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准三人世界——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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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定“宝贝计划”之后,钱飘飘一度做了大量准备,各种物品、各种资料,还有种种表格,完全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结果他们的宝宝李喵喵来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钱飘飘的大多数准备都白做了。

    钱飘飘第一次闲来无事测试到李喵喵可能已经来临,TA的胎龄只有20天。钱飘飘去推赖在被窝里的李猫:“你瞧,我好像怀孕了。”李猫还没睡醒:“你在做梦吧?”“嗯,有可能。也太早了点儿,书上说这个多半不准。”钱飘飘把试纸扔了。

    又过了10天,钱飘飘早起无聊又做测试,试纸再次显示她准爸准妈中奖。

    钱飘飘立即去掀李猫的被子,揪李猫的耳朵:“喂,我好像真的怀孕了!”李猫龇着牙,揉着耳朵:“我在做梦吧?”李喵喵胎龄70天时,钱飘飘得到了TA的第一张照片。那些书里形容得一点儿也不夸张,真像极了一枚小豆芽,又柔弱又娇小。钱飘飘全身每一颗细胞都霎时被唤起了母性,迫不及待地与李猫分享。

    李猫:“医生真的确认这东西是个胎儿,而不是你肚子里的囊肿吗?”钱飘飘:“你……放尊重点儿!什么叫‘这东西’?”李猫:“总得确认清楚啊,免得我空欢喜一场。来,我们放大个几十倍,看看能不能看清TA是男孩还是女孩?”钱飘飘:“你脑子进水了吧,才70天而已……”李猫:“那倒是。那你看看TA长得是像你还是像我呢?”钱飘飘:“……”钱飘飘孕期三个月,正式到医院建档,各项指标趋于稳定,但是那个准爸爸却开始不平静了。

    “我……我还没做好准备!一想到再过几天就有人要叫我爸爸了,我真是不能适应!”这句话,李猫连续说了一个星期。

    “我说,那个快要当爸爸的!你还有六个月的时间才能正式当上爸爸。等到有人能叫你爸爸时,还要再等上一年。也就是说,你还有足足一年半的时间去慢慢适应。所以,现在的你,能不能镇定一点儿,安静一点儿?”“什么?难道小孩子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叫爸爸吗?”李猫大惊小怪地问。

    都说孩子妈一孕傻三年,关于这一点,钱飘飘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为什么最先傻掉的居然是孩子的爸爸?钱飘飘百思不解。

    平心而论,李猫先生在钱飘飘怀孕期间的种种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可圈可点”这个词吧,在钱飘飘的眼中,有点儿像小时候作文簿上由老师在优秀句子上画的红圈圈,有人的红圈圈是成片成片的,有人的红圈圈是一星半点的。

    李猫的红圈圈,可能有点儿少,不过,聊胜于无。

    最初的体贴是晚上的一杯水和早晨的一个苹果。

    李猫说:“你喝水太少了。你倒无所谓,但是孩子会觉得渴。”李猫又说:“中午吃个苹果,免得孩子的皮肤跟你的一样糟糕。”准爸爸的体贴纪事这温柔来得太突然了。虽然钱飘飘只是中间受益人,仍是受宠若惊啊受宠若惊。

    升级的体贴是钱飘飘怀孕后第一次去吃烧烤。

    李猫一开始强烈抗议:“孕妇不宜吃烧烤。”

    钱飘飘说:“我知道啊,但还是非常想吃。他们说,这时候如果特别想吃某种东西,不是妈妈想吃,而是肚里的孩子想吃。”李猫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去吧。”这么容易就搞定他,太没成就感了。本来钱飘飘都准备好了篇幅更长的说辞。

    烧烤店里,李猫再三叮嘱不要加辣椒,但等到食物送上来后,有几种还是加了。

    李猫要退掉食物,让他们重新烤。钱飘飘阻止他:“忙起来难免会忘记,不要给别人添乱了。我们要教育宝宝宽容大度,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就勉强做回好人吧。”李猫同意了。

    但是李猫接下来的动作让钱飘飘目瞪口呆。他把有辣酱和辣粉的烤串一串串地挑出来,在自己的汤里涮了又涮,然后再放到钱飘飘面前:“好了,不辣了。”钱飘飘认识这厮已有十年之久,就算他追求钱飘飘的那阵子,也没这么细心周到过。这突来的温柔,吓死人了。

    终极的体贴是,李猫居然开始做晚饭了,虽然口味很难恭维,而且时时有“惊喜”。但是,作为一名宁可饿肚子也绝不开火的超级懒男人,李猫的表现实在太优异了。

    ……

    ……

    ……

    事实证明,以上表现只不过是暂时的。

    关于做饭,李猫撑足到钱飘飘怀孕满四个月,发现自己厨艺依旧没有任何长进,便每晚载着钱飘飘去丈母娘家蹭饭,一直蹭到钱飘飘的预产期。

    李猫是这样解释的:“我做的饭太难吃了。你吃得少,营养不良,会影响孩子发育的。”关于出去吃饭(其实钱飘飘孕期很少出去吃饭),偶尔出去一次。其一,李猫会完全无视钱飘飘的意愿,点一堆他认为健康营养适合孕妇的菜;其二,他会把他认为不适合钱飘飘吃的东西(通常都是好吃的东西)全抢到自己碗里。

    关于水和水果,后来李猫是这样表现的。

    钱飘飘说:“喂,我渴了。”

    李猫说:“正好我也渴了,你倒水时顺便给我倒一杯。”钱飘飘去洗苹果,李猫在她身后嚷:“我也要一个,要大个儿的,要削皮的。”钱飘飘少不了要数落一番:当初你如何如何,虽然只是为了孩子而不是因为关心我,但也算你尽职尽责;现在你如何如何,真是特别地厚颜特别地无耻……李猫理直气壮地解释:“当初你还没找到做孕妇的自觉,所以我得时刻提醒你;现在你的自觉性已经到位了,我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我的力气这么宝贵,通常只用在最需要的地方。”面对如此强盗逻辑,钱飘飘觉得,批评和指责都显得太多余了,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批评和指责都撼动不了他,还不如省点儿力气继续研究胎教问题。

    钱飘飘怀孕满四个月之前,李猫为了未出世孩子下厨,其表现如下。

    李大厨技艺超群,他的食谱健康环保,“惊喜”连连。

    李大厨爱心食谱精选

    清水煮:

    把青菜洗干净了,切得碎碎的,然后加水直接煮。等到煮成一锅烂菜后,捞出来装入碗中。

    然后李大厨对钱飘飘说:“你自己加盐,因为我不知道该加多少。”蒸蛋羹:

    把两只整蛋打碎倒入碗中,既不加水也不搅拌,直接放进新晋大厨蒸锅。

    事后李大厨说:“啊,原来蒸蛋羹还要搅拌加水?那不会破坏鸡蛋的营养吗?”西红柿鸡蛋汤:

    这个倒没什么特殊,常规做法而已。只不过西红柿没去蒂,汤中偶有鸡蛋壳而已。

    李大厨狡辩道:“常吃鸡蛋壳可以补钙。”

    炒口蘑:

    一整盘口蘑(一种胖乎乎的半圆形的蘑菇),完全不切,直接倒进锅里炒啊炒啊炒。

    李大厨边炒菜边喊钱飘飘:“喂,过来加盐,过来加酱油……还需要加什么料你一起加上吧。”一闻油烟味就恶心的钱飘飘捏着鼻子蹭过去,越看那道菜越不靠谱。据说蘑菇不熟吃了是会中毒的吧?

    后来钱飘飘把热水瓶里的水全倒进锅里,把这道炒菜改成了汤。

    李大厨很不乐意:“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说要喝汤?那我就不用费劲炒了,直接倒水煮就是了。白白浪费我那么多时间和力气。”盐水大虾:

    虾都已经进锅了,和需要加热的馒头放在一起。

    钱飘飘突然问:“你洗虾了吗?”

    李大厨说:“为什么要洗?海水盐水本来就杀菌的。”钱飘飘:“不嫌脏啊你。煮好后你自己吃吧,我才不吃。”李大厨思索片刻:“我有办法。”他打开锅,撤下蒸盘,把整盘虾倒进锅底的热水里,再放上蒸盘和馒头。

    李大厨得意地说:“这总成了吧。边洗边煮,够干净了。”土豆丝炒肉:

    这个菜必须得重点提一提。

    李大厨的土豆丝,切得其实比钱飘飘要好,而且也听从了钱飘飘的指导,在下锅前先泡了一点儿盐水。

    李大厨信心膨胀,认为这次他必能炒出一盘超越水准的菜,决定再锦上添花一点点。于是他对钱飘飘说:“我要加一点儿肉。我分不清哪一盒是肉,你给我找找吧。”钱飘飘习惯于把买回的鲜肉切成小块放进迷你型的保鲜盒里,每次做菜只拿出一盒,正好够炒一份菜要用的肉量。所以她顺手给李猫拿了一盒出来,然后又逃出厨房范围。

    只听得李大厨说:“这么大一块肉,哪辈子能熟?哎呀!”钱飘飘深知不妙,赶紧上前查看,只见李大厨把差不多一两重的一块冻肉,既不解冻,也不切丝,直接丢进了热油里。

    后来的补救措施,是钱飘飘把肉块捞了上来,用水洗净,重新切丝。

    李大厨本来的信心满满被这插曲闹得没兴致了,就胡乱敷衍,炒到干锅了,加水,水加多了,盖上锅盖使劲煮。

    最后,这锅土豆丝炒肉被他做成了土豆酱,酱里面藏着一条条肉丝,颇具西餐风格,只不过造型太难看了点儿,味道也太糟糕了点儿而已。

    拜李大厨所赐,钱飘飘怀孕满四个月时,体型变化很大,但体重却一斤都没增加。

    后来,李大厨自动卸职,拉着钱飘飘每天到丈母娘家混晚饭。于是钱飘飘体重飙升,到正式生娃前整整涨了40斤。

    再后来,完成生娃使命的钱飘飘的减肥之路任重而道远,体重下降得超级缓慢。她开始无限怀念李猫掌勺的这段时光:

    “其实,李猫的饭菜,口感虽差,但绝对是减肥利器啊!”

    (一)孕早期所有胎教书上都强调,父亲参与胎教是十分有益的,父亲的声音对胎儿的成长至关重要,但是李猫对此兴趣缺缺,认为等孩子出世后他再参与教育也不迟,飘飘只好手把手地教他。

    “孩儿他爹,过来对咱闺女说,‘早晨好,小宝贝’。”“你省省吧,TA又听不懂。”……“孩儿他爸,给你儿子唱首歌听,唱《青花瓷》,或者《稻香》……哎呀,这个对你来说难度太大,就唱《小星星》好了。”

    “我有神经病啊?”

    父亲的胎教

    ……

    李猫三番五次这样消极怠工,钱飘飘十分恼火,长篇大论向他阐述父亲参与胎教的必要性一二三……义正词严地批评他不配合四五六……痛心疾首地控诉他不爱孩子七八九……在钱飘飘一个人的强大舆论攻势下,李猫终于妥协了,他敲着钱飘飘的肚子:“喂,宝贝儿,快叫‘爸爸’。”

    (二)孕中期李猫胎教有新招。

    最近,钱飘飘和李猫每天都在看家庭剧《咱家那些事儿》。

    李猫看到感慨处,拍着钱飘飘的肚子说:“宝宝,你看看,当爹最不容易了,你将来可一定要孝顺我。”此时此刻,这剧里的三姐李秀燕的那句每集必说的口头禅最能表达钱飘飘的心情了: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

    (三)孕晚期距离钱飘飘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李猫开始焦躁不安,一天好几次地摸着钱飘飘的肚子,跟他儿子或闺女说话。

    “喂,宝贝儿,你一定要在里面好好待着,别急着出来。

    爸爸还没做好要见你的心理准备。”

    “喂,宝贝儿,你在里面憋坏了吧?那就早早出来透透气吧。”“喂,宝贝儿,还不到时间,你再在你妈肚子里多待几天吧。你得给爸爸几天时间减减肥,这样等你出来的时候爸爸的形象就比较好了。”“喂,宝贝儿,你怎么还不出来?爸爸可想死你了。”“喂,宝贝儿……”钱飘飘快被他搞得精神错乱了,更怕腹中的宝宝还没出世就被这个爹教得逻辑混乱,只得与李猫约法一章,严禁他在她面前再提“早出来”还是“晚出来”这样的字眼。

    后来钱飘飘认真地客观地公正地总结了一下,结论就是,在钱飘飘的整个孕期,李猫的表现固然不乏亮点,但在胎教这件事情上,他绝对没起到任何正面作用。

    小区里来了一只流浪狗,又脏又瘦。因为即将做爸爸了,李猫爱心泛滥,三天两头就拿好吃的去喂它。结果,那只狗可喜欢李猫了,看见他就直往他腿上蹭。又因为钱飘飘总是与李猫一起进进出出的,那只狗也爱屋及乌地喜欢上钱飘飘,每次看见她也乐颠乐颠地往上蹭。钱飘飘绕道走,它居然还跑过去挡住她的路。

    钱飘飘是那种连刚出生的小狗都害怕的人,这种中型狗更是要把她吓得魂都要掉了。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万一被吓着了,后果要比平常严重得多。再说了,就算她不怕狗,被那么脏的无主狗蹭上几下,也有可能会使胎儿感染上细菌。

    “都是你!都是你!让你勾三搭四,到处留情!让你用情不专,拈花惹草……”在又一次被狗惊吓之后,钱飘飘把所有李猫与狗用来形容花花公子和出轨男人的词都用在李猫身上,将他大大训斥了一番。

    后来李猫和钱飘飘又遇上了那只狗,李猫狠声狠气地把那只狗喝住,让钱飘飘先回家。

    钱飘飘一边找门卡开单元门,一边听李猫训那只狗:

    “喂,你给我坐下,我要跟你好好商量个事儿。别跑别跑,说你呢……”过了一阵子,那只狗真的不见了,据说也有别的邻居反映这只狗会吓到小孩子,所以小区物业出面把它赶走了。

    按说钱飘飘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她内疚了许久,每每再遇上流浪狗,她都有去旁边超市里买点儿吃的喂一喂它的冲动。

    钱飘飘整理微博时,发现在她怀孕前一年的微博里,记录了一场很诡异的梦。

    这个梦发生在凌晨。梦境里,钱飘飘和李猫回到了一个旧时代,地震了,海啸了,他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突然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持枪入室,指着钱飘飘,威胁道:

    “快把你们窝藏的革命党交出来!”

    李猫急切地说:“趴下!趴下!”

    钱飘飘顺势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梦里那张床和现实中的床一模一样),同时抱住李猫的腿使劲地扯他:“喂,你也趴下啊。”奇怪的是梦中的钱飘飘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一边躲在床底下一边还在心里评价:墨镜大哥啊,你拿枪的姿势真难看。

    诡异的胎梦

    梦里时空一转,传说钱飘飘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儿(而且好像正是那个革命党)。

    初获此消息,钱飘飘大惊失色:“女儿哪天生的?我怎么不知道?”李猫迅速转头问别人:“喂,我女儿哪天生日?”有个话外音答道:“3月25日。”钱飘飘问猫:“名字起好了吗??

    李猫想了半天说:“李树红。”

    然后钱飘飘就醒了。

    早餐时,钱飘飘向猫复述梦境。

    李猫评价说:“居然做这种梦,你变态!”

    钱飘飘抱怨:“李树红?你这是起的什么破名字啊?”李猫说:“这名字在你梦里出现的,明明是你起的,好不好?”后来,钱飘飘无比震惊地发现,她做这个梦的时间,正是李猫生日当天;而梦中女儿的生日,恰恰是两年后她的预产期的前一天。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胎梦”?

    李喵喵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出壳了。

    这一天,气温骤降。大型仓储超市里,钱飘飘和李猫把一推车的货物结好账后,发现忘记买可乐了。

    钱飘飘:“喂,忘拿可乐了。”

    李猫:“你要可乐做什么?孕妇不许喝可乐。”

    钱飘飘:“今天太冷,好像受寒了,我要回去煮可乐姜汤……看什么看啊你,我是煮给你喝。”李猫一闻此言,欣然重返卖场。

    钱飘飘等啊等,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直等到她腰酸腿痛几乎站不稳。

    早知这样,她宁可自己回去拿可乐。要知道对八个月的孕妇来说,原地罚站可比走路辛苦多了。

    和李猫一起去

    购物(三人号)

    足足五分钟后,李猫终于重新现身,抱怨连连:“我转了好几圈才找到,累死我了。”钱飘飘定睛一看,他带回来的竟然是一瓶……生姜汁!

    这个不返工绝对不行。于是,李猫很不情愿地再次重返货架,数分钟后,换回了可乐。

    路上,李猫很怨念:“你现在蠢得连话都说不清了!”钱飘飘:“我明确无误说的是买可乐,而且你答应了。这足以证明是你自己老年痴呆!”李猫:“你开始说买可乐,后来又改口说要姜!明明是你反复无常表达不清所以误导了我!”钱飘飘:“……”钱飘飘最终闭上嘴巴,决定不再与李猫继续辩论下去。与这种逻辑混乱的人辩论,只会导致自己逻辑能力的严重滑坡。

    出于对肚子里的李喵喵小朋友的智商的考虑,还是让她尽量远离喵爹这种可怕的胎教环境吧。

    (外一则)

    钱飘飘孕初期,李猫破天荒地开始做饭,也开始买菜了。

    这一日下班后,李猫与钱飘飘一起去菜市场,因为这里的菜比超市的更新鲜。

    只见李猫首先装模作样地把菜摊上的菜翻了一堆,结果选中的却是其中卖相最差的。

    接下来还要跟卖家砍价:“老板,这个怎么卖?”卖家说四元。

    然后李猫说:“两元吧。”

    钱飘飘赶在卖家出声之前,迅速把款付了,然后把李猫给拖走了。

    真是,很想装不认识他啊。

    再来还有买熟玉米。

    “这个怎么卖啊,老板?”李猫好像买东西买上瘾了,每次都主动开口问。

    “四个。”卖玉米的大嫂说。

    “一块钱四个?这么便宜?”李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十块钱四个啊。”钱飘飘迅速纠正他,简直不忍看那大嫂有些抽筋的脸。

    最后是买水果。

    “咱们买点儿桃子回去吧?”李猫征求钱飘飘的意见。但是他指的明明就是梨。

    从他们认识的那时起,李猫就没分清过梨和桃。现在差不多十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是没分清。

    可怜的喵喵小朋友,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给你选择了这么糟糕的父系基因。

    钱飘飘是一位“贤妻”。每当老公李猫在生活上有了什么困惑或烦恼时,她总是温柔地体贴地不遗余力地加以开导劝解。真的,有各种案例可以为证。

    某日,钱飘飘陪李猫一起去给他买衣服。

    李猫试了好几件后,苦恼地说:“我怎么发现我穿西装以外的衣服都很像民工?”钱飘飘温柔地安慰他:“民工气质也是一种气质,总比没气质好啊。另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起来不像普通的民工,你比较像民工头儿。”李猫:“……”某个早晨,近期工作颇不顺利的李猫说:“最近我发现,其实我更适合文化产业,可惜发现得太晚了,改行有点儿难。”钱飘飘说:“不晚不晚,你可以支个摊子卖报纸啊。”有妻如此,李猫真是很幸福,是吧?

    钱飘飘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一则报道,说一位有为青年被派到边区支教,接到委派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了。他本来有机会调整工作,但还是毅然去了。最近他出差回来与妻子短聚,妻子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但他急着回去与学生团聚,中秋节都没与妻子一起过就离开家再赴工作地点了。

    报道是把他作为正面典型来宣传的,什么“为了大家不顾小家”“学生是我最大的牵挂”,但是钱飘飘作为一名准妈妈,深知对于怀孕的女性来说,在这个艰难时期有丈夫陪在身边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儿。她从内心深处非常可怜这位妻子,“鄙视”透了报道里的男主角。

    与朋友通电话时,钱飘飘向她转述了这则报道,并且愤愤不平地说:“这种不要脸的男人,等他真的发达了,第一个甩出息男人掉的只怕正是总被他牺牲的发妻!虽说我们身为现代女性不好总是拖男人后腿,但是,如果我们本身没有大志向,就千万别找个特别有志向有出息的男人当老公!”钱飘飘挂掉电话,一抬头见着李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李猫幽幽地问:“你想表达的意思,是指我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呢,还是个不要脸的男人呢?”钱飘飘:“……”在钱飘飘怀孕期间,她的女性朋友、女同事、女长辈,还有女邻居们最热衷的事儿就是猜测她腹中胎儿的性别。根据民间流传的各种征兆各种经验,九成以上的人都说:“一定是男孩。”另外那不到一成的人,则这样说:“不好说,看不出来。”“恭喜恭喜!”很多人提前对她说,“生贵子噢。”“可是我更喜欢女孩啊。”钱飘飘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事儿值得恭喜。

    “男女都一样,都一样。”讨喜的人这样说。

    “哎哟,别矫情啦。”讨厌的人这样说。

    最早谈论李喵喵性别的当然是钱飘飘和李猫。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当李喵喵还不存在时,钱飘飘性别猜想就这样问过李猫。

    “男女都一样。”李猫做出了最理性的回答。

    但是钱飘飘怀孕之后,李猫却总是随口就说“我儿子今天怎么样”之类的话。

    钱飘飘觉得很不顺耳,训斥道:“终于露出你那重男轻女的封建迷信狭隘落后的嘴脸了吧。儿子?哼!”李猫深感委屈:“怎么,许你整天说‘我女儿’怎样怎样,就不许我说‘我儿子’了?我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证明我重男轻女了?再说了,别人重男轻女不对,难道你重女轻男就对?你是强盗逻辑!”有一次,钱飘飘与李猫讨论买房子的事情,又提到了李喵喵的性别问题。

    李猫说:“生男孩一定要买房,免得将来他找不到老婆;生女孩就不必了,可以用这笔钱好好教育她,让她将来嫁到好人家。”钱飘飘反驳说:“生女孩一定要买房子,嫁人也好独身也好都要给她保障。生儿子就不必啦,让他自己努力。我们的儿子将来没能力自己买房又娶不到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日子就在李喵喵的成长和大家的猜想中过了一天又一天,眼见着瓜熟蒂落之时将至,越来越多的人确信钱飘飘要生男宝宝。几位不良同事甚至建议下注竞猜,规定生男生女的赔率是1:8。真是一群超无聊的人啊。

    某天,钱飘飘走在路上,一位陌生老太太从她身旁经过时,突然转头对她说:“你怀的是男娃。”在如此强大的舆论引导下,钱飘飘只能将心中的女儿梦默默地藏起来,但还是免不了偶尔流露出对女儿的向往。

    “其实,虽然个体会有偏好,但对于亲生母亲来说,绝对是男女都一样的。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女儿啊?”李猫这样劝她。

    “我也觉得男孩女孩都可爱。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当婆婆啊,一想起这种尴尬的身份,我就头痛得厉害。”钱飘飘说。

    李猫嘲笑她:“你担忧得也太早了点儿。这事儿怎么着也得等个二三十年。而且,咱们儿子将来还有可能独身不娶呢,这样你就用不着当婆婆了。”“你说的也是。还有一种可能呢,他将来找到的另一半也是男人,这样我还算婆婆不?”钱飘飘的思绪飘到二三十年后。

    “喂,打住打住,太过分了你!有你这种希望儿子是同性恋的妈吗?”“我哪有你过分!至少我给儿子安排了爱人,你呢你则希望他一辈子没有爱人!”斗嘴时间又到了,下略。

    2012年的情人节很有意义,因为这时距离李喵喵出生只有一个半月了,这将是钱飘飘与李猫二人世界的最后一个情人节。

    上班路上,钱飘飘郑重对李猫强调:“今天必须送我情人节礼物,哪怕礼物只值十块钱,关键在于你要有这份心意!”李猫今天难得没说“你有病啊”“情人节也算节”这种话。他说:“我再给你画一朵花吧?”连续两年的情人节,他都是画了一朵花来敷衍钱飘飘。

    钱飘飘:“去你的!”

    李猫又说:“那我送你一百块钱吧。”

    钱飘飘:“你……”

    李猫:“知足吧,一百块已经是我钱包里最大面值的钞票了。”情人节2012钱飘飘:“……”当天晚上,为了回应李猫这份“珍贵”的心意,钱飘飘挺着大肚子,从大储蓄罐里数出一百零一块钱,以一角钱硬币为主,然后把硬币装到一个她收藏许久的漂亮盒子里,沉甸甸的一大盒。

    喵爹外出跑步回家了,钱飘飘(嗲声嗲气的):“亲爱的,送你一份礼物。”李猫(疑神疑鬼的):“什么礼物?”钱飘飘(神秘兮兮的):“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猫顿时高兴起来:“难道是一辆跑车的钥匙?”钱飘飘:“做什么梦啊。如果我是有钱的富婆,肯定不会包养你这种资质的!”李猫又猜:“该不会是一只死老鼠吧?”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很久之后,李猫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打开了盒子。后来,他的反应只有两个字:“无聊。”第二天早晨钱飘飘就此事进行总结评价:“看吧,同样是拿现金来冒充礼物,我也比你有创意以及用心十倍。你我的品位之间,绝对隔着一条深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啊!”李猫回应她:“你闲的!”钱飘飘所在的城区,人力车也是一道城市风景和交通工具。

    怀孕八个月时,她中午外出买东西,乘了人力车回公司。

    下车时,人力车师傅多收她一元钱。

    钱飘飘问:“师傅,车费又涨价了?”

    师傅说:“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啊。”

    狂晕……

    钱飘飘怀孕九个月,产检越来越频繁。

    这次产检完毕,钱飘飘与飘妈在医院门口买香蕉,已经称好并且交了钱,飘妈突然说:“等等,这秤不对。”重新过秤之后,果然差了不少,于是飘妈又加上一个香蕉。

    摊主这下可不依了:“不行,少两毛钱!”

    孕妇见闻

    钱飘飘找出五角钱递给他。

    摊主边接钱边说:“好了好了,这钱我不找了。”飘妈觉得这人很无理:“两毛你都要,三毛你不找?”摊主很理直气壮地说:“啊,你们难道差这几毛钱?”钱飘飘赶紧拖着飘妈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路上,飘妈都很生气:“怎么会碰上这种人?太气人了。”钱飘飘左劝右劝也没把飘妈的气劝顺,想了想又说:“别生气了,妈,等我写小说时把这一段写进去,那可就不止赚三角钱了是不是?”飘妈立即消了气。

    钱飘飘每次产检,最讨厌的不是一大早就要出门,不是停车要停上半小时,不是一等就是一上午,而是公然占着等候区的椅子,见孕妇在面前站着都不让座的男人。另外还有一类男人虽然不占座,但是也很讨厌,因为他们扒着门框死活不走,碍手碍脚的。

    同理,钱飘飘每次产检,最高兴的就是听护士长训这些男人:“让一让,走开一点儿!这儿写着呢,‘家属止步!’你们都识不识字啊?这些孕妇们体型已经够大的了,这医院已经够挤的了,你们这么挡着,让她们怎么走路啊!”以前钱飘飘觉得随便就训病人和家属的医生职业素养不够,但是现在,她爱死那个护士长了。

    孕妇是很容易焦躁的,某次被又一个冒失准爹差点儿撞上后,钱飘飘发微博吐槽:“真是太讨厌了,好像有人会抢劫他们老婆的肚子似的,跟没断奶的娃似的……如果我家猫也这德行,看我不第一个把他踢出去。”一票无良读者迅速留言:“哈哈,你妒忌。”“吃不着的葡萄,好酸啊。”才没有咧。每当这时候,李猫总是把自己置于最隐蔽最隐蔽的角落,抱着钱飘飘的衣服,提着钱飘飘的包,安安静静地玩手机,小声地打电话,简直是钱飘飘认识李猫以来,他最有气质的时刻。

    钱飘飘最后那次产检,免费看了一场大戏。

    那天有位准爹在产检区门口,执意要往产检室里闯,两位护士努力地拦住他,他气愤地与护士大吵。

    “里面是我老婆啊!”

    护士说:“知道知道,我们会替你照顾她的。”

    “我是她老公!她现在需要我!”

    护士说:“这是产检室,不是手术室。她只是在里面产检而已,我们不会把她怎么样的。”“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护士说:“这是我们的规定,别说男士了,就是女家属也不允许进入的。”“老婆,别害怕,我在外面!你们快让我进去!”护士说:“先生,你再大声喧哗,我们要请你离开了。”“你们有没有人情味?有没有医德?什么态度啊!我投诉你们去!”产检区外人满为患,人人都在憋着笑。

    回公司后,钱飘飘把这事儿当笑话一样讲给同事听,结果女同事们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深情!”“霸气!”“敢做敢当!”“真男人!”

    钱飘飘狂晕。这还是平日里总是唱衰男人的那几位女英雄吗?

    “喂,换作是你们老公在医院里做这种事,你们不嫌丢人啊?”钱飘飘提醒她们。

    “你自己遇不上,也不要嫉妒别人嘛。”同事们的论调,居然与钱飘飘的读者完全一样。

    好郁闷啊!

    李喵喵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时,钱飘飘开始天天与李猫谈判:

    1.倘若李喵喵出生时李猫不在她身边,就让喵跟她姓。

    2.倘若届时能够顺产,李猫要陪产。

    关于问题1,李猫强硬地答复:“做梦!没门!”关于问题2,李猫娇弱地拒绝:“哎哟,不行,我害怕!”钱飘飘说:“我生我都不怕,谁管你怕不怕?

    李猫:“万一我到时候吓得晕倒了,不是给医生添乱吗?”钱飘飘心说,那敢情好,正好圆我一个小言梦啊小言梦。

    李猫又说:“万一我被吓死了,李喵喵就没爹了,多可怜啊。”钱飘飘无语地看着他。

    李猫继续说:“万一我被吓成植物人了,你下辈子可怎么产前『谈判』办啊。”钱飘飘觉得这话题简直没法进行下去了。

    后来钱飘飘征求几位已生育同事们的意见,没想到大家众口一词地站在李猫那一边。

    同事A说:“趁早别,难道你就不怕他产生什么心理障碍,影响你们的下半辈子啊?”同事B说:“我用亲身经历告诉你,男人守在身边半点儿用都没有,到时候不但对你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你还得反过头来安慰他呢。”同事C说:“我家老公倒是没那么脆弱。只不过,他从头到尾都躲在独立产房的小角落里,我整个生产过程都没意识到他的存在。”钱飘飘郁闷地说:“要这些男人们有什么用啊?平时不表现也就罢了,关键时刻也这么没用。”同事们齐刷刷地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

    “你都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会对男人这种生物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你真正当了妈,你就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女人都会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了,因为男人根本靠不住。”“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钱飘飘哑口无言,暗自寻思:莫非自己真的是思维模式太言情化了?唉,幸好同事们都不知道她业余时间里不仅仅是看而已,还写言情小说呢,否则她们更得把她挖苦得体无完肤了。

    离李喵喵足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钱飘飘疑似患了产前焦虑症,把她焦虑的内容归纳整理一下,其实只有一个:

    “万一……怎么办?”

    数天的时间里,钱飘飘对李猫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交代后事。

    ——喂,家里的银行卡密码,我写在抽屉里的一个小本子上了。

    ——对了,出版社还欠我一些稿费。出版社的联系方式,合同上有。

    ——我的那些小盒子里的石头啊项链手镯什么的,你别随随便便就扔了,都是天然石,能卖不少钱呢。如果以钱飘飘的名义发起个义卖,或许还能筹到更多钱,到时候你凑个整数,捐给希望小学吧。

    产前焦虑症

    ——如果医生到时候问你,要保大人还是要保孩子,你不用犹豫挣扎。我已经在这世上过了很多年啦,一直顺顺利利的,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有什么遗憾,可是李喵喵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呢。

    ——你把李喵喵送给爸妈养着吧,你再去寻找第二春,就按你的心愿,找个没读过书,想法少,对你言听计从的。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让喵喵落到后娘手里。

    ——我爸和我妈这些年对你真的是视若己出,你逢年过节一定记得去看看他们啊。还有,银行账户里一共也没多少钱,给他们一半做喵喵的抚养费,好吗?

    ——到时候你也劝劝爸妈,把我的角膜内脏什么的都捐了吧,能救一个人算一个,也算是将我的生命用另一种形式进行延续了。

    几天轰炸下来,李猫从错愕到忍耐到抓狂最后终于回归了淡定,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我一直觉得,你活个三千年都不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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