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泉中修习本来是有助于他血脉通畅，好事半功倍，而倾歌的骚扰致使他经脉受损，要不是他用腹语喝退了她，这回肯定要功亏一篑了。
静置在殿中的沙漏缓缓流淌。
他伤了五脏动了精元，需要自我修复，还好伤的不重，修复的进程也很顺利。
此时，倾歌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淡紫色花边长裙，头发也梳理齐整，简易地扎了一只小辫儿，自然直垂，如刚刚剥开的荔枝，整个人都新鲜水灵，精致的五官上，浓眉大眼，七分男孩儿气，三分女孩儿羞。
倾歌站定在他面前，弯下腰，有恃无恐地在他眼前摆手及做搞怪动作，还把鼻子凑在他脸旁闻来嗅去。
他闭上双眼的样子更是迷人，在他身上有着天然的淡淡香气，吸引力一百加。
就在她的鼻尖快要碰到他的鼻尖时，楚天元忽然张开双眼，四目交接，火光四射……
“师父！”倾歌被他的气扬震到，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幸好急中生智的她连忙狗腿：“师父您刚才在练功么，我看您好像睡着了呢！师父真是神人，坐着也能睡着。”
打坐时楚天元同样能看到周遭的一切，她做了什么，又岂能瞒过他？可他还是当作一无所知，睨去一眼，没预兆地向她问到：“人间已是妖魔的天下，可你不但能顺利存活，还一口流利的言辞，跟谁学的？”
“是这样的师父，人类灭绝后妖魔鬼怪壮大，但你想，妖魔本身也是人类演化而来，他们都是一群懒货，不肯琢磨自己的语言，所以就用一直沿用了人类语言。我们那会儿，还有个老魔怪专门教说人话的，动不动说人话，说人话。”
“原来如此，难怪你说得一嘴‘人话’。”
有件事倾歌想了半天才问：“对了师父，你师祖说让你收我为徒，是不是将来我也能上天做个神仙？”
楚天元一动不动地看着倾歌，异常认真地说到：“天机不可泄露。”
“可你看我这个样子……”
“不要令我失望，”他转过头，声音低沉，“否则，当是你我师徒缘尽。”
倾歌身上一凛，“师父您不是认真的吧？”她满足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师徒缘尽，夫妻缘至，美哉……”
清冷的修行之路造就了楚天元清冷的性格，他可以心怀人间大地，但对于这个女徒却无半丝好感，“看你也无事可做，从今以后，便由你负责饲养仙鹤。”
“师父，您不要这么对我……”倾歌腹诽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立即徒弟转苦力。
处于五重天上的奇灵山，没有白天和夜晚的分别，山上始终持续着红日穿透薄云的景象，红色的霞光平铺在奇灵山的每一个角落，美丽而壮观。
浮云殿外的广场上，除了不知去哪儿公干的大师兄外，二百四十八名弟子在修习着法术，他们通体白衣，加上他们身上散发的强劲气流五光十色，更加耀眼磅礴。
倾歌安顿好仙鹤们，扒在距离广场不远的一块大岩石旁，眼巴巴地偷看师兄们练功。
“喂！”
“啊！”倾歌肩膀上一重，触电似的弹起来，才发现来的人是二师兄言浪。
其实，如果不从低处看二师兄的肥臀，他还是不胖的，说起来，应该是虬实的那种身材，憨憨厚厚的不失俊朗。
“丫头，羡慕了吧，等师兄有空了来教你几招？”说着言浪就比划起拳脚来，臭显摆的意图非常明显。
倾歌正苦恼于每日与鹤兄为伴，见二师兄这么热情，她就坡下驴地抓着他问：“前几天你带我来山上时，跟人说话的法术是什么？叫千里传音是吧，那个好玩你教我。”
言浪表情夸张地吹捧到：“看你就是个外行，千里传音早过时了，现在升级地厉害，我们这边叫传声筒，可以单独和一个人谈话，也可以大家一起说话，可牛了。”
“那你快教我！”倾歌兴奋摇着言浪的手臂，“我的好二师兄……”
“这个不难，”言浪受不了她的死乞白赖，举手认输：“行行，待会我把秘诀写给你，按着方法练，不出一个月保准学有所成。你以后别说什么千里传音，人家会笑你没见识。你就说，哎，待会我传你啊，也显得你有本事点。”
“嗯？”倾歌挠头表示不解：“为什么是我传你，不是我筒你啊，我声你啊？”
“臭丫头，我捅你好不好？我生你你愿意？”
“我……”倾歌旋即面瘫、语塞。
“好了不跟你说，我先练功去了，待会儿见。”言浪戳了戳她的脑门，以示她其笨可诛。
言浪前脚走，倾歌忽想到什么，后脚便追了上去：“娘亲，等等孩儿……”
浮云殿一如往常地冷寂。这日六徒弟送来一份文书，六徒弟言涛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沉稳果断，办起事来很有效率，颇受楚天元器重。
楚天元坐在案前随手翻看，这是他所有弟子们的身份资料，可翻到最后一页，竟只有一个苍白的名字：倾歌，其他方面未有只言片语。
负责搜查的徒弟们花了两天时间，也没能找出倾歌的出生。
“师父，要不要弟子们再查查，必要时，可以下人间看看。”言涛恭顺地说到。
“不用。”楚天元将文书重重地合上，眉眼之间更多了一重疑虑，师祖特别吩咐他找出倾歌收为徒弟，只这一份特殊也不难判断出她的身份与众不同，没想到，连奇灵山也搜不出有关她出生的讯息。
言涛禀到：“只知她从小扮着牛妖的身份，奇迹般在人间成长，并且和妖兽们打成一片，她的语言很好，好像还有通灵的能力。”
楚天元点头表示受用，拿起文书交向言涛，“不用再追查她的出生了，能让师祖挂念的人，又岂会是个无名之辈？”这个答案，他会亲自寻找。
奇灵山有一件镇山之宝本名幻灵珠，是天界神物，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可断乾坤知生死占古卜今，更可起死回生。楚天元召唤出幻灵珠，顿时殿内白光耀眼，等光芒褪下，幻灵珠中出现了大地的景象。
浑浊的水源，红色的土壤，草木不生的荒原妖魔遍地。
扮作牛妖的倾歌通过幻灵珠走进了楚天元的视线，他当即锁定了她，进行下一步追踪，时间飞速地倒退着，从倾歌的十六岁，一直倒退到她的零岁，她出生的地方。
这是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幻灵珠试图走近倾歌出世的第一时间，眼看着那一刻就要呈现了……
但这时幻灵珠突然发出一道强光，楚天元眼光一闪，再看去，幻灵珠里的景像全部消失无踪，幻灵珠恢复了沉寂。
“连幻灵珠都无法找出她的出生，她到底是谁？”楚天元难免有些忐忑，浓劲的眉锋狠狠蹙起。
天高，风冷，站在奇灵山最高最险的望风涯上，在这里，楚天元可以看见苍凉如死的大地。
大地上的人类失早已去了可以生存的条件，人间没有干净的土地与清澈的水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物趋于灭绝，只有生命力极强的一部分人类、动物、植物，渐渐扭曲成妖、魔、怪的形态，用变异的生命体来迎合他们无力改变的世界。
楚天元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天幕在他的指尖下被拉开，天幕上，是一名白须老者的镜像。
“师祖，人已找到。”楚天元向老者抱拳施礼，恭敬地说：“天元遵师祖之命，已收她为徒，但天元始终查不出她的来历，不知师祖可否告知。”
楚天元师祖是奇灵山第三十代掌门，名唤启蜃，精通玄术。
“现在，时机未到。”师祖名叫启蜃，生前也是个受人敬仰的道长，活了两百岁才死，同道中人以为他必然能得道升仙，在天界占一席之地，可事与愿违，他至今也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只能用镜像来与楚天元对话。
楚天元深揖了一礼，回到：“还请师祖明示。”
启蜃师祖捋着长长的白须，表情凝重：“你就别再问了，好好教她修习就好。”
“天元不敢违背师祖遗命。”楚天元再次深深作揖，央请到：“但请师祖明确告之。”
启蜃被问得哽住，只得搪塞，“时间上还不成熟，现在说了，反倒对事情的发展有阻碍……”后来师祖的话越来越杂乱，影像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师祖？”楚天元结了手印，想用法力助师祖再次现身，可师祖的影像依然看不清，闪转跳跃，只依稀听见他说：“我屡次现身违反了生死伦常，可能……我已把一切想说的话存在了影石上……如我的推测无误，再过不久天界就会传来消息……”
“师祖！”楚天元再次用法，但对启蜃毫无作用。
启蜃的影像已经在空中消失了一大半，他仍在用最后的力量告诫楚天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那个女孩……”
“师祖！”楚天元眼见分的影像随风而散却无能为力，心中沉痛无比，启蜃是死了几十年的人，他既未成仙，也未下地府进入轮回之道，他用这样的方式存在本身已是犯禁，他随时可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人终究是逆不过天命的。师祖未达仙界，久久不愿轮回，如此挣扎着大费苦心，他到底先天界之前，推测出了什么？
对了，他还留了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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