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里走出去的时候,李彦依旧在像一条疯狗一样怒吼着,我估计这厮是在里面装哑巴时间太久了,憋的。
离开三院的时候,虽然刚刚大战一场,但却浑身轻松。人生最快乐的时刻,除了背交规,那就是以光耀人了。
我直接赶往了市医院,找到了受害者的家属,小女孩的父母。小女孩叫柳儿,她妈妈看她女儿从小有一对柳叶眉,就取了个这么个好听的名字。
柳儿曾经很乖,很甜,但现在睡的很沉,很沉。柳儿的妈妈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两条腿已经是废了,在得知柳儿去了另一个世界后,刚有意识的她又陷入了重度昏迷。现在的她,眼睛一直是肿的,神志有些不清,她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一句话:柳儿乖,柳儿乖,等妈妈有一天宰了他,就来陪你。
柳儿的爸爸叫刘强,联通公司普通职员,负责宽带的安装业务,每个月工资也只有三四千。虽然我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子,但眼前的他皮肤灰黯,眼窝深陷、发青,眼睛里满是血丝,头发有大片呈现灰白色——三十岁的男人,却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儿。
我对李彦和二踢脚都说了谎,我们并没有把证据和视频发给刘强,在此之前我们甚至都没联系过。
刘强看到我,眼皮轻轻抬了下: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一个想帮你的人。
刘强抬起头来:你能帮我吗?你是记者吗?能把那个畜生做的事情多报导一下吗?
我说:我想知道,如果他最终被判定为精神病,逃脱制裁,你会怎么做?
刘强垂下头,轻声道:我会让他死,不择手段。
我吸了口冷气,说:或许你未来该好好的照顾老婆,更努力的生活了,柳儿在天之灵,会希望她的爸爸妈妈能够好好地活着,她没有离开,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刘强落下泪来:杀人犯还在逍遥法外,柳儿怎么会安息啊……怪我们没能耐,没有他们有钱,没有他们的社会关系,连对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都没有任何办法。律师都说没有任何他们捣鬼的证据,根本没有办法……我们愧对柳儿,愧对柳儿……
望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倍感无力的汉子,我心中也有些颤抖。好一会,我渐渐平息下来,伸出手来:你手机呢,给我。
刘强拿卫生纸擦了擦鼻涕和泪水,没有丝毫犹豫地,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我。他并不知道我要他手机做什么,现在出现的每一个要帮助他的人,他都不会拒绝的。
我用手机将岳琳向张岩转账的证据、李菲和贱、毛两人的对话录音、刚才拍的二踢脚露馅的视频,一并发给了他,又将那张珠宝店的收据递给他,对他说:无柳三院副院长的儿子受贿,并威胁父亲收取李彦老婆岳琳的贿赂100万,让其在精神病司法鉴定书上造假,转账的证据发给你了。
刘强愣在那里,但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神采。
我继续说:现在,岳琳在李彦住院观察期间,又向责任医生吴相忘行贿翡翠扳指,这张是岳琳买扳指的收据,你要收好,视频里,责任医生已经被我套出来了,扳指就是他收了。你把这些证据交给律师,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刘强被枪毙的时候,记得放放鞭炮,让柳儿去看看。
刘强愣怔怔地看了我半天,双眼瞪大之后,又拿过手机看了片刻,再次抬头看我时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干涸的眼睛又淌出了几滴浊泪,他下巴剧烈颤抖,但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突然,他“噗通”一下跪在在我面前,往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
我将他抬起来,说:想感谢我,就替柳儿好好活着,这个社会上还有许多人需要帮助,你的余生,要活出光,闪瞎那些畜生们的狗眼,懂吗?
刘强不住的点头,这时病床上的女人醒了,大力的咳嗽了几声。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照顾老婆,转身离开病房。
走出没几步,刘强追上了我: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救我们全家的大恩,我们一辈子不会忘。
我说:我叫榔头,榔是雷锋的榔,头是正义的头。不必刻意安排,有缘自会相见。
从医院里离开后,我找到了柳儿被撞的地点,从旁边超市买了香纸烧了,柳儿像是还没走,香纸燃尽,灰屑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形。突然间起了一阵清风,灰屑随风飘起,在我身前转了几个圈,飞上了天。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庞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坐在那许久才离开,一是思考着这人间的悲忧,二是我没钱,香纸钱是赊的。
李小炮匆匆赶来,甩给我二百块钱:大哥,你是缺个移动提款机吧。
我接过钱:谢谢,还有吗?
李小炮捂紧裤兜:滚,别以为你做了大事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说:我工资卡里还有四千,留下一千吃饭,剩下的还给你。你替我给柳儿的爸爸拿去三千块钱。
李小炮白我一眼:算了,不用你还。
我说:怕我不还钱吗,我榔头说的话,八头驴都拉不回来。
李小炮:钱我给他,不用你还。
我一愣:怎地?
李小炮:好歹姐姐工资比你高不少,您那两个,留着吃饭吧,穷鬼。
小炮真好。
同李小炮分别后,我火速回到了清风社区,到了社区的时候,只有赵随风在监控室查看监控,看到我回来,赵随风急道:榔头哥,你可回来了。
我问道:怎么,什么进度了?
赵随风道:别提了,乱糟糟的,就是没有实质性的线索……先是李珺的血衣,后来又在付小柔家附近找到了一副带有血迹的拳击手套,通过血迹比对分析,正是付小柔的。这不就在刚才,又在陈天琪家附近找到了一件带有血迹的女性内裤,还是蕾丝的。大家都过去了,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陈天琪的。榔头哥,你说她们三个会不会真的被杀了?
我说:不管会不会被杀,现在在她们家人眼里,这几个女孩已经跟被杀差不多了。
赵随风道:哥,你是说,这个凶手,是故意留下她们死亡的证据,给她们的家人们看,故意让她们悲痛?这得多大仇啊,而且太扭曲了。
听提起复仇,我突然想起了影子最后一次出现前所留下的那封信上的话:复仇,才刚刚开始。这难道又跟影子有关?
我说:照这么看来,这人可能跟这三家有什么特定的关系,或者说特定的仇恨。先从这里入手查查。
赵随风道:那你赶紧去跟高队长他们汇合吧。
我问:监控呢?有线索不。
赵随风叹道:别提了,作案的是个高手,这三家附近的摄像头都被提前破坏了。
我说:怎么尽是碰到一些不尊重监控的。
离开警务室,赶到了高冷那里,他们正在陈天琪家人悲天痛地的哭声中进行调查。看到我出现,大家很高兴,高冷瞟了我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走到暖玉跟前问:想我没有?
暖玉脸色一红:查案呢,又没正经,赶紧去帮忙。
我说:有破案无数的神探在,还用我吗?
暖玉白我一眼:看你这样吧,还会酸了。
我严肃道:并不酸,我在陈述事实。
暖玉道:行了,别说没用的了,快去帮忙。
我走到高冷旁边,说:高队,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高冷嘴角的香烟轻轻一动:收队。
将现场一些有用的物证带回去调查后,所有人一起回到了警务室。
路上,大灯问我:榔头,你这两天去帮小跑处理的什么事?小炮的月经恢复正常了吗?
我说:生理上的月经好没好不知道,心理上的,我给她治好了。
大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暖玉,低声对我说:那个东西,女人都有两次吗?一次是身体不能惹,一次是脾气不能惹。
我说:大灯,这些日子以来,你别的本事没见长,女人是研究的越来越透了。
大灯摇头道:非也,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学的太浅,不然早跟杨溪生儿育女了。
我问:老祖宗还教你们谈情说爱?
大灯道:那当然。我们司马家族的先头军,两千多年前的司马相如,他和卓文君的故事可谓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爱情典范啊,别的不说,单说这二人留下的经典就能让后人记住了。司马相如的一首《凤求凰》让多少文人墨客争相模仿学习,卓文君的《白头吟》,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成为了多少姑娘汉子们心中的圣地。就这种文学价值,都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我说:所以谈情说爱是你下一部的必修课?
大灯认真解释道:人类繁衍生息,也不单纯的是生理贡献,情感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谈情说爱是高尚的,是有助于人类进化的必要条件。
这番话说完,阿春都颤抖了,车身乱晃。
到了社区警务室院子的时候,高冷的老式帕萨特早就回去了。我问暖玉:自己还开一辆车,费油,咱不给他报销,让他自己回去报。
暖玉无奈道:高队不喜欢人多,所以自己天天开着,你就别操这心了,他也不用咱报,瞧你那小家子劲儿。
我说:我们穷,过日子得靠高等数学。
高冷也没有开会的打算,自己看了看证物,没找到什么价值后,他接到了电话,血迹鉴定结果出来了,果然是陈天琪的。
一直沉默的高冷终于开口:说说。
我问高冷:高队长,这三个女人和嫌疑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能不能找到三人相交的共性?根据这一点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高冷点头:到位,但三人互不相识,没有交集。
我说:这都是表面上的,想要查交集点,还是得走心。
高冷看我一眼:继续。
我说:三个人失联后,都找到了带血迹的证物,但却各不相同,一件衬衫,一只拳击手套,一条女性蕾丝内裤,这么容易找到,肯定是嫌疑人故意为之,这难道跟“怪侠一枝梅”一样,故意留下记号?是在挑衅?如果三人没有交集点,那这三件证物呢?这三件证物代表什么?是不是嫌疑人故意留下的信息?这其中有没有相通之处。大家观察点不同,都说说。
萧慕白道:李珺的那件衬衫我见过,我去他们学校后面的胡同里揍那几个小流氓的时候,见很多女生都穿着,应该是她们统一的校服。
我说:李珺以前是经常被学校里小流氓太妹欺负的,校服上带血,是不是可以代表校园暴力?照这个情况来分析另两件事呢?
大灯道:去付小柔家里的时候,我发现付小柔的老公虽然看着白净,但却有点问题。杨溪给我讲过,说肝胆经络不通畅的人容易偏头疼,在她家找证物的时候,我发现她老公睡觉那一边的抽屉里有好几种止疼药,还有小柴胡颗粒,而小柴胡颗粒就是专门通肝胆的。肝胆经络不畅的人,脾气必然暴躁,而看他那些止疼药,说明那家伙应该属于特别暴躁那种。
我心中一动:家庭暴力?
燕未寒点头道:她的邻居反应两口子经常吵架,四天两头的打,估计付小柔不少挨打,他妈妈的。
我说:继续往下分析的话,陈天琪呢?你们发现了什么?
顶着八七年费翔春晚发型的段无情捋了捋头发,正要发话的时候,高冷突然站起身来冷冷道:无端猜测,没有意义,散会。
打断我们后,高冷就往外走去。
我望着高冷离去的背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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