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究竟在打算什么,为何儿臣完全听不懂?”云谣看着眼前的天后,忽觉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太可怕,她拿开天后的手,木然向后退开了一步。
天后幽然一叹,“傻孩子,你以后都会懂的。”
……
魔宫通道像血脉似的交错连接,环环相扣,似乎还能听见魔宫的脉搏及心跳,内殿里传出阵阵气流,有真气在运行。
楚天元甚至将全部的真气和血液输送给她,仍不见她苏醒,她伤得太重,已无半片鳞甲,皮肤血肉模糊,又严重失血,楚天元输了真气人,保她心脉,再次用自己的血为她渡命,好在她是龙兽的身子不娇气,伤得虽重,在他的救治下保命是无碍了。
耗损了太多真气,楚天元为她做完又一轮输送后精疲力尽,脸色惨白如纸,他虚弱地单手撑在榻上,做了一番调息,再将她小心翼翼地安放,之后他便半靠在榻前,静静守护着昏睡的她。
他疲劳到了极点,感觉身体已被掏空,再无半丝力气维系清醒,但他想为她做好所有,想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在守候,便一直不愿休息,直到他的意志实在撑不住身体,沉沉地睡趴在了榻上。
睡得深了,梦由心起,梦中他走进一处触目黑暗的空间,空间并不大却是密封状态,然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回过头,竟然是倾歌。
她的双眼泛出精亮的光,朝他勾了勾舌头,眉梢儿一挑,说不出的妖冶鬼魅。
他心中一凉,瞅了瞅四下,无人、无路。
他疲倦地不知反抗,只是一味地躲避与后退,可是空间这么窄,他要往哪儿逃?无论他逃到哪里总是碰壁,她无孔不入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魔咒似的逼进他的脑海……
楚天元如坠冰窟,打了一个激灵,陡然醒来。
他还是趴在榻前睡着了,而倾歌仍像一个贪睡的孩子,永远睡不饱,好的是她身上的随着鳞甲驳落的皮肤已见恢复,伤处止了血,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她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楚天元是亲眼见过的,当年她伤在妖王手上,身上的伤短短几天便完好如初,并且不留一丝痕迹。
距她受伤到现在,时间过了大约一天,按照这个情况来算,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复原,一个月便可彻底无恙了。
额上有湿感,抹了抹,是汗。
楚天元苦笑,他活了三十年,魑魅魍魉、妖魔诸鬼他何曾怕过,却在一个不知所谓的梦境中叫吓得满头大汗,近近地注视着倾歌,楚天元眼中晕开了浓浓的温柔,“看来我此生要被你困住,无处可逃了。据说梦是人部分心境的反应,你在我心中的印象,竟是这番死缠烂打。”他没吵醒倾歌,倒先把自己逗乐了,“你这头脑简单的小东西,哪知这几年来,为师为了躲你过得有多辛苦?哪一日不是战战兢兢,生怕你又找着机会趁虚而入,毁我半生清誉?”
他温暖的话却像一道催眠咒,她嘴角微启,梦中似有好事,睡的好不舒服。
“如今你我一无所有,只剩彼此,过了今天,不知明天的路在哪儿,可我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安宁和笃定。”他轻抚她的脸颊,又怕碰疼了她,她的伤太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口,他不敢保证以自己的能力能和她走到哪时,但他敢用性命和灵魂起誓,他爱她,如同她爱他那般,愿和她相扶相持,尽己所能地走到最后一刻。
他笑说:“你却从不知在我看来,你所期望的平淡而真挚的生活,都在你不羁的笑容里么?”
楚天元失了半身的血,双唇灰白且干裂,和倾歌说着说着便觉意识涣散,眼前迷迷糊糊地如真似幻。
恍惚中他看到她精灵般的双眼,依稀可见顽劣。
他笑了笑,正要心满意足地睡去,忽觉脸上生起了一股凉意,他猛然来了精神,定睛一看,在他面前果然有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在定定地看着他,只是她的眼中充满了倦怠,藏不住的是她通透的灵性。
“你的脸色好差,你是不是……”她话还没说,眼泪已先一步夺眶而出,忍泪忍得下巴不停地发着抖,见他欣慰而笑,泪水紧紧地收在眼底,她也怕太煽情了会把他弄哭,损了他高大自傲的形象,便转了话风说:“你是不是又偷看我了?我没脸见人了,都被你看光了……”
“你终于醒了。”楚天元激动莫名,垂下头,不着痕迹地将眼泪没进了衣袖中,再抬头时,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好好养伤,不出几日,应当可以下地了。这儿短时间内很安全,等你伤好,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受伤了,好像真的……”她梗着脖子想坐起,才感到身上钻心的疼痛,疼痛感不是由一个地方传来,而是她全部的躯体,她知道自己受伤,不然不会躺在这儿楚天元守在身边,但她并不知道她伤到了哪儿,恶到了什么程度。
“不要动,刚收了血渍。”
“我……”她在楚天元的安慰下停止了躁动,昏死前的画面慢慢地在脑中回想起来——
那时她还是龙身,被凌墨下咒变回了原形,天书在她的腹中运行,借了她极大的能量,于是她利用那个机会,玉石俱焚般冲向了修罗空间,然后……她见到自己全身被布包裹,血渍透过本是干净的面料。
她捧着双颊,神叨叨地对楚天元说:“我的护身龙鳞没有了……我的脸……我是不是毁容了,我好看的瓜子脸儿,是不是没有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去找九公主?”
楚天元本就元气大伤,简直快要不支昏倒,倾歌的一句话又叫他哭笑不得,着实憋成了内伤,板着脸说到:“鳞没有了,还能长出来,不会毁容,就算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去找九公主。”
“可我怕……”
“有什么话等伤好以后再说。”
“可我有很多疑问,很多事没做……”
他严肃地警告:“有事,伤好以后再做。”
此时的魔宫之上,一群白衣弟子集结,他们摆出了阵形,在劣风中坚守着这块土地。
楚天元想到弟子们还在魔宫上为他们护航,便叹了一声,他们还当现在的战场是在五重天么?他们不是在跟一群同样级别的修道者斗,而是神,是天。
连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和天界抗争一二,何况他们那些孩子?
哄睡了倾歌,接下来的一天又是在她的睡眠中渡过,睡眠中的倾歌自我修复尤其显著,伤势好的极快,元气也正一点点地回流着。楚天元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把整魔宫摸清,魔宫内的通道众多,骷髅成山,百年前这里应当有不少的追随着,但魔星一死,这儿的人们或者妖魔无法律走出魔宫,死在宫内并不稀奇。魔宫置物太少,可说徒有四壁,它最好的地方是它的建造,楚天元因为和魔星有极深的渊源,在此地他百无禁忌,其他人若想进来则必须用口诀开启,而这个口诀,据现在来看只有凌墨从人间三界的天书中得到,除了他暂无第二人。
魔宫内暂时是安全的。
说暂时,是因为或许天帝下一刻就有办法打开魔宫。
而除了魔宫,其他地方或许连“暂时”的安全都不能给予他们。
纵然离开魔宫将面临重重危险,他依然会选择带着倾歌走出魔宫。
再回到内殿,见她还在睡着,又一日,她的伤势又见了起色,楚天元的心上宽了不少。他刚刚走入内殿在她榻前坐下,她却冷不防伸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楚天元微愣,摇了摇头,拿开她的手说,“不要乱动,当心又该痛了。”
“可我等不及要抱你,怕你跑了。”她已是苍白虚弱不堪,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她想即使是临死的前一刻,她也要抱着他,只有当他在她手可触及的地方,她才相信他真的就在身边。
他顺势拿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这样,有安全感了么?”
话刚落地,她顽皮地笑了笑:“你再过来一点。”
“为何?”
“你再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做何?”楚天元边说边凑近了一些,等他到了“一定”的距离,她出其不意地吻了上来,楚天元方后知后觉,又臊又恼,沉下了脸孔说:“都成这副样子了,还不知检点。”
倾歌直直看他了半天,眼中的欢喜慢慢散去,一脸委屈,“你……你嫌弃我了,嫌我丑……”
他何时有嫌弃她?楚天元甚觉冤枉,他的意思分明是想她多休息,不要再想着儿女之情,为何在她看来竟是这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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