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低头恭敬答道:“小的自然不敢骗贵嫔,这蜡烛里掺了一些香料粉末,点燃的时候气味散发,凡是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会受到影响,”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贵嫔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提前把其他人都遣开,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赵贵嫔热切地看着手里的蜡烛,好像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上面了。
看到她的神情,花影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便趁势告退了,任由赵贵嫔自己计划布置去。
花影走后,赵贵嫔便忙活了起来,先是打发了下人去请皇上,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又忙着沐浴更衣,然后便心急地在屋子里转悠。
好容易等到夜幕降临,赵贵嫔忙把其他宫女都打发了,自己亲手把周围的窗帘都拉上,只在寝殿的角落里点两盏暗灯,整间寝殿除了那点微薄的光亮的外,几乎是漆黑一片。
饶是如此,赵贵嫔还是不放心地找出个面纱戴在脸上,唯恐被华谡看到自己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伤疤,坏了兴致。
只不过,她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到角落里有人冷笑了一声。
“是谁?”赵贵嫔气不打一处来,以为是哪个不听使唤的宫人,正打算好好训斥一顿。
但是都走到跟前了,她才迟钝地想起,刚才听到的笑声……好像是个男人的,并不是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
这时候,她突然后悔自己把寝殿弄的这么黑了。
看到角落里模糊的人影,赵贵嫔却再也不敢走上前去,而是转身就跑。
只是她才跑出两步,后颈处便遭了重重一击,整个人立刻昏了过去。
昌意刚把昏过去的赵贵嫔拖到偏殿里藏好,外面便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借着月光他看得分明,正是那天颜妃身边的那个宫女。
看来,姜宓信里的威胁果然很管用,那个丫头生怕自己的把柄被抖出去,果然一个人悄悄地来了这里。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威胁她的并不是现在已经昏过去了的赵贵嫔,而是隐身于幕后的姜宓。
既然玉儿来了,闲杂人等也都被赶出去了,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只等皇帝出现就行了。
昌意虽然自恃武功高强,但也不适宜在这里久留,毕竟皇帝身边可是有不少高手的。所以,虽然明知道这场戏会很精彩,他还是悻悻地先离开了。
玉儿小心翼翼地走上寝殿前面的台阶,轻声道:“贵嫔娘娘,我来了。”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疑惑地四下看了看,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确实很诡异,跟在颜妃身边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最好是走为上策,但是一想到那个金锁还在赵贵嫔手里,还有今天那封神秘出现的威胁信,玉儿就犹豫了。
“贵嫔娘娘?”她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本想转身就走,却突然想到,赵贵嫔一定是把金锁放在了寝殿里,不如趁着这时候没人进去找找。关键的证据没了,赵贵嫔也就没办法威胁她了。
打定主意后,玉儿便提起裙子小心地走了进去。
寝殿里很黑,因为窗子都关着的缘故,还有一种沉闷的感觉,让殿内淡淡的熏香味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了。
玉儿才刚摸到梳妆台附近,却忽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热,明明是深秋了,为什么这间屋子里却这么闷热?而且那种燥热一瞬间就传遍了全身,让她产生了一种想要撕扯自己衣服的冲动……
大约一刻钟后,走到这里的华谡,看到的也是空无一人的院子,和眼前黑沉沉的寝殿。
华谡刚走上台阶,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了女子细细的喘息声,不知怎的,他还站在门口,听到那声音,心里竟产生了异样的悸动。
他挥退了刘安等跟随的宫人,自己大步走了进去,没有任何阻碍地循声而去……
姜宓坐在屋子里计算着时间,嘴角不自觉地带了淡淡笑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利用那把金锁让玉儿上当,威胁她如果不自己来赵贵嫔的寝宫,就把她和侍卫私通的事说出去。
身为宫女,如果失了贞节,轻的是被赶出宫,重的还有可能以秽乱宫闱的罪名被打死。而贞节这种东西又是可以被查验出来的,所以玉儿不敢不来。
而另一方面,花影又去怂恿赵贵嫔请皇上来共度夜晚,以便找回失去的宠爱。
如果是在平常,赵贵嫔也不会这么急着复宠,但姜宓又故意把赵侍郎在牢中的惨状设法宣扬出去,赵贵嫔心急之下,便顺着花影的诱惑上了勾,想要用催情药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她却不知道,花影给她的蜡烛里并没有任何不干净的成分。真正让玉儿和华谡失去理智的药物,是在昌意打晕赵贵嫔后点上的香料。
只不过,在华谡和玉儿清醒之前,那些香料都会挥发殆尽,殿内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在华谡和玉儿成其好事之后,就算他们心有困惑,也不会找出什么证据。退一步说,就算能留下证据,指向的也是赵贵嫔,而后者却完全无法把花影再拖下水,因为花影给她的确实只是一根普通的蜡烛。
至于赵贵嫔自己,虽然在寝殿里受了暗算,但八成会把这事儿赖到颜妃头上。
谁让抢了她宠爱的不是别人,正是颜妃身边那个不请自来的宫女呢?
这一出戏唱的是狗咬狗,想想就觉得精彩。真是可惜,这场戏幕后的推手,姜宓自己却被困在这皇宫一角,不能去亲眼围观,可惜啊可惜!
她正这样想着,眼前的烛火却突然一晃。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这人明明有本事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点晕宫女,从大门走进来,却偏偏每次都要跳窗户。
“热闹看完了?”她淡淡发问,尽力不让自己的遗憾情绪表露出来。
昌意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到她面前,在她疑惑地伸手去打开盒子时,才悠悠然说道:“这么好的一出戏,一个人看太无聊了。”
盒子里是一张薄薄的皮肤样的东西,这个……难道就是江湖上流传的人皮面具?
瞬间的欣喜过去后,她才疑惑抬头:“这个东西,不会真的是用人皮做的吧?”
昌意的眉毛挑的老高,一副挑衅的模样:“怎么,不敢用?”
姜宓二话没说,就把面具往脸上贴去。
敢,怎么不敢,为了看这个热闹,别说是人皮做的,就是鬼皮做的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戴。虽然这一世得到了从前没有的美貌,但太扎眼了总是不利于自己的行动的,尤其是在不得不出去的时候。
既然这家伙手里有这样的好东西,应该想法子让他送给自己才对……
她的小算盘昌意看得分明,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只认真地替她调整好脸上的面具,在鬓角等处用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给她抹了抹,看上去便天衣无缝了。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之后,昌意把镜子推到了她面前。
镜中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虽然五官上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却没有任何让人记住的特点,十分平淡。
她刚想去问昌意讨要这个宝贝,却看到他只在脸上一抹,就也换了一副面孔。
也是,他顶着那张脸跑出去,恐怕比她还要显眼。
两人易容完毕,换上了昌意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衣服,立刻变作了太监和宫女。正要往外走,姜宓却忽然叫住他,帮他把领子整理了一下,尽量掩盖住明显的喉结。
她做的很是认真,不知怎的,原本平凡至极的容貌也因为那双认真的眼睛而变得生动起来了,昌意微微皱眉,果然,有些光彩是用面具也挡不住的吗?
看来这次自己失策了,应该把面具做的更丑一些才是。
他的这种想法,姜宓自然是一无所知,弄好了衣领便催着他离开。两人通过窗外的大树轻巧地翻出了小园,然后就大胆地并排走在了路上。
反正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脸,穿着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算是被查问了,姜宓随口也能说出几个不重样的谎来。
一路走到赵贵嫔的寝宫前,姜宓和昌意两人寻了处还算茂密的树丛蹲下来,静静等着事发的那一刻。
“看来那药的效果不错,俩人整的时间还挺长的。”姜宓一边盯着黑漆漆的寝殿,一边随口评价。
在她旁边的昌意听了这话脸上一黑,难以置信地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这真是姜家的小姐吗?他之前已经把关于她的事打听了个清楚,但是在少的可怜的资料里,也没有任何一处提到过她的做派是这么大胆啊!
这些贵族家的小姐,不是应该知书达理,矜持的像个鹌鹑吗,怎么这一位却……
他还没想出个头绪,就听到某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姜宓兴奋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好戏要来了,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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