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临行前的安排下, 燕临奉命领兵加强了宜阳城的警戒,卫家家主卫丹华也作为副将协助;叶逊主持州府官学;宜州各地大小官署照常运作。
到腊月初五那日,顾春以定王妃的身份通令宜州全境:即日起行国丧之礼,禁宴饮、舞乐十五日, 官吏服丧七日方除,其余一应事务照旧。
半年前定王府初初建制时,京中曾派来一些人, 名曰协助各方面事务。这帮人自到宜州后便被李崇琰闲置, 心中早有怨气,可又忌惮李崇琰沙场威名, 一向只能腹诽。
如今李崇琰不在宜阳城,他们自是逮着机会便抱团反击。在高姑姑的起头下,这帮人纷纷发出了激烈的反对之音, 表示先帝驾崩乃国之大丧, 按祖制应“斩衰三年”。
所谓“斩衰三年”,是大缙丧制中最长的一种, 意味着三年之内不开文武官考、在职官吏需三年寒食、不行婚娶、日日致哀思之礼。
当初顾春在团山时,虽因不是屯军军籍, 许多事不能插手,可她自十六岁起便是叶家指定的最终备选人。
即,若遇屯军主力战败覆没,她将代表叶家与司家旁支合作, 力保本寨的老人与孩童安全撤离。
所以,叶逊曾教过她,在危机关头该怎么“守”。
政务上的大事她虽不懂,可眼下该怎么做,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旦如那帮人所言,行“斩衰三年”之礼,宜州的许多事务就都要为这丧制让路,等同于让所有官署无所事事停摆三年,那是不可想象的后果。
于是顾春力排众议,相对折中地选择了十五日丧制。
高姑姑激愤之下以向顾春请辞做威胁,顾春痛快允准,放她离开宜州自行安置。
顾春的这一手让高姑姑下不来台,只能悻悻拎包袱走人,回中原投奔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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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化帝丢下一道懦弱无力的临终口谕便骤然薨逝,留下朝堂乱象纷呈。
腊月初六,冯星野在京中的暗线传讯到宜州:宁王阵营已实质上将长公主软禁,监国诏令甚至出不了内城。
至于平王,向来就比宁王更加激进生猛,如今五万府兵集结原州,将原州几大出入重镇围个水泄不通。
奇怪的是,面对这般兵临城下的态势,坐镇原州的云安澜却并未立刻做出反击。
“这武安郡主,她在想什么?”燕临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顾春奇怪地瞥他一眼,转头先对路过的一位侍者交代:“你待会儿若见着德叔,烦请转告他,让人将府门之内的灯笼也换成白色。”
这几日德叔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这种细小的枝节上并没有注意太多。
那侍者自是领命而去。
燕临没好气地撇撇嘴,叹道:“中原闹成一锅粥,满朝大小都在热火朝天围着那龙椅打转,谁当真在管国丧这件事了?就咱们老实。”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更对,我只知这样做至少不出错,”顾春笑笑,边走边道,“如今全天下都盯着定王府,不给人抓住把柄,就不会轻易被拖下水。”
她要为李崇琰争取时间,让他可以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专心打掉嘉戎。至于之后他要怎么做,待他凯旋归来,自不必她再操心。
她想了想,又对燕临道,“你也不用费心去猜武安郡主在想什么,她按兵不动自有她的缘故,咱们暂且帮不上手,就不要添乱。既殿下让你加强宜阳防务,你就专注此事,旁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她话说得简单,燕临仔细一想,这其中的道理也真就这么朴素,于是也不再多言,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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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七,冯星野再次匆匆而来。
顾春坐在书房的椅中,支着下巴侧头笑道,“真奇怪,你明明遮着脸呢,我怎么总觉得能看出你满脸着急上火呢?”
冯星野满心焦灼,没心情与她打趣,只急急道:“殿下临行前命我向武安郡主送信,可原州的各大通路皆被平王围了个水泄不通,信送不进去。”
若云安澜迟迟等不到李崇琰的消息,误以为双方联盟破裂,那即便她自己不动摇,只怕也压不下原州军的斗志涣散。
一旦平王拿下原州,便相当于打掉长公主最后一道屏障,如此一来,等李崇琰结束与嘉戎的战事回师中原时,只怕龙椅上坐的人就是平王了。
这就是冯星野焦虑的原因。
“前两日燕临才说,都兵临城下了,武安郡主居然没有动静,这很奇怪,”顾春指节轻叩桌面,竟与李崇琰平日里的动作一模一样,“她是在忌惮什么?”
冯星野长叹一声:“原州毕竟是长公主治下的地盘,这几年又是云安澜在打理,她自不愿看着原州生灵涂炭。再说,原州军打过的上一仗,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军心士气早已不是当年……”
顾春摇摇头,蹙眉看向冯星野:“不对,即便如今的原州军已不是当年那般,可云安澜是个胸中有大志向的人,不会如此畏首畏尾。”
冯星野不惯被人盯着看,连忙扯了兜帽自上而下将脸遮得只剩一张嘴:“有消息说,驸马可能在平王手上,或许武安郡主是顾虑她父亲的安危?”
“挟持云定兴?呵,像是平王做得出来的事,”顾春想起花四,便知平王是个有许多下作手段的小人,“哎,对了,我记得从前我看过一本杂书,依稀有些印象……云氏是有府兵的吧?”
“你平日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连这也知道?”冯星野嗤笑一声,点点头。
顾春也懒得解释,只拿指尖抵住下巴,盯着桌面沉吟片刻,忽然有些明白云安澜为何不动了。
“……她在等云氏的府兵!”顾春轻拍桌面,吓了冯星野一跳。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接着说,“她与李崇琰结盟,却并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李崇琰身上,云氏的府兵是她的后手。只是她年纪尚轻,云家或许还未将府兵兵权交给她。”
冯星野顿时也豁然开朗了:“云氏府兵的兵权应该在她父亲云定兴手里,如今云定兴被抓,她一时调不动云氏府兵,又怕以原州军如今的战力,不能一举完胜平王,所以才按兵不动!”
顾春点点头,面色转为凝重:“这样一来,咱们就必须将李崇琰的打算告知云安澜,否则她误以为李崇琰单方撕毁盟约,又无法调动云氏府兵,只怕当真要绝望到军心涣散。”
云安澜必须撑住的,否则平王上位后,大缙天下将彻底笼罩在新学之下。
冯星野急到想跺脚:“可是消息不但进不去,还出不来!我安插在原州州府之内的暗探是最顶尖的,比我更擅隐藏行踪,可这几日,里头的消息全都出不来。眼下我手上能收到的,全是外围的边角消息。”
“我去吧。”顾春端了手边的茶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她的双腿在桌案之下隐隐发抖,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可别添乱了!”冯星野哪敢让她冒这个险。
“我是在原州出生的,十几年前原州被敌军大军压境时我都出得来,如今我自然也进得去。”顾春咬了牙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坚定的。
她拼命回想着当年出城的线路。
时间久远,许多细节已有些模糊,好在当年出城时她也九岁了,并非全不记事的年纪。若能亲自重回故地,应该能找出当年出城的那条隐秘路径。
事态紧急,此事又不能轻易委托给信不过的人,冯星野是实在找不到靠谱的人商量,今日才会来见顾春的。
见顾春一脸笃定,他便脱口道,“那我陪你同去。”
“不行,你手中放出去的许多暗探都是与你单线联系的,”顾春缓缓吐出长气,冷静地指出,“若此时你离开宜州,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两人再三斟酌后,由善易容的妙回春带两名王府护卫,与顾春一道启程去原州。
冯星野惴惴不安,将自己的暗探令牌交给顾春以备不时之需,又吩咐妙回春,为保证顾春万无一失,待她寻到当年那条可隐秘出入原州的通路,便由妙回春进原州面见云安澜。
顾春向来不是个逞能的人,对这个方案自然点头应允。毕竟如今原州战事一触即发,她手无缚鸡之力,若贸然涉险,运气不好的话不但见不到云安澜,还有可能落入平王手中,成为李崇琰的负担。
腊月初九,顾春与妙回春及定王府两名侍卫一道易容改装,悄悄出了宜阳城,走水路直奔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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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青原这一仗打得极其漂亮。
因冯星野早早在嘉戎安插了暗探,对对方的动向几乎了如指掌,团山防线可说是以逸待劳。
加之团山屯军在整军之后焕然一新,又有李崇琰这个曾在南境上所向披靡、经验丰富的主帅坐镇,嘉戎大军才在漠南青原冒出头,立刻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团山的战士们自来打的都是规模极小的阻击围歼,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次整军团成建制的正面作战。
经过了数百年漫长时光,团山少年们心中依然有明光冲天的血气与烈火;他们始终没有忘记,他们的背后,是他们要守护的家国。
青山作证,这些年轻人没有辜负他们先辈的期许,与数百年前那群人同样悍勇,同样无畏。
或许他们的姓名不会留芳青史,甚至终将无人铭记,可那一刻,他们就是国境上击不垮的血肉城墙。
那个冬天里,漠南青原上的昭昭日月,都见过他们披肝沥胆、执戈浴血的英勇模样。
他们虽无开疆拓土之功,却有护国卫民之业。
与他们的先辈,同样光荣。
此战共歼灭来犯国境的嘉戎主力近四万。
团山屯军中军主将叶盛淮、副将叶行络、左军主将江瑶联手,生擒嘉戎主帅公叔端、主力悍将牟吉。
之后,嘉戎残部在团山屯军右军主将卫钊的追击下,一路狼狈溃窜,最终退回自家国境。
腊月廿二清晨,当团山屯军带着冲天血气出现在屏城时,城中百姓才知漠南青原上刚刚结束了一场鏖战。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一路自屏城开往州府宜阳,满身血污与未散尽的烽烟之气,却不见半点疲态。
神采奕奕,冲天的虎狼英姿。
有好事者见状,自然加油添醋地口口相传,人人都如曾亲临战场般,将这场原本无人知晓的大捷讲得绘声绘色。
这样的消息自然传得很快,当李崇琰带众人抵达宜阳城门下时,已有许多百姓自发出城相迎。
那些质朴热情的笑脸,那些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崇敬,是团山的姑娘小子们曾梦寐以求的。
定王李崇琰,带着他们,拿到了他们曾渴望而不可求的光荣。
接下来,他们将坚定跟随他,奔赴中原,那里有他们的下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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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青原大捷后,李崇琰已向众人说明中原局势。
无须如何誓师,初经大捷,豪情正高涨的众人纷纷表示,可不必休整,直接千里奔袭原州,杀平王府兵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大军停在宜阳城外,等待冯星野向李崇琰秉完各路消息之后便出发。
冯星野将所有消息说完后,抖抖索索向马背上的李崇琰呈上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的一瞬间,李崇琰的眸中立时闪出嗜血的光芒。
那是小小一束头发,以细细红绳圈着的一束头发。
一旁马背上的隋峻探头一看,心下既惊且疑。“这是……谁的?”
李崇琰抿唇,一言不发,动作徐缓地将那锦盒死死扣住。
“三日前,平王的人送来的……”冯星野低着头,弱弱答道。
而在此之前,冯星野在中原的各条暗探线,都已查不到顾春的下落了。
连与她同去原州的妙回春及那两名王府侍卫一道,失踪。
见李崇琰抿唇沉默,隋峻便出言相询:“平王可提出什么条件吗?”
冯星野闷声道:“那人带话说,平王请殿下,勿出宜州境。我已将人扣下,听候殿下发落。”
此刻的李崇琰没有心思追究事件的来龙去脉,也不去问是谁让顾春离开宜阳城的。
他只是沉默闭目,遮住陡然泛起的满眼血雾,脑中飞速计量着。
身后是烽烟犹在的猎猎战旗,是大捷凯旋的虎狼雄狮。
他与这些同袍们浴血近一月,守住了宜州一方安宁,却没能护住他心爱的妻子。
“殿下。”隋峻哑声发紧,等待他的决策。
李崇琰倏地睁眼,墨玉眸中是凌厉决然的锋芒:“先锋铁骑随本王先行出发,步兵尽力跟上,立刻奔袭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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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崇琰领兵于漠南青原上与嘉戎鏖战之时,平王也向原州军吹响了号角。
虽说云定兴被平王挟持在手中,云安澜又暂时调不动云氏府兵,可原州军底子毕竟在,云安澜也不是轻易束手待毙之人。
激战半月后,平王以惨重代价攻占原州门户之一的项城,却也元气大伤,无法再次组织大规模进攻,只能再度将原州几个通路城池围死。
而云安澜也损失不小,退回原州腹地休整待援。
双方再次陷入胶着对峙的场面。
李崇琰率领麾下先锋铁骑五千人马,于除夕那日的黄昏兵临项城。
宜阳到项城约有千里,这支铁骑一路快马加鞭强急行军,只花了九日便赶到项城。
此时他们谁都不知道,此举造就了大缙战史上的一桩赫赫奇迹。
平王李崇珩站在项城城楼上,居高临下对李崇琰喊话:“老九,你若退兵,本王就还你一个大礼。”
他阴郁的目光中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几日,漠南青原大捷早已传至中原,世人皆知定王麾下有虎狼之师浴血护下国境。
他以为李崇琰是需要整军的;他以为李崇琰收到他的警告后会忌惮着顾春在自己手上;他以为宜州到此地近千里,李崇琰再是神速,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然而,这个从前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九皇弟,完全超出他所有意料。
李崇琰手执马缰端坐马背,凛冽寒风呼呼扬起他身上隐有外敌血渍的战袍。
此刻他身后虽只有五千骑兵,可那冲天的杀伐血气,是城楼上瑟瑟发抖的平王府兵绝不会有的虎狼威仪。
“不知二皇兄口中的大礼,和愚弟所想是否一致。”李崇琰薄唇微扬,唇角笑意比这冬日寒风更加刺骨。
平王见状,便咬牙一挥手。
须臾后,有两人将被绑缚的顾春押上城头。
李崇琰抬眸紧紧锁住城头上的顾春,她被一左一右两人挟持居中,身姿看上去虚软无力,双目紧闭,似是失去了知觉。
他心中如被长.枪贯穿,痛彻五脏六腑。
可他只能强咬紧牙根稳住心神,面上冷若寒冰。
“放心,你我血亲兄弟,本王对弟妹还算礼遇,她并未受到半点伤害。你退兵,待本王清理完门户,一定亲自将弟妹送回宜阳,当面向你负荆请罪。”
平王口中所谓的“清理门户”,自然是指拿下原州,灭掉云安澜。
李崇琰冷冷笑,扬声回道:“二皇兄难道没听说过,‘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若她有半点不测,愚弟正好有借口手刃兄长、不留全尸……在天下人面前,还能落个护妻的美名。”
平王脸色一变,当即命人绑了顾春吊在城门上:“本王倒要看看,九弟是否当真不心疼!”
望着被人以长索捆了周身、徐徐自城楼吊至半空的顾春,李崇琰脑中浮起当年叶遐被吊在城门上的一幕。
心魂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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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顾春凭小时候的模糊记忆,顺利寻到当年那条隐秘通路后,妙回春潜进原州,成功将消息传给云安澜。
之后他出城与顾春汇合,两人急着返回宜州,一时大意,便没再易容,却在码头遇见高姑姑和她的儿子。
高姑姑的儿子是平王府兵中的一名十夫长,当高姑姑认出顾春是定王妃之后,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可以在平王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
两名护卫与妙回春为力保顾春,皆战至重伤不支,最终与顾春一道被擒。
自被擒获之后,顾春表现得高度配合,既不反抗,也不逃跑;面对平王时不急不躁、笑脸相迎,连那束被送回宜州的头发,都是她自己亲手剪下来的。
许是对她的识相很满意,又或许是还没想与李崇琰彻底撕破脸,平王对她确实还算礼遇,不但依照她的要求为妙回春及两名侍卫找了大夫,这些日子也没对她有任何伤害。
她除了不能踏出那个小房间外,倒是吃饱穿暖,没受苛待。
只是方才在她被押上城楼之前,约莫是为防止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有人朝她口中灌了软筋散,使她周身无力。
那是很普通的一种软筋散,只会使人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四肢无力。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她太过安顺太过配合,这使平王便也保持了相应虚伪的客套,从未命人搜过她的身。
所以,他们没发现,她袖中有银针。
她虽诊脉抓药都庸碌,可她自拜入济世堂门下起,学得最好的一项技艺,便是认穴扎针。
她非常清楚用针扎什么穴位,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激发身体的力量,使四肢能获得短暂的活动能力。
当她被悬空吊在城楼后,她知道,机会来了。
此时平王站在城头,又忙着与李崇琰对峙,若她运气够好,城头上应该没有人会特意留心她。
方才那些人只是急急将她周身捆住,并未再单独捆她的双手,所以他们便没发现,那枚银针已在她掌心藏了许久,针尖没入虎口合谷穴——
方才的虚软无力,都是装的。
那道软筋散根本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她至少还能撑半个时辰。
呼呼寒风吹得她的脸都快木了,城门右侧树梢上的鸟叫声模模糊糊传进她的耳中时,她都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她从那鸟语传音哨中听出了最最关键的信息,树梢上的人,是叶行络。
于是顾春徐徐将那对美眸撑开一道缝隙,远远觑着城楼下李崇琰的身影,尽力朝他眨了眨眼。
她知道他目力极佳,一定瞧得见的。
当李崇琰仰头远远与她四目相对时,她口中便立刻发出了鸟语哨音——
阿树,要接住我呀!
城墙上的平王终于觉出不对,立刻大喊“将她拖上来”,顾春却几乎与他同时脱口而出——
“阿络放箭!”
语毕脚后跟往城墙一磕,身体往前荡出,将绑缚着自己的绳索亮了出来。
她与叶行络相依近十年,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可以说,她与叶行络之间的默契,只怕连李崇琰都难望其项背。
顾春的话音尚未落地,城墙右侧树梢上的叶行络已应声而动。
十字弓的箭头四面皆刃,在叶行络百步穿杨的娴熟技艺下,破风而来,精准地将那绳索划断,一身素白衣袍的顾春像朵鲜嫩的花儿似的,自城墙上迎风飘摇而下。
眼疾手快的李崇琰纵马飞驰上前,稳稳将她接在怀中。
有惊无险。
顾春仰脸冲他绽出甜滋滋的笑意,轻喃道,“阿树,新年好啊。”
今日,是除夕呢。
心中经了这场大起大落的跌宕起伏后,李崇琰哭笑不得,只能以周身紧紧将她密密护在怀中,这才抬手向身后的队伍扬鞭——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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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最终章啦,大家如果没有番外要点播的话,我再出个包子番外就完结了哟~!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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