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过来敦请的护卫,一身轻甲,腰悬军刀背背弩机,看着自己一脸的严肃,船主心中轰然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客人也知道了巡检司的不怀好意,这是要叫自己过去询问了。
规则,特别是潜规则,之所以不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是拿不到明面上。等到了所有该知道的人知道的时候,已经紧急时候,知道了也迟了。可是要是在事前就被所有人知道的话,那就是一桩天大的麻烦,如今船主知道,自己就是陷入到了这种麻烦之中。
两强之间难做小。不管是巡检司还是船上的这些豪客来说,他比起来都是最为弱小的那一个。这个时候,别说什么吴兴沈家,绝对的不好使。
巡检司那里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人越货,而这一方却是性命攸关。有着偌大的实力,要是单单交出货物,想要不死一人,谁信啊。巡检司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们要做的就是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一个活口都不敢留。否则的话,客人背后的家族和势力追究起来,不说官面的麻烦,就是私下寻仇,都不是区区一个巡检司所能够抵挡得住的,就是一省的都司都不行。人家虽然奈何不了都司大人,骚扰总会吧,骚扰多了,就是负责一省军事的都司大人失职,丢官罢职在所难免,对付一个在任的官员不容易,也没有敢,但是一个丢官罢职的家伙,谁管他的死活?
都司如此,一个区区的水路上巡检司而已,信不信会让你死在任上,都掀不起什么大波浪?一个遇匪尽职足以。随后就是家眷族人,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吃素的好好先生,不惹到人家的时候,看着都是好人,真的惹到了人家的痛处,你敢做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
所以,船主很清楚,如今自己的处境艰难,必须要做出决断了。而这个决断就是继续巧言隐瞒,还是合盘托出,自己想要站在那一边。
废话,当然是胜利者一边,但为难的是,他也不知道最后胜利的人会是谁,怎么办?如果不站在客人一边,现在蒙混过关,到时候,巡检司的人一发动,自己的所有面目就会败露,到了那个时候,客人如果下得去手,直接斩杀自己用来泄愤,就是以后吴兴沈家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雇佣你的船,你事先知道了会有劫匪截货,如果客人不问的话,还能推脱,毕竟,客人懵里懵懂,到时候,几乎有着极大的可能全部死光,没有证人,怎么都好说,但是,事情没有发生,客人怀疑,加以询问,要是为匪人遮掩的话,那就是你也有份。那可就不是两不相帮的问题了。而是客人绝对会怀疑你故意泄露讯息,和匪人属于里应外合。这个时候,罪名就是现成的,杀了你,无人敢于为你喊冤,就连身后的吴兴沈家,搞不好都要跟着吃官司,最后至少要赔偿人家的所有损失。这也是行规。至于赔命,就看对方势力如何了,真的吃得住吴兴沈家,连命都得陪。还要加倍。
只不过他不认为会有人吃得住吴兴沈家。毕竟对方虽然无人出仕,但也是许多年的豪门大族,关系盘根错节,天下能够力压吴兴沈家的不多。
但是,这个想法在他看到几位要见他的客人的时候,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说,就连站队得逞问题,也迎刃而解。
要见他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而已。但是三个人的衣着打扮,却是让他极为震惊。因为他看到是,一位居中的那一个居然是一身的官服不说,六品的服色极为扎眼,因为那个穿着六品服色的人太过于年轻了。只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六品官,你不会是要上天吧?
而在他的左右,还有更加吓人的,左边的那一位倒还罢了,不过是八品的文官服色,却是腰间带了一把剑,不是文士剑,而是真的可以上阵杀敌砍人脑袋的那种。
而右边的那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小胖子,居然会是一身的公侯服饰。这就太吓人了。
这种年纪的公侯,绝对不会是自己的爵位,那么绝对是一位世子,不会有错。而今可是开国皇帝在位,所有公侯,会加有开国字样,那就是世袭爵位,立有大功的那种。
而且现在的这个架势,居然会是六品文官居中,世子居后一些,那就说明,这是一个标准的进京朝贡的架势。世子跟随进京朝贡,不会做正使,这是规矩。那么居中的绝对是某位公侯的亲信,那个八品的小官是个跑腿的。
这个船主见多识广,一看就明白了。这里是岭南,唯一有的公侯,不用说就是那位自己觉得绝对不可能的南州侯韩天德。
这是要去京城朝贡啊。几个月后就是皇帝大业天子的千秋万寿节,你们这么提前进京不是坑人么?要是晚些时日,谁还会看不出来?那个时候,别说区区一个水路巡检司了,就是五岭都督都不敢打南州侯府的主意。
要知道朝贡的队伍,只要一出发,就自动具有天使身份。押送的就是皇帝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天使的职责就是上京朝贡而已。
一个水路巡检司敢于打皇帝的贡品的主意?吓死他。这会的船主绝对不会有着惹不惹的起吴兴沈家的想法了,那是皇帝,不是惹不惹的起的问题,而是出了事吴兴沈家会不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担心。至于说小小的巡检司,那就是在找死。
韩天德可是武侯,天下有数的大将军名将,麾下护卫会打不过巡检司的乌合之众?开玩笑。
于是,在极其快速的泛起诸多的念头之后,船主就下定决心,自己要弃暗投明,揭露巡检司匪人的险恶用心,来一个检举揭发。最起码也择出自己和避免吴兴沈家的一场大祸。
“小人见过诸位大人,我有事情正要禀报。”
既然要站队,那就趁早不说,还要坚决,所以,船主很是干脆的跪倒磕头说道。
一看他的这副模样,王仲到是不动声色,嘴里吐出两个字,有些冰冷。
“你说。”
而在他身后的韩胤和李越互相看看没有做声。
“这里水路巡检司一贯为非作歹,暗中得知某些客商带有重宝,就千方百计拖延船只出航时间,让船只在正好的时间,赶到野猪滩。在那里预设埋伏,杀人越货。”
“嗯。”
船主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一下,想要王仲询问她,好用来为自己表功。但是,只换来一个平淡的嗯。这下他更加的惶恐,以为人家一切尽在掌握中,也就打消了投机取巧的心思,直接把巡检司的所有动作以及他根据以往经验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由于他对巡检司的一贯手法机器的了解,还极其清楚巡检司的人手,所以,那就是巡检司卢正德计划而已,差不多分毫不差。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野猪滩埋伏,而不是别的地方?”
“启禀大人,这里属于灵渠,本就不是天然河流,所以,一路之上,可以遮蔽过往船只的地方不多,再加上过了野猪滩,就会有着税卡存在,而一过税卡就不是卢天德的管辖地盘,他不得不再野猪滩那里动手,唯有那里才是他这一段隐蔽的地方,有着一个天然的弯曲,不但可以避风,而且地势平缓一些便于岸上他的人马,靠近上船。那里也是这一段水匪的最爱。一般船只不是必要,不会在那里停靠。”
“那他怎么会让我们在那里停靠呢?”
“野猪滩虽然危险,却是极好的避风的地方,如今的季节,夜里会有横风,突如其来不说,而且风力极大,所以,大家都会避免夜间行船。只要卡好时间让我们出航,再加上税卡那里打点一下,临时封闭,不再通关,我们就不得不再野猪滩过夜。毕竟小船还行,我们船大,不在野猪滩落锚,会有侧翻的风险。而且由于船大,就是盗匪一般也不会打我们的主意。这就是他们一贯所用的手法而已。早就精熟无比了。”
“看来,这位卢巡检,也是个有心人,居然连业务如此的精熟。那就夜宿野猪滩,看看他具体会有什么手段。你下去吧。”
“小的还有事情需要请示,既然贵客属于官身,我们是否打出旗号,表明身份?”
“不用,一切照旧,倒要看看这位水路巡检究竟会怎么做。下去吧,记住有些事情可不要自作主张啊。”
这最后的警告,让船主想要避免麻烦的心思落了空。只好以为,这不过是王公贵族路上闲的无聊,找些乐子而已。
他却不知道,王仲叫他过来,本想询问一下水路概况的,却没有想到本来用来让他出航后加速之上官船,所穿的官府,到是吓得他说出了巡检司的谋划。这让王仲在他走后,有些兴奋。看的李越忍不住问道。
“难道你想利用那个姓卢的救出吴元吉?”
“对,就是这个,吩咐船主,一旦出航,加速前进,追上漕运官船,如果天使有假,想要弄鬼,必定也在野猪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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