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王桂花第一个举双手赞成,说:“这年头,苦了挣死工资的人!”
娘摇头不赞成,说:“靠国家工资过生活安稳,做买卖冒风险。”
媳妇“嗤”地一声笑,说:“我们年轻人就喜欢经风雨、见世面!”
娘说不过他们,只好由他们去干。
狗娃说:“我见街南口的寿衣店挺挣钱!”
王桂花说:“好,咱们就开它个寿衣店!”
当下申请了营业执照,门口挂出个大花圈,上书:苟记寿衣店。
寿衣店这一行专和死人打交道,没有正常的营业时间,有时半夜三更也得起来卖寿衣、花圈、纸钱。
娘胆小,就怕半夜三更惊动,为此整天叹息:“唉,卖什么不好,非要干这营生呢?怪吓人的。”
有一天,小夫妻俩外出办事,家里只留下娘一人守门。白天还好,太阳落山后,老人心里不由直念“阿弥陀佛”:今夜可不要有人来敲门。
偏偏到三更末、四更初,“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娘只好颤巍巍地下床开门。
谁知门刚打开,从外面风风火火闯进一男一女。男的头戴孝帽,孝帽足有半尺高;女的腰扎白腰带,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哭声凄凄。
他俩开口问寿衣多少钱一件,老人报出价格,那男的伸出一只大手,把钱直递到老人眼前。
老人本来心中发慌,此刻老眼昏花,恍恍惚惚把那只手看成是无常鬼的铁钩子,吓得“哎呀”一声,昏死过去。
狗娃是孝子,寿衣店的营生是不能再干了,否则把娘惊吓出病来可不得了。
小夫妻俩私下商量,王桂花说:“我见街北口的酒馆挺挣钱的。”
狗娃立即拍板:“好,咱们就开它个酒馆!”
夫妇俩交回老执照,申请下新执照,门口挑出一面杏黄旗,上写:太白遗风。
卖酒和酒徒打交道,二两“猫尿”下肚,什么德性的人都有。
有一天,来了两个年轻人,开口要两瓶“老龙潭”、两斤猪头肉、四只松花蛋、半斤花生米,外带一盒本地名烟“山海关”。
生意上门,桂花忙着上酒上莱。
这两人起初低声说话,说着说着,声音逐渐高了起来。
桂花顺耳朵听去,原来是为了一桩生意。
两个年轻人海量,一个喝成红脸,一个喝成白脸。
红脸说:“兄弟,我出的力还少么?”
白脸说:“我也对得起你了!”
红脸提起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抹抹嘴道:“我算是看透你了!”
白脸“啪”地一扔筷子,说:“你看透我又怎么样?”
红脸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要打白脸,白脸手疾眼快,扭身抡起了板凳……
众吃客见他俩动了武,纷纷退出店堂。
桂花吓得脸色煞白,尖叫道:“别打了!”
可谁还听她的?这一场好打哎,两人打成血花脸,互相撕扯着进派出所;酒馆被砸了个稀巴烂;桂花也吓出病,住进了医院。
狗娃一筹莫展。
娘出主意道:“我见路东新开的照相馆挺挣钱。”
狗娃夫妇听了眉开眼笑:姜还是老的辣,主意还是娘的好,开照相馆既文明又体面。
于是,桂花出院后,夫妇俩交回老执照,申请下新执照,挂出大彩照,取名“桂花照相馆”。
有一天,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在店里拍了许多张彩照,兴致仍是不减。那美男子很健谈,借着拍照的机会和桂花聊了起来。
原来他是晋风大酒家的张老板,只因为半年前张老板的爱妻病逝,他心中十分悲痛,碰巧今天有事从广厦街经过,看见桂花照相馆门口桂花的那张大彩照,竟和亡妻容貌相似,勾起他无限情思,便身不由己踱进店堂。
见了桂花本人,张老板发觉她不仅长相与爱妻相似,连举手投足都一模一样。
桂花听了,客气地说:“张老板客气话,我哪能和您夫人相比?”
张老板怕她不信,立刻取出一个皮夹子,从皮夹子中抽出一张相片。
桂花一看,这个女人眉眉眼眼真和自己一模一样。
张老板收回照片,说:“我想认你做小妹,你看咋样?”
桂花忙摆手说:“哟,我可不敢高攀张大哥。”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张老板说着,又取出一枚金戒指,“这是你姐姐的遗物,请你代我保管。”
桂花一再推托。
张老板沉下脸说:“既是小妹,就不要见外啰。”
桂花推辞不过,只好勉强收下了。
张老板趁机捏了一下她的手,约她明天下午三点在公园门口相见。
桂花不好当面回绝,就答应了下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些日子来,张老板常常往照相馆跑,桂花的神色也有点不同寻常。
狗娃心里不明白,只以为是张老板看得起自己。
可娘也是打年轻时节过来的,桂花的样子逃脱不了娘的眼睛,娘警告儿子:“你小子别光顾赚钱赚钱,照我看,你媳妇要变心了。”
老娘猜得不错,原来,那个张老板早已看上了桂花,事先偷拍下桂花的照片,所谓亡妻容貌和桂花容貌相似,全是他一手做下的圈套。
等到狗娃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桂花早已和张老板既成事实。
狗娃心中这个窝囊就别提了,那会没钱时家中倒还太平,现在有钱了反而不太平,连老婆都跟别人跑了。一怒之下,狗娃关了照相馆,又回厂里当门卫去了。
(侯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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