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踹人那处,想来也只有君府的小姐不怕人说闲话,戳着她的脊梁骨骂一声泼妇恶婆子了。
长善拉好木小树的衣服,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哭泣,她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茶楼之上为君临这神奇一脚强忍笑意的顾星楼轻声说道:“抚琴。”
悠扬悦耳的琴音从茶楼之上传落,像是在你眼前盛开了满地的花朵,铺成一条小路,花朵摇晃着,似对人欢快地说:快来呀,主人有请。
君临抬眸,望着茶楼之上长身而立,气宇不凡的顾星楼,微微一笑。
顾星楼原本满是笑意的眼神,忽而冷却下来。
她知道了。
茶室里极安静,抚琴一曲的白帝羽已退下,木小树也被长善拉去一旁说话,只余了君临和顾星楼两人相对而坐。
“方才君小姐那一脚,踢得奥妙。”顾星楼想起那一脚,隐隐替那江松寒可怜,遇上这尊女煞星,算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比不得顾公子你,眼看着自家丫头受人欺负都能袖手旁观,安然品茶。”君临说道,语气嘲讽。
“既然有君小姐出脚相助,我自然乐得清闲。”顾星楼脸皮之厚,君临早已领教过,见他全然不将自己的嘲讽当一回,君临也只能冷笑。
“你想拿木小树怎么样?”君临望着他。
“君小姐此话何意?”顾星楼执杯的手微微一停。
“何必故作糊涂?木小对给九楼通风报信,暴露你的行踪,引来杀手,你不可能会放过她。”君临清楚,像顾星楼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心软的时候的,背叛过他一次的人,他便会立刻抛弃,甚至亲手抹杀。
“君小姐是想叫我放了她?”顾星楼依然笑意温柔,任谁看了他这副皮囊都想不到他会是一个何等阴冷之人。
“我不会做这样的幻想。”君临笑着摇了摇头,取下面纱,一双潋滟世间颜色的蓝色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顾星楼。
顾星楼觉得,他的心快要被君临看碎了。
所以,他低头品茶。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君临说。
“君小姐乃是相府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有什么值得君小姐看中的?”顾星楼轻笑一声。
“要么,让我参与进你手底下的那些生意,我指的参与,是要有一定的话语权;要么,我去告诉我兄长你顾星楼在羲和国暗中敛财,甚至不惜替江代二家销脏获取暴利,让我兄长将你多年来辛苦的经营一力摧毁。”
茶室里静得似乎时光都忘记了流动,细小的飞絮翻腾几下也安静伏落,一道道光柱穿过窗子照射进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茶水渐凉,香气散去。
君临一点也不着急,她安静地等着顾星楼的答案。
这是她在好几天前便想好了的事情。
顾星楼既然能帮着代家转手卖掉数量不少的大米而不被人发现,说明他有着一套很缜密的操作方法,而且实力不容小觎。至少在君家的眼皮底下,都从未查觉到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便足以证明,顾星楼暗中实力之隐蔽和强横。
起初君临是想毁掉顾星楼的这份力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还是属于羲和国的,她终归是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国家不利。
但后来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对于道德底线极低的君临来说,行事的最高准则是利益取舍,她发现了另一种更为美妙的方法,会让她获利更多,于是她来找顾星楼合作。
“君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是顾星楼第一次直呼君临的名字,而不是叫她“君小姐”。顾星楼袖中的手掌曲起,慢慢蓄着内力。
他已经看出,君临的身体有异,没有半点内力运转,他只需要轻轻用力,都可以取走君临的性命。
他不能容忍,有人要将他苦心营造的一切,付之一炬!
哪怕这个人是君临,哪怕他对这个女人有莫明的动心,哪怕是谁,都不可以!
他足有一百种办法让君临死得看起来自然无比,就像那些曾经被他杀死的人一样,他有足够的把握让这件事与自己牵扯不上关系,哪怕是君府,若把他当真惹急了,他也敢触一触君发财的逆鳞!
君临挑眉一笑,她的眉是那般的凌厉,透着盛气凌人,桀骜不羁的味道。她这张脸,若是蒙上面纱,便是天真无邪,可爱单纯,可面纱一旦取下,却是天成的大气端庄,尊贵典雅,尤其是凌厉长眉飞扬,跋扈着威仪无方,一双蓝色的眼睛凛冽冷清。
顾星楼见过无数的人,尤其是女人,妖娆如红槿,清纯如小树,贵气如皇后,甚至还有他故国的那位死敌,但没有一个人是君临这番模样,她好似与生俱来便要凌于万人之上,大气惊世。
君临薄唇轻启:“我说,你可以选择与我合作,或者与我为敌,但你不会赢。”
“你已输过一次。”顾星楼凤目轻眯,入鬓长眉微敛,那份天成的威仪竟隐隐不输君临半分。天应寺上,君临终究是算漏了顾星楼的。
“我从来不会在一个人身上输两次。”君临对于自己的失误不遮掩半分,大方承认。
“我会放木小树一条生路。”
“我是想保她,但她还不够筹码,顾星楼你不会以为,我是只看重儿女情长的人吧?与你一样,我将情感弃之如敝屣。”
顾星楼听罢君临的话,抬头侧目,这算是反击吗?还真是个不肯输半分的女人,只为当日一句话,便要费尽心机扳回一局。
而不可否认的是,顾星楼心中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人揍了一记闷拳一般的不舒服。
“我可以杀了你。”他目露凶光。
“那你就永远也回不了离玦国,你将生在离玦,却死于羲和。”君临泰然自若。
“你是君府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星楼问。
“凭,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只能相信我。”何为蛮不讲理,这便是了。但君临从来都相信,实力才是讲理的前提。
顾星楼忽然笑了笑,像是一树桃花陡然次弟开放,灼灼其华,耀人眼目。而后他放声大声,似桃花树上花瓣缤纷而落,满地繁华。
君临看着他从轻笑到大笑,始终不语,她知道,顾星楼心中已有论断。
“三日后,君小姐你独来自在处。”
“顾公子当真是聪明人。”
“不及君小姐你睿智绝顶,且手笔之大,令顾某惊讶。君小姐,你可知你此举,如同叛国?”顾星楼笑望君临。
“叛国这种事,不好这般草率定论的,顾公子你说呢?”君临浅笑说着。
顾星楼不再答话,重新烧了一壶热茶,悬壶冲水,茶叶翻滚。
君临系好面纱,叫上长善,又安慰了一番木小树,便已离去了,她走在人群里,活泼俏丽,咬着糖葫芦与长善斗嘴泼皮,偶尔回头会对着茶楼窗边的顾星楼歪头一笑,天真模样。
顾星楼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伴着他墨发飞扬的,还有他莫测的笑意。
“公子,君小姐与你说什么了?”白帝羽问道。
“老白,你上次与我说的那事,早些办了吧。另外将金掌柜的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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