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顺利地走进了宫殿深处,越是靠近曹操的卧室,药香就越是浓郁。
汤小团有些难过地想:老板说曹操在铜雀台养病,这么浓的药味儿,他一定病得很重。
内室里安静极了,汤小团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只看到床榻前纱帘低垂,薰香炉里头冒出袅袅青烟。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纱帘走到床边,曹操躺在床上,正睡觉呢。
曹操真的老了。
汤小团站在床边低头,鼻子一酸。
书里的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年,曹操已经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露在被子外的手也又枯又瘦,一看就是饱受病痛折磨。
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沉睡的曹操咳嗽了两声,突然醒了。他伸手摸了两下,问道:“谁?是谁在那儿?”
汤小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曹操支起身子,停下摸索的动作,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对着空荡荡的床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你吗?汤小团,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汤小团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扯掉隐身衣,出现在曹操面前。
“真的是你!”曹操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伸出手像是要抱一下汤小团,可汤小团往后退了一步。
曹操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苦笑了一声,无力地垂下手说:“小家伙,你还在恨我呢,我知道。”
汤小团吸了吸鼻子,他好怀念从前的曹操啊,怀念曹操把他抱起来时候有力的胳膊,怀念他洪亮的哈哈大笑声,还有他带他一起纵马奔驰时候裹着他的大披风。
可曹操骗了他,一次又一次。
汤小团用手背擦了擦脸,开口问:“你不是和书魔做了交易吗?为什么你没有用祝融神弓的力量统一天下?”
“书魔,祝融神弓……”曹操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和那鬼东西做了交易?”
汤小团愣住了:“不是吗?我明明看到你替他打开了石门,你还和他一起设下圈套骗了我……”汤小团说到这儿,声音就哑了。
曹操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靠在床上,对汤小团招手:“是我不好,来,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一样东西?
汤小团迟疑地站在原地,害怕那又是一个陷阱。
曹操呵一声笑了,摇头道:“怎么?你怕啦?我认识的汤小团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子汉哦。”
“我才不怕呢。”汤小团两步就走了过去,一脸气呼呼的。
曹操指了指床下说:“床下面有个盒子,你把它拿出来。”
汤小团蹲下来一看,床底下果然有个又扁又长的大盒子。他伸手把盒子给拉了出来,那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十分沉重,表面还是温热的。
“钥匙给你,打开看看。”曹操像一个给孩子送神秘礼物的大人那样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汤小团,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汤小团看了曹操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锁,然后一下子就把盒盖掀开了。
热浪扑面而来,逼得汤小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盒子里红光莹莹,他低头一看,然后哇一声大叫了起来:“祝融神弓和神箭!”
曹操看着他的反应,得意地笑了,他笑得脸上所有皱纹都打开了,看上去年轻了许多岁,就好像突然又回到了当年他刚打败袁绍,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这份礼物怎么样?喜不喜欢?”
“给我?真的给我?”汤小团紧紧抱着盒子,不敢相信地说:“你,你没有把它交给书魔吗?”
曹操拍了拍床,要汤小团坐到自己身边,现在他终于能拉住汤小团的手了。他微笑着看着汤小团说:“书魔用帮助我登上皇位来换取我的灵魂,你不是一直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吗?难道没有发现这场交易没成功?”
汤小团又是兴奋又是感动,他声音发颤地说:“对,你没有称帝,你战胜了自己的野心,也战胜了书魔的诱惑,你太了不起了!”
曹操捏了捏汤小团的脸,长出了一口气说:“神仙真好啊,我都老成这样啦,你还一点儿都没变。我还怕自己等不到你回来了呢。”
“你是怎么拒绝书魔的?他可是不会轻易放弃封印钥匙的。”汤小团不可思议地问。
曹操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这还得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些宝物是专门用来封印他的东西,只要我不把它们交到他手里,书魔根本触碰不了。我在冰山那里一拿到神弓就射了他一箭,他根本没料到我会这么做,一下子就被射中了。”
“什么?你还射中了书魔?”汤小团简直要为曹操欢呼起来了。
曹操呵呵笑道:“你真该看看那家伙消失前气疯的样子,太有趣了。”
汤小团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又问了一遍:“可你为什么没有用这些宝物呢?你明明很想统一天下,很想……”
“很想当皇帝是吧?”曹操替汤小团把话说完,他摇了摇汤小团的手说,“在赤壁的时候,有个孩子对我说过,英雄不是垫脚石,英雄也不是永远都不会犯错,但英雄绝不会向自己心里头的邪恶念头屈服,他们会战胜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对,是我说的,原来你都记得。”汤小团激动得声音发抖。
曹操又道:“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后骂我,但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如果没有我,这天下早就不知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了。”
曹操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不由喘了起来。汤小团扶住他说:“你是不是难受了?快躺下吧。”
曹操半躺了下来,但还是拉着汤小团的手说:“你看,我守住了我们的约定吧?我曾经几次骗了你,伤了你的心,你能原谅我吗?”
汤小团难过地点头,一个劲地说:“我原谅你,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曹操笑了,他已经筋疲力尽,渐渐又有些迷糊了起来。在他再次睡去前,他喃喃地说:“汤小仙人,你还记不记得我最初的心愿是什么?”
汤小团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他又用手背抹了抹脸,提醒自己男子汉是绝对不能流眼泪的。他哽咽着回答:“记得,你说你希望秋夏读书,冬春射猎,你还说这样的人生多舒坦。”
曹操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如果人生能重来一遍,没有黄巾作乱,没有董卓之难,帝国没有被毁,天下仍旧安稳,我不用南征北战,也不用背负那么多骂名,只要秋夏读书,冬春射猎,这样的人生多舒坦。”
曹操在喃喃中沉沉睡去,汤小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曹操说:“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大英雄。”
“汤小团,喂,汤小团!”孟虎和唐菲菲的声音传来。汤小团回头,发现两个伙伴已经被小黑带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他呢。
汤小团擦掉眼泪,抱起装着祝融神弓与神箭的盒子,最后看了一眼曹操,然后迈步向自己的伙伴们走去。
他要离开三国世界了,但他知道,这本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会鲜活地活在书里头,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他们的故事永不褪色!
而且他也不能停下,还有四把封印钥匙正在等着他去寻找,他和自己的伙伴们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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