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元迎着晨光向发声的那处看去，极远的另一座山峰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腾空飞起，向他这边掠来。
那人身上有一件东西在发光，在晨光辉映下更加夺目。
“幻灵珠！”楚天元叹到，凌墨竟能如此随意地使用幻灵珠！
凌墨落在楚天元身前，恶狠狠地质问，“你把倾歌弄哪去了？”
“拿了本门宝物，你还敢主动上门？”楚天元威胁的口吻十足。
“你想要幻灵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凌墨挑衅地向他摊开手，幻灵珠在他的掌心发着光亮，“当年我求了你那么久你也不愿一借，我只想找到我的亲人罢了，我本无意占有，可是以你今天的所做，我真不还你了你信么？”
楚天元刚刚得知徒儿丧命，心间百感交集，无心和凌墨理论，“不知你可否找到亲人所在，请尽快归还本门宝物，不然……”
“不然你要用抢的是不是？来啊，来抢，我真想看看高高在上的楚掌门，是怎么为了一只珠子跟一个兽人哄抢的。”
“少罗嗦！”楚天元一掌向凌墨探去！楚天元年幻轻轻已身居一山掌门，名列七山之首，对付一个兽人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但他的掌在临近凌墨时忽然收功，向后弹开了几丈。
是那道发自幻灵珠的光！幻灵珠正意图攻击自己！楚天元诧异，他自小就在师父的启蒙下练习着使用幻灵珠，幻灵珠与他有一定的感应，它落在凌墨的手上还不到一天时间，怎么会把自己当作攻击的目标？莫非幻灵珠认了凌墨当主人？
凌墨象征挑衅地颠了颠手上的幻灵珠，笑说，“它缠我半天，甩都甩不掉，你不是要收回去么，来拿走，我可受不了它这么粘乎，我一个大男人身边不跟女人，跟个珠子算怎么回事。”
楚天元淡淡地看着他，“既然幻灵珠认定了你，可见你与它有缘，或许你和你的亲人，都与天界有缘。”这也解开了幻灵珠无法找到那个人的原因，天界是幻灵珠的禁区。
“什么狗屁天界，反正我亲人找不到，幻灵珠拿着没用，我现在就还你珠子，你也赶快把倾歌放出来。”
说到这里，楚天元的眼神暗淡下来，不禁一声叹息，“抱歉。”
“什么？”凌墨眉头一拧。
“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凌墨不敢相信，却又无法质疑楚天元的话是真是假，突然发疯似的号叫着，眼泪滑过他狰狞的脸庞，只是一个珠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罪，他没想过她会死，因为救他而死！
楚天元直视凌墨的悲愤，“我又何必骗你？你想为她报仇，可以来杀我，我随时恭候。”
“楚天元！”凌墨悲痛倾歌的死，即使杀掉楚天元的机会渺茫，他也一定要为可怜的倾歌报仇！人被逼到了绝境，爱到极点，恨到极点，会激发出不容小视的力量，凌墨的真气在周身乱窜，瞬间爆发！
炸开了他身上的黑色皮囊与脸上的假面，凌墨的真身显现。
健硕的男子身形，俊逸超凡的容貌。
“好一个半仙之身，难为你在兽人群中隐藏了这么久。”楚天元将凌墨打量了一番，又想起他可怜的徒儿，她在人间活了十六年，怕被别的妖兽当作异类，就和凌墨一样，把自己伪装成牛妖的模样。
印象中，她头上的假犄角，两对尖利却着实有趣的犬齿……
怔神间凌墨狠狠地打来一掌，也许楚天元忘了迎敌，也许根本不想迎敌，这一掌的劲力完全打在他的胸膛，生生地将他轰开！
楚天元屏住气息，落稳在一处云朵之上，嘴角漫出了一丝血渍。活这么多年，他从没挨过这样结实的一掌，所以他不知道，原来被掌力轰在胸膛竟然这么痛！
痛地像碎了骨头，还不甘心地向灵魂里进驻……
如果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打了这样一掌，又会痛到何种地步呢？
凌墨的功力不及他三分之一，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用比此三倍的力量打了一掌，会立刻死去么？
楚天元紧紧护起作痛的胸前，轻轻闭眼，脑海中全是倾歌被他掌力震飞的画面，她没有像他此刻痛得扭曲、无计可施，她只是平淡地看着他，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
他对倾歌，是不是太残忍了？
“楚天元！”凌墨的喊声唤醒了走神的楚天元。
楚天元无心和凌墨打，他不想伤了凌墨，倾歌落到今天的惨况是出于保护凌墨的初衷，他不能伤害徒儿用命来保护的朋友，留下一个随时会找他报仇的凌墨，用以提醒倾歌曾经的存在，也是他对徒儿的一种缅怀。
众弟子先前收到信息显示有人擅入奇灵山，立刻派了一部分弟子追截，此时已赶来望风崖……
轮回洞，枝蔓在倾歌身上层层堆积，微微显出些金色光亮，许久后又徐徐散开，等这些枝蔓退开后，倾歌身上零碎的伤口差不多已经修复，只剩胸前的那片皮肤仍在溢血。
虚空中，一个沧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着：“懒丫头，起来啊。”
她仍是安静地躺着。
“丫头，再不起来要来不及了，你最喜欢的师父快被人抢走了。”这个声音孜孜不倦地喊着，“你知道你在这里过了多久么，再不醒，真的来不及了，你师父会跟别人在一起，会跟别人生孩子了……”
她的眼皮一动！
“懒丫头，别忘了你想做的事，无论经过什么磨难，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你只想师父爱上你对么，可你再不醒，真的没机会了。”
她不要醒，她不会再喜欢楚天元了，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杀了她都好，为什么要把她放在这里，死了多好，她真是活够了，不想醒，更不想看到楚天元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也是受了一个老朋友的托付，救不醒你，那个混帐会把我吃掉，傻丫头，我这么好心帮你，你可不要害我啊。”
她偏不醒，好不容易才死掉……
“就算你不喜欢楚天元，也不要那个蝶妩趁虚而入是么，我跟你说，蝶妩是个披着仙人外衣的妖精，你师父傻看不出，我活了上万年难道还看不出？上回在后山她欺负你，还是我帮了你一把，你不至于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上次在后山和蝶妩打架的那回么？太久了她记不大清，是他帮了忙？倾歌的意识在转动，奇怪，她脑子竟然这么清醒，她不是死了么，难道还没死透！
“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继续死。”
声音说，“你总不想让一个妖精害了你师父吧，快醒来，这样才有机会出去阻止她。”
“关我什么事，妖精害死他才好……”
“哎，你这个傻丫头，明明已经活了，就别再装睡了……”
“我活了？”倾歌猛一睁眼，在她面前是一片枝蔓编织而成的老人头形状，这个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心情也很不错。她想起身，可是身上生锈一般难以动弹，挣扎了半天才勉强坐起。
这老人用枝藤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说，“忘了么，我就是后山的那棵树啊。”
倾歌的脑子好像也生了绣，想了很久，才想起从前她去后山找影石，被一棵树困在树洞中的场景，“是你？我好像听你说，你活了万年？”
“是啊，我本是万树之王，因为犯了天条，两千年前被罚上奇灵山，”老树王说到这儿流下了眼泪，“想我堂堂的万树之王，竟然罚我免费给他们看守仙山……”
“那你说蝶妩是妖精，真的么？”
树王说，“当然是真的，那天在后山我发现她的元神了，但又不能说，她身上有仙气，可见与仙界有牵连，不好说出去，我已经被罚当个看山老工，这种触犯天界的事不能再做啦。”
“我理解你。”倾歌费了好大的劲才想到跟蝶妩有牵连的九公主，当年蝶妩是九公主送来奇灵山，难道是九公主刻意隐藏了蝶妩的元神？奇怪，为什么她想的是“当年”，她在轮回洞里过了多久？
“你心里有个防备就好，蝶妩是妖精的事不能说出去。”
倾歌眼神暗下，“我连这个鬼地方都出不去，怎么可能把蝶妩的身份说出去？对了……”她问，“你说你受朋友所托，你朋友是谁，能有万树之王做朋友？”
老树王犹豫，“这，天机不可泄露……对你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你自己好好调养，等我出去后再找楚天元谈谈，说不定能放了你。”
倾歌一阵失落，苦笑着说，“别忙活了，他不会听你的，连太师祖的话他都一句不听，你自身难保，别再参与这件事了好么。”
老树王摇头叹了一声，可见他也是有诸多为难，“帮人帮到底，既然答应了朋友，就不能半途而废。”说完，在倾歌的劝阻下，树王收回了他的每一条枝蔓，经由石壁微不可见的细缝渐渐退离了轮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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