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您来了啊?”倾歌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在她说坏话时赶到,喜的是不管怎么样,他确实亲自来玄音山看她了。
她兴奋地一骨碌爬起跑到洞前,一时没刹住脚险些撞上防护墙,站定了脚跟,她不好意思地抬头朝前看去,正巧见楚天元弯起了嘴角。
自从出了成睿遇害的事后,休弥逃狱,赤练星移位,迁徙仙民,多日来楚天元未曾好好休息,眼袋略显浮肿,难掩满目的疲态。
他尽量在倾歌面前不至于狼狈失仪,眉眼之前隐隐含笑,“为师来玄音山有些事情,顺便来看看徒儿偷懒了没有。”
“弟子不敢,每天痛定思痛,诚心诲改,争取师父宽大处理。”倾歌的眼光落在楚天元的手上,上回音绝跟她说过,只要把手挨在防护墙上就能传递声音,她倒是想挨,好让楚天元能更真切地听见她,但忌惮防护墙的力量而不敢轻举妄动,不是没吃过它的亏。
楚天元看出她的想法和顾虑,问到:“想试一下么?”
倾歌慌得连连摆手:“弟子没法跟您比,您百无禁忌,弟子一挨就得死。”
楚天元宽慰到,“不用怕,为师已卸下了防护上的法力。”
倾歌两眼放光:“能用这种方式跟师父说话,是弟子的荣幸。”她紧张地捏着小拳,缓缓伸开手掌和楚天元掌掌相对,分明隔着一道防护,她似乎仍然感到了他掌心的温度,他的手指纤长净美,足足比她长出了一个骨节,大大的手掌带着满满的安全感,包容着弱小的她。
很奇妙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温度,似曾相识的小手对大掌,难道从前她也曾这样和楚天元接触过么?
“你总爱走神。”楚天元的话干扰了倾歌的想入非非。
声音通过身体的传递直入人心,倾歌简直快听醉了,十分享受地贼笑,说:“您知道的,弟子六根不净,就喜欢胡思乱想。”
楚天元一脸黑晕,“看来在玄音山的这几日,你想的着实不少。誓书可抄完了?”
倾歌忙不迭赔上了笑脸,“快了,快了。”还差九千九百遍就要结束了。
“既然如此,再加抄一万遍,好让你铭记此生。”楚天元只顾轻松无压力地动动嘴,苦命的徒弟就得累去半条性命。
刚才的暖意顿时被打散,倾歌哭笑不得,她终于作死成功,为自己赚到了一万遍抄写,嘴上恹恹地应着,心里十万个不服,为免难堪太久,她毫无过渡地把话茬切开:“上回说妖邪要入侵咱奇灵山,弟子在灵镜上看您打败了休弥,现在山上还有妖邪作祟么?”
楚天元目中微沉,他打退了休弥,但并没有打败休弥,休弥一战失利,必然不会再和他硬碰硬,再过两天赤练星的劫难就要到了,休弥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作为他制胜的筹码……
“驱除妖邪非一日之功,不可操之过急。你的任务是在此修行,摒除杂念。”楚天元垂下眼帘,深邃的目光中自有几分温和,他细细打量着倾歌,直看得她面红耳臊。
他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撤下了放在防护墙的手掌,似在自言自语:“为师不能一直陪你,有些事需要自己去克服,离开了依赖才会学着长大。你注定此生命运多舛,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有个人,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她没有楚天元那么高的修为,他的手一撤开,她所听见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但直觉告诉她,他一定说了一些不能错过的话,她扑在防护墙上,急着喊到:“师父你不理我了么?你不要这么快走,我还有很多话没说……”
奇灵山部分仙民暂时迁居于此,楚天元理应过来查看,操心他们的起居与民生,然而这些琐事他一向派弟子处理。仙民们分散在四座山上,而他独独来了玄音山,与其说有要事顺便来看倾歌,不如说是因为挂念倾歌,顺便过问迁移而来的仙民。
他只能走这一趟,他的时间不多了。
倾歌急得直掉眼泪,不停地拍打着防护墙,“师父求你别走,我以后会好好修行不惹你生气,两辈子都记得自己发过的誓,我一定死心塌地地待在这儿,等着你传我回去,求你不要急着走……”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倾歌,负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用清晰的口型对她说到:“时辰到了,为师会亲自接你回去。”
洞内的倾歌停止了焦躁,她能看懂楚天元的话,在他说到亲自接她回去的那时,她感到自己平静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次,可是为什么,那一记跳动牵连着整个身心都在作痛,是因为她的错爱、错付么?
楚天元果断地转过身,一袭圣洁的身影,在她盼切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她眼巴巴地看他走远,无力地趴在防护墙上,心疼地自念着:“我逃不掉了,不知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陷了进来……”
各仙山早已开启了防护,防止赤练星过境后,奈何山与奇灵山逃出的邪灵伤害他处的仙民,而在剩余的日子里,楚天元要做成一件事:杀了休弥。
天池山,言家废宅,一处阳光不再耀进的地方。
走进言家废宅,楚天元身上一寒,竟觉出了一股刺骨的冷意,言家上下灰尘遍布,墙面斑驳,时不时可见在空中来去飞动的邪灵。
邪灵比鬼魂邪恶千百倍,它们生于天地,却没有生命的尽头,如果无人铲除,它们可以永世存活。
据他卜算,休弥劫走辛琪后逃到了言家,现在天池山布防严密,如果休弥逃出仙山,必会惊动天池山弟子,休弥和辛琪受了伤,藏在言家疗伤的可能性极大。
邪灵从他身旁飞过,他凝指一击,邪灵一声尖叫,灰飞烟灭。这是一只新生的邪灵,不具备抵抗和思考的能力,言家煞气太重,将不断有邪灵出生。它们呈不规则的圆形气团,黑色,有模糊的眼耳口鼻,胸腹只占极小的比例,无手无脚,可随空间的变化而改变形态。
一只邪灵在楚天元面前来去盘旋,像在示威,楚天元冷笑,在邪灵身上打下一道符咒,这只邪灵当即头晕目眩,掉了个方向,把楚天元带到言家大堂的墙壁前。
言家密室的入口处。
楚天元一掌打穿墙壁,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缭绕的黑雾,掌风击散黑雾之后,可见一团悬空的真气,真气中坐着一个人影。
雾霾散去,场景明晰。密室中只有真气团中的辛琪一人,这是休弥布结而成,因此楚天元才会推算出休弥在言家的假象,休弥好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一排白色的字迹从空中徐徐飘落,上面写到:“辛琪生辰码已破,命连言洪生死共存,我从邪灵口中得知言家因楚家而亡,楚天元,不知你能否狠下心肠断言家血脉,今日一别,我们奇灵山再会”。
这些字迹在落下地面时自行消散,楚天元目光如炬,指力所达,一道金光破了休弥的真气,不省人事的辛琪从空中掉落。
辛琪微弱地挣扎着,吃力举起的双眼中黑色光芒时隐时现。
楚天元已运气在掌心,辛琪的生辰被破解,她的命运将受休弥操纵,她本是罪该万死又入魔在即,万万不能留在世上……
“师父!”言洪快步走进了密室,拦在楚天元身前:“辛琪是弟子的未婚妻子,绝不容许任何人杀她!”
楚天元叹到,“想不到你来得如此及时,是不是在决心帮助休弥逃狱时,你已经成了他的爪牙?”
“是,我答应做他的手下,只为除掉你。”言洪目红如血,苦笑到,“奈何山的阵法早有松动,休弥太师伯因为不想我受质疑,才选择在不久前离开奈何山。我不管他是正是邪,只知他能除掉我恨的人,救我爱的人。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辛琪我愿意拼尽全力。”
楚天元自嘲一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他念着言家当年的恩情对言洪如兄如父,竟不能化解他的半丝恨意。言洪是言家唯一的血脉,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他都不忍苛责,何况是取他性命?
楚天元眉峰陡立,身上爆开的真气击退了毫无防备的言洪,言洪在这道力量的冲击下撞上了密室的墙壁,当他再起身时,辛琪已在楚天元的掌下。
“不要杀她!”言洪急火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
辛琪在楚天元的掌劲下逐渐上升,她妄想做最后的反抗却无能为力,一缕缕可见的白光自她周身散开,仿佛经脉被抽去,她痛苦地发出一声声嘶鸣。
“楚天元你住手!”言洪隔空一掌砍下,真气变幻为无数细密的钢针,无孔不入地向楚天元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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