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
汉王朱高煦的赤虎军突然出现在养虎场内,叫原本还在奔跑追击的金吾卫、锦衣卫、天策卫都瞬间愣在原地。白齐暗忖这些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养虎场,他看这军队着装整齐、训练有素的阵仗,这些人显然是在此等候了许久,莫非是朱高煦见七煞门的争抢法器没能得手,就在此守株待兔?!
这可就糟糕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们分明听到了空气中有咯咯咯的紧绷之声传来,那是后排的士兵齐齐拉紧了弓弦,这时候只要有人乱动一步,数百支玄铁箭就会如飞蝗而至,将他们洞穿成马蜂窝!
一时间气氛紧张,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军队之中终于踱出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这马大有来头,乃是大明的十大名驹之一,名叫赤练驹,说的是这马速度快如疾风,冲锋陷阵时犹如赤炼毒蛇飞驰,几乎难以辨别马的身形,骑乘之人于乱军之中杀人如探囊取物。这等好马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它的主人正是朝野之内,权势仅次于朱棣的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身着一身黑甲,背披红色披风,配合他深邃的五官和修剪得颇为整齐精致的须髯,确实担得上英姿勃勃四个字!难怪朱棣和朝中的武将都会喜欢他,光看外形气质,这人就当是龙凤之才,更何况朱高煦还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他有的是领兵作战的本领,便是手中的鹤羽剑在大明之内也是难逢敌手。
只是,眼下这位高权重的天之骄子显然不是来送好礼的,而是来找碴的,更直接地说,应该是来给金吾卫三人组致命一击的。
“你们是金吾卫的侍卫?为何夜闯养虎场?!”朱高煦居高临下,明知故问,他的声音颇为冷酷,甚至带着一丝丝厌恶。金吾卫和锦衣卫的人同时出现在养虎场,他不问锦衣卫而是先问金吾卫,也说明了在他心里,这金吾卫远比锦衣卫更令他讨厌,这也是他要打击的第一个敌人,如今这三个人夜闯养虎场被他抓了个正着,他如何不趁机将他们拿下,以绝后患?
养虎场乃是皇家禁地,夜闯虎场自然犯了禁忌,根据情节轻重可以处从削籍为民到问斩等不同刑罚,今夜金吾卫三人不仅夜闯禁地,还惹出这么多事端,这罪责情节严重,完全可以午门之外问斩了,这一点秦明三个人是很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慌不择路地逃跑。
三个人都在思索着该如何辩解,毕竟接下来自己回答的每一句话都关乎生死,若是一句话说错了,等待三个人的都将是万劫不复。锦衣卫的人何能分辨眼前的局势,看来朱高煦是想针对金吾卫多一点。他们微微退了几步,一言不发,这养虎场内瞬间陷入一片无言的尴尬之中,似乎连原先嘶吼咆哮的虎群都不知道躲到何处去了。
朱高煦身旁的副将见状,高声喝问道:“汉王问你们话,为何不回答?你们几个可知道私闯养虎场的下场吗?”
喝问连连,空气中依旧一片沉默,无人敢应答。
副将大怒:“再不答话便以刺客论!就地击杀,喂了这群老虎!”
话刚说完,弓弦之声更紧,仿佛下一瞬间,这些玄铁箭就要飞击而来。
荆一飞上前俯首道:“禀汉王,我等今夜未经禀报夜闯养虎场也是事出有因,还请汉王恕罪!”
朱高煦冷笑一声,道:“是何要事,偏要闯虎场?”
荆一飞道:“自然是与七煞门的案件有关,我们见有七煞门的人入了这养虎场,担心这些人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就一路紧跟进来,这一点锦衣卫的人也是可以做证的。”
朱高煦转头问道:“哦,胡千户,果真如此吗?”
不想,胡狄却道:“禀王爷,我等只见金吾卫的人鬼鬼祟祟入了养虎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也跟了进来,至于七煞门的人,我未曾见到,不知真假,不过金吾卫的人进了这虎场就遇到狮虎,双方恶斗,似乎狮虎死伤不少!”
这胡狄突然变了口吻,撒谎说没看到七煞门的人,只是看到秦明等人进来作恶,杀了狮子老虎,这摆明是把他三人往火坑里推,意图把今夜所有的罪名都推给金吾卫。
秦明登即大怒道:“好一个睁眼说瞎话!方才你们还与七煞门斗得不可开交,现在却说没见过七煞门的人,简直是一派胡言!敢问你锦衣卫身上的伤痕是从何处得来?”
胡狄又阴笑道:“秦侍卫这般气急败坏,倒是显得十分心虚!真不知道你们金吾卫到底是在办案,还是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可是知道前些日子,魏东侯与你们每夜都聚在阳明院内,不知道是在密谋什么?我建议汉王好好查查!”
“你……”金吾卫三人瞬间语塞,这胡狄颠倒是非完全不顾一切,叫所有人不曾想到。
朱高煦怒喝道:“好一个五行之师,可是太久没人管教了,看来真的有必要好好审问审问你们这些所谓的皇家禁军!”
另一旁的天策卫李百户急忙俯首道:“王爷说得极是!今夜还请王爷主持公道。”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日子,朱高煦频频跟朱棣讨要天策卫作为自己的军队,这天策卫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划入朱高煦的麾下,李百户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理由不趁机巴拢自己将来的主子。
秦明等人现在心里也很清楚了,朱高煦与七煞门是一伙的,锦衣卫与自己是死对头,天策卫又有心巴结朱高煦,总而言之,在场的人除了他们三个,其他的人都已经划清了地界,不可能会帮自己,想要这时候乞求这些人听自己讲道理,饶自己一命,这完全是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
秦明突然有些恍然大悟,今晚的行动会不会是一个提前就设好的陷阱,朱高煦和七煞门知道他们要来找这个穴眼,所以就守株待兔,如果能抢得法器最好,若是抢不到法器,还有朱高煦替他们处理好最后一道关卡,所以这场争夺从一开始七煞门的人就赢了,他们金吾卫完全是在螳臂当车,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朱高煦策马前行,又喝一声:“还不快说,你们三个人有什么目的,究竟想做什么?若是回答不出来,就跟我回汉王府好好想想,我朱高煦虽不是锦衣卫,但也有的是手段!”
三个人面色冷峻,知道再说什么都无异,只是眼下敌兵围困,还要不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若是这时出手了,那便是罪上加罪,若是不出手,自己摆明是要进汉王府受死!左右都是死路一条,那不如……
一旁的副将见三个人不肯就范,勃然大怒道:“众将士听令,拿下!若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数百名将士齐刷刷地挺直长兵器,兵器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啸声!踏踏踏!将士步伐整齐地挺枪围了过来。秦明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只是再退几步,背后的天策卫、锦衣卫也围了上来,三军围困,这下真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了。
秦明低喝道:“妈的,大不了多杀几个人也不亏本!”他正欲藏锋出鞘,突然天策卫的营地方向传来一阵踏踏之声,却见一群黑马护着一匹白马疾驰而来,这马还未到,一阵声音便传了过来:“请皇叔剑下留人!”
这声音虽然稚声稚气,却底气十足,最前面的一匹白马上一名银甲将军护住一个少年快速奔来,这少年正是圣孙朱瞻基,朱瞻基年龄虽小,但说话却已是一副大人模样,声音清亮高亢,在这夜色中倒是颇有穿透力。
“皇叔且慢!”他又叫一声,这一声下,所有赤虎军的将士都不敢再上前,一个个转过头看着朱高煦,毕竟这皇孙在朝廷内的地位无人不知,平日里就连汉王朱高煦都要让他三分,这些将士又有谁敢顶撞他。
白马煞地立住,朱瞻基翻身下了马,寒风吹得他的脸有些红扑扑的,这让他在英气勃发之中还多了几分少年的可爱,只见这少年一身华服,昂头挺胸地走了上前,恭敬道:“小侄见过皇叔,皇叔今夜好雅兴,这么晚了也在养虎场。”
朱高煦不知道朱瞻基这么晚了不在皇宫里睡觉,怎么也跑到这养虎场来,不过他很清楚,这小子人小鬼大,此番出现可不会是什么无心之举,一定是专程前来,说不定太子也收到了什么情报,自己不方便来,就派自己的儿子来此搅局?不过,单派朱瞻基过来确实胆子有些太大了吧。
朱高煦有些不悦道:“我堂堂一个王爷来养虎场狩猎也要禀报圣孙吗?父皇现在还未正式把皇太孙的名号册封给你,你个小子未免想管得也太宽了吧!”
朱高煦言辞激烈,显然他对这圣孙也是怀恨已久。
朱高炽生性软弱,自小常常受到两个弟弟的排挤,尤其是靖难之役后,朱高煦自持领兵有功,对待朱高炽更加肆无忌惮,只是好景不长,这无能的大哥在一帮文臣的帮助下还是当上了太子一位,最可恨的是,这太子的儿子,皇孙朱瞻基十分要强聪明,从懂事起,朱瞻基就感受到自己父亲的懦弱和隐忍,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变得越来越争强好胜,处处要与朱高煦争个不停,仿佛要弥补父亲未能给他带来的权力及安全感。最关键的是,皇上还是十分喜欢这孙子,宠爱之情洋溢于表,这让朱瞻基在与朱高煦相争时更加自信,甚至有时还能占据上风。
朱高煦口气不善,朱瞻基却丝毫不怒,他年纪虽小,但是论到心机,已经不逊色于很多成年人了,他开始展露出了异于他年纪的城府和凌厉,他一针见血道:“皇叔来虎场狩猎很正常,可是小侄未承想堂堂的汉王到养虎场狩猎竟然也要带这么多穿戴齐整的卫士,难不成皇叔年纪大了,也开始怕这些畜生了?抑或者,皇叔觉得这养虎场的天策卫迟早要收于麾下,所以特地夜半操练,来指点一二?”
朱瞻基话中带刺,朱高煦听了口气更加不悦:“此事与你何干?!那么请问,瞻基侄儿,你这么晚来此又是有何贵干?”
朱瞻基嘿嘿笑了起来,他指了指秦明道:“我来自然是有重要的大事!”
“嗯?”朱高煦冷笑一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朱瞻基在指着秦明,不知道他说的大事是何事?朱瞻基不慌不忙道:“这三个金吾卫侍卫是我安排来养虎场的,我父亲也是知道的,所以这可不算是私闯,而是一次秘密行动!”
朱高煦听了不禁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还带着几分嘲讽,他早就知道这朱瞻基是来解围的,不过他原先还以为这小子能有什么好说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且经过这事反而还可以确定,金吾卫的人已经跟太子勾结在一起了。
今夜一事,自己筹谋已久,凭这小小的朱瞻基,想要解救金吾卫的三个人,哪有这么容易?若是让这小子用这样的借口,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手里把人抢走了,那他朱高煦颜面何存?他这汉王也就白当了!
他冷笑道:“你说是你安排他们入养虎场,可是这些人刚才明明说是金吾卫安排了重要任务,来追查七煞门的人,你们的说辞可是有些不一致啊?”
面对朱高煦的质问,朱瞻基笑了笑道:“皇叔好谨慎,不过我这件事十分机密,他们定是不会轻易告诉皇叔的,守口如瓶这也是身为侍卫的第一要义,皇叔觉得有何不妥?”
朱高煦不快道:“那我倒很想听听贤侄究竟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竟然要安排金吾卫的人入养虎场!”
朱瞻基有些尴尬道:“此事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怕皇叔听了也要责备小侄,所以不说也罢。”
朱高煦道:“贤侄平日里最是心直口快,怎么这关键时刻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再说贤侄何等金贵,当今除了皇上和姚少师,只怕没有人敢责备贤侄,还是如实说吧。”
朱瞻基道:“确实只是小事一桩,不足一提。”
朱高煦哼了一声,突然变了脸色,有些恶狠狠道:“虽然不值一提,但你若是不肯言明,这三人恕本王不能放过他们,你理应知道私闯养虎场的罪责。”
朱瞻基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他抬起头道:“好,秦侍卫,你就如实告诉他,我今夜要你们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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