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个双休日的时间研究手机。
溪川的结论是,虽然自己能与未来的自己互发短信,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过去的自己互发短信。
借助时空对话修正错误的尝试完全失败。
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寻求夏新旬的帮助也许可行。反正他也必须自救,顺便救一下姐姐家,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吧?
于是,周一第二节课间,新旬刚走出教室,就看见柳溪川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不禁有点紧张。
“你找……你姐姐还是我?”
这种架势当然是来寻仇的,哪里会是寻亲呢?
“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新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有点意外,“你这表情和对白不太匹配吧?光看脸我还以为马上要掏出砍刀了。”
溪川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说让我有事就开口请求帮助吗?”
“你对我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挺喜欢我嘛。”男生笑眯眯地调戏着,“根据你的饼干盒子理论。”
“别闹了,有正经事商量!”
男生跟随她让到走廊一侧,好让其他同学通行。
看来他还对柳溪川同学所谓的正经事一无所知。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你死于高三毕业的夏天吗?”
男生换出无奈的神色,“怎么又是这件事?”
“出了新变化。我没听未来自己的劝告,她让我别跟你去演讲比赛,但我还是去了,所以现在未来那边各种悲剧,大事不妙了。”
新旬忍俊不禁,“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悲剧。”
溪川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让他自己查阅收件箱,“姐姐本来在那个时候已经结婚生女,一夜醒来丈夫孩子都不见了,她甚至没有这些记忆。而你居然变成了她死去的前男友。”
新旬也刚看到那句话,迅速抬头将目光投向教室里的主人公,柳洛川站在别的女生身边说笑着。
“开什么玩笑?我和柳洛川?”
还有更大的玩笑呢。溪川说不出口。
“很不合理吧?必须把这个错误修正过来,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新旬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确定不是你自己发给自己然后删了另一半吗?”
“我有那么无聊吗?”
“有几个人会给自己的号码发短信啊?”新旬原本觉得是无稽之谈,但看溪川似乎也着急得真切,事件的真假倒在其次,关键是她确实相信,伪造这些的可能性不高,“再说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照这里面说的,我横竖都是死,不受变化影响嘛。”
溪川手里的确没有筹码,被反问得噎住,只好开始耍赖,“哎呀你这个家伙,看你聪明才过来求助的,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一点都不仗义!”
“我很忙啊。”男生眯眼笑得宠溺。
有点暖心的温柔语气,表达的迁就与字面上的拒绝截然相反。
【02】
自管会走上正轨,工作井井有条。没有实施量评系统的学生会仍在采用原始的全校投票制度。
校园开放日临近,艺体活动增多,需要做决策的事项也增多,全校又一次被拖入无止境的投票,而学生会组织也又一次陷入计票深渊,所有人对学生会主席都有意见,上届学生会主席却是个独断专行的人,非要和大家对着干。
经过好几个星期的斗争,最终以学生会两个部门全部瘫痪、学生会主席辞职告终。学工委老师为了应付校园开放日,让夏新旬兼任学生会主席,于是,倒霉的夏新旬工作量又多了一倍。
新旬考虑了溪川的抗议,也赞同只有冷冰冰的计算机统计数据不太周全。目前副部长以上的校级学生干部共有十五人,有议事的人数基础。重大事项变成量评系统投票统计为主、学生组织商议表决为辅的方式,推进得十分有序。这其中唯一状况之外的因素依然是柳溪川。
不知怎的,换届选举之后,柳溪川成了权保部副部长。
一个被集体投票评定为不靠谱的人,居然又被集体投票选为副部长,如果不是系统出了问题,就是集体都有问题吧。
新旬百思不得其解,问过权保部部长和其他干事的意见之后更加陷入迷茫。
“柳溪川?她人很温柔,又善解人意,挺适合当副部长的吧。”
温柔?善解人意?看不出来他们所描述的人和柳溪川有什么联系。
“脑洞太大了,做事不可预测。”
这个评价倒和他认识的那个柳溪川有几分相似。
类似的人其实也不鲜见,平时得体文静,在熟悉的人面前疯疯癫癫。但柳溪川可不仅仅只有这点反常,大部分时候阳光开朗,偶尔阴郁,语出惊人。只有高兴和愤怒两种情绪,显然在回避着什么。生父因车祸离世的悲剧,却可以轻描淡写地提起。
思维散漫,行为突然,童样幼稚,表现夸张,情感极端,双重人格……这些症状虽不算严重,但或多或少都具备,具体是不是分离性转换障碍必须经医生诊断,不过“饼干盒子理论”反映的回避症状倒是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么这“通过时空对话改变未来”的故事又是什么?幻想症?
因为对父亲的死亡无能为力,进而幻想身边的人即将死亡,而自己通过一系列努力改变了结局?非常合理的解释。
但被幻想即将死亡的人为什么是我?
新旬叹了口气,毫无头绪。
这个未解之谜让新旬始终横不下心置身事外,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03】
溪川则想当然地把新旬愿意提供帮助的原因归结为,自己请了他吃烧烤。
男生撑着下颌在桌边等待,女生还在和做烧烤的店主聊天。
“店门口摆摊不影响生意吗?”
“当然影响啊。周末经常这样,我们也没办法,是这个广场物业允许的。”
新旬往窗外看看,一些卖折扣运动鞋的人在门口搭起了棚子,应该是广场二楼的运动专卖店摆的摊。收回视线后,女生已经端着餐盘回到桌边。
“你还真热心。”男生评价道,“现在更加觉得你特别适合权保部。”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再讽刺我婆婆妈妈。”
“现在不是讽刺。”
溪川咬着烤串上的鸡翅,抬眼看向男生,觉得他也没那么坏,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拿了串烤蘑菇递给他。
“纠正去过演讲比赛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男生垂下眼,顺着她的话理清思路,“首先我想知道你从手机里得到过哪些信息。”
“唔……主要是你死于台风天救人。其余都是些小事,比如我会在合唱比赛时掉链子,你会在十佳歌手大赛时撞开选手……”
男生翻看手机中的短信记录,眉头渐渐紧锁。这些信息确实是在事件发生前透露的。那么可能性只有两种,柳溪川未卜先知,或者时空对话真的存在。
“怎么了?”女生看见他的神色,莫名紧张。
男生笑着放下手机,“其中有些对话不连贯,你删掉了对吗?”
真敏锐。
溪川只好点头承认,“手机内存有限嘛。”
其实是故意删了那些关于两人是情侣的对话。
新旬暗忖:未卜先知和时空对话的反常度不相上下,她没有必要为了隐瞒未卜先知编造出这些对话,还删了部分信息。看来她说的是实话。
“你对我有所隐瞒没关系。”男生露出他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关键是未来的你对你自己隐瞒了什么。”
“自己对自己隐瞒?”难以理解。
“这么说吧,看日期,这种异象已经发生好一段时间了。限制是什么?”
“限……制?没有吧。如果非要算的话,未来的我回短信速度经常很慢。”
“百利无一害的事物是不存在的,没有限制的优势也不存在。现在看来,你自己的意志算一个,以后也许还会发现更多。你不会对我毫无隐瞒,未来的你也未必对你毫无隐瞒,正如她叮嘱你不要去演讲比赛,可你还是去了。退一步说,即使她不欺骗你,给你的信息也是经过她筛选的,而我只能用经过你又一次筛选过的信息做判断。”
“这个……很重要吗?”
“增加了非常多的变量。就算是未来的你,也是人类,不具备上帝视角,无法准确分辨出哪些信息有用,哪些没用。”
溪川下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空竹签,沉默片刻。
“这么说,你是帮不上忙喽?”
“就算我想帮也是盲人摸象。不如把方法告诉你,你自己判断。”
“什么方法?”
“你认为使未来发生重大改变的原因是你不听劝告去了演讲比赛,可我认为不是。因为她说得很清楚,以前演讲比赛是我和你一起去的,她想让你别去,是想改变未来,而你依然去了,这和原剧情一致,相当于没有改变什么。即使时空对话是个难以理解的异常现象,我也觉得事物有其发展的必然规律,不可能毫无逻辑地产生异变。未来的重大变化,一定与现在的重大变化有关。想想看,你最近的生活有什么重大变化,和未来的剧透无关?”
“啊!秋千!”女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而新旬的目光瞬间失焦,“秋千?”
【04】
新旬和溪川在叫卖打折的运动鞋摊前道别后,才发现两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迟疑几秒,已经错过了同行的最佳时机。女生倒是没心没肺,转身就走。男生左右为难,到底是追上去还是跟在后面,似乎都无法避免尴尬。
他过了马路,在下一个路口右转。
绕点路应该能比她慢许多,这样就不会被发现误会为“尾行”了。
平时不太走的这条路,途经一条河,桥面微微呈拱形,也是可以行车的。
车辆在身后呼啸而过。新旬面对河流去往的方向撑着桥栏停下脚步。夕阳在河面上抹出一道狭长的金色鳞片,就好像水面下藏着一条大鱼,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托举下显出本色。
看过短信就已经知道,为什么即将死亡的人是自己,或者说,为什么自己的死亡让柳溪川这样在意。
哪怕她自以为把线索都删得干干净净,不具备上帝视角的人类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分辨出哪些是线索而哪些不是?
你遇见谁,离开谁,做出选择的时候从来无法知晓。
修改过的未来会更好吗?没有人知道。
但在这一刻,心里的什么种子很明确地破土而出,只有这一刻无比确定。
他在河边消磨了片刻,接着往平时熟悉的道路的方向走去,可就在回归正途的那个十字路口,准确无误地与柳溪川一起卡在红绿灯前。
两人对视之后同时愣住了。
溪川把吃了三分之一的台湾香肠迅速藏到背后,但估计对方已经看见,只好又拿出来,“我可不是在你面前隐藏食量哦,我是……走着走着又饿了。”
新旬忍俊不禁,他很庆幸对方比自己先一步陷入尴尬。
【05】
因为溪川另有安排,洛川比她早一小时到家。刚进门就闻到扑鼻的饭菜香,走进餐厅,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就绪。
她在厨房门口探了个脑袋,“妈妈,今天家里有客人吗?”
“没有。你爸爸的提拔命令今天下来了,我多做了几个菜,庆祝一下。”
洛川微怔,脸上反而蒙上一层阴影。
她倚在门边幽幽地问:“爸爸人呢?”
“他没在客厅看电视吗?……哦!对了,刚才好像说车忘了熄火去一趟车库,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叫他回来吃饭。”
洛川把书包随手扔在沙发边,迅速换鞋出了门。
不出所料,爸爸的车位周围空无一人,引擎盖摸起来也是凉的。
洛川又乘着电梯到了一楼大厅。一出大厅门就看见与刚才回家进单元楼的方向相悖的另一侧,爸爸正面朝这边打着电话。在洛川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立刻看见了洛川。他笑着朝洛川招招手,很快结束通话,向她走去。
“今天回来很早嘛,学校怎么样?”
女生敷衍地点点头,“一切顺利。”
对妈妈说谎溜出门,其实是在小区里打电话,还特地站在能看见别人朝自己走来、对方却不能听见通话内容的地方。爸爸已经有好几个月总是出现这种状态。起初洛川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巧合,可次数有点多,每次都使用类似的伎俩。
妈妈留下鸡汤出去应酬的那天晚上,洛川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爸爸洗澡时翻看他的手机。
短信箱中与一个未保存号码的最后几条短信记录让她震惊。
“现在我没有办法跟她提离婚,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你就再等一等,就算是为了我的前途嘛。”
“我等得了孩子等不了,已经错过了建小卡的时间,总不能建大卡时间也错过吧?我可不想让孩子不清不白生下来没爸爸没户口。”
最后这条是爸爸洗澡前刚收到的,显示已读,但他还没有回复。
“你先别心急,明天休息,我陪你去考察考察月子中心,你有没有喜欢的?”洛川替他回复道。
“月子中心我都问好了,我姐妹都推荐××月子中心。我先去预约,明天三点钟你来家里接我吧。”
洛川把自己发出的那条短信删除,把手机放回他外套口袋。
其实这纯属多此一举,爸爸几乎不太会使用手机,那么多敏感短信他都留在已发送箱从来没删过,每次只把收件箱里对方的删掉,看起来他完全没点开过“已发送”。幸好妈妈没翻过他手机。
第二天,与溪川在李未季家放飞自我荡秋千的同时,洛川和陈谅坐在奶茶店紧盯街对面的月子中心。
“所以我来这里起什么作用?除了吃东西也帮不上忙,怪不好意思的。”男生坐在对面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咬着珍珠,“好像你自己一个人也完全能搞定。”
确认暂时没有车辆进出月子中心,洛川放下手里的玩具望远镜,匆忙地喝了两口饮料,“给我打掩护嘛。”
“两个人不是目标更大吗?”男生还没跟上她的思路。
“想想看,如果你爸,不,你妈,在马路上遇见你和小姑娘拉着手,第一反应是不是逮住你好好教育不要早恋?”
陈谅耸耸肩,“我妈教育我有喜欢的女生要主动点追。”
“……你妈太前卫了。反正按一般家长,特别是我爸,十有八九要气炸。”
“噢——原来你是怕万一跟踪被发现避免打草惊蛇。”
“没错。”洛川重新拿起望远镜继续盯着月子中心门口。
陈谅接了个简短的电话,喊来服务员买单。
“你这么盯车牌累不累?”
“没办法,我爸车颜色是黑的,太大众了。”
男生笑着站起来。
“怎么了?”女生抬起头看向他。
“你爸的车已经进去了。”
洛川不敢相信自己看漏了,“你怎么知道?”
男生摇了摇手机,“保安大叔给我打电话了。”
女生飞快地把望远镜塞进书包,“他怎么肯帮你?”
“给他塞了包烟,就知道你眼神不行。”
“烟?”女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烟又是从哪儿来的?”
“不就是你去找玩具时买的嘛。”指了指她手里的望远镜。
“怎么能卖烟给高中生!”女生蹙着眉,“我要去举报!”
“啰唆。比起高中生买烟,高中生抓小三更反常好不好?”陈谅嫌弃地瞥她一眼,先一步走出店门。
【06】
爸爸的怀孕小三还没解决,虽然已经拍到她的照片,跟踪到她的学校,打听了身份,获得了家庭住址,但暂时还想不出对策。如今爸爸的提拔命令又已经下达,没有什么能起到威慑作用,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妈妈摊牌。
洛川忧心忡忡跟着爸爸回到家里。
一如既往,当她为人生有不可解之难题而烦恼时,前面永远有更棘手的状况在等着她。两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妈妈的嚷嚷声。
洛川连鞋也没换,冲到溪川房间门口。
只见小姑娘再次爬到人字梯上,手里拿着铲子、锤子之类的工具。
“我的天,你又在干什么?”
“姐姐你不要管我,我真的说出来你也不信的,但有不得已的理由要把这个秋千拆下来。”
“那你把螺丝拆下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砸天花板?”
“拆螺丝不够,一切要恢复原状。”
爸爸妈妈见洛川已经出面解决,双双走开,进了餐厅准备吃饭。身为姐姐却时刻担负家长重任的洛川无奈得翻白眼,对此局面也只有抚额叹息。
“你先下来吃饭,吃完饭我帮你恢复原状。”
【07】
星期一出操之前,陈谅在下楼人群中拽住柳洛川。
“我说,你双休日不会又背着我去抓小三了吧?怎么这么憔悴啊你?”
“什么叫‘背着你’?你小声点。”洛川把他从人群中推到一旁压低声音,“在学校不要讨论这件事。”
“所以是真的又去了吗?”
“没有,比那更麻烦。双休日在帮我妹拆秋千。”
“柳溪川?”陈谅笑了笑,“你可真是内忧外患啊。那么,那个……”他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换了个说法,“那个大学女生,你打算怎么处理?”
洛川摇摇头,“暂时只想到可以通过学校和家人给她施压,但能不能迫使她放弃生孩子就另当别论了。”
“你妈妈想怎么处理?”
“怎么能让我妈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你妈知道?你不要低估你妈啊。要是放在我家,我妈有一万种方法治得我爸服服帖帖。”
“那当然啊,你妈是离婚律师。我妈可不一样,她万一一怒之下先提出离婚,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可你自己能做什么?一星期才出校一次。”
“所以你能问夏新旬要到出门条吗?”
“你们文艺部没有吗?”
学生组织各部门都有一些出门申请单,以备大家出校去其他学校交流或者购置物品。
“我手里没有啊,也得向部长要,已经要了三次,编不出理由了。”
陈谅点点头,他问夏新旬要几张出门条也并不需要过多解释理由。
“但你不要跟夏新旬提到我。”洛川嘱咐道。
【08】
其实就算提到,夏新旬也暂时顾不上关注她的动向。
“明明和未来的我确认过,秋千是变化。但秋千拆掉了,完全恢复原状,未来却没有恢复原状。”
男生无可奈何地笑着,“那我也没办法了。一句题外话,你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会在家里装秋千?”
“家里装秋千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李未季家也有,就是我闺蜜。”
“她家是摆在院子里啊。”新旬脱口而出后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好在溪川并没有留意。
“既然拆了秋千不起作用,我决定还是重新装回去。”女生接着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走投无路,只好把所有事告诉你了。”
“我先声明,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一定有……”
溪川不等他说完,“按照原剧情,你是我死去的前男友,不是姐姐的。”
新旬没动作,过几秒长嘘了一口气,“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哎?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短信里提到自己时以“新旬”称呼,看起来就不是普通同学关系。
新旬摇摇头,“现在不谈这个。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我其他猜测告诉你。现在看起来,未来的变化发生在你、我、你姐姐身上,那么也许是最近某件事同时牵扯到了我们三个,你觉得是什么事?”
“唔……学生组织选举?”
“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我是文艺部副部长,姐姐是部长。”
“我呢?”
“你……没有变。”
“那就不是这件事。”
“也对。你怎么卷进来的呢?啊!是不是因为你上次问我姐姐惯用手?”
“我不是没怀疑过,这确实是最近把我们三个人联系起来的事件,但觉得可能性很低。怎么可能因为我多问了一句惯用手就造成这么大变化?”
“是你心里产生了什么联想才问的吧?”溪川用怀疑的目光睨着他,“该不会你喜欢上了姐姐,所以特别关注她?”
“我没有喜欢她,看见她用左手拿剪刀只是偶然,问过你之后觉得更加可疑,如果不是你突然跑来找我破解未来突变之谜,我可能会再关注她一点吧。”
“哪里可疑了?”
“既然像你说的,两个双胞胎姐姐平时是用惯用手区分的,有没有可能活下来的是柳溪川?如果她一直装作惯用右手,你们就发现不了吧?”
“开什么玩笑,我比任何人都肯定她是洛川姐姐。”
“凭什么那么肯定?”
溪川把目光瞥向一旁的地面,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因为溪川姐姐晕车,坐在副驾,而洛川姐姐坐在后排安全座椅上。我在后排睡觉,是事故发生后唯一醒过来的人,是我把他们从车里拖出来,是我爬上公路去求救。”她深呼吸,“我不想再想起这些。”
权保部部长推门进办公室,看见夏新旬感到有点意外,立刻热情地打招呼。新旬却没有给他继续热情的机会,保持距离地挥挥手,礼貌而冷淡地微笑,对视一秒后立即转开的目光,他擅长拿捏分寸,逼对方在远处落座而不靠近来攀谈。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溪川身上,“对不起。是我多疑了。不过你姐姐最近有点古怪你不觉得吗?”
溪川抬起头,“古怪?”
“今天早上出操前看见她和陈谅在嘀嘀咕咕,刚才陈谅向我要了两张出门条,没说是因为你姐,但我感觉是。果然午休时他们俩都不见了。你姐最近经常请病假,可是人不在学校。”
“没听说啊,她也没有回家。”
“所以未必是你我的问题,或许是你姐姐做了什么导致未来改变了呢?”
【09】
“该死,上星期进校还不需要登记身份证。”柳洛川对着大学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犯愁,回头看了看陈谅,“你有什么办法?”
“没有。”男生摊摊手。
“你的烟呢?再去贿赂一下保安呀。”
“我的烟不是上次给掉了吗?”
“你为什么要把整包都给掉?递烟一般不都是递一根吗?”
“我留着干吗?我又不抽烟。”
“败家!”
“你还好意思说我败家?一包烟才四十五块,你的破望远镜一百多块派上什么用场了?”
洛川无言以对。
眼下她处处受阻,心烦意乱,更想不出解决爸爸婚外情的办法,但时间紧迫,拖延下去的结果只可能是爸爸提出离婚,而她觉得,妈妈一定会同意。陈谅说得没错,凭一个未成年人的能力很难解决问题。
“陈谅,你妈妈是离婚律师,对吗?”
“嗯。”
女生转过头郑重地看着男生,在对方眼睛里飞快地搜寻支撑自己的东西,“你妈妈有多开明?”
“挺开明的,准确来说是挺酷的。”
“酷到愿意帮你朋友的地步了吗?”
“我朋友?”男生愣了两秒,继而笑得露出牙齿,大大咧咧地揽过她的肩,“你就直接说让我帮忙不就行了,圈子绕得够大的!”
“你愿意帮我,你妈可未必,这事儿你也办不成。”
“我愿意的我妈就愿意。哦……不会犯法吧?”
女生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我想查一下通话记录和开房记录。”
“没问题,我回去跟我妈说说。”
有了这样的保证,洛川总算松了口气,露出些微笑容。两个人没有再进大学的必要,往回校的地铁方向走去。
“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家庭完整对你而言有多重要?”
“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洛川瞥了一眼身边的男生,觉得再解释下去他也未必能理解。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就算父母离婚,孩子也依然能同时享有父母的爱,父母甚至也还能因唯一的孩子而保持羁绊。可是一家有两个孩子就太好分配了,父母不再对监护权有执念,很快就会展开新生活,很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如今爸爸马上就要和别人有亲生孩子,离婚的代价即使是离开唯一的亲生女儿,也不足为惧了。
所以,一定不能让那个孩子如期降生。
【10】
还有两周就到校园开放日,新旬忙着监督学生会干事协助各班、各社团布置展台,几乎脚不沾地,也没再过多关心柳溪川。直到这天拉完展板后坐在场边休息,远远看见操场中间草地上,开放日当天主会场的开场舞在彩排,队员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眯着眼睛看了几分钟,忘了放下手中的海报,下意识地走过去。
柳溪川在站位大部分时间在前排中间那三个,偶尔摆造型时被托举起来,看上去应该是主力。
她脸上带着一种不仅限于表演的热情笑容,她的动作和同伴们相比未必是最优美的,甚至有几分笨拙。其他女生动作比她更认真到位,节奏一板一眼,思想更加集中。
她却正好相反,动作有些随意懒散,过于舒展,有时拖沓。可她的表情始终明媚灿烂不以为意,莫名地具有表现力。好像那些动作是她的即兴发挥,那音乐是为了配合她而响在周围,而周围那些认真专注的女孩子倒像是伴舞。
新旬出神地看着她,感觉她发现了场边的自己,目光从此没有离开。
她的一颦一笑自然得像清风拂面,一点也不像在排练、彩排或者表演,只是为了跳舞而跳舞。然而从某种程度而言,照在她身上的阳光都比别的女生多。
一曲结束,女生们摆了个高难度造型。
场边围观的学生纷纷鼓掌。新旬回过神。溪川从高处跳下来径直跑向他,到了面前还有些不均匀的喘息。
“怎么有空跑来看跳舞了?”
“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女朋友吗?好歹要看一眼。”
溪川瞪了他一眼。
“我们跳得怎样?”
“还行。”男生笑着撩了撩她一侧的发辫,“双马尾有点可爱。”
“别提了,朱老师的审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学生庆祝‘六一儿童节’,就差眉心一点红了。”
“这个配乐的歌声是你的吧?”
“嗯!我唱的,录好了。”
“为什么不边唱边跳?”
“到时候是要假装边唱边跳的,不过话筒不开声音。”
“假唱啊?”男生笑得更深一点。
“没办法啊,我们都会喘。体力不行,这一时半会儿怎么练出来?”女生拧上瓶盖,“哦对了,说到体力,我后来发短信问了。”
“嗯?”
“你不是死于台风天救人吗?让你别去救人不太道德。你主要的问题是体力不支没能坚持到上岸,那么就很好解决了。还有两年多时间,你好好练长跑嘛。”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女生翻了个白眼,“长跑有那么难吗?”
“不难你为什么翘体育课?”
“实在不行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到时候我去救人。”
“那我也不可能站在岸边看着。”
“但两个人去救,总比一个人强。我可是没在怕的,毕竟我命中注定至少活过了二十六岁,我肯定不会死。”
男生点点头,“说得也是。最近你姐姐怎么样?”
“搞不清。我一直忙着排练开场舞,不同班不同寝室,平时在学校没什么机会遇见她。”
“我这边差不多忙完了,要不要帮你留意她一下?”
【11】
柳洛川闪进女厕所,靠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男生转身离开,她的不安感却并没有消失。
绝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夏新旬这两天老跟着自己,恐怕是觉察了什么。
请假次数太多引起了怀疑?
可能左撇子那次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吧?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他肯定不会放弃,自己也不方便再处理家里的事。只有给他一个答案,才能让他信服。
真是讽刺,自己整天跟踪别人,这下反倒被别人跟踪了。
【12】
新旬没求得答案,倒也没特别放在心上,谁知这天午饭吃到一半,倒有人把答案送上门来。陈谅在桌对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开放日晚上体育馆能用吗?”
“排球队好像要训练。”
“那舞蹈房呢?”
“应该空着吧。”新旬这才觉得对方的执着有点令人在意,“怎么了?你要用舞蹈房?”
“唔……其实是柳洛川要用,问我能不能帮忙借到。她想给她妹妹办个生日Party,已经准备很久了。”
新旬愣了几秒,微笑起来。
难怪昨天到今天柳洛川没什么动作了,原来已经发现自己在盯着她,等在这儿呢。给妹妹偷偷筹备生日Party?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就给她个面子假装相信好了。也只有这样让她放松警惕,才能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柳溪川生日是校园开放日吗?”
“嗯。你不要提前向她透露。主要是想给她个惊喜。”
“惊喜啊……你帮我问问柳洛川,我能参加吗?”
【13】
即使夏新旬没有信以为真,也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最后这一次他不再跟来就行。
柳洛川躲在观礼台后的墙边,观察着移动摄像头的转动频率,等它转到最大角度时,拉着围墙栏杆一跃而出,并以最快速度跑远。
在传达室观察到异常现象的保安刚想追出门去就被新旬喊住了。
“刚才翻墙出去的女生家里有急事。这是出门条。”男生递过去。
“有出门条干吗翻墙?”保安大叔一脸狐疑接过出门单。
“所以说是急事啊,多一分钟也等不及。”
所以说,不擅长的事关键时刻就别冒险了吧。夏新旬内心对柳洛川翻了一万个白眼。
柳洛川完全没觉察身后这些意外,脑海中全是如何制服爸爸的小三。
从爸爸手机里删除“已发送”短信,避免被妈妈发现,同时记下了小三姑娘的手机号。今天如果不能将军就会全盘皆输,这个小三一定会把自己做的事全告诉爸爸。
难免有点紧张。
为了不让对方小瞧,她甚至特地挑了显得成熟的便装,化了淡妆。但这其实是多此一举。
当她把手里的证据一口气摊在小三面前,对方的表情已经显示她大获全胜了,穿什么、化什么妆并不重要。
“这是你孩子的B超单,怀上他的时候是1月5日前后,在这个时间点上你可没跟我爸说实话。元旦假期时我们全家回了奶奶家,1月3日晚上我爸给你发了短信,你说马上是考试周,忙于复习,没有见面。其实你是和这张照片上的男生去了宁波。你们俩晚上住在同一间对吧。直到14日才回上海。其间我爸根本没见过你。这是你自己发给那个男生的短信,‘你可要负责哦’。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爸的。”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必须怎么样。我去过你家,可不是我爸给你租的那个公寓,而是你父母家。条件不好。如果你还需要我爸支付将来一年的学费生活费,甚至帮你找工作,你就必须把这个孩子拿掉。”
“只是把孩子拿掉?”
“简单来说,也许我爸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也阻止不了,赶走你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但前提是绝对不能破坏我的家庭。你不要再提‘离婚’两个字,我就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我爸看。我们各自相安无事。”
对方反倒有点不自在地摸着手臂,“我可以答应你不再逼他离婚。这孩子其实我自己本来也不想要。说实话我觉得你……蛮吓人的。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爸。等他帮我安排好工作,我就会想办法离开。”
洛川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录音笔,关掉录音键,在对方面前扬了扬,“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对面的女孩明显打了个寒战。
【14】
溪川还没来得及换回便装、卸下妆。表演刚结束就被李未季拉去舞蹈房。
“什么事情呀?”一路还不忘追问。
“急事。”李未季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提前想好把她拖走的借口。
一进门,舞蹈房的灯光就亮起来,彩带倾泻到身上。溪川愣在原地。
“Surprise!”以姐姐为首的大家异口同声呼喊道,“生日快乐!”
溪川感动得捂着嘴,扑上去和姐姐拥抱转圈。
李未季看见人群中的夏新旬,感到十分意外。柳溪川的真实生日与学籍上的生日不同,能出现在这个Party的人想必与她们姐妹关系比较密切。趁主角们去吹蜡烛分蛋糕时,她走到新旬身边。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生漫不经心地笑着,“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是为了柳洛川还是柳溪川?”女生不把他的反问当回事,继续追问下去。
“来参加生日Party当然是为了过生日的人。”
“有意思吗?”李未季面露愠色,“你还要追着我到什么时候?在这个学校里我只有柳溪川这么一个朋友你也要从中作梗!”
“追着你?李未季你怎么还是这么中二?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你没那么重要。”
溪川端着两块蛋糕朝这边走来,没等她开口,李未季就走开了,男生倒是很自然地接过去一块。
“她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靠着一旁的把杆问新旬。
“不知道。”男生淡淡地说。
这态度反而引起溪川怀疑,看过来,“肯定又是你毒舌惹她不开心了吧?”
新旬不想继续谈论李未季,找来两个椅子,转移话题道:“未来那些烂摊子你处理得怎么样?”
“别提了。”溪川把餐碟放在腿上挖着蛋糕,大口吃,“未来的我有两个星期没回短信了,气得好想打自己一顿。”
新旬笑起来,“未来的你大概也很忙吧,是什么职业你问过吗?”
“说是演员。其实我还是想唱歌。”
“嗯,唱歌很适合你。没问问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努力吗?”
“问了。”她挖了更大的一口蛋糕,“本来是成为歌手,因为一直放不下你过世的事,虽然表面装作没事,但实际上却止步不前,晚上总是一个人喝酒,逐渐影响了音色。再加上那时候歌唱行业全面萧条,发专辑都是亏钱,只有开演唱会才能回本,而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巡回演出那么高强度的工作。所以就转行了。”
“对不起。”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死的。”溪川刚想挖下一勺蛋糕,手机突然在口袋里振动。
一条新短信,来自自己的号码。
“哦,失踪人口出现了。”溪川对身边的新旬说着,点开收件箱。
“溪川,能收到短信吗?我是新旬。”
溪川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新旬,目光有点惊慌,没吃完的半块蛋糕从腿上滑落下去,打翻在地。
“怎么了?……哎,你看你!”男生俯身下去收拾残局。
太诡异了。收到自己的短信还没这么诡异。一个新旬坐在身边,另一个从不知何时的未来发来短信,不知怎的,一瞬间让人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收到了。这么说你活过来了?”溪川指尖颤抖着回复道。
【15】
“不好意思,你让我帮忙看住新旬我没看住。不过他也就跟到传达室为止。”陈谅和柳洛川站在他们正对面,主要是因为柳洛川的视线需要始终停留在他们身上。陈谅还没搞清楚她是关注夏新旬还是柳溪川多一点。
“没事,反正不需要再出校了。”
“已经解决了?”他知道她总有办法,只是这速度太惊人了。
“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过分啊!大结局不让我到场。”
“谢谢你。”洛川转过头笑着答谢,接着目光又回到对面两人身上。
她不想详谈,陈谅也不想追问破坏气氛,反正她拿到的信息都是他给的,如果换成他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新旬跟着你也许是想帮忙呢?他去传达室那天还帮你递了一张出门条,免得保安追究。”
“出门条?”
“是啊,你以为自己翻墙技术很过硬吗?”
“……”
“你为什么这么忌惮新旬?他从来没有坏心,也许他关注你只是出于好奇和关心,毕竟你最近翘了不少课。”陈谅的视线无意识地朝新旬所在的方向摆过去,正巧看见新旬和溪川亲吻的画面,“我的天!这怎么回事?”
柳洛川也半晌没有反应。
“他们俩是一对吗?”陈谅追问道。
洛川叹了口气。
现实就是这样,连一分钟也不让人喘息。刚解决完爸爸的外遇,溪川和新旬在交往这个重磅炸弹又扔到了眼前。她和谁交往原本不成问题,唯独这个明显一脑袋问号的男生是个麻烦。他会向她打听自己的事,家里的事,过去和现在。他那么聪明,也许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掩盖得不够好而溪川未曾察觉的那些补丁——如果木桶漏了被打过补丁,总会留下痕迹。
是的,哪怕只是出于好奇和关心也后患无穷。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忌惮夏新旬了。”
【16】
在相触的瞬间的确思维短路,但很快新旬就意识到,溪川突然踮脚靠上来不是心血来潮,一定与她手机里接连收到的短信有关。
她先是不小心弄翻了蛋糕,又再次发起“物理攻击”,如果说前一次她出于无意,这次绝对是毫无疑虑的故意。
温热的血液流经之处,皮肤上毛孔张开。
他看着她的眼睛,找回刚才被冲散的思绪。
“能告诉我你收到了什么短信吗?”
血色从她脸上渐渐褪去,刚才还涨红的脸转眼变得苍白,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忧郁。她的确忧郁,随着身体重新滑到椅子里,紧绷的神经也松下来。
“我收到了你的短信。”
男生陪她坐回去,靠着她,比她多探出半截身子,以一个大半的侧面转回来朝向他,目光定格在她的额发和眼睛间那段模糊的阴影处。
“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死了。”
男生的心跳漏了一拍。
溪川反倒抬起眼,神色很平静。
不禁令人诧异。
如果这都不算冲击,那还有什么样的消息会导致她突然失控?
“我有没有说是怎么发生的?”有点循循善诱的语气。
“还是那场台风,我认为自己不会死,所以先跳下去救人,但我却死了,你也没能把我救回来。所以你只能拿着我的手机等,一直等,等了十年才让我收到短信。”
新旬接过溪川递来的手机,短信箱中写着“不要冒险”的警告,他半晌无语,接着苦笑起来,“这么说未来的我做了和未来的你同样的事。”
溪川摇摇头,“你比我做的多一点。我真实年龄比你小一岁,当我对陌生人说我二十七岁时,我其实是二十六岁,从高三那年到我二十六岁只有九年,你死后我一个人过了九年。但是我死后你一个人过了十年。”
“心情不一样。”新旬说,“你一个人是在悲伤中过了九年,但我是在期待中过了十年。”
女生鼻子有点发酸了,“怎么回事……有一种自己输掉了的感觉,但是又很感动。一想到你给我充了十年话费……还有你等到二十七岁给我发短信却没有回音的心情,你应该不会提前想起我的年龄和证件上不同……”
她转头注视他,哽咽到几乎难以说下去,“我无法想象最后那多出来的一年你是怎么度过的。”
男生摸了摸她的额头,“柳溪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喜欢你。我现在看不懂自己,更看不懂你。不知道在很远的未来这种感觉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我等了你十年,大概那时更爱你了吧。”
所有关于时空的电影似乎都说过,预知未来并不会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由时空对话开始的这个新世界,有时荒诞,有时可笑。就算溪川成天在眼前嚷嚷,新旬也从未把自己的死讯当回事,话只是顺着她说说,笑只因看着她着急。不是不相信,而是情势根本没有紧迫到必须去选择信与不信。
然而这个晚上,一切都突然变得严肃和沉重了。
“这么看来我们两人好像必须有一个要死。”新旬转向溪川扬起一侧嘴角,依然是他标志性的坏笑,可是他的语气却无比认真而坚定,“但我绝不会让它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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