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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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湖感觉到沈夜熙的身体极小幅度地抖了一下,他不怎么费力把自己的手从沈夜熙手里抽出来,轻轻地托住沈夜熙的手臂,肩膀抵住沈夜熙的身体。

    沈夜熙知道姜湖的肩膀很消瘦,而他现在却感觉到了对方坚硬的骨头带出来的力度感,撑在那里,永远也不会倒似的。

    突然之间,熟悉的黑暗带给他的不安奇异地褪去了一点。

    姜湖说:“我们出去吧,你不想你自己想象得那么乐观。”

    沈夜熙没再争辩什么,顺从地随着姜湖走了出去。阴沉沉的冬日里难得有这样明媚的天气,沈夜熙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点了根烟,姜湖在一边陪着他,突然问了一句:“你当时想的,他们的下一批货会运到哪里呢?”

    “嗯……嗯?”沈夜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迟疑着回答,“我猜多半会走水路从T市转过来吧?当时我们查得很严,几乎断了他们的……”

    姜湖轻轻地叹了口气,沈夜熙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姜湖轻轻地说:“夜熙,可是我听盛遥说过,当时已经没有你所谓的‘下一批货’了。”

    沈夜熙愣住。

    “你忘了,是你和方谨行冒险带人断了他们交货的货源,抓住了一批走私毒品的惯犯,之后对方火力太强,你们为了掩护其他人才被抓住的。”姜湖轻轻地说,“夜熙,你还要查下去么?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只有你一个当事人,可是你却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清醒。”

    “可是我觉得……”

    “感觉剥夺会影响复杂的思维过程和认知过程,一开始,你会焦躁不安,精神难以集中,慢慢地,情况变得更坏,你会产生幻觉,你的思维、认知和麻木的感官会合起伙来欺骗你,你甚至会双手发抖、不能笔直走路,直到痛觉减退,更重要的是,被感觉剥夺的人,受暗示性会增强。”姜湖用一种耳语一样低低的声音说,目光透过清亮的镜片盯着沈夜熙,“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沈夜熙猛地用手撑住额头,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直起身来:“我再带你去看看他们当时关方谨行的地方。”

    这回姜湖没再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跟上。

    那源自黑暗的恐惧几乎要压垮他,可是他依旧要回到这里,哪怕踏上这块土地之后,迈出每一步对他来说都像踩在荆棘上。

    他能允许自己爱上一个同

    性,率性地坚持自己所爱,从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却不能忍受自己的生命里有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盲点。姜湖说,死了的就是已经死了的,过去了的,就是已经过去了的。

    沈夜熙觉得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做到那么洒脱,死了的虽然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要摸着良心活着,过去了的固然不能改变,然而依然有被祭奠的权利。

    姜湖突然发现,沈夜熙是他见过的,最爷们儿的一个人。

    看来方谨行的待遇并不比沈夜熙好,甚至还要惨。关沈夜熙的那个地方,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勉强还是能看见一丝丝光的,可是这个地方几乎算得上是完全黑暗的,连墙缝都被铁皮钉住,姜湖进去的时候就差点被门槛给绊了。

    “这个据说以前是那些毒贩子的刑讯室。”沈夜熙说,这回他没陪着姜湖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他。

    姜湖用手电在墙上打了一圈:“墙上有血迹。”

    “有,很多人的,后来DNA检验出来还有方谨行的,法医推断他可能用头撞过墙,指甲也是撕裂的。”

    姜湖在里面转了转,然后回头对沈夜熙说:“你知道所谓‘暗示性增强’是什么意思么?”

    沈夜熙皱皱眉:“你是说催眠学里讲的那种……嗯,类似于被试接受暗示的能力?玄玄乎乎的。”

    “我们的大脑有自动的逻辑程序和批判程序,而接受催眠以后,人的注意力会高度集中,但是知觉范围却窄得多,暗示里的信息会跳过人们的逻辑,这时你会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会服从他的一些指令。”姜湖指指漆黑的小屋,“你知道么?在我看来,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这种事情是非常荒谬地,毒贩子即使都是亡命之徒,看你们两个自相残杀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况且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他们真的要和警方谈判的话,只带出一个人来,难道警方不会怀疑?”

    沈夜熙呆呆地看着他:“你是说……”

    “况且对方真得像你想得那样,想看你们像古罗马斗兽场里的奴隶一样自相残杀,他们怎么会……”

    “他们怎么会才派两个看守。”沈夜熙喃喃地接过来。

    第四十三章

    子夜谈

    五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沈夜熙抬头看着姜湖,他觉得大脑里出现了一段空白的东西,很久以前,他一直笃定自己曾经在小黑屋里的记忆,他记得方谨行扑向他是那可怖面容,记得那些地底下渗出来的腐朽的味道,鲜血的味道,记得那盲眼、聋耳的窒息感,可是突然间,他对那些都不是很确定了。

    “我只是推断,不一定对。”姜湖扶着门框,小心地从漆黑的屋子里走出来,“从结果往回看,你说当时有你们在这里的一个卧底,挑起了他们之间的内部争斗。”

    “是后来君子跟我说的。”沈夜熙扶住额头,伸手在紧皱的眉心捏了捏,深深地吸了口气,“谨行是被对方的手枪里的子弹打死的,正中前额,还有他曾经用头撞过墙,指甲里有伤痕的事情,是法医那边的张大姐告诉我的。我在里面被关了四天,是莫局告诉我的……至于其他那些我告诉你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经历,或者我‘以为’自己的经历。”

    姜湖点点头,蜷起腿坐在小黑屋的门槛上:“如果我们假设别人从客观的角度告诉你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当时我们这边准备好谈判专家要和对方接触这件事,应该多半是真的。”

    “没有计划和外援,卧底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擅自行动,况且没有里应外合,光靠卧底也,恐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沈夜熙点点头,也学着姜湖坐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伸平手掌,融融的阳光落在他的掌心上,微微眯起眼睛,试着把自己从凌乱的记忆里剥离出来,和姜湖一样,以一种冷静的、局外人的目光重新回顾这件事情,“他们感觉到了异动,所以才要把我们两个人从关着的地方提出来么?”

    “这时候他们要么把你们放出来,借以去和警方谈判,要么杀了你们,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孤注一掷。”姜湖说。

    沈夜熙没接茬,睁大了眼睛偏过头来看着他:“浆糊,你刚才说了一个成语!”

    姜湖翻了个白眼,这么严肃紧张的气氛就被沈活驴一句话给敲破了。

    沈夜熙笑起来,然后伸手搭住姜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谢谢你。”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姜湖看过来的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看得有些赧然起来,目光在别的地方转了一圈,才最后又回到姜湖的脸上,“你在旁边的时候,我好像特别容易冷静下来。”

    姜湖一怔,这时沈夜熙的突然伸出手,覆盖住姜湖那搭在膝盖上的、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指,姜湖的手明显迟疑地瑟缩了一下。气氛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暧昧,阳光从沈夜熙的指缝中漏出来,那热度似乎突然让姜湖不自在起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读不懂沈夜熙的肢体语言了,那种带着某种试探、某种暗示的东西,一触即放,几次三番,却又让人寻不着踪迹。再一次地,沈夜熙抓着他手指的手心紧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放开了他:“你还想到了什么?”

    “……所以我想那两个人应该是去处理你们的。”姜湖淡淡地说。他眼皮半敛,讶异、惶然、无措和若有所悟也在这一瞬间收了个干净,似乎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

    “的确,否则不应该是只有两个人,阵容应该再宏大些。”沈夜熙笑了笑,脸上似乎隐隐闪过一缕落寞。

    “他们先是找到了方谨行,但是没有立刻处理掉他,而是经过商量,把他带到了你那里。”姜湖定定神,轻咳了一声,“我能想到的,有两个原因可能性最高。第一,关方谨行的这个地方不方便动手,很可能毒贩子内部产生了什么分歧,有想要向警方妥协的,也有死不回头的。第二,就是方谨行当时情况不大好,却并没有崩溃到他们想要的程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理智的样子刺激到了他们,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想要在最后关头也给自己找点乐子。”

    “无论怎么样,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活下去。”沈夜熙嗤笑了一声,“这并不是很困难的逻辑,可是我当时没有想到。”

    “很正常,坐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你很容易看穿对方的用意和心思,但是我说过,在那种情况下,你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幻觉,逻辑和认知能力受损。”姜湖用指甲轻轻地在沈夜熙手腕上划了一下,“就像这样,即使你现在闭上眼睛没看见我做了什么,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发生,不痛不痒,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把你的眼睛蒙上,再加上滴水的声音,你很容易就会相信自己的手腕被割开了。”

    沈夜熙知道这个着名的案例,他只是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腕子上留下的清浅的白印。

    “你在极限环境下的心理状态,就像是个空白的刻录机,四天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交流的后果,是你会极容易受到对方言语、甚至肢体语言的影响,甚至你会顺着他的逻辑走,自动地为他的话寻找理由,你会清楚得记得当时每个人说的每个字,每个人的每个动作。”

    沈夜熙立刻反应过来:“那谨行……”

    “我想他当时的状态应该和你差不多,从他的伤痕来看,他可能还要差一些,”姜湖说,他的眉间轻轻地皱了一下,“可是有一个地方我会觉得非常的奇怪,你知道,受暗示影响的人,有些类似于被催眠,就像我们平时说的那种鬼迷了心眼的那种……”

    “鬼迷了心窍。”沈夜熙下意识地纠正。

    “嗯,差不多。”姜湖没在意,接着说,“所以他对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比一般人还要深信不疑,甚至不会挣扎,不会找什么理由,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去达成某个目标……”

    姜湖突然住口不说了,因为沈夜熙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越变越难看。

    姜湖顿了顿:“我只是推断,没有依据。”

    沈夜熙没言语,半晌,才轻轻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我知道……”

    “我只是……”

    姜湖张张嘴,话音轻飘飘地遛出来,却没了着落。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即使只是推断,即使只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

    沈夜熙也受不了这个“万分之一”。

    那时方谨行在暗室中濒临崩溃,他甚至用自己的头去撞墙,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声音,为了遮盖住铺天盖地而来的幻觉、幻听。

    他的幻觉会是些什么呢?也许是自己的朋友在另一个地方失声惨叫的动静,也许是毒贩子扭曲狰狞的脸,也许是各种漆黑中的、恐怖的刑具……也许只是恍惚间,觉得不停地有人往他的头底下塞东西,黑暗中像是有什么生物一样……

    姜湖想,如果不是万分恐惧,那样一个在队友们的描述中风趣幽默又冷静自持的人,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头去撞、用指甲去抓那封上铁板的墙壁的。

    然后那天,他从自己的黑屋子里被人提出来,一路带到沈夜熙那里,突然见到那要把他眼睛也刺瞎了的光,听到震耳欲聋地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到他们尖利的大笑,他们对他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只有一个人能够继续看见明天的太阳。

    几乎失去了认知能力思考能力甚至感官都麻木的人,立刻就接受了这一句话。

    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然后他被推推搡搡地扔进了另一个屋子,金属的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把小小的刀子被丢在地上,他们俯视着他,用一种戏谑、疯狂、贪婪、变态的眼神。他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努力辨认着那倒在墙角的另一个人。

    他那走路像风一样,说一不二,好像有他顶着的时候,连天都塌不下来的队长。那么消瘦,双目无神地缩在角落里,甚至看向他的视线里有那么一丝让人绝望的凝滞。

    他想,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当沈队凑到他耳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对方还是有理智的,可是这理智太冒险了。这时候的方谨行失去了他的判断力,他只知道沈队又一次想冒险,像他们被抓的时候那样,因为这男人骨子里就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东西,可是……

    只有一个能活下去。无论怎么样,这就是结果。

    他没有能深入思考,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只知道,这就是个事实,这就是真理。他……还是沈夜熙。

    可是沈队决定的事情向来九头牛拉不回来,所以他危机中想出一个馊主意,他凶狠地扑向对方,用刀子刺向他,杀气腾腾的。却没想到沈队像是呆住了一样,任由他动手,甚至用那种悲伤的目光看着他,放弃了抵抗。

    多年的战友,深刻地了解对方,方谨行几乎脱口就说出能最大限度激怒沈夜熙的话,然后他做到了……可是即使这样,沈队也没有半分想要他死的意思。方谨行那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为了他没看错人。

    然后他看见沈队身后,那门外的枪林弹雨……

    然后……然后……然后……

    太阳慢慢地向中天靠拢,沈夜熙猛地扬起头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拳头用力地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裸

    露在严寒里的皮肤立刻破了皮,姜湖一言不发地把头转到一边,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沈夜熙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声地颤动起来。

    这一刻,他们身处于不同的世界里,姜湖想伸出手去,却知道对方连自己的口型都读不到。

    如果你相信……

    有一个人,他在身处绝境精神崩溃的时候,仍然调动起那一点可怜的机智,希望他的朋友能活下去。

    有一个人,他在被朋友背叛伤害之后,事后却一言不发,哪怕被人认为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质疑他作为一个优秀刑警的能力,也努力地守着那个人生前身后最后的名誉。

    有一个人,他至死都没能开口表达出自己的心愿和想法,甚至没有机会留下遗言让人怀念,甚至冒着会身败名裂的危险。

    有一个人,当他隐隐地猜到了事情的轮廓,即使心里怀着巨大的矛盾、恐惧,也仍然愿意再次踏上这片地狱一样的土地,去追寻那希望渺茫的真相,并且愿意相信那样一个悲伤美好、却只是个猜测的说法。

    因为当真相不能被追溯时,我们依然选择纪念。

    当你以恶意去揣度人性的时候,地狱大门打开,魑魅横行。可是如果你有点耐心,有点包容心,有时候,这个世界也不会那么的让人失望。

    第四十四章

    紧急营救

    一

    阳光柔柔的铺下来,打出建筑物大片大片的影子,气温回升了不少,带着那么一点乍暖还寒的凉意,空气中已经开始有花的香味。

    漫长而阴沉的冬天总算有过去的迹象了,春的气息似乎弄得一切都那么懒洋洋的,好像连街上的行人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放学的铃声响了,安静的学校瞬间喧闹起来。三年级的孙晓丽和同桌徐萌闹别扭了,因为她语文课的时候不小心把半瓶墨水洒在了徐萌的新衣服上,那小心眼的丫头当场就大哭大闹起来。道歉也不行,非要让孙晓丽赔她的衣服。

    所以孙晓丽决定讨厌她,再也不跟这种不重视友谊的小气鬼说话了。放学的时候她故意磨蹭了一会,果然徐萌也不等她,气鼓鼓地拉着别的女生一起走了。孙晓丽异常愤怒了,她跟在几个女生身后,听着她们隐隐约约的话音飘进耳朵,不外乎就是什么“孙晓丽两天都不换衣服”“孙晓丽脏”“孙晓丽一天到晚傻学习,什么都不会”之类的。

    孙晓丽愤愤地想,徐萌才是大笨蛋呢,徐萌就知道穿衣服瞎臭美,一百以内的数都数不清,天天抄作业,笨蛋,大笨蛋!

    她就这么磨蹭着,等上了校车才发现,人已经差不多满了,徐萌她们故意用书包占了位置不让她坐旁边,整个车厢就靠近门边上的一个又冷又破的座位。孙晓丽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这时候司机轻轻地问了一句:“人都上来了是吧?”

    孙晓丽这才发现,今天开车的不是那个胖乎乎很可爱的欣欣阿姨,是个和爸爸差不多年纪的叔叔,带着一副有点旧的眼镜,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夹克,前额的头发挺长,落下来挡住半只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孙晓丽觉得她不喜欢这个叔叔,他看起来阴阴沉沉的。

    “人都上来了是吧?”眼镜叔叔又问了一遍。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生站起来,趴着车座,认真得把整个车厢的人扫了一遍,回头说:“叔叔,人都上来了。”

    眼镜叔叔启动了车子,孙晓丽问:“叔叔,欣欣阿姨今天怎么没来呀?”

    车子缓缓地开出去了,眼镜叔叔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沉默地一声不吭。孙晓丽闭上嘴,老师说不能打扰司机叔叔开车,会有危险的。可是半晌,她听见一声很轻柔很轻柔的回答,眼镜叔叔的声音低低的,低得她几乎听不清,他说:“欣欣阿姨今天生病了,我来替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正好对上孙晓丽的眼睛,孙晓丽一激灵,她突然害怕起来,眼镜叔叔的目光特别的奇怪,好像有一点笑容,又好像带着种特别的恶意,她忍不住往座位里缩了缩。

    车子里的孩子们喧闹着,男孩揪了女孩的头发,女孩怒了,彪悍地拿书包去砸男孩子的头,一帮围观的小朋友们开始起哄,女孩脸红脖子粗地喊“真讨厌”的声音特别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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