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也是光棍汉。笨笨有时也坐在麦草垛听黑皮的故事。但黑皮的故事只是扇门，黑皮推开了，笨笨就走自己的路。笨笨走着走着就看见了秀莲。那里的秀莲像一把火，把笨笨全身都点燃了。笨笨便由着火烧。笨笨在想象中胆子大得出奇，什么都敢想，但静下来的笨笨再见到秀莲，不由脸红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在造孽。让笨笨无奈的是，过不了一天，他又想造孽。
此刻，黑皮正讲到李寡妇。黑皮说，李寡妇的奶就像两个大号的玉米棒子，还瓷实得很……
光棍汉们开始吞唾沫。
而笨笨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他今天心里闷得慌。黑皮看见笨笨要走，便不讲李寡妇了，而是过来一把扯住了笨笨。
笨笨说，干啥？
黑皮坏笑一声说，笨笨，村里的人都说你实诚，我要看你实不实诚。
笨笨说，怎么看？
黑皮说，笨笨，你想不想摸秀莲的奶？
笨笨的脸红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想。
黑皮又说，你想不想睡秀莲？
笨笨哆嗦了一下说，想。
黑皮哈哈大笑起来：笨笨，你其实不笨。
黑皮又问：那你睡过秀莲了没有？
笨笨说，没。
黑皮吃了一惊：那你摸过秀莲的奶没有？
笨笨说，没。
黑皮像被钢针扎了似的，一下跳开了：笨笨，你帮秀莲挑了十年的水，干了十年地里的活，却连秀莲的奶都没摸一下，你这哪里是笨，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瓜。
初夏的一天清晨，笨笨又来给秀莲挑水。笨笨挑了第三担水的时候，就突然住了脚，他呆呆地望着正掠衣服的秀莲。秀莲的腰身正对着笨笨，波动着一片丰腴的水。笨笨的身子瞬间便热了起来。这时，黑皮的话在笨笨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笨笨真的有些恍惚了，像在梦里。在梦里的笨笨过来，从后面死死抱住了秀莲。
秀莲的身子柔软得就像一滴水。笨笨醒了，但舍不得松，他颤巍巍地叫：秀莲姐……
秀莲吓了一跳，哆嗦着，但身子在变得酥软。但并没有软透，又猛然憋出一股子劲。秀莲推开了笨笨说：笨笨，你干啥？
笨笨心虚得厉害，转身想跑，但笨笨又看见秀莲眼里的恼怒只是薄薄的一层，而脸上的晕红却越来越盛，最终红透了，像全开的桃花。
一股压抑已久的勇气从笨笨胸膛里蹦了出来：秀莲姐，我想娶你。
秀莲的身子晃了晃。
笨笨又大声地说，秀莲，我想娶你！
但秀莲的脸却越来越白。秀莲幽幽地说，笨笨，你娶不了我，我是有男人的女人，你怎么娶我？
笨笨傻了，这也是笨笨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他呆呆地望着秀莲。他发现秀莲眼里的深处还挂着一丝遥远的光，像在期待什么。但笨笨看不透。笨笨只是觉得委屈。
笨笨从秀莲家出来，心里想哭。笨笨便去找爹。而笨笨爹也正在找笨笨。笨笨和笨笨爹在牛圈对面的那条土路上遇见了。笨笨站在土路这边，哭丧着脸。笨笨爹站在土路那边，喜气着脸。
笨笨爹这些年一直为笨笨的婚事操心。在笨笨爹眼里，笨笨可是十全十美。就是笨笨的傻，笨笨爹也认为那是实诚，是庄稼人最稀罕的东西。
当爹的怎么能亏待自己的儿子呢。笨笨爹这些年为笨笨寻摸了不少女人。但一般的女人笨笨爹看不上眼。当然，也有不错的女人。但不错的女人，家里要钱要得狠。笨笨爹薄薄的家底便露出了马脚。笨笨爹便咬着牙攒钱。笨笨二十八了，确实不小了。但笨笨爹的钱也攒得差不多了，算是万事俱备了。昨天别人把东风也送过来了。张庄的那个女人远近闻名着，并且女人家里有这个意思。笨笨爹把见面礼都备好，想想最好还是让笨笨一块跟着去。笨笨爹这才来急慌慌地找笨笨。
但笨笨哭丧的脸，吓了笨笨爹一跳。笨笨爹问：祖宗，又咋的啦？
笨笨一步跨到土路那边：爹，我想娶秀莲。
笨笨爹一步退到土路这边：祖宗，爹知道你喜欢秀莲，但秀莲有男人哩，只不过她的男人是活死人。
笨笨说，为什么秀莲就该跟个活死人？
笨笨爹哀叹一声说，这有什么办法，这是老天不长眼呐。
笨笨咬着牙说，我不管，我就想娶秀莲。
笨笨说完，扭头就走。
笨笨爹说，祖宗回来，跟爹相亲去，那家的女人长得跟秀莲一样好看。
笨笨回过头恶狠狠地说，不去。
笨笨爹一下子跳到土路上，荡着烟尘骂：祖宗，你是狗日的狗宗啊……
但笨笨远了。远了的笨笨走在另一条土路上。土路上过来村长五叔。笨笨见着村长，更觉得委屈，长长地唤：五叔……
村长也吓了一跳，说，笨笨，啥子事，五叔给你作主。
笨笨说，我想娶秀莲。
村长枯树皮般的脸一下被光撑满了，兴奋地说，你真想娶秀莲？
笨笨点点头。
村长又问：只娶秀莲一个？
笨笨不明白了，说，就娶秀莲一个。
村长却突然火了，狠狠踢了笨笨的屁股一脚：只想娶秀莲一个，你狗日的是在白日做梦。
笨笨便傻在那里了，土路上是一片烟尘。
笨笨爹从张庄回来，便跨进了秀莲家的院落。虽然笨笨每天要给秀莲挑水，但笨笨爹从不来秀莲家。
秀莲见着笨笨爹吃了一惊，笑着说，叔，你来了。
笨笨爹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像枯叶，但院里有风，“唰”的一声被吹走了。笨笨爹只能木着脸说，秀莲，叔过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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