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谣不动声色地笑了,从眼中遗漏的神采,隐含着几丝残酷。
降落的速度快到她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空气摩擦出火了,她自救无力,除了闭上眼等死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还紧紧地抱着这块石头,就算她非得摔成八半,也盼望着它能幸免于难……
她不敢再看一眼最后的世界,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迎接她的,却是一片柔软。
——她落在了鹤兄的背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倾歌满脑子都是这吉利的八个字,她抱着影石心跳加速,太师祖可是点了名让楚天元爱上她,重中之重是和她生孩子!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今天逃过一劫,此后她的目标更为坚定了,捕获她的猎物,将他收入囊中!
楚天元关闭镜像,遥望着朝她越飞越近的倾歌,不禁然觉出他的视线中似乎隔了一层纱,在此视线中的人和事,他都摸不清、看不透……
云层铺在脚下,通往浮云殿的石板路上,师徒两人一前一后信步而行,楚天元驻足,朝后侧了侧目光,见她呵呵傻笑,他眉头直耸,“你偷看了影石中的内容?”
做贼心虚的倾歌马上赔了笑脸:“师父啊,我是无意中点开的,也不算偷看。”
为此楚天元也未深责,只淡然说到:“看就看了,不必遮遮掩掩,拿来。”
倾歌将影石双手奉上,心里不停地打着响鼓:待会他看过以后,可别赖帐了才好。
影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楚天元粗一打量,平和地说到:“你也累了,先回屋休息。以后不必再去养鹤,为师会吩咐言浪教你法术。”言罢他转身,向浮云殿走去。
学习奇灵山的法术对倾歌的意义不大,她既不想天下无敌也不想成佛成仙,她所笃定的目标只有一个:拿下楚天元。
倾歌双手合十:楚天元至仁至孝,一定会谨遵太师祖命令,以拯救人间为已任……总的来说,但愿他能爱上她,并与她生一个孩子……
那日与师祖镜像,师祖未说的话,及楚天元所有疑惑的答案都在这块影石里,他回了浮云殿,盘座在殿中的白玉巨石上,打开影石,从头到尾看完了上面的全部内容……
他久久地坐在殿中,对着已经暗下的影石,眼神阴狠至极。
因为师祖说:“如我推测无误,倾歌的前世就是百年前毁灭了人间的魔星。”
他的小徒弟前身,是他所憎恨的灾星!
因为师祖说:你,就是百年前与她相爱,却不得不决一死战的炽天——大地的守护神。
前世刻骨的爱换来毁天灭地的恨,恨在百年的轮回中依然融进了他的骨血里,对魔星的恨,不会因为前世今生的交替而消褪半点。
因为师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孽债,可用情偿。
但在楚天元的认知中,炽天与魔星本是不共戴天!
但是……师祖也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她……
寝殿,倾歌提前进来给楚天元铺好了床被,等他的脚步声传进时她慌忙躲在门后。楚天元走进卧房,偏偏停在了门前还假装对倾歌的来到毫不知情,再抬脚,径直走向床榻仰面躺下。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会工夫,门后的倾歌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出来,鬼鬼崇崇地说到:“师父啊,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坐你旁边么?”
楚天元眼中一暗,嘴角冷冷地抽起。
她只仗着有太师祖遗命撑腰,一心想着尽快拿下楚天元,在大局面前,什么师徒之间的礼数都是瞎扯,人间也不兴这套。
等她走近床沿,又蹬鼻子上脸,小声问到:“反正没有外人,我可以睡你旁边么?”楚天元完美地像只妖孽,只是看看她就食指大动。
自打那日在山洞中见到楚天元,从此在她眼里他再无衣裳。
楚天元眉稍直立,她若敢再上前一步,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一点点地挪近,脸上开始泛起了红潮,嘴里嘶嘶哈哈地说着:“您也看到太师祖留下的影像了吧?您向来最尊师重道,一定不会对太师祖的话置之不理的是么?师父啊,徒弟年纪小,您看……您看这事,要不您教教我?”
在她说到“教教我”的时候,她人已经移动到了他的床边,倾着身子就要往上靠。
楚天元作为修道之人,又是一山掌门,修道极好的他很少动怒,但这时,他确实很想一掌拍死她,她不仅像只苍蝇一样喋喋不休,而且那张极厚的脸还像铜墙铁壁一样刀砍不透。
“太师祖说了,”倾歌依在他身旁,尴尬地咬着指甲,“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才能拯救大地,如果我们生了孩子,他会是大地之王,师父……啊不,您赶快把我这个徒弟给摘了,我们拯救苍生任重道远,可不能让一个虚名牵绊了我们。”
楚天元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想着在他一个字尚未说出的前提下,她怎么好意思一人独白了这么久?
道理很简单,徒弟和师父谈情说爱总有那么些不自然,摘了徒弟的名,不名正言顺了么。倾歌的想法是没错,作为奇灵山掌门本就以苍生大地为己任,现在摆在面前的正是一个好时机,行不行,一句话。
一句话,行也行,不行也得行。
倾歌臊着脸依了上去,可没想到就在她身子板挨着床面的时候,这张床忽然延伸,拉开了她和楚天元之间的距离。
“师父您可不能忘了太师祖的话……”话没落,床板再度延伸,把倾歌直接顶到了门前,门外山青水秀四季如春,站在这儿看风景,实在是别有一番韵味。“师父,您不可以这样。”
到此楚天元才懒懒地坐起,装作无事一般抚了抚下巴,眼光下移,停留在从她身上掉下的一本书上,书面上没有字,薄薄的一本。
发现书本掉落后倾歌急忙弯身去捡,可惜她迟了一步,楚天元只须眼神一动,这本书不翼自飞,并在空中展开。
书是由一副副图画组成,画工精细考究,描述地入木三分,唯一的不足之处,是画师忘了给画中人物添加服饰。
倾歌捂脸,从今往后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没想到楚天元的脸色却很平淡,好像这种画他司空见惯了似的,“从哪儿来的?”
倾歌红着脸,不安地回答:“上回下山到民居那边采买,在集市上淘的。”
“花了多少钱?”
“……”尽管倾歌觉得楚天元此问一点都不重要,可也只好老实说到:“五十个铜板。”
楚天元深深一叹,手一挥,那本书化为一团火焰,在倾歌“师父”的惊讶声中,他不痛不痒地说:“排名果然与你很般配,在天池山,这样的书一本才十个铜板。”
“……是。”
“我们奇灵山风景秀丽,到处都是美景,何须看这些小人书?你转过头,看到前方百丈处的那棵菩提树了么?”楚天元邪恶地笑了笑。
“哪里?”倾歌寻着楚天元所说的方向看去,可是隔着云雾,她看不大清。
“为师可以送你过去看看,在那里你或许能洗尽自己的心灵。”楚天元话音未落,忽然大袖一扬,一股气流轰然而动,生生把倾歌冲地飞了出去!
她一路带着凄惨的号叫,像射出的箭矢一般向菩提树那方飞去,最后无比悲哀地挂在了树桠上,一挂就是一天……
做为楚天元唯一的女徒弟,她确实是有不少福利可以受用的,比如服侍楚天元洗衣叠被用膳,以及被其各种呼来喝去的权利都归她独家所有。对于从小吃惯苦头的她而言,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整天对着一只妖孽还不能上手,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说起来做师父的也不易,整天操心着奇灵山上大小事务,教徒弟练功修行,关心山上几万仙民们的民生生计,还得当贼一样日日提防着小徒弟。
浮云殿外的广场东手,巨型沙漏一点点地记录着时光齿轮走过的痕迹。
一切都是宁静与美好的。白衣如雪,眉目如画,楚天元在殿中静坐已经五个时辰了。
每个师兄都晓得浮云殿不得擅入,唯独倾歌对此毫不避讳,谁叫她是太师祖点名今后要负责照顾楚天元一生一世的人选?刚跨进殿门她就风风火火地喊了一声:“师父我来了!”
楚天元登时张开了双眼,做了个深呼吸算是压下了火气,须知在遇到她之前,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火气。“为师说过,在浮云殿中不可轻浮。”
她露齿一笑,盘腿坐在楚天元身边,楚天元一记眼刀抹去,她立马识趣地离远了一些。
楚天元绝对相信,若再这么纵容下去,这个六根不尽的徒弟迟早会做出“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来,所以有件事,迟办不如早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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