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攸关之时,她忽然像先前对抗金体一样,封住了启蜃的魂魄!用区区肉身迎上了楚天元用以应对启蜃的掌劲!
这股力量轰上她的身体,在她的胸口爆开,霎时她只觉眼前一黑,瞬间全身失去了知觉,她在这股力量中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出,胸膛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黑暗中,仿佛还能看到楚天元的脸上写着错落不一的表情,是遗憾?是怜惜?还是解脱?
楚天元腾空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向倾歌飞去。
看着楚天元追来,这仅有的一丝欣慰安抚了她剧痛的心房,师父啊,您终究还有一些不舍么?
眼前混沌不清,她隐约看到楚天元催动金钵,她傻傻地笑了。
倾歌受了重伤即将性命不保,启蜃再也不能借用倾歌这具强大的宿体,从而被金钵收服。
楚天元追上倾歌,抓住她冰凉的手腕。
看到了,楚天元的眼中明明藏着丝丝不忍,她想求饶,但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她不想死,还没完为同伴们报仇,还没完成她毕生来最大的“阴谋”她怎么能死?
那天的温泉中,她在楚天元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吻,这一吻,困住了她的灵魂,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他好好地爱一场,生个孩子当大地之王,可是他的这一掌,大概就绝了她所有念头了吧。
有楚天元拉着她的手,她就不会感到窒息的痛苦了。
楚天元带着倾歌一道落下地面,用真气托起她昏迷的身子,深遂的眼神深不可测。
启蜃的魂魄被收,倾歌也重伤垂危,众位弟子们一齐涌来楚天元身边跪下为倾歌求情。
“师父放过师妹吧,她本性不坏,这次的事一定是误伤,”言浪哀求到,“师妹为了救朋友才偷取幻灵珠,可能她不知道太师祖的力量有多强,因此错手杀了十三师弟,倾歌的为人弟子们都清楚,她能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小妖和天池山对抗,这样禀性的人怎么会有意伤害同门?”
楚天元视而不见,兀自冷冷地打量着眼下的倾歌,心中似有什么东西猛然一堵,像是与遥远的某人发生了一次不经意的感应。
倾歌本是阳寿未尽。
执意杀她是逆天而行。
他苦笑,残忍地勾起唇角,“她罪无可恕,为师饶她不得。”他运功在掌,在弟子们一片哀求声中,他让这天色都慢慢地暗了下来,风暴夹杂着乌云,旋风卷起广场的地面,深不见底的漩涡中飞沙走石。
广场上,飓风开出了一条深渊。
言浪等人被风沙逼退,他曾经在书籍中看到过与此有关的描述,奇灵山上深伏着一条暗道,只有历代掌门可以开启,没人知道这条暗道中藏着什么,一百多年前门中有一批弟子因嗜杀成性而被罚入这条暗道,之后他们在阳间彻底蒸发,也不曾下鬼界投胎,六界之中再无音信。
“师父不要……”弟子们的声音在尘暴中弱小地几不可闻。
倾歌的身子被卷入深渊,直到地底,然后旋风渐停,飞石渐落,广场上的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仿佛没有起过狂风,地面没有裂开,倾歌也从未来过这世上。
一切安静下来,只有一些同情她的弟子们,还企图在地面上找到那条深渊的痕迹。言浪瘫在地上,倾歌这一下去就是阴阳两隔,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傻傻地想当他师娘的小丫头了,天地间再也找不到她存在的证据……
心间沉得像压上了巨石,楚天元下意识地捂上胸口,他一定不是在为她心疼。
只有他知道倾歌去了哪里,她这一去,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阳寿未尽又如何,进了轮回洞,没有人能走出来。
可笑,他自讽自己竟如此执着于杀死他的弟子,谁也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五重天大劫生灵涂炭只是他臆想出的场景,而倾歌身上流出的血,却是眼下正在发生的事。
轮回洞是一个被时间诅咒的地方,对于身在轮回洞中的倾歌来说,她正在经历的,是永不超生……
类似山洞,有一条长长的暗道,长长的钟乳石恨不得压在头顶,黑暗是这里的主宰者,隐约中可见一些微红的光芒,这一丝丝红色,打开了模糊的视野。
虫子在身上爬动,啃食她衣襟上的血渍,钻进她的衣服,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她连握住拳头的力气也失去了,身上好像被抽去了骨头,疼地绝望、麻痹,她惶恐地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心上狠狠一痛。
她已经伤地快死了,为什么楚天元还忍心把她放在这里,要杀,干脆一点不好么?
碎石横陈的地面上,一只只不知名的圆形小黑虫正向她爬来。
她不怕巨型的妖兽,唯独怕极了那种会吸人血又防不胜防的小虫,何况这里竟有一大堆?她想挪开,可身体动不了半寸,想呼喊,开口说不出话,眼见无数只虫子磨着它们的锯齿对她跃跃欲试,她只想一死了之,比起被它们吃得连渣都不剩,还不如自己咬舌自尽,好歹落得个好看的全尸。
偏偏她连咬舌自尽,都提不起力气。
虫子们爬上她的身体,疯狂地钻进她的衣服,她已经感觉不到被咬的疼痛了,楚天元的那一掌,足以轰散了她,她认命地任由虫子在她身上蚕食,认命地等死。
意识又开始涣散,她从没有哪个时候,如此期望着死去。
她视线中最后的记忆,是一条条红色的细枝向她延伸过来……
浮云殿中被真气刮擦的伤痕已修复如初,袅袅烟香飘散,殿中一片详和宁静。
奇灵山还是以往的奇灵山,除了幻灵珠下落不明,折损了一名弟子之外,没有什么不同。楚天元静静地坐在殿中,白玉的寒气衬出他的超然于世,只是心中已有些东西放不下了。
六徒弟言涛受重伤又中了剧毒,他命中该有一劫,是生是死很难定论,而蝶妩的皮外伤已无大碍。
他耳轮一动,“此事,你可满意?”他起身回头,向站在他面前的云谣拱手见礼。
此时的云谣心情不错,神色中难掩几分笑意,“楚掌门雷厉风行严惩恶徒,本公主钦佩之至,不过楚掌门亲手收了师祖魂魄,怕是有违伦常。”
“伦常大不过天理。”他并未直视云谣关注的双眼,只淡淡问到,“不知九公主今日下界,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来送楚掌门你一个人情罢了。”云谣说,“天界已知奇灵山发生的事,天帝天后也得知你收了启蜃魂魄,可本公主前时才向天帝请求让他留在阳间,因此启蜃的处境有些尴尬。本公主念楚掌门今日的作为大仁大义,特向天帝求情,准启蜃留在奇灵山,望你好好渡化,尊其意愿,他想留在阳间也无不可,若想投胎,则天帝也会特意嘱咐鬼王,准他再上五重天。”
“天元代师祖谢过公主大恩。”楚天元朝她深深一揖。
云谣的处事风格向来是打一棒给一甜枣,对待楚天元更要这样,楚天元心高气傲吃软不吃硬,启蜃的这个人情送的及时,楚天元正纠结着要不要把师祖的魂魄交由鬼王处置,这一举就安了楚天元的心。
云谣正想和楚天元谈起其他话茬时,楚天元忽而问到,“对于倾歌,不知天界是何意?”
“这……”云谣停顿了一下,笑到,“楚掌门不必多虑,你做了你该做的事。”
“是。”楚天元的目光缓缓沉下。
天界把楚天元和倾歌的事交由云谣负责,如何控制事态发展,如何向天界禀报,如何夸大其词扭曲是非全是她的权力,天界对云谣信任有佳,也完全听她一面之词。他们相信倾歌已爆发了本性再不抑制将错失最佳时机,而楚天元铁石心肠也没可能爱上魔星的转世,用爱化解前世宿怨的几率微乎其微。
所以一开始就站在反对一方的仙人更加强辞,开始支持他们相爱的人也都纷纷倒戈相向。可是,当初下法旨让楚天元爱倾歌的大神是天帝本尊,天帝的颜面事关重大,他也不好再下一道法旨派天界来灭了倾歌,这等同打他自己的脸,于是他大袖一挥,恨恨到,“楚天元教徒无方,此事全由他一人处理也罢!”
——此乃全过程。
奇灵山发生的事迅速传向五重天的其余六座仙山,当然,楚天元和倾歌的前世是天界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暂未公开也不便公开,在外人眼中,他们得到的情况是,楚天元收服师祖、严惩恶徒的“丰功伟绩”。
天池山梵音宫。
辛琪闻到了浓浓的喜庆之气,她看着右手心那块硕大的伤疤,咬牙说到,“倾歌这个贱人,还不等我们杀她,她就在自己师父的手下万劫不复了。”
站在她一旁的言洪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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