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会痛击江家吗?”君临问了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
“我知道你替那些饿死的百姓不值,哥答应你,便是不会把他们连根拔起,也会让他们伤筋动骨。”君隐了然一笑,阿临或许看上去凡事都满不在乎,但一些触及到她无法避而不见充耳不闻的底线时,她会有一种特别的执着。
走出君临的书房,君临对着天上的皓月长出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漫长无比的晚上。
忽然月下有一人影,月色朦胧下,他飘飘风姿如谪仙,君临认得,那是顾星楼。
顾星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站在屋脊之上看着院落中的君临,目光迷离。
静谧繁星下,两人这般对望着也不知道望了多久,谁都知道今日江竹韵只是逢场作的戏,顾星楼不需要解释,君临不需要多问,甚至连误会这种东西都无法产生。
可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好像不止这屋脊和院落的距离,还有些其它的东西。
忽然君临望着他笑了笑,低头沿着小径往自己房间走去,两边的花草结着夜露,晶莹地颤巍巍地滚动着,打湿了君临的裙摆。顾星楼便一直目送君临走进她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这样毫无意义地看着有什么用处,但他就是想看,毫无原由地想看。
君临开始没日没夜地往往自在处跑,也不管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一个女子,一个大家闺秀相府千金成日往那拿不上台面的胭脂堆里钻,传出去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真不知是该说她年少轻狂不谙世事还是生性放荡,爱的就是红粉楼里那股子糜烂劲儿。
人们总是阴暗的,所以大部分相信君临是后者,毕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谈资。
“你再这么往我这自在处跑,只怕我要不自在了。”顾星楼笑着拾起一小把小花生米,有滋有味的细细嚼着。
抚琴的白帝羽拔错了一根弦,让他巧妙地遮掩过去,但顾星楼耳尖,斜睨了他一眼。
白帝羽嘴角抽抽,您不自在?您天天不知道有多自在,自打君小姐往自在处跑得勤了,就没见您那双桃花眼冷静过,笑得真跟朵桃花儿似的!
大家都极有默契地不提那日江竹韵的事,也不提他们之间那些无法说明的阻隔,一切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君临抢过顾星楼跟前盛花生米的碟子,忍着摔他一脸的冲动:“你到底把粮食藏去哪里了?你再不说可真别怪我拆了你这破楼!”
“我是星楼,不是破楼。”顾星楼笑得一脸灿烂,伸手一拉,便将君临拉到眼前,手指头轻轻一挑,便把她脸上的面纱揭去:“你想怎么拆,我躺好了让你拆。”
“顾星楼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君临恼火得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可惜她一身武功尽数被封,实在形成不了多大的杀伤力。
顾星楼朝白帝羽使了个眼色,白帝羽一脸受气小媳妇儿样委委屈屈地退下,以前这种时辰都是自己陪着公子聊人生聊理想聊阴谋的,自打君小姐来了,他便是再也没有见到顾星楼聊一聊宏图大业,难怪红槿发脾气,他都要忍不住发火了。
君临其实并不想跟顾星楼这般插科打诨的胡闹,毕竟沛城百姓的生死还捏在他手上,金满堂还是个迷,等着她去解,看能解出多少她能用的东西,但顾星楼就是有这份本事,动不动气得她恨不得掐死他的本事。
那时的君临还没有想到“一物降一物”这句话。
“你若真不肯交出来,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君临定了定心神,如果顾星楼始终不肯交出粮食来,她只好跟君隐坦白,到时候顾星楼要对付的便不止是她区区一个相府千金,而是整个相府,整个羲和国。
就像她那日看似戏说,其实认真的:金玉满堂自然是好,可是若要跟我君家相比,也太拿不上台面了些。
只要他聪明,都不会犯这种错误。
顾星楼支颐,笑意不减望着她气得通红的脸:“你舍得吗?”
君临只觉心中一口血涌上来,憋得她差点就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此种情景几乎每天都会在自在处上演,顾星楼总是轻而易举就气得君临心头冒火,恨不得将他切成十八段喂狗。
“我舍得,如果死你一个换沛城六十万人性命,你的死活,君家的利益,我都舍得。”君临忽而沉下的声音让人心寒,是的,她舍得。
顾星楼轻笑一声:“君小姐,我可是离玦国的太子,送到你们羲和国做质子,无地位无尊严,千难万险中求一丝生存,实在不必对贵国百姓有过多的仁慈吧?”
他说得合情合理,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更多的真理是掌握在一少部分人手里的,正如君安那句话,理,这世道,权大势大拳头头就是理。
“我君家,从来不讲理。”君临若是跋扈无礼起来,君安亦要输她三分。
“那你便将我毁了去吧,无非一死而已。”顾星楼洒然一然,当真自在得很,面上不见半点担忧。
“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将粮食交出来?”君临压着心头的火气,低声沉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亲我一口。”
……
君临蓝眸中全是深深的置疑不相信,顾星楼怕是疯了吧?拖了这么些日子不提条件,最后就为了让自己亲他一口?
“不肯啊?那就让沛城的百姓饿死好了。”顾星楼施施然起身。
“你在耍我,顾星楼。”君临咬牙切齿。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骗你。”顾星楼笑得真诚之极。
君临瞪着他,莫明觉得这很荒谬,好似她所有的智慧和计谋在顾星楼面前全然施展不出来,他就是这么无耻和下流,丝毫没有君子风度,能占便宜便要占便宜,拿着一目了然的筹码,让君临选择。
君临有得选吗?有的,只要她不顾沛城百姓的死活。
但她做不到,于是她涨红着脸,一点点走近顾星楼,顾星楼还很好心的弯下了身子,将脸凑过来,看着君临这副窘迫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你这么紧张做甚么?”
“你闭嘴!”君临色厉内荏。
君临望着顾星楼越来越近的那张脸,她心中在想,为什么会一直被他欺负,明明自己应该占据主动权的才是,她向来喜欢掌握大局,而不习惯让人牵着走,可是顾星楼似乎在一再打破她的原则,她不肯承认内心的慌乱,和悸动。
他的唇极薄,君临一直坚信薄唇的人一般都极薄情,想来顾星楼是一个极其薄幸之人,这一点倒与她似乎相似。她本来已经很高了,但顾星楼还要高出她一个肩膀,哪怕他低着头,君临也要踮足凝气,轻轻碰上那一双极薄的嘴唇。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她点完就站定退两步,明明心虚却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瞪着顾星楼,还未瞪一眼,顾星楼放肆地揽过她腰姿,一手扶住她的脑袋,将那双极薄的唇压在她的红唇之上,那鲜艳的色泽,看着,便想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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