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却有点吃不下去了,只是为了阻止古长月和楚环来寿宴上,便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君隐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那小宫女在宁妃中午吃的酒酿丸子里放了一些催生的药,再过几个时辰,宁妃怀中的孩子就能平安落地了。若她今日不落水,她的孩子就永远也生不下来。”
“哥……”君临看着君隐说不出话,后宫斗争向来不见刀光不见血,却凶险无比,君隐此番多事,又是何苦呢?一个不慎,便要惹得满身腥。
“君家往些年跟着先皇打天下也罢,这些年做生意当宰相也好,总是逼死了不少人的,能做些善事便做些,权当是给你和小安积福了。”君隐随意自然地说道,“爹也是这么想的。”
宁妃落水的事让宫中炸开了锅,本来皇后是想让宁妃落水就此滑胎,但小宫女却暗中帮了宁妃一把,生下来个孩子,还是个皇子。
古长月极为高兴,听说要大赦天下。
但这些事都与君临没关系了,慕月公主急着去看与她同日生辰的小侄子,早早就结束了宴席,满殿的公子小姐道完恭喜之后,便出了宫去。
君安去找他的狐朋狗党商量今晚去哪个窑子快活去了,君隐见着夕阳正好,便未与君临乘马车,慢慢走在宫中长长的甬道上,沐浴着还不燥热的和风,说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一辆马车哒哒而来,君临与君隐稍稍侧身准备让过,却见那马车停在了眼前。
帘子掀开,里面坐的正是今日在大殿里暗中出手的江家二位小姐。
“一直听闻大公子与君小姐兄妹情深,我还不知是怎么个情深法,今日一见,果然不同。”说话的是江竹韵,她娇媚的声音里带着些嘲弄。
君隐木然着一张脸懒得理她,拉起君临的手,说道:“走,我们回家。”
“大公子这般疼爱自己的妹妹,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江竹韵却是没完没了,跟在后面的声音格外讨嫌。
君隐的手微微一紧,君临敏锐地感觉到,但见他转身,冷漠而疏离的眼神看着江竹韵:“君府比不得江家热闹,没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也死不起几个,自然是互相关心照应的。”
这是在暗骂江家宅斗之惨烈,京中人人都知道,江家那一屋子的人,比起后宫里的女子不遑多让,一年到头不死上一两个人,都是不正常的。
江竹韵微微变了脸色,还要再说话,却被她姐姐拦住。
只见江柳意从帘子后面探出身子下了马车,淑仪得体地行了个礼:“小妹年幼,说话不知轻重,还望大公子莫要怪罪。”
“江小姐多礼,若无他事,我便带着妹妹先回去了。”君隐冷冷说道,好像他对着外人,真的从来没有半分笑意,君临也想不明白,像君隐这样心思玲珑的人,最应长袖擅舞,为何偏偏不愿与人交好?
他揽过君临的肩头,将君临牢牢护在身前,不时与她低声说话,眉目间的温柔是江柳意从未见过的。
十年来都未曾见过的。
“这江家大小姐喜欢你。”君临悄声说道。
“我知道。”君隐应声。
“哦,你不喜欢她。”君临又说。
“对,我不喜欢她。”君隐重复了一声。
“那就好。”
君临可不希望君江二家来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孽缘,到时候才是真难做人。
江竹韵看着自家姐姐还站在甬道上望着君隐的背影,忍不住皱眉道:“大姐你别看了,你把他背影看出个洞来,他也不会理你,十年了不都这样吗?”
“这十年来,你见过他对别人这样笑过吗?”江柳意缓缓回头,眉目间的精明算计也平日旁人所见的端庄大气全然不一样。
“这君临就是狐媚蹄子,顾星楼不也让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今日在大殿之上竟然都帮她说话。”江竹韵是很聪明,但没有她姐姐那么深的城府,面上流露着不痛快。
“是啊,你说这样的女人,是个瞎子,多可惜?”江柳意话语中可没有半分惋惜之意。
“姐,你想怎么做?”这两姐妹在一起没少商量害人的对策,说是一对歹毒妇人,那是半点不为过。
江柳意笑笑:“那代绯玉,不是喜欢君隐得很吗?”
未几日,满城风雨。
君隐与君临这对兄妹似乎有着不伦之恋。
外面的人闹翻了天,个个都指着君隐和君临的脊梁说三道四,讨论着君府果然是鼠蛇一窝,连那看着干净不染凡尘的君家大公子都如此龌龊令人恶心。
君府里面却一片安详,兄妹三人围着一张桌子下围棋,君临和君隐杀得难解难分,不谙棋道的君安在一边端茶倒水,替君临加油,高喊着:“姐,快杀哥一个片甲不留!”
君隐敲了下君安的头:“白眼儿狼!”
君安却大声一笑:“我当然帮着我姐,我还指望外面的人也传一传我跟姐姐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感情呢。”
三人对望,放声大笑。
唯有孟钦,满腹忧愁。
她费尽心力维持着君家的名声,想让君家这个千人指万人骂的宰相府,有那么一些光明的颜色,不时开仓布粥,救济穷人,博些好名声,冲一冲宰相府上的唾沫星子。可君隐和君临之间的谣言一出,几乎将她所有的苦心都付诸流水了。
她满面愁容地站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正听着丫头给她念书,看着她愁容满面的样子也听得没了兴致,便让她坐下,跟她说说话。
“孟钦,你可知若要真成为这宰相府的女主人,第一件事要学的是什么?”老夫人笑容和蔼可亲。
孟钦后背一挺,思索片刻说道:“心计。”
“那是末流,便是阿临那丫头,也不会看中区区心计这种小把戏的。”老夫人笑道,“你还比不得阿临一个黄毛丫头呢。”
“还请老夫人明示。”
“是藐视。”老夫人招呼她走近一点,笑声舒缓自在,“你要藐视一切中伤你的人,因为只有不如你的人,才会用言语中伤你,对不如你的人,你何必要放在心上?你当视他们如蝼蚁,如粪土,踩在脚下看都不看一眼,你的目光应该往上看,看看上面的风景,而不是看着下面,下面的人,你只用踩着,踩多轻踩多重,都是你喜欢。”
孟钦神色茫然,似有不解。
“下去吧,这个月让代家的人不必来府上请安了,这些蝼蚁。”
老夫人挥挥手,让丫头继续念书,她笑容可掬,听得入神入迷。
代绯玉这种只懂嫉妒和怨恨的小丫头片子哪里经得起江柳意的挑拨离间,稍稍几句话,便让代绯玉做了她的刀子,传出了君隐和君临的那些谣言。
本意她们是想逼着君隐与君临疏远,以息风声,最好的方法是替君临赶紧找个婆家,又或者……替君隐娶一房妻子。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君临和君隐全然不顾这些口水,依然我行我素,亲昵无间,连着那位君安小公子也成日地腻歪在一起,三人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君府子女有多要好一般,同出同进,君隐更是除了上朝,上哪里都带着君临,眼中宠溺,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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