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倾歌激动地又哭又笑,抱着马爷爷的脖子将他好一番细看,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前,想想他也快九十岁高龄了,对此倾歌深感羞愧,两年来她竟没有回来见他一面,还是言浪时不时从人间搜集些信息,再告知她,马爷爷过得很好。
她百感交集,“马爷爷我回来了,看您老人家还硬朗着我就放心了,您还习惯么,凌墨他有没有欺负您?”
凌墨给她送去一个鄙视的目光。
“凌墨对我很好。”提起凌墨,马爷爷想到他方才做下的决定,笑说,“你看我一把老骨头了,这辈子最操心的还是你,你都十八了,是时候,说个好人家……”
“慢着——”倾歌松开环着他脖子的双臂,谨慎地退后了一步,“您的下半句话,跟上半句……没什么关系吧?”
马爷爷真诚的笑意更深,目中满是爱怜,“凌墨这孩子很好,我想……”
“咳!咳!”凌墨负手挺了挺脊背以示庄重,面上一副老大正经,提醒马爷爷说话要三思,因为说了得算数。
两年没见,见面说了没两句老人家就开始跟她谈婚论嫁,乱点鸳鸯谱,倾歌颇感头大脑热,扶额叹气,“他好不好和我也没关系啊,您别想那么多,我这回下山,还有要紧事做……”
“终生大事还不叫要紧事?”马爷爷还保守着先人的传统思想,认为晚辈的婚姻理应由长辈操持,此乃天经地义,“我觉得他不错,定下吧。”
“哎马爷爷您不能太霸道了啊……”
卡在这个点上,凌墨把马爷爷拉到了他这边,私下里小声说,“马爷爷一言既出肆马难追,我和倾歌的婚事全权交由您作主,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办喜事比较好?”
“喂……”身后的倾歌抗议。
凌墨故意用身子遮起马爷爷,背着倾歌带他走出了石窟,笑色满面地边走边说,“她是您养大的,婚姻大事本该由您作主,您别跟她商量,她懂什么?您全权作主就对了……”
倾歌追过去,指着凌墨的脊梁骨斥责:“你好无耻啊,收买我马爷爷!谁跟你办喜事,你别妄想了!”
……
从梦中惊醒,倾歌才意识到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这些天因为楚天元她的睡眠严重不足,有虚脱之感,站起身时脑袋一阵发晕,怔了怔,捧着脸颊,想到了一件事。
她跑出石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在地上挖出一个浅浅的坑,把自己种在土里。东柩山上只剩了了无几的几棵胡扬树,光秃秃一片,看上去非常萧条。
她隔段时间需要补一次水分,不然皮肤会变差,身体也会出现不适,之前在奇灵山,会有吹毛求疵的楚天元提前告知,她最近忧心重重,竟把这件大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站在土里约半个时辰,倾歌觉得身上有了些异样感,痒痒的,从内而外。
“难道这里的水分不适合我?太脏了么?我水土不服?”她挠着发痒的脸庞自言自语,竟不知凌墨早就跟过来,看到了她自已种自己的全程。
“你这是做什么?”凌墨忍不住问,走到她面前蹲下,他在幻灵珠中见到的,多是她和山中弟子在一起调侃练功,在天上飞来飞去,还曾有一次窥见她被雷劈,连累数十名弟子走光……那一次他长的针眼十天没消。
没见过她这样一幕的。
倾歌捂脸,本以为她找的地方够隐蔽,不想还是叫他发现了,“你管我,不跟你讲。”
“你别捂脸,我看看,”凌墨剥开她的手,吃惊地说到,“唉!你脸变黑了!”
爱漂亮是每个女孩的天性,一听说脸变黑倾歌慌得手舞足蹈,抓狂地问:“不可能吧,我的脸真黑了?!”
“真的,你把自己放在坑里做什么?这里脏到连鸟都不来。”
“脏?”亏她偷偷物色了半天才决定在这儿开坑……怎么办,身上发痒,脸上发黑,看来真没找对地方,找不到适合的土壤汲取水分,她的脸色会越来越难看,最终怕是连小命都不保。
凌墨切切地看着她的担忧,“丫头,你别瞒着我,能帮上忙的话我绝不袖手旁观。”
人间被污染,而她的身体需要干净的水份来补充,难道她要回奇灵山?回去会不会被他们撞见,会不会再也没法下人间?
“想什么呢,快说你想做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凌墨不耐烦地催到。
倾歌从土里拔出双脚,看他殷勤关怀不好意思回绝,更怕他多嘴乱说,“你别跟马爷爷说这事,是因为……”原因她也说不上,又不想凌墨打破沙锅问到底,敷衍到,“这两年我的身体起了变化,隔十天八天得下土里补一次水,就这样。”
凌墨简直闻所未闻,一脸惊奇,“你怎么跟树一样,还得栽?”
“别跟我马爷爷说这事,他年纪大了会胡思乱想。”
凌墨若有所思,倾歌在奇灵山呆了两年,大概已习惯了那里的优越,而地上根本没有干净的水源,因此她才会出现不适,难道只有奇灵山的土壤才能帮她?
此刻,天色起了变化,风起,滚滚乌云随后压来。
倾歌望着天空,可笑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郑重地对凌墨说,“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你最好离我远点。”
偏巧凌墨是个讲义气的人,“马爷爷把你许给我,不管有什么不好的事,我也得站在你身边替你扛着。”
“不走你会后悔。”
“后悔的,不是我凌墨。”他斩钉截铁地说。
倾歌真心为他感到不忍,“以后无论什么事,你都替我扛着?我被人追杀你帮我打架?我被雷劈你帮我顶着?”
他毫无犹豫地说:“当然!”
反正她知道自己要挨雷劈,本来她还想找个地方躲躲,但凌墨在,不妨让他也尝尝雷刀子的滋味,谁叫他脸厚收买马爷爷的心,让老人家单方面同意她跟他的婚事。
“听你说话真的很累,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你哪来那么多……”
就在凌墨说到“那么多”的时候,一记雷声震天响,雷电从上空直直砸下,把凌墨由上而下地劈了个遍。
倾歌能感到大地的震动,她咂嘴捂眼,现在凌墨的脸一定惨不忍睹了。
雷刀劈散了他束起的乌发,滋滋地冒着黑烟,脸上糊了一层,本是好看的青色长衫破碎不堪,一条条地挂在身上。
云上的雷神才发现劈错了人,忙收了震天雷,灰溜溜循走……
凌墨像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口齿僵硬地说,“原来是被雷劈……你不早说……以后……哥都替你挨了……”
入夜,东柩山中陷入了沉寂。倾歌从马爷爷的卧房出来,坐在石洞外的石板上,双目无神地眺望夜空,空中群星闪烁,明天又是个晴朗的日子。和马爷爷分开很久,她要先留在这儿陪他两天,再去寻找金麒,有它的精魄在身上,相信找到它也不难。
而眼下要解决的还是她自身的事,找不到适合的水源,说不定她会枯竭而死。
她烦神地拍着额头,“我还能回去么,被楚大人发现了肯定回不来,我还不想死……师父啊师父,你就不能信我一回么。”
从地上用肉眼看不到奇灵山,或许它也是众多星星中的一颗。
不知道他的伤痊愈了没有,会不会还在恨她……
凌墨久难睡下,悄悄走到她左手边的一块石壁后方,听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牢骚。
“我真没用,两年了也不能让你喜欢上我,你那样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一个废物一样的小丫头,让你失望了,不管为什么,弄到今天这么糟糕的地步,都是我的错……”
石壁后的凌墨咬了咬牙,恼得他大气直出,原来她喜欢楚天元!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楚天元长得好能力第一流,难免会成为她恋慕的对象,他气的不是倾歌喜欢楚天元,而是她明知楚天元厌恶她,她还一厢情愿!她忘了楚天元曾对她做过的事,他凌墨可一刻也不曾忘记!
当年那件事因他而起,对倾歌造成的伤害他一直铭记在心,他越是自责,就越是想弥补她、保护她,怂恿马爷爷指婚,本不带有多少的男女之情在里面,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飘零的内心带来些许安稳……
她独自坐在石洞外直到疲惫,然后回到马爷爷的卧房,随意找个石台趴在上面浅浅入睡……
耳旁有些嘈杂,她困得不想睁眼。马爷爷像在跟谁说话,声音在她的耳畔回荡,“凌头领一夜未归?”
“是啊,值守的兄弟说头领昨晚出了门,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没回。”
“他从不会不告而别的,去找了么?”
“我们分头找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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