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忙打电话给厉雅江,可这男人没接,晚上他回来了,说难为她了,恐怕还得再培训一个,刘策策在会议记录上犯了错误。
“不会是你故意恶作剧把人家支走的吧?”
厉雅江给她一个白眼:“我有那么闲?”
“你不闲可是你变态。”安生小声嘟囔,当然没敢把这句话直接说出口,厉雅江狐疑地看过来,“嘉正本身就有很严格的培训制度,比我强了去了。”她说,“你让他们培训一个算了。”
“不行,”厉雅江淡淡地说,“他们培训的不合我胃口。”
“我还得回去上班……”
“56,”他突然看过来,“要不你直接把你那边的工作给辞了吧?”
“你想什么呢你。”
话题戛然而止,厉雅江就这么个优点,守信用,一诺千金,从不死缠烂打。
可安生显然想得太好了,第三天她就接到了电话,通知她离职,她现在的老板给出的理由是她已怀孕,说是她老公打来的电话。而那边颜大睿随即也打过来问:“安生,听说你怀孕了?”
安生挂了电话就打给厉雅江,可惜这家伙没接。
她直接跑去公司,这几天她来得多了,只说是来送文件,旁边的人倒也不说什么。安生风风火火地冲进他办公室:“是你说我怀孕了,厉……”
“厉”字只露出了个头,安生便傻了,厉雅江办公室里竖着俩男人,态度恭敬谦卑,似是在向他汇报工作。
“我……我出去……”她面红耳赤地往外退,“你们接着……接着聊。”
“来都来了,出去干什么?陈总、杨总,这是我的前秘书,安生。”厉雅江站起身道,“安秘书,我并没有说你怀孕。”
“我……”
“不过怀孕也有好处,嘉正对于离职员工也一向优待,会给三倍的工资作为生活补助,”厉雅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首先问题是,怀孕这个问题,除了安秘书自己,别人可确定不了。”
他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意,安生又连道了几句对不起这才出了门。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安生接到电话:“还不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
“以你的性格,还没有兴师问罪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我……”
厉雅江已经挂断电话。
安生再次上楼:“是你给公司打电话说我怀孕的?”
他特别坦然:“对。”
“厉雅江,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是你吗?”
“当着那么多人面,”他还有些无辜,“我能说是吗?”
“厉雅……”
那个“江”字马上就要挤出来的瞬间,厉雅江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口。“我敢保证,你再大声点,全嘉正都会知道这件事,而且……”他眯起眼睛道,“没准儿还会知道你是我老婆。”
“知道怕什么,反正我不怕。”安生怒极反笑,“我看怕让人知道的是你吧?”
“我现在也不怕了。”他说,“林安生。”
他话说得那样轻,可眼睛却像是要望进她心里去。安生心里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了一下,她别开头:“你为什么说我怀孕?”
“因为我想让你离职。”
“厉雅江,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安生恨不得去拍他的桌子,“这是我的事啊!”
“不能。”厉雅江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安生顿觉头痛,她就想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好好生活。否则已经挨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再来个鸡飞蛋打多对不住自己。
很快,厉择齐的生日到了,再加上是嘉正创立三十周年纪念,双喜临门,更得好好庆祝。
面前摆着一堆女星照片,安生在给厉雅江选女伴,创立三十周年,总不能老板光秃秃地出席。正认真地核准着资料,厉雅江过来问:“选好了?”
“没有,从这四十六位中挑出七位比较好的。待会儿你七选一。”
“老爷子那边怎样了?”
“我都说好了,说我自愿的,我不想抛头露面。”
“他同意了?”
“嗯,他还说本来就是夫妻,我就应该和你一起参加活动,可我说现在都流行隐婚。而且,你的女伴都是我挑的,人品什么的他尽可以放心,爸也就说不出什么话。”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没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些资料,眉头紧蹙,厉雅江就站在她后面。“56,你说天底下有你这样的老婆吗?”他突然轻笑,“负责做通公公的工作,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这里;负责给老公挑女伴,做得简直是事无巨细,如果有什么节外生枝,还帮着处理各种花边问题。内内外外,56,你这个老婆可真算是当到家了。”
安生还是没抬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老婆吗?”
“你如果愿意和我一起出席,没准儿我会更欢喜的。”
安生停下手中的笔,这才轻笑:“厉雅江,麻烦你替我也想想吧。我要是和你一起出去,天底下都知道我是你老婆了。早晚还要分……你又那么招人,”她闭了闭眼,“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以为经过这几天的“融洽”相处,她和厉雅江的气氛已经好了,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只能停在三句话上,第四句话就完蛋了。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随你的便。”
这话刚落,他的手机便响了,厉雅江出去接电话,“砰”地摔上门。
直到厉雅江走后,安生才抬起头,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所以呢?其实这样的老婆,也做不了太久了吧?
厉雅江这一走便是一天,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她做好饭等着,两个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话,厉择齐又去找战友下棋了,而柳姨也请假回了老家。见厉雅江吃完饭,安生收拾了一下去厨房洗碗。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一切声音,直到她无意间回头,才发现厉雅江正站在门口。
安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没拿住:“你……”
“56,”他突然开口,“你刚才那样刷碗,像不像是以前在安家的时候?”
安生心里一颤。
“那时候也是这样,你在刷碗。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你。”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安生扯唇,“大晚上怀什么旧?”
“我就是随便一说。”他眼里那种迷蒙消失了,自己也笑了下,眼看着要转身出去,突然又回过头,“对了,我想让你辞职是因为下月老爷子的生日就要到了。七十大寿,总得好好过一过。”
她“哦”了一声,突然问:“阴历生日还是阳历生日?”
“阴历。”厉雅江有点纳闷,“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安生扯唇,“就是问问。”
厉雅江走了,安生随即掏出手机,如果她没记错,下月老爷子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日子。
也就是说,依照厉雅江当时说的话,三年一过,他们就“玩完”了。
心里突然有些轻微的痛,以前林青青就说她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打得多厉害她都能咬牙撑着,可是偏偏受不了人们对她的好。只好一下,她便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就比如她这几天和厉雅江稍稍融洽一点,而厉雅江也就不足一个星期没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往,她居然就开始隐隐期待。她这样的人如果写成帖子放到微博上,肯定会被批判成“活该被男人修理”的傻女人。
安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心口的那些酸压下去。等她收拾好的时候,厉雅江又在床上躺好了,悠闲地在看书。她掏出手机在那儿玩,玩的是最普通的连连看游戏,但是竟有一关死活也过不了。正想在网上找攻略,厉雅江把手机夺去道:“真是笨死了你。”
三下两下,手机传出胜利的欢呼声。厉雅江还是榜单的第一名。
安生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随即又投向下一个环节的战斗。也就过了四五分钟,身边人突然说话:“今天我让你离职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他顿了顿,“一副要和我打起来的样子。”
安生正沉迷于游戏:“你在和我说话?”
厉雅江又夺过手机,猛地一下扔到垃圾桶:“难不成这里有鬼?”
“哎,我手机被你扔坏了……”安生要爬过去捡。厉雅江一把将她扯回来,按住道:“坏了再买。这手机不也是我给你买的?快半年了也得换了。”
快半年就该换,什么逻辑?
安生白他一眼:“本来干得好好的,你突然被人辞退你不生气?说实话厉雅江,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真是没治了。”她有些不耐道,“就和君主集权似的,随便主导别人的死活……”
“哟,你还知道君主集权……”厉雅江又是一声轻笑,随即笑容微敛,“比我找那些女人还生气吗?”
安生身形一滞。
厉雅江又问:“比我找那些女人还生气?”
“这个不能混为一谈。”
“行啊,不混为一谈就不混为一谈。”厉雅江悠悠地舒了口气,“对了,”他又说,“最近颜大睿有没有找你?”
“打过几通电话。”
“几通?”
“具体不记得了。怎么?”安生把头从被窝里转出来,“你这是要查岗吗?”
“是,查岗。”厉雅江敛起笑容,眉目间居然有了点严肃的意思,“你最近最好离他远点。”
“为什么?”
他已经开始装睡了。
结果是,安生这天晚上又梦到了安诺。
这次她没泼一脸硫酸给安诺,而是梦到了他们的小时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镜头,安诺躺在厉雅江身上,翘着头吻向他。
那个吻结束的时候,她就被自己的心痛醒了。
这期间她的日子里没有安诺,日子过得出奇的安宁。她也不去问厉雅江安诺去哪里了,而厉雅江也不提。
就在这样平静的走向中,厉择齐的生日到了。
老爷子在家想搞个家宴,邀请至爱亲朋来参加。安生作为女主人忙上忙下,厉家的亲人很多,如果说他们结婚是个秘密,这些人大概是少有知道这个秘密的最亲密家人。大家都将厉择齐围在一起,大体主题是夸厉雅江将嘉正带得多么好。厉择齐笑得和什么似的——到了这个年纪,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孩子。
而厉雅江一直陪在厉择齐旁边。他们这对父子常年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能这么笑着坐在一起,也是少有的和谐。
“老厉还是你看得对啊,安生多好,瞧那个安诺,成天穿的那个衣服哟……”这个什么姑姑比画着自己的胸口,“那个领口就快低到肚脐了,还有那个背,一点衣服都没有,怎么不直接光着上台咧?”
厉择齐眯着眼睛道:“那是,我看人还是没错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生瞄了一眼厉雅江,大概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家都当着她的面说她多好安诺多过分。在骂你的心上人咧——安生忍不住戳了厉雅江一下,可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下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到最后反而更入戏,姑姑夸她好,要他珍惜。厉雅江非常认真地迎合,还抓着她的手:“对,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老婆。”
那个“好”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见感情多“炽热”,安生也跟着虚伪地笑。
接下来的话就更没下限了。“雅江啊……”有个他们叫四爷爷的老头笑着开口,“你们什么时候给你爸生个孙子?”
以厉雅江的脾气,他八成不会搭理,但这次也不知道脑子哪根弦搭错了,应和道:“这你得问问安生啊。”
话题就这么转到了自己身上,安生立即脸色通红:“我哪儿知道。”
大家最爱看年轻夫妻羞涩的样子,于是长辈们立即哄笑起来。安生实在受不了了,借着去看菜的缘由,赶紧钻去厨房。但是走了一半,耳边突然响起“啪啪啪”拍巴掌的声音。
安生倏地回头,只是一眼便彻底愣住。
“厉叔叔,生日快乐啊。”如同过去的每次出场,这个女人一出来便似是自带着万丈光芒,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此时她穿着拖地晚礼服,脖子上缀着华美的珍珠项链,款款向这走过来。如瀑布似的头发就那么随意地垂着,只是微微一摆头便是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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