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个十二斤重的西瓜剖开,官长铭把一半塞进弋之怀里,弋之抱着那西瓜,被坠得直接坐倒在沙发上。
“哈哈哈!”弋之高兴地直笑,“我从没吃过这么大的西瓜!”
“瞧把你乐的!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官长铭也笑,却把另一半西瓜放进冰箱,见言二从浴室出来,赶紧拽了毛巾去冲澡。
言二走到弋之身旁坐下,先看了眼硕大的西瓜,又看了眼弋之细细的腰和平坦的小腹,满脸怀疑,“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弋之把这话理解成他也想吃,便大方分出一把勺子,递给他道:“一起吃。”
言二沉默地接过勺子,想了想,将勺子插进西瓜正中央最红的那块,手腕一转,挖出一圈一眼既知香甜的果肉。
“啊……”弋之眼睁睁看着自己想留到最后的“宝藏”被人挖走,双眼睁得溜圆,全是不舍。
“……”言二瞥眼弋之,手中勺子转个方向,递给她,“你吃吧。”
弋之低头嗷呜咬住他的勺子,接着仰头把果肉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像只囤到货的小松鼠,心满意足。
言二忍不住笑,又抽纸巾替她擦下巴上的西瓜汁。
弋之也呵呵地笑,扬起的脖子上,那道暗红疤痕十分刺眼。言二想起她的大妖怪身份,脱口而出,“你这样,哪像什么妖怪。”
“为什么不像?”弋之问,“妖怪难道不吃西瓜?”
“不是。”言二不想过多解释,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有两千年道行吗?今天怎么还会被一只水鬼拖下水?”
“我不是被她拖下水的。”弋之说,“我一下水,她就远远躲开了。”
“那你怎么会沉下去,还要我去救你?”
弋之噘嘴,勺子在西瓜里不高兴地划来划去,“我怕水。”
“怕水?”言二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雨夜,弋之就是因为讨厌水,才到他的屋檐下避雨。“我以为你只是单纯讨厌水。”
“就算是妖怪,也有天生畏惧的东西。”弋之替自己辩解,“就像天敌一样。”
“你为什么怕水?”言二猜测,“水会控制你,还是伤害你?你不是一朵花吗?又不是火。”
“它不会控制我,也不会伤害我……”弋之黯然垂下眉眼,“但是它会让我想起不好的事。”
言二微怔,知道自己问起了弋之的伤心事,正想补救,弋之却又说:“我就是在水边化妖的,因为我的父母就死在那儿,他们的血从我身上流过,把整个池子都染成红色。”
“……抱歉。”言二说,“我不是有意要问这些。”
浴室门打开,官长铭跳出来,身心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夏天洗冷水澡,舒服!”
见到客厅里言二和弋之坐在一处,他主动走过去,卡着弋之和沙发扶手之间的空隙坐下,一下子把弋之挤得直接挨到言二怀里,言二为防西瓜倾倒,忙替她抱起西瓜。
“你去那边坐。”言二对官长铭说。
“为什么?”官长铭挪挪屁股,“不要,我就要和你们一起坐。”
弋之从言二腿上爬起来坐好,刚才那点黯淡气氛已经被官长铭搅合得灰飞烟灭,她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
官长铭问她,“笑什么?”
弋之摇头,却笑得更开心。
官长铭不解地看向言二,“她笑什么?”
“笑你傻啊。”言二一脸正直。
官长铭切了一声,抱过西瓜,抢走言二的勺子,开始狼吞虎咽。弋之回过神,气得要去抢,“不是说都是我的吗?”
半个西瓜最后多数进了官长铭肚子,西瓜利尿,导致他整晚睡不安生。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年轻姑娘总是挡在他身前,他绕了几圈都没能绕到她前面,这激起他的脾气,在梦里吼她,“你是不是长得特别丑,才不敢让我看见你的脸?”
谁想这一吼,倒把那姑娘吼得转过了身,官长铭只看一眼,小心脏立即扑通扑通狂跳。
那姑娘长得不仅不丑,还相当漂亮,她一身白衣长裙,星眸皓齿,蛾眉螓首,红唇丰润,体态婀娜,远近左右各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骨相。
尤其叫人惊叹的是,这女孩精致五官下还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意,她明明只是站在那儿,神情高傲冷漠,不言不语,却已经叫官长铭再开不了口,走不动路。
官长铭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终于按捺不住抬起手,想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结果他不过刚动了下手指,人就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了。
官长铭睁眼望着天花板发呆,良久之后叹息一声,转身想和室友言二分享他的美梦,才发现原先睡在他房间的言二居然不见踪影。
官长铭彻底清醒,他起身走出卧室,在客厅转了一圈,悄悄往弋之的房间靠近。
弋之的房门半开,屋里亮着灯,言二果然在里面。
官长铭顽强抵抗住了内心道德的谴责,从门缝里偷窥。早从言二不让弋之离开起,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可惜没什么证据。他倒没什么人妖殊途的高见,对所谓恋爱永远秉持最直接的八卦精神,毕竟从他大龄不婚男青年的主义来看,所有的爱最好永远停留在相恋阶段。
官长铭窥得久了,见言二只是和弋之站在一起,两个人不仅没做出任何暧昧举动,连话都不说一声。他知道自己藏不住,索性推开房门,双臂大张好像要拥抱全世界,“好啊,半夜不睡觉跑弋之房里来了!哈哈,你们就算有什么奸情,也该把门关上!别以为我睡着就不会醒了啊!”
言二和弋之同时转向他。
官长铭大摇大摆走到言二和弋之身前,上下打量他们,见他们神情古怪,好奇道:“怎么啦?真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了吗?我打扰你们了?不是吧?你们不都是正经人吗?”
言二听官长铭嘴里要开车,赶紧往他肩上推一把,“别胡说!”
弋之却根本不看官长铭,只直勾勾盯着正前方,没什么表情。
官长铭以为言二和弋之之间真发生了什么,正在闹矛盾,自己一时犯傻插足进来,这会儿后悔地打退堂鼓,忙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就当我梦游,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在意,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只管继续,继续啊!我去撒尿!”
他转身意识清楚地要往房门走,身体却走直线,直挺挺往正对面的墙迈进,等他距离墙壁只有咫尺之隔,他才恍然惊醒,疑惑地挠挠后脑勺,“诶,我怎么回事?”
言二抚抚脑门,无奈道:“官长铭,走回来,到我们身边来。”
官长铭想转身,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终于察觉到异常,紧张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他胆子小,吓起自己更毫不留情,“到底什么东西?是妖怪吗?还是鬼?很恐怖吗?很厉害吗?我该怎么办?”
“没事。”言二安慰官长铭,不敢告诉他,就在他身前的墙壁上,一个白衣女鬼就飘在那儿,与他四目相对,鼻息可闻。
言二只说没事,却没否定官长铭的话,官长铭顿时明白,欲哭无泪道:“是……是妖还是鬼?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不需要看见。”言二淡淡说话,视线也穿过官长铭,定在他身前的位置上。
那个地方,女鬼从凌乱黑发后露出半边惨白肥肿的脸,阴森森回视言二,她的眼眶是个无底黑洞,洞里有水草下垂,像一行绿色幽幽的泪,她血唇外翻獠牙狰狞,整个灵体湿漉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
官长铭越紧张越罗嗦,“你快告诉我它到底是妖还是鬼?长什么样?在哪儿?为什么我不能动?为什么我会自己走到这个地方?它是不是离我很近?有多近?它长什么样啊?如果长得特别可怕我能不能离它远一点……言二啊,弋之啊,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看在今晚我给你们买西瓜的份上,你们务必要救我啊……”
“是鬼。”言二被他念得烦,挑了个最好回答的问题后,命令道,“你闭嘴。”
官长铭立即闭上嘴,可嘴巴闭上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哆哆嗦嗦往前探,想摸着什么,又害怕真摸到什么,当然,他只能摸到冰凉的墙壁。
官长铭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着,因此并不知道自己抵在墙上的双臂已经将女鬼圈在了怀里。
不速之客的白衣女鬼背靠墙壁,生前没遇过艳福,死后却被官长铭壁咚,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情,只知道她此时正一眨不眨盯紧官长铭。
女鬼与官长铭离得太近,鼻尖对着鼻尖,言二为难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向官长铭形容眼前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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