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剑
这两道光芒,一道青黑如墨,一道青翠似玉,正是秦明的藏锋和荆一飞的七漩斧!
二人眼见魏东侯败了,再也顾不得自己安危,急忙左右合击,朱高煦不敢大意,急忙拔了剑便率先朝荆一飞刺去,这一剑十分仓促,威力并不算大,荆一飞轻松格挡下来,背后的秦明见机已经单手朝朱高煦的后脖颈杀去,朱高煦只觉得自己后颈一凉,心知不妙,急忙收了剑锋一护,剑影化作一面黑鹤的翅膀层层护住自己,这二人一击之下只见火花四射,却未能得手!
荆一飞持斧再劈,秦明也奋力一刺,但朱高煦不过是剑身一弹,黑色鹤羽翅展开一转,直接就将这二人尽数弹开。秦明眼见魏东侯已经倒在地上,他的腹部背上都是一片通红,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已经十分严重了,他心中一凛,急忙叫道:“一飞,你先救魏大人!这鸟王爷先交给我对付!”
他有意要吸引朱高煦的火力,一招叶底藏花直接使了出来。
这招式虚中带实,柔中带刚,是藏锋式的第一招,正是以弱胜强的突袭招法,但朱高煦是何等修为的高手,他的浑元剑法本就是至快、至猛、至利,无往而不利的。
若说藏锋是短刃的极致,那鹤羽剑便是长剑的极致,现在长短极致的首次交锋,比之方才的刀剑之争也不遑多让。
秦明知道自己的修为远不如朱高煦,所以想要破敌只有坚持以快制快,他主动出击,趁着朱高煦与魏东侯刚大战完还没有喘息之机,一阵穷追猛打,朱高煦同样亦觉得秦明与自己水平差距太大,未再出狠招对攻,而是一边防御一边自己运气调理,想要让自己也稍稍歇息下。
秦明突然一个身形变化,双指猛地破空一点,这一点正中鹤羽剑的剑脊上,这里距离剑尖二尺一寸,正是剑身的重心,也是长剑最容易被折断的地方,若是其他的剑刃,这一击之下必然直接断裂,但鹤羽剑的材质与藏锋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是不知出处的奇铁所制,坚硬无比,这两件兵器相击,除了声音刺耳外,就连火花都不曾飞溅一点,鹤羽剑自然也毫发无损。
秦明暗叫不好,这鹤羽剑跟自己的藏锋一样坚硬,自己的匕首破不开对方兵器,就毫无优势可言,这可如何是好?
朱高煦突然回身一剑,开始反攻了!
他一边出剑一边冷笑道:“小子,你可知道你手中的兵器是什么材质所造?”
秦明愕然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太想知道了,这匕首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物品,如果能够知道这藏锋匕首的来龙去脉,他就可以知道他父亲是谁,甚至现在是生是死。
朱高煦见秦明几乎是一脸不知情的情况,料想他是不认识岳松的,于是又问道:“你告诉我,你手中的匕首是从何处得来?可是魏东侯给你的吗?”
“这藏锋是……”秦明正欲说这匕首是他父亲给他的,但他突然想起刘子风曾告诫过他,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这武器,他突然意识道,刘子风的话有两层含义,一则是藏锋的本意便是藏而不露,不可随时暴露锋芒;另一层意思是藏锋太特殊了,要避免被别有用心之人认出这兵器,从而觉察出他父亲的身份!
难不成他父亲……
秦明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只是表面上他依旧面不改色,高声道:“藏锋是我偶然所得,魏大人可没这么好的武器送给我。王爷,我看你顾左右而言他,很明显是想试图岔开话题缓一口气,怎么,对付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也要如此用心吗?”
说话间,秦明欺生再上,他身子急旋,状如水中游鱼,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影,朱高煦哼了一声,连连刺出二十余剑,每一剑都像暴雨坠落在湖面上,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秦明就像雨中戏水的鱼,在这层层波纹中闪躲游弋,每一个身法都是又巧又恰当。
二人斗剑,按理说这剑术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奇怪的是,这朱高煦的鹤羽剑与秦明的藏锋术总是能互相巧妙地拆解和躲避,甚至看起来,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招法是一个整体的!
朱高煦心头越来越震惊和好奇,他再度怒喝道:“小子,你想骗我吗?!你偶得的藏锋,可这藏锋又是从何而来?!”
秦明反呛道:“那我也问王爷,你这长剑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也是与我一样,窃于他人之手?!想不到堂堂汉王也是一个窃人所爱的贼!”
秦明一句无心之话,却叫朱高煦听了勃然大怒,他贵为王爷,秦明这个小小的侍卫竟然公然说他是盗窃的贼,朱棣篡位侄子朱允炆,全天下的文人都以窃贼骂朱棣一家,说他们窃取了朱允炆的皇位,窃取了朱允炆的天下,此刻秦明再骂朱高煦窃贼二字,当真就像一根针扎在了心口上,叫他怒火攻心,满腔恶意化作无名火升腾而起!
“放肆!无知小儿,安知天下之大道!”朱高煦恶向胆边生,愤然出招,这剑一招快过一招,一招狠过一招,已是有杀之而后快的意思。
秦明却毫无惧色,口中更加放肆道:“王爷恼羞成怒,看来真是做贼心虚,却不知你的剑是偷了谁家的?难不成你这是先偷剑,再偷法器,最后也想学人偷皇位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彻底震惊了!当朝之中敢这么说偷皇位这个话的人早已做了刀下亡魂,而且都死得很惨!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被寸磔,右都副御史练子宁被割舌灭了九族,礼部尚书陈迪被凌迟处死,大理寺卿胡闰最惨,被朱棣先缢死,再用一种特殊配置的灰蠡水,浸脱其皮,再以草充实皮囊,悬于武功坊上警示世人。
现在秦明又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讽刺朱棣皇位不正,直指朱高煦想要谋反篡位!隔得最近的魏东侯、荆一飞听了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心想这小子又要发疯吗?!真的不担心被朱棣砍了脑袋吗!?
但秦明心里很清楚,这地穴之中,大家做的其实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既然横竖都是要杀头的大罪,自己再说这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现在自己这话可以把这朱高煦逼上疯狂的绝路!
果然,朱高煦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狂怒,嘶吼道:“恶贼可恼!今日不杀你,我难称朱高煦三字!”
秦明哈哈笑道:“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贼,说,你偷了谁家的宝剑,倒拿到这里来耀武扬威!看你生在帝王人家,却也是如此恬不知耻!”
朱高煦浑身都在发抖,他自幼也是生在王府之内,向来只有人求他、宠他、巴结他,何曾见识过这么胆大妄为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秦明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钉在自己身上,当真是令他的每一滴血都要燃烧沸腾!朱高煦终于失去了理智,大怒道:“你懂什么!我朱高煦的鹤羽剑乃是我师父毕坤所授!此剑乃是由獬豸独角铸造而成!此剑唯有我鲲鹏剑门独有,倒不知你这藏锋是从何盗窃而来!你,才是真正的窃贼!”
这青黑色的材质是獬豸的独角?!
獬豸是传说中的法兽,民间亦称之为独角兽,可是这东西毕竟是神话中的神兽,人世间如何能有这等异兽?他父亲的藏锋看来也是獬豸之角所铸,那……
秦明大惊,他父亲是不是与朱高煦师承同一个师父?都是毕坤所授?!所以他们的剑招才能这样相似,几乎是互相拆解和互相克制的。
秦明还在吃惊,朱高煦已经突然抢攻发难,他手中的鹤羽剑一抖,凌厉的剑气伴随着一道尖锐的鹤鸣声迎面扑来,剑影在空中如暴雨般闪现,当真是铺天盖地而来,朱高煦道:“臭小子,你很狡猾,故意激怒我套出鹤羽剑和藏锋的秘密,只可惜,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了,这里将是你们几个的葬身之地,受死吧!”
秦明正欲使用莲底藏鲤逃脱,但不想朱高煦突然一转剑势,漫天的剑雨突然开始狂卷,黑影化作一股龙卷之势朝对手席卷而来!空气中都是呼啸的风声,这撕裂声尖锐刺耳,好似死神降临大地,要来收割一切存活的生灵!
荆一飞正欲赶过来救秦明,秦明却摆了下手,坚定道:“一飞,护好魏大人!不必救我了!”
他知道这一招他是无法躲过去,荆一飞过来也一样是救不了自己,反而会连累了她,既然如此又何必白白牺牲。
朱高煦凌空而下,面色阴狠如地狱使者:“小子!到此为止吧!”
秦明一动未动,冷笑一声道:“刚才魏大人有一朝风中藏羽未能尽数施展,不如我来替他完成这一招!”
风中藏羽,是魏东侯教给秦明藏锋四式的最后一招,这一招对修行者自身内力、素质要求极高,身体高速的旋转,御风藏羽的时机,千羽一现的威力都丝毫不能出错,一旦出错,等待自己的便是被对手一击毙命!
秦明前三式都练得八九不离十,唯独这一招还只是掌握了招法,却未能领悟精髓,只因为他始终不能领悟到最后千羽闪现的正确时机,这与他临阵对敌的经验有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突破的,现在他要施展这一招对抗朱高煦十成功力的一剑,犹如赌上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空中,剑影狂卷犹如暴雨飓风;地上,秦明身子开始急旋,却好似一枚小小的陀螺!
这是速度和杀意的较量,长兵短刃在这一刻都没有了任何优势,是胜是败,关键就在谁能率先一击得手!
两个人的速度都越来越快,几乎都看不清各自的身影,朱高煦暴喝一声,终于风卷化作了无比狂暴的剑势斩杀了下来,光线昏暗不明的地穴中秦明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剑影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黑龙,黑龙侵吞着地面,摧毁了四周的建筑,城墙纷纷倒塌,城楼化作乌有,繁华的城市街道碎裂成无数的残渣,秦淮河内静谧的地下水开始飞溅腾空,四周都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现在,整个太阴穴内几乎沦为了末日之象。
黑龙张牙舞爪越来越近,很快已是近在咫尺!巨大的龙口张开,森森利牙就在眼前,这是朱高煦的杀招,已经很近了!秦明终于身子一滞,右手以霹雳之势出招了!原本青黑如墨的藏锋突然闪耀出一道闪电般的白色光芒,这白光是黑到极致后才会闪现出的白,好似至阴转为了至阳。
光芒不过一闪,径直射入黑色的蛟龙,就像强光穿透了迷雾,烈阳撕裂了黑夜!
有道是,世间唯有极阳破极阴!唯有光明胜暗影!
铮!
秦明的时机抓得正好,藏锋和鹤羽剑再度交碰在一起!
朱高煦的这一剑没能直接击败秦明,而是被藏锋挡住了,一尺短匕抵住了黑龙利齿的交错,可是这一剑虽然挡住了,但是朱高煦的剑气还在四周鼓荡。
朱高煦恶狠狠道:“你以为这样我这剑这么容易挡住吗?你只会死得更惨!”
四周空气开始变得更加暴躁而剧烈,黑龙咆哮,乌黑色的鳞甲化作了无数黑色而锐利的碎片从四面八方飞击而过,这每一个碎片都是一道残余的剑力,碎片犹如暴雨骤降,不断地割裂秦明的身体,迸溅出一道道鲜血。这正是朱高煦这一剑的厉害之处,剑影之中不但暗藏了一招最致命的剑招,同时外围残余的剑气也会像暴雨一样冲击对手,直到把对手活生生地削成一堆白骨为止!
“小子,你知道当年礼部尚书陈迪是如何被处死的吗?是用小如拇指的羽刀,把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割下来,足足割了三天三夜,共计三千六百八十片活活痛死的!现在,我也要让你感受这凌迟之苦!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鹤羽剑压着藏锋再下,风雨更急,剑势更狂!秦明分明感受到这剑气入体带来一阵阵的疼痛,每一片剑气袭来,都会带走一片皮肉,这感觉痛不可忍,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一点一点削空血肉,只怕最后连骨头都不能剩下。
只是他全身心的力量都在这藏锋之上,此刻藏锋就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抵住了鹤羽剑,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只怪这朱高煦的力量真的太强大了!秦明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抵御对手剑锋的下坠之力,若是有一点懈怠,等待他的就是被硬生生地劈成两半。
可是朱高煦却还有余力控制着四周残余的剑雨,足可见这二人修为上的差距!两柄青黑色的兵器本是一模一样的材质,现在就像两头最凶残的猛兽进行着最后的生死较量,剑刃磕住了剑刃,就像野兽的尖牙对碰着尖牙,利爪抓住了利爪,生死相搏的时刻任何的松懈都会带来残酷的死亡!
论实力,秦明终究是远远不及朱高煦的,二人对决,已然要见分晓胜负。
“獬豸?!”生死一刻,秦明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就像最黑暗的夜里突然出现的一颗星辰,是破解绝境的最后一点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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