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恐怕是要拿银子来买的吧？不知价值几许？吴兴沈家不会做什么亏本的交易。”
“贵人说的是，这种银梅花，一两银子才能够买五朵。不过话说回来了，沈家的银楼那可是京师第一，就是这精致，也抵的一些银钱不是么？”
手中的银梅花不过是一钱稍多的分量，居然敢要两钱银子来买，王仲呵呵一笑，看着妈妈问道。
“你这画舫不会是沈家的吧？居然会为他们说话？”
此言一出，妈妈急忙摇手说道。
“不不不，自然不会是沈家的，人家吴兴大族，怎么会插手这种生意？只不过沈家虽说无人无人出仕，却也是在京师一带根深蒂固，许多生意，离开沈家，几乎是寸步难行，婆子我不过是敬畏而已。”
“是啊，就是敬畏，你一个妈妈都懂得敬畏二字，沈家居然还如此的招摇。呵呵。”
两个字眼结束了这一次关于花魁的谈话，王仲也没有说参不参与，而是直接说道。
“有什么好的菜式先送上来，其余诸事，酒足饭饱以后再说不迟。”
“是。”
本就被王仲一番语言震慑住的妈妈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多言多语，听到王仲的吩咐，直接答应一声，就扭头去了，吩咐画舫上的厨娘用心一些，这伙客人非富即贵，不大好伺候。
而这个时候的画舫船舱之中，王仲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韩奎就过来说道。
“姐夫，要不我们就包下整个画舫，看完花魁再回去怎么样？”
王仲看看开口的他和急于让自己答应的其他三个人，扭头看着韩惊鸿问道。
“你觉得如何？”
韩惊鸿抿嘴一笑说道。
“那要看弟弟他们回去晚了，大伯父会不会责怪他们。＇
＂不会，不会的，今天出门的时候，父亲也对我们说过，不要急于回去，最好带你们走走看看，十里秦淮也算是京师风情。还特意给了银子的。＇＂
一听有着留下看花魁的希望，韩奎急忙说道，这还不算，直接又从夹袋中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现在可是开国之处，物价并不高，五十两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也不过是三五两而已，今天包下的这艘画舫，在秦淮河上走一遭也不过是八两而已，当然了，要想在画舫上，一直逗留到看完花魁，恐怕这锭银子要被人拿走一半，还不包括他们要的酒席。
既然佳人有意，韩奎兄弟又想看看花魁，王仲也不想做个恶人，再说了，他自己也想看看这个时候的风月之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好吧，银子收起来，今天说了韩胤请客，就是他出银子。不过说好了，看花魁只管看花魁，不要闹事，更不要花费太多。“
“多谢姐夫。”
听到他这么说，韩奎韩胤他们一起欢呼道谢。到是让韩惊鸿看的直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引着一位女子抱着一张古琴，走了进来。以看到他们，就满脸堆笑的说道。
“贵客，这是我的一个女儿，会些曲子，特意过来献艺。还请贵客评鉴。”
说完之后，回头看着抱琴女子说道。
＂小心伺候贵客，今夜你能不能成为花魁，就看这些贵客得了。“
说完之后，回身对着所有人一福之后，才扭着腰身出去了。
留下的抱琴女子在她出去之后，抱着怀中的古琴，弯腰行礼之后，才在小厮的帮助下，放下一张琴台和蒲团之后，解下的披风，让跟着进来的一个女童拿走，然后，焚香净手之后，才开口询问。
“不知贵客听惯那些曲子？小女子好开始演奏。“
自从她一进来，不管是王仲韩惊鸿，还是韩胤韩奎他们几个，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不得不说，秦淮风月之所以出名，一则在景，另一个和人也脱离不开。他们都没有想到，在长干桥随便找到的一艘画舫之上，居然也会有着如此出色的人物。
不说天姿国色，但是最起码占据一个我见犹怜，加上那瘦弱中的一丝清冷和出尘，要不是身处画舫，谁能够想到这居然是一个以色艺怡人的乐妓？
看着韩胤他们有些迷离的神态，王仲暗地里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就拿你拿手的，应景的曲子就行。”
说完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放下。他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倒也惊动了韩胤几兄弟，让他们回过神来，看着有些嗔怪的大姐韩惊鸿，都有意识的恢复一副正要欣赏琴艺的姿态，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
素手拨动五弦古琴，一阵清越的声音传出，一曲奏吧。他们虽然觉得好听，在座包括王仲的这几个却是根本不通这个，自然也说不出弹奏的是什么，到是韩惊鸿多才多艺，口中赞叹说道。
“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好一曲落雁平沙。姑娘用心了。”
说完之后，从袖口中拿出一锭五两的小元宝，让随身的侍女萍儿拿过去，放在琴台的一角，作为赏赐。
那女子起身盈盈一拜，谢过赏赐过后，回身离去。自有小厮过来，收拾琴台等物。
有了这一曲的间隔，刚才吩咐的酒宴已经完备，小厮禀明之后，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大家开始进餐。
不用说，这里是京师，吴会之地，自然是苏菜居首，加之又在江南，就是上来的酒也是桂花陈酒。加入冰糖姜片，温好以后，一杯下肚，自然是暖流自启，游走全身。
＂你下去吧，我们的那些护卫，小心招呼便是。有事再叫你。“
一角散碎银子递给在一旁随时恭候的小厮，打发他离开了。有着外人在，大家感觉不便，早就知道画舫路数的韩胤，自然直接开口，赶走了他。
“大姐，既然画舫我们包下了，怎么你还会给那个弹琴的银子？”小厮一走，韩奎居然开口先问这个。
韩惊鸿还没开口，韩胤到是说话了。
“你傻啊，这里是什么地方？秦淮河，所有人干什么来的？不就是显摆花银子的？再说了，大姐也说了，人家弹得不错，以我们的身份不给些赏赐，合适么？”
听到韩胤的话语，王仲和韩惊鸿都是一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别用这么直白的话语说出来啊。
不过，对于这个，韩惊鸿到是还知道一些别的。所以，就开口解释说道。
“这些女子都是妈妈从别人家里买来的小女儿从小培养出来的。属于她的。我们包画舫的钱，是属于妈妈的，至于这个出来弹奏，倒不是一定要给赏赐，但是，别看她们衣着光鲜，实则过得极苦，就是我给的五两银子，也要和妈妈分成的，最少要被拿走一半。她们如今倒是吃穿不愁，但一旦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不能够为妈妈赚钱了，不是流落进入烟花之地，就是被转手卖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做妾。我给她赏赐，一个是看她技艺不错，另一个么也是让她有些钱钞徬身，即便到了年老色衰之时，也好有个依靠。“
说到这里，韩惊鸿看看他们几个，把眼光落到王仲身上，展颜一笑，端起一杯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虽然依旧面带笑容，却是在眼中有着泪光闪动。
王仲知道，韩惊鸿这是睹人思己，被勾动了伤心之事。说句实在的，如果没有王仲存在，到的最后，她的日子未必会比这些乐妓强上许多。
望门寡，说是守寡，其实属于两不靠。夫家李家已经满门抄斩还株连九族，可以说，没有了亲族，至于韩家这里，韩天德在，还好说，毕竟是亲生父女，她还有个大小姐的身份。但是，一旦韩天德不在了，韩胤虽说是姐弟，但是，她却不属于韩家人，即便再是亲近，还有着世俗以及别的东西在。要知道如今的女人地位可是不高，在夫家守寡，可是还有一个名分在，在娘家这里，她绝对是无依无靠。一旦到了年老的时候，鸡狗不理，连个仆妇下人都不如。
所以，她才会看到那位乐妓想到自己，出手就是五两元宝。还在解说之后，喝下一杯黄酒压下心中的忧伤，最后回头看着王仲，露出微笑，却带有泪光。
王仲知道韩惊鸿的心思，但在韩胤和韩奎他们那里，却是少年心性，不知忧愁，听了大姐的解释，觉得倒也应该。但随后就抛开这些，推杯换盏，大快朵颐。
画舫顺溜而下，慢悠悠的在十里秦淮河上游动。在舱中感觉到有些憋闷的王仲，瞅个机会，走出船舱，看了护卫们也在进食，就不再打扰。
当他信步来到船头的时候，却发现，韩惊鸿用一个大些的斗笠，四面放下轻纱，遮住了面容，迎着微风，站立在船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快步走过去，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低声问道。
“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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