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女王陛下①:女王法则-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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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这一边她在忙着转学以及比试的事情,那一边的朔家老爷,在听到苏央然要转校的事情时无比震惊:“她要转学?”

    “她怎么忽然又要转学了?她不是一直都很坚持,不会轻易离开吗?甚至不惜跟我们朔家作对都非要留在洛兰科斯吗?怎么突然又要离开?”朔家老爷不断地用拐杖敲着地面,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张校长也不跟我通知一下就同意她转学了!”

    “老爷请冷静。”旁边的管事有点儿尴尬,他没想到朔家老爷对这件事如此在意。

    “冷静,我也想冷静!可是这算怎么回事?那孩子说转学就转学了,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朔家老爷愤怒地敲着拐杖。

    管事很头痛:“老爷您原本不是就希望苏央然离开洛兰科斯,不要和少爷有什么纠葛吗?如今她要离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呃,说的也是啊。”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一下子转过头,“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转学吗?”

    “校长那边说,苏央然的弟弟苏彦身体不是很好,在校医院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暂时想要转学回自己家附近就读,可以有父母照顾。”管事回答着,从旁边拿过来一份资料,“通过我们的调查,苏彦在校医院检查的记录总共有两次,第一次检查和第二次检查的时间间隔非常短,但是检查的结果却差距很大。苏彦的先天性心脏病非常严重,短短时间里已经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如果再不住院,他随时可能会死去。”

    “那么严重?那应该直接退学去医院了吧?”朔家老爷有些吃惊。

    管事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而且苏彦本人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他一直压着这份检查报告,没有让苏央然知道。”

    “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自己身体有事却瞒着身边最亲的人。罢了罢了,他们要转学就转学吧,不过,你得监督着那个孩子,不能让她离开我们朔家的视线。”朔家老爷说了一句,视线落到了窗外。

    管事毕恭毕敬地点头:“是。”

    沧弛鉴接到苏央然的挑战书时还是很平静的,他知道苏央然会向他发起挑战,也许并不是因为灰色派系的这个位置,而是苏央然的性格,他不想轻易认输。难怪自己的弟弟会那么在意他了,确实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很聪明,做什么事都很有干劲,还有着坚韧的性情。

    不知道比试那一天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好像还挺期待呢。

    第二节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站在这样的地方。

    天蒙蒙亮,周围一片寂静。能够听得见的,只有风吹过地面的声音,轻盈,柔软。苏央然坐在围墙上,这墙壁矗立在这里,不管是里边还是外边,都还是洛兰科斯。

    每当打架受了伤,或者觉得心情烦躁,还是觉得累了,她便会坐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看看脚下的世界,听听风的声音,鼻尖弥漫着青柠的香味,仿佛是天空拂动的云一般柔软……有时候她常常会想,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了苏彦?为了父母?为了自己?

    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为什么每次睁开眼睛,耳畔回响的都是别人的声音,别人的名字。

    每当这样想,就忽然会觉得很孤单,好像身处空中没有支撑地飘浮着。

    常常会做梦,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院子里,周围都是盛开的百合花。天空远得无法靠近,院子四周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将自己罩在里头。有时候想要从这个院子里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下被拴了一根链子,无论怎么走,也无法走到门口。

    梦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站在门口,身高和苏彦很像,起初她怀疑那就是苏彦,可是久了似乎并不像。他就这样一直冷冷地站在玻璃罩外,无论苏央然怎么呐喊,怎么哭泣,怎么绝望,他都不曾进来帮她。

    就这样,一直被囚禁着,一直被囚禁着,看着百合凋谢盛开,看着玻璃罩外的云缱绻舒展。

    这个梦困扰了她好多年,苏央然甚至想过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记得有这样一则故事:在美国有个马戏团里有这么一件怪事,一头大象被一根细细的小绳绑在柱子上,很多人都担心大象会挣断绳子跑掉,就告诉管理员,那根绳子太细,大象会跑掉的,管理员笑笑说:不会的。因为这头大象,小时候被抓回来就用这根绳子绑在柱子上的,开始它也拼命地挣扎,想挣断绳子跑掉,但由于当时它还小,力气也小,挣不断绳子,但它忘记了现在已经长大,可以有力量挣断它,只是它不再尝试,就被这样一根细细的绳子牢牢地系在那里。可其实系住它的不是那根细绳,而是它心中那根无形的绳子。

    而她,是否也被这样一根无形的绳子系着,不敢挣扎,不会反抗……哪怕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挣脱这根绳子,有能力逃离那个玻璃罩。

    “明天要比试了,你赢不了他的。”忽然一个声音从围墙下面传了过来,苏央然低下头,看见沧弛染寒站在下面,藤蔓遮挡了他的眼睛。

    苏央然并没有多说话,她只是仰起头:“我会尽力。”

    “你赢不了他,这样的比试毫无意义。”沧弛染寒对苏央然的固执有些无可奈何,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你要做王,来我的派系,我可以将我的位置给你。如果你只是想要寻求一个庇护,没必要和他争斗。他只是……”

    “他只是想要赶我走而已。”苏央然接过了他的话,然后扬起一个笑脸,“我懂你的意思。”

    她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我好几次想要逃离,却总是不敢迈开一步。现如今我答应和沧弛鉴比试,就是想要尝试一次。我要逃离那个地方,我要逃离这颗被困锁的心。”

    所以,这一次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想要试试看。她不要像那头大象一样一直被一根细小的绳子困住,她要逃,她要挣脱开这根绳索,挣断那根柱子!

    可是,她又犹豫着,就像那个玻璃罩外的人,他一直站在那里。好像是因为他在那里,所以她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好了,已经天亮了,我要回去了。”摇了摇头,不要自己多想,她收回了被沧弛染寒拉住的手,“我会努力的,你也一样要努力呢。”

    “努力什么?”

    “努力沿着你想要走的路,大步向前啊。”

    沿着你想要走的路,大步向前啊。其实有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从出生开始,一切都被规划好,没有自由,没有空间。我们脚下的路已经被严严实实铺平在那里,没有拐弯和岔口,可是怎么都望不见尽头。

    然而我们行走着,行走着,却渐渐疲倦了。

    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边上会突然出现一条崎岖的小路,可以让人带着好奇,被那条路上的风景吸引了视线。脚步渐渐移开,想要朝着那条小路走,想要看看更新奇更广阔的世界。或许路是崎岖的,它却深深吸引着自己。

    你可以走,或许在这条路上还会遇到更多的分岔,可是没有关系,因为你知道总会有一条路适合你,会有一条路带你通往更光明的道路。那条路,只属于你,是你用双脚开辟的。

    所以,她不仅仅希望自己可以离开这个玻璃罩,寻找属于自己的路,也希望眼前这个替她保守秘密的少年,可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从那一天他挣脱开保镖的束缚逃走开始,她就有一种感觉。他和她很相似,同样是被囚禁的,同样是被控制着,他已经在不断地挣脱,可是自己还站在原地,不敢离开。

    所以我们都要沿着自己想走的路,去走啊。

    第三节

    沧弛鉴来的时候,树林里已经站满了人,那是一个石子儿铺满的平台。在最早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是洛兰科斯的正门入口。后来建造了高速公路,这条省道也没有很多车辆经过,所以出口便换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建造了更为宽敞的大路。

    而这一边也就废置,种植了树木,除了这个被石子儿铺满的平台保留了下来。

    石子儿有些已经磨损了,有些依然透亮地躺在那里。上面还可以看到用别的颜色铺出来的字,洛兰克斯,以及它的玫瑰标志。

    他以为苏央然会迟来一些,可是他却错了,苏央然比他要早到许多。

    她来的时候,这片树林还一个人都没有!

    她要全力以赴,校服外套早就脱到了一边,只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衣微微浸湿。她就这么站在石子儿上面,赤着脚,裤腿卷得很高,双腿白皙而纤细,简直就像女孩子的腿一样。

    “早安。”一个微笑,一句招呼,淡淡的,仿佛夹杂着叶草香。

    “早。”沧弛鉴有一些恍惚,仿佛这不是一场比试,而是一次茶会,在这僻静而翠绿的树林间,在这风吹过树叶能够听见叶片哗哗声的石子路上。

    当然,如果没有旁边那些嘈杂的人群,或许会更好一些。

    “沧弛鉴来了,他来了。”

    “王位争夺要开始了!我都等了好久了,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啊。”

    “真是的,怎么选择这种场地?可以去操场上嘛,反正学生会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管的。”

    “嘘,你小声点儿,旁边就是学生会的人。”

    边上的人群吵吵嚷嚷的,挤在中间的几个学生会成员感到压力很大。

    沧弛鉴真的有些无奈了,他面对着苏央然,没什么表情:“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苏央然笑了笑:“没关系,他们若是喜欢看,便看吧。更何况,我们不管换到哪里,只要还在学校,他们都会找到。”

    “也是。”沧弛鉴耸耸肩膀,然后摆了一个优雅的姿势,“你先请吧。”

    “在开始之前,我有一些话想要问问你,可以吗?”苏央然没有动,她只是看着沧弛鉴,眼睛里仿佛有星辰流转,一晃间便闪过了。

    沧弛鉴哑然,他微微怔愣了,随后答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央然点了点头,然后开了口:“你喜欢洛兰科斯吗?”

    这下不仅仅是沧弛鉴,周围所有等着他们开打的学生都哑然了,这算什么问题,喜欢洛兰科斯?

    “你也来洛兰科斯很久了,虽然时间没有我们其他学生长,但是也经历了那么多,感受了那么多,待在洛兰科斯你还习惯吗?你喜欢这所学校吗?”她想了想,觉得应该问得简单明了一些,“你对这所学校的感受是什么?”

    对这所学校的感受吗?

    沧弛鉴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思考了很久,周围不知道为何变得很寂静,仿佛围观的人也一同陷入了思考。

    感受吗?自从来到这所学校,他关注的只有弟弟沧弛染寒,还有苏央然,周围的环境如何,学校的设施如何,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是一所海纳百川的学校,包容性很强,甚至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来到这个地方,他觉得很自由,活得很真实。

    而这种归属感,让他忘了喜欢不喜欢的理由,讨厌不讨厌的借口。就像是或许人们会抱怨家的狭小,或者是贫穷,可是每次遇到困难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家。因为人们知道那是自己遮风避雨的屋檐,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

    对了,洛兰科斯,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家。

    明明来的时候没有抱任何期待,纯粹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给他的任务而来,可是却自然而然地,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开始在这所学校自由自在起来,因为……

    “像家一样吧。”总觉得这个回答很难说出口,但竟然意外地下意识地从嘴里冒了出来。

    同时,周围围观的人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咱们洛兰科斯一直都挺好的。”

    “是啊是啊,宿舍的设施是最棒的。”

    “洛兰科斯的正门很大,而且虽然都是男生,却一点儿也不脏不乱。”

    “那是,有保洁员嘛。”

    “我们学校还有玫瑰花墙,风景优美。”

    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站在平台中间的苏央然却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像家啊……”

    难怪,好几次她想要离去,总会觉得有些不舒服。本以为只是不甘罢了,原来是不舍啊。

    像是埋藏在心底的东西被人挖了出来,苏央然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心脏更深的地方涌出,源源不断。

    沧弛鉴已经退后了几步,他抬手指着树林尽头的一个地方:“洛兰科斯有一个被遗弃的玫瑰喷泉,在喷泉的最中央,是一个手托着玫瑰花环的少女雕像,雕像身上有一枚胸针,那枚胸针就是最初的学生徽章。我们今天的比试,就是去取得那枚胸针,谁最先得到它,谁就算胜利。”

    “好!”苏央然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在天空飞舞的一片翠叶落到地面的刹那,两个人便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瞬间冲向树林之中。周围的人立刻跟着他们追了上去:“好快!走,快跟上!”

    “他们去哪儿了?”

    “树林里的喷泉啊!就是那个只有一摊死水,长满青苔,荒废很久的喷泉!”

    一大拨人急急忙忙跟过来,但显然不如苏央然和沧弛鉴快。

    苏央然比沧弛鉴更快一步,或许是身子轻巧的缘故,她在速度上明显快过沧弛鉴。可是没料到在一个拐弯处沧弛鉴突然出手,一拳攻击了过来!这一拳很有力,强劲的风一下子刮到苏央然脸上,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拳头就要打到她了,突然沧弛鉴停住了手,拳头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厘米远:“想取得胸针,不是只看速度的。”

    沧弛鉴是在给她一个警告,等快到喷泉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手!

    “好。”苏央然扬起一个笑容,立刻一弓身一脚踩在路边一棵树的树干上,借力以两倍以上的速度冲向喷泉!

    沧弛鉴迅速出手,一把抓住苏央然的脚腕往后一扯,苏央然一个后空翻甩开他的手,然后跳到另一棵树上。

    她居高临下地站着,树下的沧弛鉴仍微笑着:“你的力量太弱了。”

    苏央然能够感觉到刚才他并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想起凌晨沧弛染寒对她说的话:你赢不了他。的确,苏央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难赢他。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这些年来她已经足够努力了,但是现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天才和人才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无论是之前的考试,还是这一次的比试,苏央然和沧弛鉴之间的实力悬殊,自己拼尽一切获得的,对于他而言是那么轻而易举。

    如果是以前的她,必定是不甘心的,但是如今她却没有觉得不甘,没有觉得愤怒,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比试,这才是能够让她全力以赴的战斗!

    没有任何犹豫,她开始率先出手!沧弛鉴一惊,侧身用手肘挡住苏央然的一击,等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她已经冲向了前方的喷泉之地!

    沧弛鉴猛地加速,在苏央然就要触碰到喷泉雕像的时候,一瞬间赶到将她拦了下来,并且一把把她按入了喷泉的水中。苏央然狠狠抬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但沧弛鉴只是稍稍松了手,强大的力量依然死死压在她身上。

    已经追赶而来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时,全部目瞪口呆了:“沧弛家的人果然厉害……”

    “我第一次看到苏央然无法动弹。”

    “这样看,苏央然简直弱得跟个女孩子一样。”

    就在所有人觉得她肯定要输了的时候,苏央然再次出手,手背狠狠击打在了沧弛鉴的手臂上,迫使他不得不放开她,后退了好几步才能站稳。

    苏央然从水中站起来,她显然伤得很重,后背被水底的石头磕得直疼,连站起来都有些吃力。旁边几名学生看得格外心疼,想要出手扶她一把,可又不敢贸然上前。苏央然扶着树干让自己站稳,她擦去了脸上的水,嘴角依旧挂着笑容。这点儿伤是很痛,但是和以前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你很厉害。”

    其实她刚才一直感觉得到沧弛鉴有保留一部分力量,不过刚才那一击,总算把他的全力逼出来了。全身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地涌现,她微微扭了扭自己的手腕:“不过要我认输还早着呢,可别手下留情。”

    沧弛鉴眯起眼睛:“你赢不了我。”

    “也许吧。可是,在结束之前我不会放弃,比试就要全力以赴啊。”

    第四节

    苏央然迅速出手,这一次沧弛鉴来不及躲,只能侧身用手肘将她出的拳重重撞开。这一撞按道理会很疼,但对方却毫无反应般,反手重重一掌打上他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蔓延上来,沧弛鉴牙齿一咬,血已经从嘴角溢了出来。

    “她反击了。”

    “哇,好激烈啊。”

    “灰色派系有那么强大的人,难怪一直屹立不倒。”大概是比试太激烈了,围观的人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圈。

    苏央然趁着这势头咄咄逼人地攻向沧弛鉴,沧弛鉴不再手下留情,他每一招每一式都用了全力,无论苏央然如何闪躲,如何抵挡,都无法阻止他的力量。

    到了后来,她伤得实在太重,直接撞到了少女雕像上。

    “你赢不了我。”沧弛鉴又重复了一遍。

    苏央然勉强地睁着眼睛:“谁知道呢……”就像那块阻挡在心里的玻璃罩,它就一直在面前,她想要用手将它击碎,用尽全力,哪怕鲜血淋淋。

    宿舍里,苏彦正在收拾东西。他知道苏央然去比试了,他也知道她一定会弄得伤痕累累。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为了自己的目标全力以赴甚至可以赌上性命,一旦她想做一件事情,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她。

    所以,他不去阻止她,他就在寝室里,收拾好东西。等到比试结束了,他们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家去。

    在那座城市,有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他们可以去那里过平凡简单的生活,苏央然可以不用穿男装,不用整天为了保护他,而累得死去活来。

    在那个地方,他可以留下点点滴滴的回忆,在生命结束之前,好好活着。

    他还想,可以让自己保护苏央然一回,照顾苏央然一回,他希望自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不再一味躲在她的背后。

    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吧。

    或许走出这扇门,就可以看见苏央然回来。

    也许一身狼狈,也许伤痕累累,但是他知道,她一定面带笑容,从不向失败妥协。

    苏央然其实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她支撑着所有的力量靠着少女雕像站立起来,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个一次一次被打倒,却又一次一次站起来的人。他们觉得,只要沧弛鉴再出手发动攻击,她恐怕就真的倒下认输了。

    可是他们猜错了,当她站起来之后,沧弛鉴几乎是拼上全力对她发动进攻,她却依然纹丝不动屹然不倒。

    更让所有人吃惊的是,苏央然在他出手的时候突然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并且用力一拉将他扯到了她的面前。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很难攻击,这也给了苏央然机会!她伸手就要去抢少女雕像上的胸针,沧弛鉴眉头一皱,跟她同时出手!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外面的人看去就好像沧弛鉴紧紧压迫在苏央然身上。苏央然的指尖就快碰到胸针的边缘,突然一只黑猫从远处一跃而起,叼住胸针就跳到了另一边的花坛上!

    苏央然和沧弛鉴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料到这场比赛中会出现一个外来者,还是一只猫!

    沧弛鉴收回手的时候猛然注意到自己离苏央然很近,低下头就能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脸,以及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认知让他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视线从她湿漉漉的发上往下移动,原本平静的眼睛缓缓睁大:“你是女生?”

    这句话仿佛惊雷炸响在整片树林中。周围原本喧哗的人群一下子寂静,连风吹起树叶在空中转圈的声音都听得见。

    人群中,终于有人先缓神过来开口:“什么?苏央然是女的?”

    紧接着所有人都像爆炸了似的窃窃私语起来:“是女孩子!她竟然是女孩子啊!”

    “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难怪觉得她长得那么秀气,原来是女的啊。”

    “可她不是很厉害吗,上次把红色派系的人都打了,像个妖怪似的。”

    “她真是女的吗?那么厉害!”

    沧弛鉴仍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苏央然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动作迅速地扑向花坛上的那只黑猫,一下子抱住了它的身子,并且顺利从它嘴里揪下了胸针!

    当她把胸针缓缓举到空中的时候,那阻挡在内心深处的玻璃罩仿佛在这一刻瓦解,她听到无数碎片在脑中响彻,空气中涌动起了风,吹开了前方的浓雾!

    花坛后面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黑发少年氏锦冶志已经醒了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这边的苏央然,此时她正和自己的猫争抢一枚类似胸针的东西,可惜苏央然手比较长,可怜的小黑怎么跳也够不到。

    这幅情景让他不由自主笑出了声,周围听见的人立刻把视线移了过去:“黑王!”

    氏锦冶志从苏央然身后探出手,几乎是在她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就拿走了胸针,然后一把抱起地上蹦跶的黑猫,将胸针递给了它。

    苏央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察觉不到他的靠近,这人的实力肯定不一般。

    等等,周围的人好像喊他“黑王”?

    还没回过神来,氏锦冶志怀中的黑猫已经伸出锋利的爪子,挠了他一脸花,然后从他怀里挣脱,重新跳到了苏央然肩上,叼着胸针蹲坐下来。

    氏锦冶志沮丧着一张脸:“她欺负你,你还去她那儿?真是的。”明明天天给它喂饭的人是自己,可惜小黑却似乎更喜欢这个丫头。他一副难过的样子,默默走到苏央然身边,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猫咪。

    苏央然一把将黑猫抱到手上,连猫带胸针递给了站在原地仍旧是一副不解模样的沧弛鉴:“给你。”

    “什么?”沧弛鉴没反应过来。

    苏央然扬起一个淡淡笑容:“我已经递交了转学申请书,校长也批准了。”她突然道出的这句话,让正好赶过来的华尚和沧弛染寒一下子顿住了脚,他们以为她这一次拼上全力比试,是为了以后可以留下来,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为了离开。

    “这枚胸针,从一开始就是属于你的。”

    沧弛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手上的猫和胸针,那只猫似乎还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苏央然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也来洛兰科斯很久了,虽然时间没有我们其他学生长,但是也经历了那么多,感受了那么多,待在洛兰科斯还习惯吗?

    ——你喜欢这所学校吗?

    ——和你以前所上过的那些学校比起来,它给你的印象是什么?你对这所学校的感受是什么?

    如果不是还有留恋的话,就不会问出那些话来,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回答。

    “你是真的已经决定离开洛兰科斯,不再回来了吗?”

    第五节

    听到沧弛鉴反问的这句话,苏央然缓缓垂了眼帘。或许,这些问题她并不只是要问沧弛鉴,更是要问自己吧。

    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喜欢这所学校,是否习惯这所学校的生活,是否舍得从这所学校头也不回地离开。而答案是,她舍不得,所以,当听到沧弛鉴说,学校就像家一样,她脸上的迷雾顿时散去,绽放了耀眼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吸引着所有人,吸引着他们去回想,自己是否也一样如此感受着,如此喜欢着洛兰科斯。

    “嗯。”苏央然坦然地点了头,她再次看向周围的人时,眼神恳切而坚定,“我很喜欢洛兰科斯,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再回来看看。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去守护。所以,我并不是放弃了,而是我这颗心还是选择了家人。纵然再喜欢洛兰科斯,也还是决定回去了。”

    还是选择了家人啊。

    华尚微微上前一步,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忍住了:难道,不能为了我们中的某一个人,留下来吗?难道,真的看不见,我们就在你的身边,我们一直都在期待着你的目光可以在我们身上停留呢?

    难道,你的眼睛就只能看到你自己和你的家人吗?没有办法看到我们这些也想要守护在你身边的人吗?分明已经走得足够近了,近得好像已经快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你还是选择走远了,难道你真的看不见我们的心吗?

    将胸针交给沧弛鉴,苏央然像是释然了,对着周围人扬起一个灿烂笑容:“谢谢大家。”

    以后有机会,她会常回来看看。

    苏央然最终还是离开了。人群还没有散去,沧弛染寒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阳光照映下的沧弛鉴,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拖成一个十字架的形状。

    “我不知道她是女孩。”沧弛鉴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郁闷地说。

    “是你自己迟钝。”沧弛染寒不冷不热开了口。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哥哥是多么强大,强大到不会被任何人打败。

    苏央然也是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苏央然比别的人更倔强、更要强,更飞蛾扑火不顾一切,能够让沧弛鉴不得不认真起来用尽全力,就可以证明苏央然跟他曾经那些手下败将不一样。

    她虽败犹荣。

    苏央然离开比试场地之后,就先回了宿舍。在快到楼道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似乎早就等在了那里,等了很久,孤单的身影掩埋在黑暗之中。

    当苏央然出现的时候,他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眼睛紧紧盯住她,周围仿佛刹那间安静了,所有走动的人都消失不见,只有他和苏央然。

    “你……”微微开口,朔连城的心早已经化成了一片,“为什么要走?”

    苏央然一僵,她根本没有想到朔连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的视线一直在寻找他,可惜从比赛开始到结束,人群里都没有朔连城的影子,她还以为他不在学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朔连城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苏央然的胳膊,“你明明说已经不走了,你明明说会留下来的,为什么还要走?苏彦说你已经递交了转学申请书,是不是?你们今晚就要离开了?为什么瞒着我?明明已经决定要走了,却不早点儿告诉我!让我一直欣喜着,高兴着,到头来还要再次忍受你离开的痛苦!”

    苏央然一下子僵住了,她以为朔连城是听到了她是女孩子的事情所以前来质问她的,没想到他在意的却是她突然转校的决定。

    朔连城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失控了……自从遇到苏央然,他就一直在失控。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觉得有趣,渐渐变成了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等到自己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整颗心都已经沦陷了。

    后来当他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他决定替她隐瞒,不顾旁人目光直接向她表白,只要她愿意回过头看他一眼,他就会牢牢跟着她,决不放弃!

    可是苏央然跑得太快,他每每想要接近,总像是有千道屏障升起来,将两个人阻隔。

    如今,好不容易她决定留下来,留在洛兰科斯,好不容易等到她把那份转学申请书撕碎,可以不用离开这个地方,可以让自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却突然决定要离开!如果早就决定要走了的话,为什么不在那天就让他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他不会再怀抱着希望啊。

    手指的力道非常大,朔连城紧紧地抓着苏央然,原本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苏央然皱了皱眉头,朔连城看到了血,吓得立刻收了手:“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身上有血?你受伤了?”

    “我和沧弛鉴比试,受了点儿伤,小事情而已。”苏央然伸手捂住了流血的伤口,刚才朔连城那副生气的样子,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明明很生气,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忍耐着。

    其实她很想问,他到底喜欢她哪里?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女生的事情?她还在犹豫不决,抬起头打算开口的时候,苏彦忽然出现在了楼道口:“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晚上七点的车票,我们得走了。”

    “好。”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苏央然扬起一个笑脸,对朔连城说道:“以后我会常来看看你们的,虽然最初的时候我们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你依然是我的朋友。能够在洛兰科斯遇到你,我觉得很荣幸。”

    ——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他很想开口,很想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他知道她是女孩,所以才喜欢她,所以才想和她在一起!可是张了张口,他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害怕自己开了口,恐怕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

    没想到自己作为堂堂的白王,堂堂的朔氏继承人,竟然会害怕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会破坏跟她之间的关系,小心翼翼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如果今天无法将自己想说的话传达给她,他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他深呼吸一口,朔连城声音干涩,轻如蚊吟,“如果下辈子我是女生……我,可以喜欢你吗?”

    ——如果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你也无须再隐瞒,我可以喜欢你吗?

    一瞬间,苏央然呆在了那里。这是朔连城,堂堂朔氏少爷所说的话吗?这是洛兰科斯的白王所说的话吗?这是朔家唯一继承人所说的话吗?他竟然……

    苏央然完全怔住。

    不知道过去多久,仿佛时间静止又仿佛飞速流逝,就在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听到她的回答时,他终于清晰地听到了苏央然开口回答——“好。”

    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苏央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如果下辈子你是女生,我允许你喜欢我,也允许你留在我的身边。”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那么在这一秒,朔连城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停在苏央然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说好,说允许他喜欢她,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刻沸腾,他欣喜若狂地想要尖叫和呐喊!

    站在另一边的苏彦微微颤动了一下眼帘,他一声不吭地站着,直到苏央然走到他的身边:“我们走吧。”

    “嗯。”苏彦回了楼上,他与她肩并肩,“要和户打一声招呼吗?”

    “我有他电话,到时候给他一个电话就好了。”苏央然答着,她看了一眼楼道的尽头,那扇透着光芒的玻璃窗,正闪闪发亮。时不时可以看见一只蝴蝶,轻盈地从外面飞过,划出一道金灿灿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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