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君安跋扈无理是出了名的,管他朝中官员官大官小,他仗着老爹是个宰相,想打谁就打谁,从来不分场合地点,要不然也不会当街痛揍江松寒这个江二了。于是大家附和江柳意的声音又弱了一些,人嘛,总是欺软怕硬的。
君临抿着嘴偷笑,悄悄在桌下给君安比了个大拇指,她这个姐姐非但不管束顽劣的弟弟,反而大有助纣为虐的倾向。
“小公子这话便重了,这里这么多的千金小姐,还有青年才俊,哪里是小公子说打便能打的呢,更何况当着公主的面,想来家教甚严的君府,也不会让小公子做出此等殿前失仪的事来才是。”江柳意掩着嘴轻笑一声,说不出的端庄,这份端庄,是别人想学也学不像的。
而家教甚严这句话,真是刻骨的讽刺。
“你是说我不打女人吗?那可不一定,要是哪个不怕死的女人惹到我姐姐头上,我照打不误,管你姓江还是姓河。”君安娇纵的眉目里满是不屑,他不怕闹事,闹完了反正有君发财和君隐收拾烂摊子,他生来便是惹是生非的。
江柳意神色微动,江家让君家压着有些年了,这些年更是谨慎,轻易不与君家有何摩擦,若不是因着有些事江家不得不动手,她今日也不会主动挑衅。
君临却是明白,这是君家查到了代家和江家之间的勾结之事,江家想先下手为强,给君家一击,让君家自顾不暇时,他们便有时间转圜代家的事。
江家能跟君发财那个老狐狸斗这么些年还不倒下,能耐不止几分,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比常人敏锐得多,君家刚准备要动手,江家的人便查觉到不对劲了。
但君临有一点不甚清楚,就算江家真要对君家提前下手,怎么也不该挑这个时候才是?毕竟把慕月公主的寿宴闹砸了,他们江家也没有好处。
“所以江小姐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看我妹妹面纱之下的容貌了?”君隐沉稳厚重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中有种奇特的力量,这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江柳意笑道:“臣女不过是遵从公主殿下的意思,大公子误会了。”
“若臣不从呢?”君隐轻问一声,寂静的大殿里人人都能听得见,不从?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个臣,敢不从?
君隐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君小姐果然不同凡人,竟能让一向忠心为羲和的大公子如此……大逆不道。”江柳意的声音也轻下去,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目光微转,落到君临身上。
君临身着那件艳压全场的华衣端坐,嘴畔处始终含着不恼不怒的笑意,就好似这场上讨论的人不是她一般,她稳稳接住了江柳意的那一眼,那一眼中含着莫名的恨意和憎恶,这让君临疑惑。
想来江柳意是欺着君临看不见,所以才敢这般直白裸露地显露着她的心思吧?
她竟然是喜欢君隐的,所以见不得君隐百般维护君临,甚至不惜要抗旨不遵,哪怕君临是他的妹妹。
女人的心思啊,真是莫测。
这便是顶坏的情意。
君府的公子,如何会看上江家的女子,便是看上了,谁又敢娶?不怕皇帝一道雷劈下来,将这情缘两头牵着的两大世家劈得土崩瓦解吗?
大殿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交头接耳讨论的不过是君隐的目无王法,以及他对君临过份的保护,众人看向君临的眼神也开始透着古怪,好像那是个祸害,谁沾上谁倒霉,连一向冰雪聪明的江家大小姐都奈何不得。
君安忍不住要发怒暴走,被君临的小手轻轻拉住,今日这事儿已经不是拳头可以解决的了,这隐藏在小小无聊相争背后的意义,可重大得很。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慕月公主终于不耐烦,底下这群人叽叽喳喳吵得她头都晕了,在她看来,不就是这玉人儿到底像谁多一点的事吗?
“君临,你把那面纱摘了让我看看。”公主简单的想法让她做出简单的决定,看看不就清楚了?
“公主。”君临起身,探出双手,像个瞎子似的,君安见状立即明白过来扶住她,搀着她走到大殿中间,与君隐站在一起。
“其实公主所疑的不过是这玉人到底像谁而已,对吗?”君临仰着小脸问她。
“不错,若君隐哥哥真的送了个你的雕像给我,那便是死罪!”小公主也有小公主的脾气,最是容不得别人欺骗她。
“其实不如拿个镜子上来,公主与那玉人一照镜子,便知这玉人是不是照着公主的模子刻出来了的,而臣女,臣女自出生便双目不便,脸上挂着两个黑窟窿,听人说极为可怕,小时候也受了不白眼和嘲讽,这才面纱遮脸,一来怕吓着人家,二来臣女总是有些自卑,若公主执意要看臣女面纱之下是何容貌,臣女自当遵命,但在公主寿宴之上若是吓着公主了便实在愧对圣恩,罪该万死。”
君临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又自怜自哀,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心思单纯的公主最是好骗,竟让君临这番话说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有些怜悯眼前的女子。
“你脸上真的只有两个黑窟窿吗?”慕月拧着眉头问道。
“此事,公主自可问问顾公子,有一日我遇上匪徒,面纱不慎掉落,顾公子正好过路,他是见过的,当时,我只听见顾公子吓得一声尖叫。”君临的笑很是技巧,是几分苦笑和几分无奈掺和着,还有几分对顾星楼“软弱怕事”的不屑。
那日,顾星楼第一次瞧见君临眼睛虽说没有放声尖叫,但的确拔腿就跑了的,也实在不算君临冤枉他。
顾星楼暗自感叹这个女人实在太过记仇,不过是在自在处与红槿斗一番嘴,到了现在还咽不下这口气,要拉着他一起下水。
他今日做了这人证,日后只怕有大麻烦。
但君临替他塑造的软弱形象,他却十分满意,最好这羲和国上下都只当他是个无能的质子,成日只知道醉在美人窝里,连个瞎子脸上的眼睛都要害怕。而且是给江家制造一点点小麻烦,顾星楼还是很乐意的。
“是吗?顾公子?”慕月听得君临这样说,自然看向顾星楼。
顾星楼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回公主的话,倒也没有吓得尖叫,但那模样,的确是骇人了些,而且顾某可以担保,这玉人,绝不是君小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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