
贺煜错愕意外,浓眉蹙起,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俊美绝伦的面容即露懊恼之色,却难以掩盖那触目惊心的五爪印痕。凌语芊含泪再给他恨恨一记瞪视,竭尽全力快速冲到马路旁,截住刚刚经过的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接下来,又回到了两个男人的对峙上,彼此之间依然战火硝烟暗涌,野田骏一赤红着眼,恨不得将贺煜拆之入骨吞进肚里。贺煜平静而淡然,郑重地道出,“之前我提供给你的价码,会翻倍,20亿,只要你同意放过芊芊,这笔金额便是你的,将来你在G市的创业也会畅通无阻。”
对敌人,他素来不给情面,但看在这个小日本是真心对待他的女人和儿子的份上,他决定破例一次!可惜,野田骏一并不领情,仍然满眼痛恨和憎恶,咬牙切齿地怒吼,“你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不放弃!”
贺煜于是再被挑起火,“你这是何必,刚才你也看到,她不爱你,她爱的是我,你永远都无法闯入她的心,因为那儿被我占据、占满,故你应该识趣,别再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是吗?你别得意,我一定将你从她心房撵走!你,等着瞧!”野田骏一不甘示弱,留给贺煜一记憎恨的瞥视,拂袖离去。
贺煜剑眉皱得更紧,俊颜也更阴霾,这时,池振峰突然神色仓皇地跑近,禀告道,“总裁,李秘书刚刚告知印尼那边的分公司出了事,各股东急成一团乱,有人还打电话请贺老先生回公司商讨对策。”
贺煜面色略变,吩咐池振峰去拿车,事不宜迟地赶回公司。
会议室里,沸沸扬扬,各路人马已经齐集,见到贺煜忽然出现,众人无不傻了眼,沉不住气的贺炜难以置信地嚷了出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案件已经判决,总裁无罪释放。”池振峰迫不及待地宣扬,语气难掩兴奋和得意。贺煜则对贺炜视若无睹,锐利的鹰眸直射高峻,紧盯着高峻那张善于伪装的面容,眼波暗涌。
贺一然为首的那伙人,被池振峰的宣布震得垂头丧气,态度中立和站在贺煜这边的则高兴不已,恭喜之余,请贺煜赶快着手处理印尼工厂的事故。
刚好,贺云清也来了,得知贺煜无罪释放的消息,满心欣慰。贺煜对他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几秒,来到自己的专属座位,开始会议。了解、讨论、抉策等,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果是,贺煜亲自飞去印尼一趟。
随着会议的结束,贺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阔别数日,异样感觉在心头,不过他没时间感叹,快速收拾整理着重要文件。
刚查好机票的池振峰进来,看着贺煜疲惫忙碌的身影,不禁提议道,“总裁,去印尼的飞机最快一班在两个小时后,还有一班是下午四点五十五分,不如我帮你定下午那班,这样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不用,就订最快那班。”贺煜拒绝,他想速去速回,因为这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特别是那小女人,思及此,他吩咐池振峰,“你加派人马,无论如何都要把林智揪出来,我要清楚整件事的真相。”
池振峰马上领命,刚好,贺云清出现,故他暂且告退。
由于那天在拘留室的不欢而散,贺煜不似以前那样热切接应,高大的身躯稳稳坐在办公桌后,默默整理和批阅着一些文件。
贺云清缓缓走近,意味深长地道,“这次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你专心专意公司的事上,那些股东还渴盼着你继续帮他们赚大钱。”
贺煜一声不吭,继续利落地挥笔。贺云清不禁暗暗叹气,老脸有点儿窘意。这个孙子,总是那么固执和冷硬,我行我素,如今,连自己这个爷爷也不给面子,想自己那么器重疼爱他,却不如一个丫头!幸好,那丫头遵守诺言,总算是将这棘手的意外解决,希望她接下来能继续,彻底断绝。
于是乎,贺云清不再做声,边静思边看着贺煜,直到池振峰再度出现,提醒贺煜出发去机场。贺煜这也停下手中的活儿,提起重要文件,没跟贺云清辞别就自顾走出办公室。
池振峰为此心潮起伏,上车后,边驾驶边不时瞄着贺煜。贺煜却若无其事,对公司的事做一番交代,随即闭眼,稍作休息,抵达机场安检关卡时,向池振峰留下最后一句叮嘱,“帮我看好她。”
池振峰清楚他口中的她是指谁,果断颌首,“会的,总裁你放心,去到那边注意安全,保重!”
贺煜也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安检口,开启了这趟印尼之旅……
另一头,离开法院的凌语芊,叫司机在市内漫无目的地兜了几个圈,最后下车时,发觉自己身处梦之园的门外。兜兜转转,她终究无处可去,最终又是来到这儿。不过,她没掉头走,而是买了门票,进内,边走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母亲。
“妈,我晚上再回去。”
没有过多的解释,她只对母亲说出这几个字,汇报了她的平安,其余的,她想母亲会了解,或者,会问野田骏一的吧。
一想这个可怜伟大的男人,凌语芊心房霎时又是一抽,脑海浮起今天的种种,还有以前的种种,整个人再次被浓浓的愧疚包围。他说不要她的抱歉,可是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因为他要的,她给不起,她做不到!
走着走着,凌语芊停在一片花海前。君子兰,花容鲜艳娇美,是野田骏一最喜爱的花,他说喜欢君子兰,并非由于它那象征着富贵吉祥和繁荣昌盛的花容,而是偏爱它碧绿光亮、犹如着蜡且晶莹剔透的叶片,象征着坚强刚毅、威武不屈的高贵品格。
世界上的鲜花,数不尽数,她并没有全都知道,至于君子兰,也是因为他才知晓,当时听他说后,她上网搜索关于君子兰的信息,了解到它的花语是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每一样,似乎都是他的特性,温文尔雅的他,正是一朵挺拔整齐、刚强高贵的君子兰。
曾经,她想过买一盆君子兰送给他,但后来一直没有实现,如今送他,他还会接受吗?定定俯视着那晶莹剔透、挺拔整齐的绿叶,凌语芊还是决定送给他,她细心挑选了一盆最好的,捧在怀里,然后继续沿着花田往前走。
她走走停停,呆看着各种各样的鲜花,盆栽虽然不太重,但毕竟是一盆花,时间久了自然会累,可她依然毫不松懈地抱着它,到了夕阳西下,终于离开梦之园,搭车回酒店。
下车时,刚好碰上细雨,看着娇颜鲜嫩的盆栽,她不忍心它受到半点摧毁,于是低头,尽量地将它护在翼下,结果,花完好无缺,她自己则淋湿了。
负责开门的凌母立刻被她的狼狈样吓到,赶忙接过盆栽,且吩咐凌语薇把干毛巾拿来。
凌语薇马上照办,还帮凌语芊整理着头发,琰琰也跑了过来,手里竟然捧着一杯温开水,仰脸递给凌语芊,“妈咪,快喝水。”
凌语芊冰冷的心顿觉一暖,接过后没立刻喝,而是情不自禁地亲吻着他,好一会,才放开。
“还有一个菜,炒好就能吃饭了。”凌母说了一句,若无其事地进厨房去了。
凌语芊继续陪着琰琰,目光下意识地往野田骏一的卧室瞅了几回,直到晚饭开始,她才知道,他不在!
“他大概下午一点钟左右回来,也不吃饭,匆忙收拾一下行李,说有事要离开一段日子,也没说去哪,然后就走了。”凌母告知情况,样子依然平静如常,当然内心里是思潮翻滚的。
凌语芊一听,浑身僵硬,刚握住的筷子顷刻从手中滑落,在木质饭桌上发出铿铿响声。
“妈咪,骏一爹地出门怎么不和琰琰说再见?”琰琰也猛然插话,皱着眉头,扁着小嘴,尽显委屈状。
凌母马上安抚他,“琰琰当时在午睡,爹地不想吵醒琰琰,琰琰不用难过哦。”
凌语芊已拣起筷子,夹了一些菜,放到琰琰的碗中,琰琰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回到晚餐上,接下来大家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如常用餐,完后也一切如常进行着,直到琰琰睡着了,凌语芊这才拿出手机,拨打野田骏一的电话,可惜处于关机状态。
难道他还在飞机上?那他到底去哪了?在中国还是其他国家?又或者,回美国去?以前无论去哪,他都会告诉她,但最近两次,他变了,不再这样了。这次更是连说都不说一声。他还在生她的气吧,肯定是的,否则他不会这样。
凌语芊把手机收了起来,视线重新回到琰琰的脸上,脑海无法克制地幻画出贺煜的样子,思绪渐渐又回到了白天,回到那令人失控和崩溃的审讯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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