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江璐用科研专家的语气说，“听过信乐团的《离歌》吗？算了，想你也没听过，那里面有一句歌词叫‘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她一脸遗憾，“啊，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要不然一会沈总该冲进来抓人了，老板要是还需要什么别的服务，相信沈总会特别乐意效劳的。”
她说完话就收手下了病床，和他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很快就跑到了门边那里。
事假回到五六分钟之前。
沈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影保持着一种莫名的表情，他看不懂。
影望向沈阳，想起江璐最后说的那句话，视线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之前去她以前住的房子，有看到过她收藏的一些书和杂志，其中不乏臆想男人与男人之间胡搞暧昧关系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连带着他看见沈阳，都觉得不太入眼了。
“老板，薄爵已经抓到了一个人，您要现在见吗？”
沈阳带来的算是个好消息，影漫不经心道：“关起来，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见吧。”
沈阳抬眼睨了睨他家老板，可为什么他觉得，他现在心情就不错，甚至是非常好呢？
老板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沈阳木着脸出去，在他关门的时候，影忽然又开口说：“对了，以后除非必要，离我远一点。”
沈阳诧异地望回去，那种“我的天呐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惩罚我”的表情非常到位，可惜影没有看，要不然他一定会为沈阳鼓掌的。
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沈阳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默默地执行着老板的规定。
江璐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把爱主如命的沈阳给害了，她现在比较想去看看秦浓他们，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受伤了没有，她琢磨了一下，问爸妈他们在哪显然不实际，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万一影知道父亲曾经为了她甚至生出了背叛ghost的想法，一定会炸掉的。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影早就知道了，并且暗地里已经和她父亲说过这件事。
坐在一起椅子上，江璐拿着通讯器编辑类似于短信一样的东西给影，她翻来覆去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的语言和对方交流好了。
于是她发了一条：我可以去看看我的同伴吗？
她原以为会等一会才收到对方的回复，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内容还挺让人振奋的。
可以。
两个字加一个句号，酷酷的感觉扑面而来，江璐还有点回过神来，怎么忽然感觉他好说话了很多啊，居然这么直白地说可以，真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说了可以，那她还是先去看了再说。
不过，她好像还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算了，出去问就是了。
等江璐出了门，正准备进电梯的时候，就看见电梯门打开了，沈阳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江璐说：“你要去看那四个人？”
江璐点点头。
“很好，老板让我带你去，跟上，跟丢了的话，就不要怪我了。”
沈阳一副更年期综合征的样子，黑口黑面地让开位置示意她进电梯，江璐怕错过这个机会，虽然不太愿意和他一起，还是跨了进去。
电梯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江璐透过电梯的反光看着沈阳，发现他不但情绪不好，精神也不太好，黑眼圈很重，俨然一副被他忠心侍奉的老板给抛弃了的悲伤感。
江璐想说什么，又觉得现在说多错多不如不说，所以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电梯一共上升了三层，江璐对这一层有点印象，这里关押的都是待用人员，这个“待用”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可以用于研究的实验品，一方面是可用于使用的人力资源，之前影带她去看那些被关的邻居时就在这一层。
想起那些人，江璐心情又沉了下来，在路过那个曾经关押着他们的房间时，她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房门上的窗户开得很小，这么快速的一眼也看不见什么，但似乎有人影在晃动，里面有人？还是怪物？如果有人的话，有没有可能是那些人没死？
江璐宁愿抱着后面的怀疑，因为那多少还有点希望，也不会让人完全绝望。
当她再次见到秦浓他们四个的时候，稍微有点放心了，他们很完好，没受伤，也没被饿着，更没被拿去做实验。
沈阳把她踹进去之后，说了“十分钟”三个字之后就关上了门，江璐摸了摸小腿，估计都快被他给踹青了。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江璐说这话时要不是面瘫着一张脸，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回答她的是秦浓，他叹了口气说：“没事是没事，也没被饿着，没人管我们，我们每天都被关在这里，天天算着自己什么时候死，也挺无聊的。”
姚尧红着眼睛没说话，徐博雅和宋修远白着脸也不吭声。
江璐咳了一声说：“你们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秦浓苦笑：“你不用安慰我们，上次逃跑肯定惹怒了那个人，他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其三人这下都附和了，看来影给他们留下的心里阴影是巨大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不会有事。”江璐认真地说，“只要我活着，你们就都不会死，这是他跟我承诺的。”
徐博雅表情一变，半晌才说：“江璐，他真跟你这么说？他对你……该不会是真的……”
她欲言又止的，江璐干脆直接从怀里掏出了纸和笔递给她，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
徐博雅吐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最早以前我出那个主意，纯粹是抽了风，没想到你现在居然真的办到了。”
江璐愣住了：“我办到了？没有啊。”
姚尧抿唇道：“没有么？那为什么他会给你那样的承诺？”
江璐表情空白了一下，细声细气道：“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他一次吧，他还算是懂得知恩图报。”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秦浓把江璐的纸和笔拿过来，在上面唰唰唰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段话，江璐拿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本来想着最近这段时间可以安稳一点，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矛盾了。
秦浓在纸上说，这段时间看管他们的人跟他们说他是幸存者基地的人，会想办法把他们放出去，然后让他们带着ghost的机密文件和对方会和，因为网络被监控的原因，他无非加秘密文件透露出来，最近ghost对内部职员又防守严密，他只能选择换一种路子走，暴露身份。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江璐还是觉得不靠谱，秦浓他们也觉得，他们没信对方，只当是影派了人在诈他们，如果他们再跑一次，那他给江璐的承诺就不作数了，毕竟他们又惹他了。
江璐有点为难，将纸撕碎了之后塞进口袋，很想说ghost内部的确有间谍，看来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应该就是其中一员了，她很为难，不知道是否要告诉秦浓他们真相，更不加不知道是否要把间谍的身份告诉影。
真是的，她又不是小龙人，让她有那么多小秘密做什么？
“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
江璐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她现在唯一确信的东西。照着薄爵他们那么严密的审查，这个间谍搞不好最近就会暴露身份，对方现在这么做其实也很不理智，估计是自己也觉得会暴露，所以想在暴露之间铤而走险，她不能让秦浓他们被牵连，ghost经过上一次打击，内部防卫严密到了一个境界，那个间谍自己跑掉都是问题，现在还想拖累别人，不行。
“我知道。”秦浓做了承诺。
听他这么说，江璐也踏实了一点，她离开了这里，回到自己的地盘，靠在门上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那个间谍的身份告诉影，如果说了，那个人肯定不得好死，但他其实做的是好事，这很不应该。
但是如果不说，万一他要强行逼着秦浓他们进行失败率高大百分之九十九点就的二次逃跑，最后失败的话，就得全军覆没，都要死，那个时候她可没把握能保住对方。
江璐有点烦躁，干脆继续回去睡觉，大概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焦灼。
只是，没想到她这种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人也会有失眠的时候，而且一失眠就是好几天。
当她再次出现在影的休息室里时，他已经不需要躺着了，也换掉了病号服，柔软宽松的白衬衣，黑色西裤，蓬松的黑色短发，不梳大背头不戴墨镜的影就像个温和无害的大学教授。
“坐下。”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江璐瞄了一眼，自语般道：“病还没好就喝咖啡，多不利于休息。”
影慢慢回头望向她，比起他这个病人，她看上去精神更差劲一点。
江璐发现他看过来，多日来的烦恼似乎有了解决的方向，她鬼失神差地问了一句：“最近抓内鬼抓得怎么样了？”问完又觉得自己拿这个做开场白好像太奇怪了，于是立刻改口道，“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吗？”
影慢慢站起来，休息室比监护室的光线好多了，冬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外面大概下过雪，一片白茫茫的，树林被雪覆盖，看不出下面有什么罪恶。
“抓到了几个，我还没去看。”
他居然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随后又回答了第二个。
“我不叫你来，你就不会主动过来么。”他说着话，眼尾上挑，显得魅惑而柔和。
这就有点暧昧了。
江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犹豫半晌，还是选择迂回地问一下。
“……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我可不可以简单地认为，我们在之前那个约定，是我赢了？”
影似乎并不打算直白回答。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抄兜，面容英俊极了，好像夜晚雨前清净的月光。
“我们有过很多约定，你指的是哪一个？”
江璐其实不是个习惯兜圈子的人，也不擅长卖关子。
她属于比较直接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上学时一直没什么朋友，现在世界末日了，活人越来越少的，大家不得不走到一起互相了解，才会有了秦浓他们四个人的理解与接受。
这会儿，江璐也豁出去了，眼都不眨地盯着影，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是喜欢我了吧？”
他这样问话，影依旧十分随意的样子，他越过她离开，去了客厅，她追出的时候发现他在点雪茄。
雪茄点燃之后，他斜肩望向她，视线将她上下一扫，反问道：“这个问题该我来问你。”
……他什么意思？
是说她喜欢他？他还知道了？
江璐瞬间僵在那里，影慢慢走向她，字字刻骨：“喜欢我却不来看我，问问你不是很正常么。”
江璐满头黑线。这题太难了她不会啊！交白卷好不好！这人颠倒黑白的功力实在太强了！
江璐冷哼一声，凶巴巴道：“你就是喜欢我，别装了，我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这下影的回复更欠扁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你还问我？”
江璐：“……”
前面拿刀要杀他的可以让一让了，她怀里的机关枪也挺沉的，可以让她先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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